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冒智化

根嘎

笑聲忘記的是臉上的痛

抱在骨子里的熱

發(fā)燙著他全身的一股勁兒

推著每天的一日三餐

在大街上背著日子走

亂過頭發(fā)的人說著亂過嘴里的話

說到口干的人

說出個路出來曬太陽

根嘎是個傻子

都這樣說他身體里的靈魂

他在心靈的街頭

沒有誰是和他不一樣的

他總是這樣想

想得過頭了就惹麻煩

麻煩從不放過他嘴里亂扔的語言

有時他會讓靈魂清醒

關(guān)掉麻醉的身體

拿出求來的錢還給路邊的人說：

我可以把吃飽的肚子還給你們

我再也不給你們施舍的機(jī)會

他怕著天空的云朵

他哭著天空的云朵

他罵著天空的云朵

他笑著天空的云朵

他追著天空的云朵

心推著滿街的人說：

你們擠在路上

擋住了我唯一的家

扎巴加措

他害怕忘記自己的笑臉

拍了一張笑著的臉掛在墻上

從那天起對這面墻

笑個沒有停

他的眼睛成了照片的背景

從中流出了一條河

在沙冒村的天空變成了一片大海

他只想無極中跳到她的心里

那一條河在他臉上

變得越來越細(xì)

切破了他身體的所有細(xì)節(jié)

把他切成兩半

一個是過去，一個是未來

中間有一間廚房

一條街，一輛電動車

一雙顏色不同的手套

一雙大小不同的鞋子

一條說清楚之后成了啞巴的舌頭

在他的身體里挖著笑聲

笑得沒有了臉之后

從荒謬中生下了一條路

一路伸出舌頭

給扎巴加措說

死帶不走的所有的東西

和身體一樣

擺在別人的嘴巴里

擦掉一張張臉

四面的墻壁上

會笑出一輪太陽

卡卓加

一張小卡片上寫著：

“一座雪山是一條河的母親”

丹增的嘴巴給對面的人心里

畫上了一個小卡片

“父親節(jié)到了西藏

生活知道了要安慰一天父親”

卡卓加雙肩包躺在凳子上

丹增問卡卓加：

你的父親在哪里

他說父親在他的骨頭里

一次次輕重不同的思念

問他父親的來源

他說他是叫他父親的人

他卻不想當(dāng)父親

他在撞擊自己的心

全身套上衣服的臉

腳擺在一雙破了洞的襪子里

把自己藏得干干凈凈

手里拿著嘴巴

挖出筆記本里的舌頭說

如果高原上發(fā)展工業(yè)文明

這里的每一條河

都會發(fā)生變異

生出不吃空氣的生物

吃完天上的水庫

回頭一看

他在一家甜茶館里

雙眼粘在茶杯底下

穿過桌板和

瓷磚與混泥土

挖著

父親去世后的記憶

安慰著父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