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婷

手 稿

深深淺淺的文字

——雀躍在白紙上的孤兒

跳進一潭湖底， 幾乎沒有冒出泡泡

但我仍會寫梨花、 玉蘭、 蒲公英

涂抹想飛起來的新詞

白之上的白， 撐起了天空

呵護山谷里的蘭花

從石縫里吐露出來的幽香

她和春天相處的時間最長

我用牙齒咬緊她的名字

天上的風箏， 越飛越遠

線團留在我的手里

起伏的文字擠了又擠

在我的肺葉里

練習深呼吸

油紙傘

從竹子里抽出刀子

于是， 我們把江風蛻變成匠人

牛皮紙被撕扯

終于， 知道油紙傘的故里

一刀刀， 一線線， 都是那么的珍貴

她是行走在青石板上的一朵花

也是行走在煙雨里的文字

從一首詩里取出良藥

在屋檐下釀成金子

把油紙傘撐在生命里

我伴著鳥鳴， 小心翼翼地珍藏

頭頂?shù)哪且粋€小太陽

飄來木魚聲

碧云山上。 木魚聲傳來

一聲， 兩聲， 三聲……

像斷了線的風箏， 墜入塵土

也像郎中， 叩擊著塵世的脈搏

路過山林的人， 哀傷無邊地起伏

——我的母親， 從未曾見過祖父

我的父親對祖父記得卻也模糊不清

我的父母曾目送我遠行

我的女兒已長大成人， 送給我

越來越遠的背影

路邊的一朵野百合

也聽見由遠及近的木魚聲

和我一起， 站成了春天

一枚長江石

一枚鵝卵石住在長江的心臟里

和瀘州酒、 白塔、 龍透關、 傘里、 方山等有關

不是枯藤， 老樹， 曲徑， 小橋

不是九段線， 拋物線

——前世今生的熱血青春在燃燒

長江明白

此刻的她， 涌出夢魘和智慧

洪峰跌落， 靜默， 大度， 祥和

緊貼在長江的身體里

和長江三生三世的緣分

把淚丟棄在江水里

成為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