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馮小菊
剛來西安的時候?qū)ψ》渴裁吹膲焊筒涣私猓砸詾樽鈧€可以住的房子應(yīng)該沒那么糾結(jié),等我將應(yīng)聘的工作地點確定后,立刻開始尋找住處,想的是租一個離雜志社近一點的地方,方便工作就行了。告別兩位面試的社長,出了雜志社便開始沿街尋找。沒走多久,看到一個貼著出租小廣告的大門便走了進去。門洞里面有點黑,有點長。上了一個窄窄的樓梯,拐了一個彎就到了這個有著小天井的二樓。房東指著一間涂刷著大紅色地面漆的小開間讓我看,一眼望去,只有一張木板床的房間陽光十分充沛,因為空曠,所以也顯得干凈。
沒有猶豫,也沒有再看別的地方的房子,立即租了下來。
住了一段時間,由于房東間歇性專橫,過于控制,干涉我使用廁所洗澡用水等一些物品的權(quán)利,沒等之間發(fā)生不必要的口角,便毫不猶豫地搬到距離幾十米的鄰居院子里的另一間非常小的房間住。這家院子的衛(wèi)生條件相比之前也是很差的,住戶幾乎都是在社會底層為生存奔波掙扎著的男男女女小孩子,我每天低頭快速跑出跑進,幾乎從來沒有用眼睛正視過他們的臉。
后來的后來,有一天,一位剛好站在路邊自家美發(fā)店門前的老板,突然回過頭跟正急速走在路上的我打了一個招呼,熱情地對我說:我們曾經(jīng)在一個院子里住過。我很愕然,不知所措,完全對這個男子沒有任何印象。對習(xí)慣于視覺記憶的我來說,是其中一個失敗的案例。
每天很早像要逃脫似的出門,每天很晚不得已才回到小屋休息,我?guī)缀鯖]有用過這個院子里狹窄低矮骯臟齷齪甚至沒有照明電燈的廁所,為此絕對不吃晚飯。
蝸居在這個陰暗無光,潮濕郁悶的房間里一段時間,便又迫不及待地搬到另一個相距不遠的院子里去住,那是雜志社同事因與男友結(jié)婚而可以擺脫在此暫住的院子,直到現(xiàn)在,她依然對那種極簡的自由日子懷念不已。院子中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夏夜,微風(fēng)吹動著樹葉颯颯作響;冬天,在一樓房間里生著火,圍坐在爐子旁邊,漫不經(jīng)心與幾個好友徹夜聊天;陽光燦爛的日子里,二樓平臺明亮溫暖……
這里的房東夫妻利落干凈,天天樓上樓下打掃衛(wèi)生,洗刷廁所,再也沒有急急匆匆在院子里的穿梭,有可以居住下去的基本條件,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院子不大,似乎就三兩個房間出租出去,房東一家住一樓,我在二樓。房間房門朝東,地面整體鋪上了大白底黑格子塑料地板革,然后在雜志社就地取材,又撕又扯,用帥氣迷人的男明星與漂亮女明星海報把屋子里該糊的地方糊上,該堵的地方堵上。記得女同事在幫我掛白底黑色細花紋窗簾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叫喊道:老馮啊,你可要記住這個房間,那可是我?guī)湍闶帐暗难?,我在家里從來沒有干過這么多活的呀!
鄰居是一個在保險公司任職的男性年輕人,十分友好,話不多,也是來去匆匆,偶爾遇到會點頭打招呼。記得有一次我正在門口晾曬衣物,他還從屋里拿出幾只大桃子給我吃。后來他搬去了在長安縣買的房子,我們再也沒有見過。
村中的巷子很短,巷口堵著幾家路邊攤,巷口右拐是一家藥店,左拐是一家四川米線店,味道不錯,很好吃,如果有兩三個人點餐的話,女老板十來歲的兒子還會樂顛顛地跑腿給我們送到雜志社呢!
夜晚,村中的燈火亮起,人們?nèi)齼蓛捎巫咴谇鄣男∠镏?,時不時大人斥責(zé)孩子的喊聲,孩子們的哭聲,不知哪家夫妻之間的吵鬧聲響起,聲聲入耳……人間喧鬧,繁華城市白天的不屈隱忍克制,與黑夜背后的各種艱難肆意揮灑。此時此刻,人間百味的真實煙火便毫不客氣地裸露出煙熏火燎的熗人滋味了!
我在這個房間踏踏實實地住了好些年,房東夫妻兩口子是最讓人舒服的相處,溫暖講道理,客氣有禮貌。前段時間也不止一次在路上遇到過,他們大多數(shù)時間都歡快地領(lǐng)著漂亮的小孫女,高興地與我聊天,說他們的事情,還住在那里,一直等拆遷,讓我過去找他們玩。
有過不止一次的路過,應(yīng)該想要進去一趟看看他們,但都沒有過去,心里總覺得那是一個人用幾周時間默默將一些物品用手提出來,又將不成樣的家具物品放在一個三輪車里,匆忙告別過的地方,不想再回憶!
后來也沒搞清楚,這個硬生生擠在道路旁邊只有幾家小院落的村,到底是個什么街道的城中村,因為我壓根沒去問,也沒去查。之所以可以平淡又平靜地想起來這一段,皆因那段日子的樸實無華,波瀾不驚,顯得有那么一點點的好。尤其在想象中,小二樓平臺有著陽光燦爛的早晨,秋高氣爽的午后,有星星無數(shù),月亮的光可以一直照在回家路上的夜晚,真實蝸居在城中村角落小破房子里的日日夜夜……
或許哪天也就過去看看了,離得這么近,卻又為啥總是感覺那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