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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技期刊和大眾媒體對科學新聞傳播優(yōu)先權的爭奪
        ——Nature實證研究之八

        2022-11-28 12:52:20江曉原穆蘊秋
        關鍵詞:科學

        江曉原 穆蘊秋

        (上海交通大學科學史與科學文化研究院,上海 200240)

        引 言

        科學新聞的商業(yè)價值在當下的中國還完全沒有進入期刊及其出版者的視野。國內目前無論是學術期刊還是普及期刊,都還沒有意識到科學新聞的商業(yè)價值,因而也還沒有出現(xiàn)這方面的爭奪。最主要的原因,是國內目前幾乎沒有任何真正市場化生存的科技期刊(無論是學術期刊還是普及期刊),國內正式的科技期刊,幾乎都是由國家或公立單位資助的。賺取商業(yè)利潤不是它們的義務,至少不是它們的首要任務,如果有商業(yè)利潤,充其量只是錦上添花。因此中國的科技期刊無須想方設法去實現(xiàn)科學新聞的商業(yè)價值,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這種商業(yè)價值的存在。

        而在西方發(fā)達國家,大量的科技期刊,從學術名聲顯赫的《自然》(Nature)、《柳葉刀》(TheLancet),到大量存在的科普期刊,都是私營且市場化生存的,因此在它們看來,全力追求商業(yè)利潤不僅天經(jīng)地義,而且攸關性命。這種生存狀態(tài)使得西方的科技期刊很早就注意到了科學新聞的商業(yè)價值(及時的、權威的科學新聞會提高期刊的銷量),并且早在半個多世紀前就已經(jīng)爆發(fā)了激烈的競爭。這種狀態(tài)至今仍未改變。

        本文選擇考察和研究這一主題,主要出于以下考慮:

        第一,進一步加深對西方著名科技期刊商業(yè)性質和商業(yè)環(huán)境的理解;

        第二,中國科技期刊未來發(fā)展中有可能出現(xiàn)類似局面;

        第三,西方科技期刊在對科學新聞的商業(yè)價值進行爭奪時所暴露出來的一些問題,對中國當下和未來的期刊發(fā)展不無借鑒作用。

        一、 從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到媒體禁制令

        1969年,美國《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TheNewEnglandJournalofMedicine)的主編英格爾芬格(Franz Ingelfinger)宣布: 《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不再接受“已在其他刊物發(fā)表,或已向其他刊物投稿的稿件(包括各類新聞媒體和贈閱發(fā)行出版物)”。只有兩種情形不在此例: 一種是學術會議摘要,另一種是媒體對作者在正式場合公開報告的相關報道。(1)Ingelfinger F J.Definition of “Sole Contribution”[J]. 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1969, 281(12): 676-677.此后,英格爾芬格反復重申這一規(guī)則。(2)Ingelfinger F J.Medical Literature: The Campus without Tumult[J].Science,1970, 169(3948): 831-837.(3)Ingelfinger F J.The General Medical Journal: For Readers or Repositories?[J]. 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1977,296(22): 1258-1264.這一規(guī)則現(xiàn)已被學界普遍接受,一般被命名為“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Ingelfinger Rule)。

        次年,在《科學》(Science)雜志的一篇文章中,英格爾芬格對上述規(guī)則做了說明,雖然他表示“非專業(yè)新聞媒體上篇幅簡短的科學觀察報道,永遠不會構成提前出版的威脅”,(4)Ingelfinger F J. Medical Literature: The Campus without Tumult[J]. Science, 1970, 169(3948): 831-837.但他對學者能在多大限度內向記者提供材料,才不危及論文在科學雜志上的發(fā)表機會,明確劃了兩條紅線: 一是向采訪者提供論文插圖和數(shù)據(jù),二是訪談涵蓋了后來提交論文手稿中包含的所有主要觀點。兩者都很可能使論文失去在雜志上發(fā)表的機會。

        在此基礎上,《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下任主編雷爾曼(A. Relman)于1979年進一步推行“媒體禁制令(News Embargo)”,其要義可簡單歸納為兩條:(5)Relman A S. An Open Letter to the News Media[J]. 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1979, 300(10): 554-555.

        1. 周刊《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每周四上午面世之前內容嚴格保密;

        2. 新聞媒體必須在周四上午禁制令解除之后,才可對雜志內容進行報道。

        從實際內容看,“媒體禁制令”就是“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的增強版。在1988年的一篇文章中,雷爾曼對“媒體禁制令”做了進一步闡釋:

        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本質上是雜志和作者之間的約定,它規(guī)定不能一稿多投,確保的是期刊首發(fā)優(yōu)先權,只有稿件實質內容尚未公開或在其他地方發(fā)表時,期刊才會考慮發(fā)表。媒體禁制令是《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和媒體之間的協(xié)議。雙方約定電子媒體不早于星期三下午6點,紙媒不早于星期四早上,報道與期刊發(fā)表論文相關的新聞。作為回報,我們會提前通過特快專遞把雜志寄給同意遵守禁止令的媒體同行,給他們充分的時間來準備報道感興趣的新聞。(我們不發(fā)布新聞稿)(6)Relman A S. More on the Ingelfinger Rule[J].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1988, 318(17): 1125-1126.

        《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推行“媒體禁制令”之后,各大頂刊——《自然》、《科學》、《細胞》(Cell)和《柳葉刀》紛紛效仿,(7)Embargo Periods and Open Access Fees[EB/OL].[2020-12-23].https://www.cell.com/rights-sharing-embargoes.(8)Information for Authors[EB/OL].[2020-12-15].https://els-jbs-prod-cdn.jbs.elsevierhealth.com/pb/assets/raw/Lancet/authors/tl-info-for-authors.pdf.“媒體禁制令”如今已成為西方科技頂刊的行業(yè)準則之一。如《自然》當前官網(wǎng)上就有相關專門條款規(guī)定:(9)Press and Embargo Policies[EB/OL].[2020-12-11].https://www.nature.com/nature-portfolio/editorial-policies/press-and-embargo-policies.

