◎ 文|雨瑞 編輯|王芳麗
古鎮(zhèn)毛坦廠 攝影/李學(xué)梅
毛坦廠老街 攝影/李學(xué)梅
說到毛坦廠,人們首先想到的是兩大亮點:一是風(fēng)景,二是名校。而毛坦廠的風(fēng)景,一般認為也有兩個亮點:一是山清水秀的東石筍風(fēng)景區(qū),二是古色古香的明清老街。其實,除了在街面上能看得到的古建筑、鵝卵石街道,老井也是毛坦廠風(fēng)景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我兒時印象中的毛坦廠老街,整條街道的兩側(cè)都是清一色的古建筑,街東頭和西頭兩端還夾雜著一些零零星星的草房。
老街的道路由大大小小的鵝卵石鋪就,中間高,兩邊低。一塊塊長方形的石條從中心將道路一分為二。石條與石條首尾相接,成為道路的中心軸。舊時交通運輸使用的是獨輪車,獨輪車的輪子正好可以行駛在中間的石條之上。久而久之,石條便被碾出一條深深的凹槽來。
街道兩側(cè)基本上都是店鋪。臨街的門全是用一長排木質(zhì)鋪板拼接而成,早上起來,房主將鋪板一塊塊卸下來,寬闊的店面便打開了。拆下來的鋪板還可以用兩條大板凳架起來,用于堆放貨物。老街的房子都是出檐的,出檐的寬度一般在80 至100 厘米。這種伸出來的廊檐設(shè)計非常人性化:晴天可以遮擋陽光直曬,雨天可以避免雨水飄進店里來,可以使站在門口的顧客曬不著太陽淋不著雨,還可以讓街上的行人沿著廊檐行走,省去了打傘的麻煩。
聽老輩們說,舊時的毛坦廠老街生意十分紅火,沿街兩側(cè)店面的店幌一家挨一家。老街北邊的龍舒河水很深,可以常年行排,很多來往的貨物都是通過水路進出的。待到我們這一輩,老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基本都是本鎮(zhèn)上的熟人或附近鄉(xiāng)村的人。兒時的我們,總是盼著能在街上看到一些陌生的面孔。那時候,我們最喜歡見到的是過路的車隊和挑魚苗的人。
過路的車隊總是在傍晚從街上通過。他們一般有十幾輛甚至幾十輛車,清一色的獨輪車,車上綁著沉重的貨物。他們走路時,臀部需要配合雙臂扭動。走在最前面的一輛車往往會插著一面三角形的小紅旗,推這輛車的人便是這支隊伍的隊長。隊長會根據(jù)路面的情況,提醒后面的人注意,比如:“左邊有小坑嘍!”“上坎子了,腿上使勁嘍!”“下坎子了,腳下留神嘍!”一般情況下,車隊只是默默行進,只能聽到木質(zhì)車軸發(fā)出的吱吱呀呀聲。
挑魚苗的就沒有車隊那么多人了。他們一般有三四個或五六個人,每人擔(dān)著兩只水桶。水桶里有大半桶水,里面養(yǎng)著魚苗。因為魚苗在水里需要氧氣,所以挑魚苗的人必須使水桶搖晃起來。
老街最有味道的時候是在春節(jié)前后。一到過年,整條街兩側(cè)的大門上都貼上了紅彤彤的春聯(lián),顯得喜氣洋洋。尤其是到了晚上,家家戶戶門頭上都掛上了大紅燈籠,遠遠望去,猶如兩條火紅的長龍。到了正月十五前后,鬧花燈的隊伍便要涌進街上了。如果上年是個豐年,鬧花燈的活動會一直延續(xù)到農(nóng)歷二月二。鬧花燈的人不光是圖個喜慶,也是想爭名頭。哪個地方的花燈玩得出彩,那里的人都會感到臉上有光。玩燈的花樣很多,有舞龍的,舞獅子的,撐花船的,踩高蹺的,還有玩雜耍的。玩燈的隊伍一到,老街上立馬熱鬧非常。我們小孩子夾在人縫里,鉆來鉆去,跑著攆著跟著喊著,直到把他們從街頭送到街尾才肯罷休。
舊六安縣曾流傳過一個順口溜:“馬頭的爆竹蘇埠的麻,毛坦廠的井水泡山茶?!币馑际沁@三個集鎮(zhèn)都有自己值得夸耀的“品牌”。
毛坦廠的水井的確有獨特之處。首先是數(shù)量眾多。老街上,幾乎家家都有水井。過去毛坦廠人起媒時,都要到男方家去“看門樓子”。這“看門樓子”,一是看住房,二是看家具,三是看水井。一戶人家有沒有水井,水井打得講究不講究,是衡量一個家庭經(jīng)濟實力的硬性標(biāo)準(zhǔn)。
第二個獨特之處是水質(zhì)特別好。這些水都是周邊深山的地下礦泉,清澈透明,清涼甘甜。我童年時,毛坦廠的大多數(shù)人家只有冬天才燒開水喝,春、夏、秋三個季節(jié)都直接喝井水。毛坦廠人還常常將水井當(dāng)作冰箱用。炎熱的夏天,家里有當(dāng)天吃不完的菜肴,可以用竹籃盛起來,吊在井中,或是將西瓜吊進井中涼上一兩個小時再取出來,那味道可就大不相同了!
毛坦廠水井的第三個獨特之處是井淺水位高。這里的井,都只有四五米的深度,而水平面距井口只有二三米。遇到雨天水量足時,水位離地面往往只有一米左右,成年人打水可以不用井繩,直接用手抓著水桶就能提出水來。這在平畈地區(qū)是不可思議的事。
據(jù)毛坦廠老人們講,毛坦廠是“篩子地”(實際上是砂土地)。也就是說,甭管再旱的天,這里的水井也不會干涸。下雨下得再久,井里的水也不會溢漫上來。
毛坦廠的井水泡茶好喝。泡出來的茶,不僅湯色碧綠,而且香氣馥郁,沁人心脾。早在十多年前,毛坦廠就建了自來水塔。但老街上的住戶們?nèi)杂胁簧偃讼矚g用自家的井水。
小時候,在夏天的夜晚,我和小伙伴們還常常聽一些長輩們講與水井相關(guān)的神鬼仙怪的傳說,好像凡是美麗狐媚的妖精鬼怪都是從水井里跑出來的。就這樣毛坦廠的水井蒙上了一層神秘的傳奇色彩。
毛坦廠人對水井一向懷有敬畏之心,不少人家逢年過節(jié)甚至還要敬一敬“井神”。平日里,他們也很注意對水井的保護,一般都要在井沿和井壁上種一些“金絲荷葉”之類的植物,一來可以阻止井沿上的水土流失,防止雨天井面上的泥土灰塵污染了井水;二來也可以阻止蛇蝎蜈蚣之類的毒蟲進入井中。還有一些講究的人家,會在井沿上打一座“井欄”或“井箍”。甚至還有專門定制“井蓋”的,這種“井蓋”可以上鎖,不用水的時候可以把井蓋鎖上。
毛坦廠老街的春節(jié)前后 攝影/李學(xué)梅
毛坦廠老街上做手工油紙傘的作坊 攝影/李軍朝/FOT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