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風

我一半以上的日子都被雪切斷

青藏高原的腰部四季腎虛

隔絕了鳥叫和陽光

如果沒有雪，天地間再也沒有舞蹈

為了舞得更高，雪擠干了水分

每一瓣的摔下，都粉身碎骨

一如壯士一去的決然

只有這雪才是沙漠之花

撫摸著它的遺體，我無法無動于衷

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遍體鱗傷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在呼吸

雪山裸露的肌膚

是寒風中唯一的溫暖

我行走在高原，被荒涼刺骨的冷籠罩著

渴望點燃荒野的篝火

我不記得還有什么比這冷更冷

冰只是零度

冰川是更厚的零度

沒有溫度衡量這里的冷

冷得如心里的空虛，或失神的眼睛

冷得如難以言表的恐懼之后

那種僵硬的表情

地面上還有活著的草

已沒有知覺，牦牛本能地咀嚼這冰冷的草

如吻得太久的嘴唇

已沒有知覺

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在呼吸

只感覺如裸體奔走

我不知道為何一個人在寒冷里行走

曾經(jīng)緊握的手悄然松開

山脈疼痛得痙攣

最冷的冬季也該有落葉

鳥兒藏在腐爛的尸體里

鳥鳴被凍住了

時間停留在南方的樹梢

黎明被凍住了

陽光到達對流層就被凍住了

空氣不再流動

只有雪和冰川發(fā)出潔白的嘶嘶的光

冷是最好的歸宿

寒冷里還有裸露的肌膚

熄火的篝火旁還有

最脆弱的呻吟

只要火苗還在燃燒

血液就一定冒著熱氣

世界冷成了一張白紙，如此圣潔純凈

每個人心里都可以想象著美好

這個時候，只要有一面經(jīng)幡

就可以把靈魂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