        論文作者只有在發(fā)表日期確定后,才可對媒體公開談論自己的研究,但不能早于發(fā)表前一周。

        《自然》及旗下期刊,會提前一周備好將要發(fā)表論文的內容概要,各大媒體只需通過網(wǎng)站注冊都可向期刊無償索取。

        記者可挑選感興趣的論文,向《自然》提前索取全文,《自然》會向記者提供作者信息,論文圖片信息,及論文其他相關信息。

        “媒體禁制令”作為西方頂級科技期刊的重要辦刊策略,圖謀深遠,在施行過程中引發(fā)了科技期刊與大眾媒體之間的激烈博弈。

        國外各大科技頂刊上關于“媒體禁制令”討論的一手文獻非常豐富,但有針對性的研究卻相當缺乏。本文主要圍繞科技頂刊與大眾媒體的博弈,通過闡述《自然》等頂級科技期刊施行“媒體禁制令”的過程,以及科學家群體、大眾媒體、生物制藥公司和NASA等各方面對待“媒體禁制令”態(tài)度上的明顯差異,對科技頂刊積極施行“媒體禁制令”的真實動機及其商業(yè)實質,展開深入分析和考察,這是前人未曾關注過的內容。

        二、 《自然》積極追隨《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

        在《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施行“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和“媒體禁制令”之后,科技頂刊積極追隨,其中最典型的是《自然》。這一過程主要和兩個著名事件有關。

        事件一是引發(fā)巨大爭議的冷核聚變實驗。1989年春,美國楊百翰大學和猶他大學兩支團隊幾乎同時宣稱完成了在室溫條件下的冷核聚變實驗,在雙方大學的協(xié)調下,兩個研究小組愿意共享聚變陰極的榮譽,并達成協(xié)議: 雙方將于1989年3月24日派出各自的代表,在鹽湖城機場的聯(lián)邦快遞辦公室同時向《自然》寄出論文。但是,猶他大學的弗萊施曼(M. Fleischmann)和彭斯(S. Pons)隨即向《電分析化學雜志》(ElectroanalyticalChemistry)投稿,得到論文將在4月10日發(fā)表的承諾。猶他大學便于3月23日安排了一場該團隊研究成果的新聞發(fā)布會,這一消息由《金融時報》和《華爾街時報》同時發(fā)布,猶他團隊由此受到了全球科學界的關注。得知此事的楊百翰大學瓊斯(S. E. Jones)團隊大為光火,遂于3月23日將論文投寄給《自然》雜志。隨后,猶他大學也于3月27日將論文投寄給《自然》雜志。4月20日,《自然》雜志通過社論預告將發(fā)表瓊斯團隊的論文,而弗萊施曼和彭斯的稿件被拒。(10)Cold Fusion in Print[J]. Nature, 1989, 338(6217): 604.

        另一個事件與近百年來持續(xù)引發(fā)關注的“火星生命”有關。(11)Masood E. British Scientists Seek Recognition of Role in Life on Mars Debate[J]. Nature, 1996, 384(6604): 3.1996年,倫敦召開地外行星生命主題會議,會議由英國科學大臣瑟勒(I. Thylor)和開放大學(Open University)天文學教授皮林格(C. Pillinger)聯(lián)合組織,前者熱衷太空研究,后者是地外巖石中碳研究的權威。會議聚集了英國開放行星學會的大部分學者,還邀請了幾位記者前來幫忙宣傳會議結論。但皮林格在會議上展示了他與同事一同對火星隕石EETA 79001做進一步后繼分析后得出的未發(fā)表結論,一位記者隨即對皮林格做了獨家專訪,第二天報紙便刊登了“不列顛人發(fā)現(xiàn)火星生命”的頭條。此外,皮林格還決定發(fā)布他于會議開始前一周剛得出的獨立研究結論,結論來自新火星隕石ALH84001的少量碳酸鹽同位素分析結果——這些結果證實了NASA研究者的發(fā)現(xiàn)。

        對上述做法,皮林格回應稱,自己知道這樣做可能會減少論文的發(fā)表機會,但不會對直接與媒體討論未發(fā)表成果這件事感到遺憾,因為這對于宣傳英國的科學成果是必要的,可以表明英國在相關研究領域并未落后于美國。

        以上兩起事件都屬于論文尚未發(fā)表,研究團隊就提前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宣布結果。1996年10月底,《自然》通過一篇社論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和立場。(12)Collisions between Science and Media[J]. Nature, 1996, 383(6603): 745.

        《自然》開門見山地反對大眾媒體提前報道消息,理由主要有兩個: 第一,兩個案例極端反?!浜司圩兘Y論與量子力學預測相矛盾;將火星隕石中存在碳氫化合物作為火星上曾存在生命的證據(jù),并不具有充分的說服力。《自然》認為,一個優(yōu)秀的媒體報道要想對這些內容進行分析,需要參照來自其他科學家的內行評論,提前發(fā)布研究成果會妨礙記者從專家那里獲得“內行反饋”。第二,研究機構和科技期刊以可控的方式發(fā)布信息,可以為媒體“提供公平報道的機會”。

        《自然》雜志表面上站在大眾媒體立場考慮問題,實則并不具說服力。首先,對冷核聚變和火星生命這類充滿爭議的科學論題,優(yōu)秀的大眾媒體如果想從科學家那里獲取“內行反饋”,應該不是一件難事,而且即便獲得了“內行反饋”,也不一定對結論的可靠性有幫助。《自然》在對冷核聚變發(fā)表的聲明中就承認,決定發(fā)表瓊斯團隊的論文并不意味著它比弗萊施曼團隊的結論更具說服力,選擇發(fā)表的理由,一是瓊斯團隊遵照審稿人要求對論文進行了修改,而弗萊施曼和彭斯未能按要求及時返修稿件;二是弗萊施曼和彭斯已將論文發(fā)表在《電分析化學雜志》上,投給《自然》的只是該論文的擴展版。至于前述第二個理由,媒體追求最大限度地吸引讀者關注,講求的是想盡辦法獲取獨家新聞,這本身就是“公平報道的機會”。

        《自然》對主動提前發(fā)布消息的科學團隊及機構也表達了不滿,認為其動機不純。社論還提到“科學家希望吸引大眾關注進而影響資助機構的決定,研究機構希望通過公眾壓力影響政府機構的決策,有時可能會通過踐踏科學出版的正常程序來達到目的”。這是暗指弗萊施曼和彭斯的冷核聚變研究被媒體提前報道引發(fā)關注之后,州立法機構很快決定為二人所在的猶他大學提供大額研究資金這件事,《科學》雜志1991年還曾對該事件進行過報道。(13)Pool R. High Noon in Utah[J]. Science, 1991, 251(4992): 371.

        更值得注意的是《自然》對大眾媒體和作者群體所進行的強勢施壓:

        對大眾媒體,《自然》會提前一周向記者提供發(fā)表內容的綱要,“媒體禁制令”截至新刊發(fā)行日的周四傍晚,在此之前,媒體不得發(fā)布和新刊論文有關的任何內容,禁令必須嚴格執(zhí)行——違者將被拉入期刊黑名單。對作者,《自然》拒絕發(fā)表那些提前將消息透露給媒體的論文,《自然》對潛在作者有非常明確的發(fā)表方針原則: 只要愿意,作者盡可與同行交流你的研究,但千萬不要鼓勵和冒險通過與媒體討論的形式來提前發(fā)表成果。

        這完全就是《新格蘭醫(yī)學雜志》媒體禁制令的翻版,其中還明確提出了懲戒的措施——違反禁令的大眾媒體將被拉入黑名單。這對于大眾媒體確實會產(chǎn)生震懾效果,意味著一旦違規(guī)被列入“黑名單”,即失去了獲得《自然》提前分發(fā)的預發(fā)表內容概要的資格,由于很多科學前沿消息往往被《自然》獨家壟斷,被列入“黑名單”的媒體大概率將失去播報這些新聞的最佳時機,在同行競爭中就會遠遠落在后頭。

        社論還表達了施行上述規(guī)則的堅定決心:“(以上)可能與信息自由交流的看法(媒體記者和絕大多數(shù)研究者都持這個觀點)相左,但它表達了一種長期觀點: 對于任何一篇原創(chuàng)研究來說,發(fā)表在評議期刊上才是合適的亮相方式,也是它進入公共討論的先決條件?!?/p>

        事實上,除了通過“媒體禁制令”強行壓制大眾媒體,《自然》還利用其他機會進一步削弱大眾媒體在科學傳播領域的公信力,接下來的案例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

        三、 《自然》對《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的雙標發(fā)難

        1982年9月,美國疾病防控中心(CDC)正式命名一類疾病為“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征”(AIDS,艾滋病)。此后美國國立衛(wèi)生研究院(NIH)的蓋羅(R. Gallo)團隊和法國巴斯德研究所的蒙塔尼(L. Montagnier)團隊,先后發(fā)現(xiàn)病毒LAV和HTLV-3,并認為其是引起艾滋病的病原體。1986年5月,國際病毒分類委員會將LAV和HTLV-3,以及后來其他團隊陸續(xù)發(fā)現(xiàn)的類似病毒,統(tǒng)一命名為HIV。

        但學界也有一些科學家對HIV導致艾滋病的理論表示懷疑,比如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逆轉錄病毒學家杜斯伯格(Peter Duesberg)就認為艾滋病毒只不過是一種良性的“旅客病毒”,他認為關于HIV是如何導致艾滋病的還有許多未知之處。杜斯伯格不是第一位質疑HIV/AIDS聯(lián)系的科學人士,卻是其中最具學術聲譽的一位。20世紀70年代早期,杜斯伯格就證明了一種被稱為逆轉錄病毒的動物病毒所攜帶的可以將培養(yǎng)出的正常細胞轉化為癌變細胞的基因,他是第一批證明了致癌基因存在的科學家之一。1985年,杜斯伯格獲得了美國國家癌癥研究所頒發(fā)的著名杰出研究人員獎,第二年,他被推選為美國國家科學院(NAS)院士。頗具諷刺意味的是,杜斯伯格從1983年起已經(jīng)邁向另一個極端,開始猛烈抨擊他曾助力創(chuàng)立的這個領域,后來的他激烈反對HIV和AIDS之間存在聯(lián)系。

        杜斯伯格及其追隨者隨后成立了“艾滋病毒/艾滋病假說科學重新評估小組”,其激進的觀點引起了歐洲各大媒體的強烈興趣,其中《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LondonSundayTimes)表現(xiàn)得最突出,1993年共刊發(fā)了25篇相關報道,內容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14)Clarke M. UK Newspaper Goes Quiet on Challenge to HIV/AIDS Link[J].Nature,1994, 367(6463): 500.

        第一,明確支持杜斯伯格的“HIV病毒懷疑論”,對HIV和AIDS之間存在關聯(lián)的說法提出質疑;第二,援引少數(shù)學者的觀點,認為醫(yī)學界報道的非洲艾滋病的高發(fā)率不能代表真實情況。

        《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對艾滋病病因的立場引起了《自然》雜志的密切關注,而1992年7月2日的一篇社論中,身為《自然》主編的麥多克斯(John Maddox)對此提出了嚴厲的批評:

        各種小報都在報道這種危險的言論,但最令人驚訝的是,《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轉而支持杜斯伯格的觀點。過去幾周,《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詳細報道了杜斯伯格挑起的關于AIDS-HIV關系的虛假爭議,為他和支持者提供了宣講平臺,反之,對英國衛(wèi)生部首席醫(yī)療官喬治·凱門(George Caiman)爵士等人的反對意見視而不見。(15)Maddox J. Media Make Aids Wishes Come True[J].Nature,1992, 358(6381): 13.

        隨后的1993—1994年間,《自然》發(fā)表了多篇對《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表達不滿的文章,主要的指控包括:

        第一,該報選擇性地刊登讀者意見,刻意營造出杜斯伯格觀點獲得普遍支持的假象,對持不同看法的稿件不予刊登;

        第二,該報宣稱艾滋病在非洲流行是“一個悲劇神話”,試圖通過不負責任的報道嘩眾取寵博取關注,對可能誤導幾百萬讀者的嚴重后果視而不見。

        事情如果只到這個程度,似乎還算正常,可以看成是兩份英國著名報刊對艾滋病病理的不同觀念之爭。但是,《自然》想要達到的目的卻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次年12月9日,《自然》在題為“新聞自由新式濫用”的文章中,先對《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的“墮落”表示痛心疾首,然后設想了各種“挽救”辦法:

        那么,在一個開放社會里,如何才能阻止一份報紙走上一條嚴重錯誤甚至可能是災難性的道路呢?不受法庭干預的強制措施和一定程度的輿論打擊可能會有所幫助,但這類材料無論多有趣,數(shù)量卻有限,何況像《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這樣的國際報紙還可能把它的觀點強加給英國以外的讀者。聯(lián)合抵制該報也是無效的: 讀者的閱讀口味是難以捉摸的。圍堵該報各分社進行抗議,在倫敦一些偏遠地區(qū)也行不通。(16)New-Style Abuse of Press Freedom[J]. Nature, 1993, 366(6455): 493-494.

        《自然》提出了兩條“亡羊補牢”的措施:

        第一,對《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每周發(fā)布的艾滋病消息做詳細跟蹤報道,并提供充分的補充細節(jié)幫助讀者判斷報紙上有關艾滋病的報道是否存在篡改跡象;

        第二,考慮發(fā)表針對該報的讀者抗議信,一類是被認為適合在《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等報刊上發(fā)表的信件,另一類是先投稿到《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后被拒稿的信件。

        在這篇文章結尾,《自然》甚至暢想了上述措施會對《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的公信力造成致命打擊,最終讓其停刊倒閉:

        (《自然》的)讀者可不會因為一份英國周日報紙上的二手轉述文章(必然簡短)而被嚴重誤導。事實上,《自然》的這項服務甚至可以讓那些對《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報道的艾滋病言論懷有可怕興趣的讀者,把每周訂閱費(0.9便士)揣回口袋。遺憾的是兩種報刊訂閱發(fā)行量重疊太少了,還不足以讓該報??贿^當讀者了解了更多關于艾滋病毒感染者的艾滋病發(fā)病機制后,情況就不同了。那一天也許已經(jīng)不遠了,《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到時會做出怎樣的應對呢?

        《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作為大眾媒體,原則上有權利為自己支持的任何科學觀點“站臺”?!蹲匀弧芬髮σ患覉罂l(fā)布的科學內容進行評判和審查,這在期刊歷史上非常罕見。究竟是什么緣由讓《自然》將矛頭指向《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呢?

        《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創(chuàng)辦于1821年,與《泰晤士報》(Times)并列為英國主流大報,在世界范圍享有廣泛影響力。《自然》利用杜斯伯格“HIV病毒懷疑論”觀點做文章,試圖表明科學傳播的門檻如此之高,連《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都不值得信任,更遑論一般大眾媒體了。如果能在公眾層面成功造就只有《自然》這樣的科技期刊才真正值得信任的印象,施行“媒體禁制令”就具有更大的合理性。

        而事實上,《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所支持的杜斯伯格“HIV病毒懷疑論”觀點,最初皆是以論文形式發(fā)表在《自然》等頂級科技期刊上的,杜斯伯格的相關論文開列如下:

        1983年,《自然》雜志首發(fā)杜斯伯格反對致癌基因的文章;(17)Duesberg P H. Retroviral Transforming Genes in Normal-Cells[J].Nature,1983,304(5923): 219-226.

        1985年,《科學》雜志刊登杜斯伯格長達九頁的關于反對致癌基因的署名評論文章;(18)Duesberg P H. Activated Proto-Onc Genes: Sufficient or Necessary for Cancer[J].Science, 1985, 228(4700): 669-677.

        1987年,《癌癥研究》(CancerResearch)發(fā)表杜斯伯格長達22頁的文章,他在其中正式提出主流癌癥研究團體對逆轉錄病毒(HIV屬于這一群體)的看法是錯誤的;(19)Duesberg P H. Retroviruses as Carcinogens and Pathogen: Expectations and Reality[J]. Cancer Research, 1987, 47(5): 1199-1220.

        1988年和1989年,《科學》和《自然》雜志先后刊登杜斯伯格在《癌癥研究》所發(fā)論文的觀點摘要;(20)Duesberg P H. HIV is Not the Cause of AIDS[J]. Science, 1988, 241(4865): 514-517.(21)Duesberg P H. Defective Viruses and AIDS[J]. Nature, 1989, 340(6234): 515.

        1991年,《美國科學院院報》(PNAS)對杜斯伯格的艾滋病研究報告進行了不同尋常的多重同行評議,該雜志最終發(fā)表了這篇研究報告。(22)Duesberg P H. AIDS Epidemiology: Inconsistencies with 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 and with Infectious Disease[J].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991, 88(4): 1575-1579.

        從上述事實可以看出,《自然》對《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的雙標發(fā)難,邏輯上并不自洽。如果認定杜斯伯格的觀點會嚴重誤導讀者,那真正應該遭到譴責的難道不是《自然》《科學》《癌癥研究》和《美國科學院院報》這些頂級科技期刊嗎?因為它們才是最早發(fā)表這一觀點的罪魁禍首。相較而言,《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的傾向性報道即便再有問題,頂多也只能算是對這些期刊內容的“轉載”。

        四、 大眾媒體對科技期刊的弱勢反抗

        媒體禁制令施行早期對大眾媒體的約束力有限,英格爾芬格曾在文章中抱怨“嚴格遵守禁制令只是象牙塔內醫(yī)學編輯們的烏托邦理想,它并不能完全得到嚴格執(zhí)行”。(23)Ingelfinger F J. The General Medical Journal: For Readers or Repositories?[J].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1977, 296(22): 1258-1264.1969年英格爾芬格提出“規(guī)則”,1979年他的后任明確提出了“媒體禁制令”,但是英格爾芬格在1977年的這篇文章中已經(jīng)使用了“Embargo”一詞。所以從“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到“媒體禁制令”確實一脈相承。

        英格爾芬格列舉的例子中,最常發(fā)生的是一些廣播電臺或電視臺時常會在周三晚間對《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上某個前沿新聞進行重復報道(雜志媒體禁制令截止時間是周四早上),當英格爾芬格去追問原因時,這些媒體總是口徑一致地回復,新聞是由美聯(lián)社或合眾國際社分發(fā)的,并未規(guī)定得等到周四才能報道。還有媒體提前報道《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論文內容,但宣稱是從別的地方獲取的消息,“這往往讓期刊和其他記者同行非常憤怒”。另一種是利用地方時不同打擦邊球,比如西部洛杉磯的報紙就經(jīng)常埋怨,《紐約時報》(NewYorkTimes)比它們提前3小時刊發(fā)《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上的科學報道。

        為了對這些手段進行有效遏制,《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啟動“黑名單”措施——違背“媒體禁制令”的媒體會遭到該刊“封殺”,從合作名單中剔除,在懲罰期限內失去提前訪問該刊內容的權限?!昂诿麊巍碑a(chǎn)生的震懾效果非常明顯,絕大部分媒體只能屈服,但一些媒體偶爾還是會鋌而走險。

        1988年,《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對英國路透社(Reuters)實施懲罰,原因是路透社提前一天搶發(fā)《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原計劃于1月28日發(fā)表的一篇重磅論文的研究成果: 臨床試驗表明,通過對11000名醫(yī)生志愿者展開跟蹤觀察,發(fā)現(xiàn)隔天服用一片阿司匹林可將心臟病發(fā)作率降低50%。(24)Relman A S. Aspirin for the Primary Prevention of Myocardial Infarction[J].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1988, 318(4): 245-246.主編雷爾曼隨后作出決定,取消路透社未來6個月對《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航空快件郵件的訂閱權限。路透社北美分社執(zhí)行主編馬布利(D. Maberly)強硬回應稱: 這篇報道是路透社從自己的消息渠道提前獲得的,“沒有義務”繼續(xù)遵守《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的媒體禁制令。(25)Holden C. Reuters to Defy Journal Embargo[J]. Science, 1988, 239(4842): 862.

        1995年,《自然》對《今日美國》(USAToday)也實施了懲罰。當年6月底《自然》發(fā)表一篇關于阿爾茨海默病的論文,該研究認為一種基因突變與早發(fā)性阿爾茨海默病有關。(26)Sherrington R, Rogaev E I, Liang Y, et al. Cloning of a Gene Bearing Missense Mutations in Early-Onset Familial Alzheimer’s Disease[J].Nature, 1995, 375(6534): 754-760.論文發(fā)表前夕,在美國國會就基礎研究的重要性征求意見的一次會議中,其中一名作者列舉了這項研究來論證支持基礎研究的有益之處。美國廣播公司新聞網(wǎng)(ABC News)捕捉到這條消息,并在當晚7點黃金時段中做了播報,隨后第二天,《今日美國》刊登了該研究的完整報告。《自然》大為光火,隨即宣布將《今日美國》從新聞合作名單中刪除,這意味著《今日美國》在一段時間內不能再提前接收到《自然》的論文。(27)A Broken Embargo[J]. Nature, 1995(6535), 376: 2.

        科技期刊對違規(guī)媒體主要實行“槍打出頭鳥”,大眾媒體中因此廣泛流傳一個共識,一旦某家報紙、電視或廣播公司率先打破禁令踩過紅線,就等于扛下所有風險,跟進者基本就安全了,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機會?!都~約時報》記者科拉塔(G. Kolata)的經(jīng)歷鮮活地反映了這一點。(28)Marshall E.Too Hot to Hold: Life on Mars and Cloned Sheep Couldn’t Be Kept under Wraps[J]. Science, 1998, 282(5390): 862.

        1997年2月21日,科拉塔和其他數(shù)百名記者收到《自然》即將刊登克隆多利羊的論文,按照媒體禁制令,在論文2月27日正式發(fā)表之前,不得公開這一消息。考慮到這一新聞是如此重要,科拉塔決定“先把故事準備好”,然后伺機等待新聞同行有人違令先行,她緊隨其后即可規(guī)避懲罰。2月22日,《泰晤士報》報道《倫敦觀察》(TheObserverofLondon)已經(jīng)率先發(fā)表了克隆多利羊的新聞,《紐約時報》感覺這下安全了,隨即第二天登載了科拉塔的文章。戲劇性的是,《倫敦觀察》并未因此受到懲罰,《自然》調查后接受了該刊的解釋,認為相關報道和《自然》發(fā)表的論文之間并無關系。

        很大程度上,媒體禁制令是科技期刊強行套到大眾媒體上的“緊箍咒”,大眾媒體當然也試圖反抗,主要反對理由有兩條: 第一,報刊和記者主要依靠獨家新聞茁壯成長,但是媒體禁制令排除了大眾報刊獲得獨家新聞的可能性,等同變相鼓勵內容千篇一律的懶惰報道;第二,科學應該通過在科學家之間迅速傳播成果而取得進步,但是媒體禁制令對信息交流造成了嚴重障礙。

        針對上述反對理由,科技期刊早有現(xiàn)成的回應: 論文發(fā)表之前要求作者對外界保密,可以防止可能無法通過同行審查的數(shù)據(jù)被公開發(fā)布,而讓記者提前訪問通過審查的論文,可以讓他們獲得更準確的消息??萍计诳J為,媒體禁制令對涉及的每一方都有利,期刊提升了自身知名度,記者有充足時間準備報道,科學家的工作得到更廣泛、更準確的曝光。

        博弈雙方都不乏被說服的例證。比如《今日美國》資深記者弗倫德(T. Friend)就表示:“出于任何深刻的道德或哲學原因,我不支持(媒體禁制令),但確實認為它有用,給了充足的時間為報道做準備。”美國國家廣播公司科學記者巴澤爾(R. Bazell)也說:“媒體禁制令對我們很有用,因為電視必須要有畫面來配合劇情,這需要時間。”美國廣播公司的醫(yī)學記者約翰遜(T. Johnson)認為: 媒體禁制令是記者的“榮譽準則”,可以提高信息的質量。(29)Marshall E.Good, Bad, or “Necessary Evil”?[J]. Science, 1998, 282(5390): 860-867.

        期刊一方,《美國科學院院報》主編科薩雷利(N. Cozzarelli)認為,期刊施行媒體禁制令阻止論文數(shù)據(jù)提前發(fā)布,對科學傳播不利。1998年10月30日,科薩雷利在《美國科學院院報》編委會議上提議,不再實施媒體禁制令,在50位編委會成員之間引發(fā)巨大爭議。一些成員認為《美國科學院院報》的競爭優(yōu)勢可能會受到嚴重影響,擔心缺乏禁令可能會鼓勵科研的商業(yè)贊助者在研究結果發(fā)表之前大肆宣傳。結果《美國科學院院報》最終決定暫時擱置這一提議。(30)Gavaghan H, Malakoff D, Aschwanden C, et al. PNAS Maintains Embargo[J]. Science, 1998, 282(5392): 1239.

        目前對大眾媒體作出實質讓步的主要是物理和天文領域的科技期刊。1958年創(chuàng)刊的《物理評論通信》(PhysicalReviewLetters)隸屬于美國物理學會(APS),乃是最負盛名的物理學雜志,一度也追隨《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執(zhí)行嚴格的媒體禁制令,但近年已經(jīng)逐漸放松相關政策。該刊執(zhí)行編輯布朗(Stanley G. Brown)對外宣稱,現(xiàn)在任何對論文提前宣傳的限制“并非強行要求”。

        美國物理研究所(AIP)也在放松新聞禁令,該機構下屬出版物包括《應用物理學通信》(AppliedPhysicsLetters)、《混沌》(Chaos)和《等離子物理》(PhysicsofPlasmas)等八種主要期刊。美國物理研究所編輯部主任伯克(M. Burke)說,作者僅被要求等論文被印刷發(fā)行后再公開發(fā)布,在出版之前,同行評議還在按部就班實施過程中。事實上,美國物理學會或美國物理研究所會定期提供一份屬下幾家刊物的預發(fā)表清單,記者可據(jù)此自由撰寫相關報道文章。

        為何物理學期刊愿意主動讓步?物理學家貝德森(B. Bederson)的解釋可謂一針見血: 因為很少有物理學發(fā)現(xiàn)能直接影響一個公司的股票價格,或與治病直接相關。(31)Marshall E. Good, Bad, or “Necessary Evil”?[J]. Science, 1998, 282(5390): 860-867.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自然》《科學》和其他頂級醫(yī)學期刊,從未放松過對媒體禁制令的執(zhí)行。

        1988年,《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基于一份民調,宣布繼續(xù)施行媒體禁制令。該刊隨機選擇美國訂閱用戶調研“是否應該繼續(xù)媒體禁制令”,獲得的用戶反饋中86%回答“是”,5%回答“否”,剩余沒有表達看法。(32)Relman A S. Our Readers Vote for the News Embargo[J].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1988, 318(25): 1680.這份民調說服力其實有限,在缺乏相關深入背景知識的條件下,讀者很難真正搞懂媒體禁制令的隱藏實質,在選邊站隊過程中很容易落入雜志預先設置好的話語陷阱。

        雖然科技期刊和大眾媒體都能找到有利于自身的個案來反駁對方,但真正決定大眾媒體不得不向科技期刊低頭的,其實是另一些關鍵因素。下文將通過分析生物制藥公司和NASA對待媒體禁制令的不同態(tài)度,來揭示這些因素究竟是什么。

        五、 生物科技公司對媒體禁制令的抗拒

        相較于大眾媒體,生物科技公司提前泄露研究新成果的消息發(fā)表無所顧忌,背后有著非常直接的動機: 刺激股民信心,推高公司股價。

        極端情形下,制藥公司甚至會通過制造假消息來推高股價,比如1987年,ICN制藥公司通過新聞發(fā)布會宣稱,他們研制出一種對延緩HIV發(fā)病有特效的新藥,馬上就將上市。在這個消息刺激下,ICN制藥公司股票價格飛漲,隨后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澄清這個消息完全沒有根據(jù)。(33)Thompson T. AIDS Drug Maker Settles Suit with SEC[N]. Washington Post, 1991-10-08(D3).

        發(fā)布假消息畢竟會對公司信用造成嚴重透支,只能偶一為之,而公司資助的研究成果一旦通過審稿獲得科技頂刊“背書”,提前放出消息就能大獲其利,比如安進生物科技醫(yī)藥公司(Amgen)就通過這個手法,導演了一次股市“奇跡”。(34)Macilwain C. Embargo System under Siege on Wall St over Obesity Gene[J]. Nature, 1995, 376(6539): 374.(35)Roush W. “Fat Hormone” Poses Hefty Problem for Journal Embargo[J]. Science, 1995, 269(5224): 627.

        1995年,受霍華德休斯醫(yī)學研究所(Howard Hughes Medical Institute)資助的一個研究團隊宣布,他們成功克隆小鼠肥胖基因,證實了將該基因的蛋白質產(chǎn)物注射到老鼠體內的效果,三篇相關研究論文已通過《科學》的審稿。同年2月,安進生物科技醫(yī)藥公司支付2000萬美元首付款,承諾未來可追加到8000萬美元,用于支持開發(fā)一款基于肥胖基因研究成果的產(chǎn)品。

        7月26日,安進公司在客戶通訊備忘錄上公開《科學》即將發(fā)表克隆肥胖基因論文的消息,隨即引發(fā)股民搶購安進公司股票,股價短期內從最初每股63美分驚人飆升至每股4.25美元,安進市值一天內增加超過600萬美元。盡管有違規(guī)嫌疑,但美國證監(jiān)會(SEC)對此毫無辦法,按照規(guī)定,內幕交易的本質是存在秘密交易,但交易記錄中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些股票在周三前被大量買入。一位SEC發(fā)言人表示,不會就是否正在進行調查置評。

        一家生物科技小公司杰龍(Geron Corp)也發(fā)生過類似事件。1998年1月13日股市開盤后,該公司股價一路飆升,原因是公司一項即將發(fā)表在《科學》上的研究成果——端粒酶能延長培養(yǎng)的人類細胞生命的實驗結論遭到提前泄露。

        對生物科技公司的這類行為,科羅拉多大學生物學家切克(Thomas Cech)有精到的總結:“一篇科學論文可能市值數(shù)百萬美元,已經(jīng)不是什么稀罕事。某項生物技術——即使像杰龍公司這種離實際應用還很遙遠的生物技術——取得發(fā)展的新聞,會使該技術受到投資者的熱烈追捧,而公司也喜歡頂刊發(fā)表帶來的宣傳效果?!?36)Marshall E. Trading in Science: A Volatile Mix of Stock Prices and Embargoed Data[J]. Science, 1998, 282(5390): 865.

        1997年1月,萬基遺傳公司(Myriad Genetics)搶在兩家競爭對手之前,宣布成功鑒別出導致腦膠質瘤的“第一基因”,隨后高調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公布了部分研究細節(jié)。副總裁斯科爾尼克(M. Skolnick)解釋說,公司“有義務向股東傳達公司主要研究的新進展,不一定要優(yōu)先考慮同行審稿人或期刊編輯的意見”。(37)Pennisi E. Prepaper Publicity Ignites Race to Publish[J]. Science, 1997, 275(5308): 1877.

        為何生物科技公司可以無視媒體禁制令的約束?不外乎兩個原因: 第一,作為研究資助方,生物科技公司往往能在第一時間獲知論文錄用消息,無須像大眾媒體只有通過注冊加入白名單,才能提前獲取期刊內容,期刊“黑名單”懲罰措施對生物科技公司基本失效;第二,制藥公司資助的減肥、腦瘤、長壽、特效藥這類引人關注的研究課題,不僅具備廣闊商業(yè)開發(fā)潛質,也是各大頂刊爭相搶奪的熱門發(fā)表對象,生物科技公司擁有發(fā)表主動權,所以即便屢屢踩過媒體禁制令的紅線,期刊一般也選擇隱忍。

        《柳葉刀》主編霍頓(R. Horton)的觀點是,當商業(yè)贊助商試圖讓研究者發(fā)布未發(fā)表的臨床數(shù)據(jù)時,其目的通常是為了提高公關能力或投資者的信心,《柳葉刀》“站在研究者的一邊”,他們可以正告資助公司:“如果你在公共領域利用這些數(shù)據(jù)……將危及一篇論文在同行評審期刊上的發(fā)表,這將破壞你想要實現(xiàn)的目標?!?38)Marshall E. Trading in Science: A Volatile Mix of Stock Prices and Embargoed Data[J]. Science, 1998, 282(5390): 865.

        霍頓這段話其實是希望通過研究者反向施壓起到遏制公司的作用,但問題是,在手眼通天的生物科技公司面前,連科技頂刊都只能選擇忍氣吞聲,受其資助的研究者們,又能有多少討價還價的余地呢?

        六、 NASA無視科技期刊的媒體禁制令

        對大部分研究資助機構來說,資助項目在《自然》《科學》這類頂刊上發(fā)文,通常被認為是資助成功的重要表征。但NASA并非如此,它會經(jīng)常越過正在進行的頂刊通訊評議程序,提前召開媒體發(fā)布會公布相關資助的研究成果。以下兩個事例非常生動地說明了這一點。

        1998年3月18日晚間,哈佛大學史密森尼天文物理中心的特里斯克(C. Telesco)、賈亞瓦哈那(R. Jayawardhana)等人,用天文望遠鏡觀測到一個布滿塵埃的圓盤,猜測這可能是圍繞恒星HR 4796A正在形成的一顆行星。該團隊決定將研究結果提交給《科學》或《自然》,因為兩刊發(fā)表時間相對較快。但特里斯克很快獲悉,加州理工學院的一個團隊利用另一架望遠鏡在幾乎同一時間觀測到了同樣的現(xiàn)象,而加州理工學院這項研究屬NASA資助的“起源項目”(Origins Program),NASA已安排在4月21日舉行成果新聞發(fā)布會。

        特里斯克團隊陷入了兩難境地: 如果繼續(xù)等待同行評議,團隊發(fā)現(xiàn)將被NASA的聲明所掩蓋,由于結論不再新穎,《科學》和《自然》很可能拒稿。認真權衡之后,特里斯克團隊選擇一起參加了NASA的新聞發(fā)布會,最終把論文投給了《天體物理學雜志通訊》(AstrophysicalJournalLetters)。

        另一事例發(fā)生在同年6月份,《自然》在一篇社論中又一次將矛頭對準NASA,起因是該機構“起源項目”負責人維勒(Ed Weiler)無視《自然》還在進行論文同行評議,提前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宣布其資助的研究團隊通過哈勃望遠鏡,“可能首次拍攝到了金牛座恒星系中一顆行星的形成過程”。該文提到維勒回應《自然》的指責稱,在公布結論之前,NASA已經(jīng)組織5人天文學專家小組,對研究項目負責人特里貝(S. Terebey)進行了一個半小時的答辯,答辯的專業(yè)性和嚴肅性完全“不遜于《自然》的同行評議”。盡管維勒承認,他也時常在“科學訓練和快速公布可信發(fā)現(xiàn)帶來的益處”之間左右為難,但對于《自然》的批評,他不屑地揶揄說:“一家英國雜志非要跑來告訴NASA和美國納稅人,如何將科學結論反饋給我們的恩主,還真需要點兒勇氣?!?39)Dangers of Publication by Press Conference[J]. Nature, 1998, 393(6684): 397.

        NASA急于發(fā)布媒體報道,背后有著深層原因,NASA近年從美國財政部獲得的撥款一直在持續(xù)大幅削減。(40)Reichhardt T. Space Physicists Plead for Extended Solar Missions[J]. Nature, 1997, 387(6635): 747.在運營資金長期匱乏的環(huán)境下,機構發(fā)展壓力其實很大,NASA負責人認為,如果資助的研究項目經(jīng)常在媒體上搞出響動,也許能有效增強財政部撥款的信心。NASA總部的官員告訴各個研究小組,如果想繼續(xù)研究,最好獲得更高的媒體曝光度,簡而言之,公眾的關注關乎研究項目能否繼續(xù)獲得資助。NASA華盛頓辦公室總部空間科學辦公室任務運行和數(shù)據(jù)分析首席科學家雷格勒(G. Riegler),非常坦率地承認:

        潛在的和實際的媒體關注,決定一個處于提議中或實際飛行中的衛(wèi)星的命運。當我們審查各種任務時,決定哪些應該繼續(xù)資助,哪些不應該繼續(xù)資助,能否吸引公眾關注是考慮因素之一,是正式資助政策的一部分。(41)Glanz J. A Media Darling Thrives on Publicity[J]. Science, 1998, 282(5390): 868-869.

        相較軟弱的大眾媒體和稍微強硬的生物科技公司,NASA對待媒體禁制令表現(xiàn)強硬,這主要由兩個大眾媒體所不具備的因素決定:

        第一,NASA作為項目資助方,可以主動決定研究成果以何種方式發(fā)布。兩個案例中的受資助方——加州理工學院團隊和特里貝團隊,都選擇配合NASA提前召開媒體發(fā)布會,這證明了研究團隊完全接受如下規(guī)則: 誰出錢誰說了算。

        第二,NASA作為權威政府研究機構,具備學術鑒定的專業(yè)資質和能力。這也是NASA和生物科技公司最大的不同,生物科技公司作為資助方盡管表現(xiàn)強勢,但終究還得借助頂刊發(fā)表來為成果的科學性和股價的拉升背書。

        對于NASA自主組織專家團隊鑒定資助成果,《自然》承認“這確實是一種同行評議”,但同時指出NASA“不符合獨立原則”,理由是“一個正向引人注目的結果當然更符合這個機構的既定利益”,并聲稱 NASA如果繼續(xù)采用這種做法,“就有可能破壞公眾對科學最終支持所依賴的對客觀性的尊重”。

        《自然》的指控其實站不住腳,按照一般結項方式,項目資助方對發(fā)表論文數(shù)量和發(fā)表刊物級別有要求,這實際可以理解成資助方把成果鑒定的主要權利讓渡給了學術期刊,但這并不意味著期刊就獲得對這項權利的專屬壟斷。NASA只是采取與眾不同的結項方式——自行組織專家鑒定,然后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宣布研究成果。

        在上述事件中,《自然》按理也完全可以執(zhí)行媒體禁制令,拒絕刊登NASA資助項目的論文,但它并沒有這樣做,而只是刊登論文之后在社論中耿耿于懷。NASA對頂刊的強硬態(tài)度在前述兩個事例中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因為它本身就是權威科學機構,它資助的論文無需《自然》之類頂刊的發(fā)表來背書,相反,《自然》卻舍不得放棄對NASA項目成果的獨家優(yōu)先報道。

        七、 科技期刊施行媒體禁制令的實質

        科技頂刊要求大眾媒體遵循媒體禁制令,實際自身卻會違背這項規(guī)則。

        例如,1984年,《細胞》主編勒溫(B. Lewin)在社論中指責《科學》違反新聞禁制令,因為《科學》報道的一篇學術會議論文早前已預定在《細胞》出版。1993年,勒溫又一次被觸怒,原因是《NIH研究雜志》(JournalofNIHResearch,現(xiàn)已停刊)搶發(fā)一篇哈佛大學血管再生研究學者??寺?J. Folkman)的論文,而該文已被《細胞》錄用?!都毎冯S后針對兩份刊物添加特別條款,按照此前慣例,在論文正式發(fā)表之前,《細胞》允許作者向雜志記者提前分享內容(受發(fā)表禁制令管控),但新添條款中特別排除了《科學》和《NIH研究雜志》,并強調“這是發(fā)表的前提條件”。當記者就此事要求采訪,勒溫表示不愿多談,只回應說:“因《科學》違背新聞原則已被《細胞》列入媒體黑名單,更多信息無可奉告”。(42)Marshall E. Public Lashings and Blackballing Enforce System Built on Trust[J]. Science, 1998, 282(5390): 866.

        又如,1988年6月30日,《自然》發(fā)表法國免疫學家邦弗尼斯特(J. Benveniste)團隊“水的記憶”論文,而此前5月29日—30日,邦弗尼斯特已經(jīng)高調接受法國《世界報》(LeMonde)采訪,向公眾介紹研究結論。(43)Coles P. Benveniste Controversy Rages on in the French Press[J]. Nature, 1988, 334(6181): 372.但按照《自然》主編麥多克斯的解釋,這居然成了發(fā)表此文的重要理由:“相關事件聳人聽聞的謠言已經(jīng)在法國媒體上四處傳播,《自然》發(fā)表論文可以提供一個明確的說法?!?44)When to Believe the unbelievable[J]. Nature, 1988, 333(6176): 787.

        第一個事例中,《科學》作為科技期刊,居然因違背媒體禁制令上了《細胞》的黑名單;第二個事例中,論文正式發(fā)表之前,作者已經(jīng)向媒體提前泄露研究結論,按照媒體禁制令,《自然》理應拒稿才是,但在主編那里,提前泄漏反倒成了發(fā)表的主要理由。這兩個事例充分說明,在有利可圖的情形下,《自然》和《科學》完全可以違背自己宣稱奉行的規(guī)則行事。

        科技頂刊要求大眾媒體遵守媒體禁制令,背后真正的實質究竟是什么呢?

        筆者此前文章曾揭示了西方科技頂刊利用影響因子提升學術地位的過程,(45)穆蘊秋,江曉原.不公平游戲:“兩棲”SCI刊物如何操弄影響因子——Nature實證研究之四[J].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24 (2): 59-67.(46)穆蘊秋,江曉原.從SCI綜述文章引用規(guī)則看中國期刊與國際接軌現(xiàn)狀——Nature實證研究之五[J].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7,25(4): 78-86.這些期刊其實還有對商業(yè)利潤的強烈追求,而這個目標必須通過和大眾媒體的商業(yè)競爭來實現(xiàn)?!蹲匀弧贰读~刀》和《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等西方科技期刊完全是市場化生存,賺取商業(yè)利潤對于它們來說天經(jīng)地義。媒體禁制令在西方科技期刊的商業(yè)競爭中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中的邏輯關系如下:

        1. 科技頂刊利用媒體禁制令打造自身的科學傳播權威地位

        《自然》和《科學》充分發(fā)揮“兩棲”優(yōu)勢——發(fā)表少量學術文本(論文和綜述)和大量大眾文本,在“高端學術雜志”和“大眾媒體”兩種身份之間切換自如,一方面,通過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壟斷論文發(fā)表優(yōu)先權,鞏固頂級科技期刊的權威地位;另一方面,著力開發(fā)那些引發(fā)關注的熱門論文的新聞效應,將自身打造成科學前沿傳播的重要陣地。

        《自然》發(fā)表“冷核聚變”論文就屬于這種典型操作,在選擇發(fā)表瓊斯團隊論文之后不久(參見本文第二小節(jié)),《自然》很快成為歐美重點實驗室討論冷核聚變的主要陣地,在將近6個月的時間內,刊登相關討論文章60余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科學家和公眾更感興趣的是《電分析化學雜志》上弗萊施曼和彭斯的研究結論,很少提及瓊斯團隊的論文。究其原因,一是瓊斯團隊對冷核聚變的觀點要保守得多,其文章坦承“目前觀察到核聚變發(fā)生的比例還很低”;二是從投稿到發(fā)表之后,瓊斯團隊明顯沒有積極的媒體炒作意識?!蹲匀弧肪o跟熱點和潮流,很快將發(fā)表的瓊斯團隊論文拋諸腦后,辟出版面集中討論弗萊施曼和彭斯的文章,瓊斯的論文只偶爾被提及——在1989年4月13日的一篇新聞稿中,《自然》甚至非常不走心地將瓊斯的名字“史蒂文”錯寫成“羅伯特”。(47)Prospect of Achieving Cold Fusion Tantalizes[J]. Nature, 1989, 338(6216): 529.

        《自然》和《科學》既不放棄高端學術的追求,同時著意在科學傳播領域深耕細作,兩方面還可相互加持,前者為后者提供學術背書,后者可以提升期刊影響力和知名度。2017年3月,美國科學健康咨詢會(American Council on Science and Health)和Real Clear Science網(wǎng)站合作,發(fā)布了一份頗具影響力的全球主要科學新聞站點評級表。(48)Berezow A.Infographic: The Best and Worst Science News Sites[EB/OL].(2017-03-05)[2022-03-01].https://www.acsh.org/news/2017/03/05/infographic-best-and-worst-science-news-sites-10948.評級主要參照兩個要素: 一是新聞報道的可信度,二是各家媒體的選題能力。

        評級結果顯示,《自然》和《科學》高居科學新聞站點榜首,可信度和選題能力皆屬“優(yōu)中之優(yōu)(the best of the best)”。大名鼎鼎的BBC和《衛(wèi)報》(TheGuardian)被認為選題水平不穩(wěn)定。《科學美國人》(ScientificAmerican)、《紐約時報》、《時代周刊》(Time)和《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Post)淪為二流科學新聞媒體,特別是《紐約時報》的科學新聞版面被認為“就是一個笑話,充斥各種五花八門的江湖傳言”。至于《電訊報》(TheTelegraphy)、CNN、《??怂剐侣劇?FoxNews)和《新聞周刊》(Newsweek)等等,則被警告“任何出自這幾家的科學報道都需謹慎核實”。

        2. 科技頂刊將科學傳播權威地位變現(xiàn)為商業(yè)利益

        科技頂刊的商業(yè)價值主要體現(xiàn)在兩方面: 一是發(fā)行量,二是廣告價格。

        就實際而言,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和媒體禁制令都有利于科技頂刊這兩方面價值的提升。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強調了論文的首發(fā)權,主要是為了保護論文版權不受同類競爭期刊的侵犯;施行媒體禁制令是要在科技頂刊與大眾媒體之間建立行業(yè)壁壘,實現(xiàn)科技頂刊高度壟斷科學新聞發(fā)布的目的,在“黑名單”的舉措之下,大眾媒體只能被迫接受科技頂刊對科學新聞發(fā)布時間和消息來源的管控和限制,客觀上淪為科技頂刊的“二次傳聲筒”和“轉發(fā)下線”。

        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和媒體禁制令都注意保護期刊文本的“新鮮度”,這對于提升期刊市場價值和經(jīng)濟地位意義重大。西方研究者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學者阿特曼(L. Altman)談到期刊施行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和媒體禁制令的經(jīng)濟動機:

        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通過提高發(fā)行量和廣告收入幫助期刊營利,這一成功已使一些期刊成為其所有者的搖錢樹。保護新聞價值和版權的努力被認為是一種偽裝的野心,是通過恐嚇科學家和醫(yī)生讓他們保持沉默來增加廣告收入。(49)Altman L K. The Ingelfinger Rule, Embargoes, and Journal Peer Review: Part 2[J]. The Lancet, 1996, 347(9013): 1459-1463.

        阿特曼總結說,人們的普遍印象是,許多醫(yī)學雜志在英格爾芬格規(guī)則和媒體禁制令的作用下變得更加繁榮。

        絕大部分期刊都不向外界披露收入和利潤,不過《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零星披露的數(shù)據(jù)有利于證實阿特曼的結論: 英格爾芬格擔任主編期間,雜志發(fā)行量幾乎翻番,到1977年更是達到17.5萬份,1996年再升至23.8萬份,雜志頁碼相應地也增加了約30%?!缎掠⒏裉m醫(yī)學雜志》1970年的收入為39.6萬美元(不包括雜志刊登的分類廣告),凈利潤為9.3萬美元;1979年收入為94.8萬美元,凈利潤增加到38.7萬美元;據(jù)估計現(xiàn)在收入應達數(shù)百萬美元(《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拒絕披露1979年之后的收入)。

        《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乃是媒體禁制令的始作俑者,在它的上述商業(yè)成就中,媒體禁制令起到了不顯山不露水但實實在在的作用。《自然》《科學》《柳葉刀》等科技頂刊,也無不通過對大眾媒體執(zhí)行禁制令而在商業(yè)上大獲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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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藝術家(2019年6期)2019-06-24 17:3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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