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少梅,劉海平
(贛南師范大學 a.馬克思主義學院;b.文學院,江西 贛州 341000)
歷史語法的地域比較是一個很有價值的研究課題。姚振武以先秦至兩漢的語料來作調(diào)查,分量詞為個體量詞、集體量詞和臨時量詞三大塊探討量詞的地域分布。經(jīng)調(diào)查,結(jié)論如下:只見于中東部的個體量詞有“個”“駟”“皮”等14個,只見于西北的個體量詞有“騎”“紙”“羽”等8個,只見于南部的個體量詞有“箇”“果(顆)”等11個,三地同現(xiàn)的個體量詞有“人”“枚”等10個,中東部及西北部同現(xiàn)的個體量詞有“張”“只”“篇”,西北部及南部同現(xiàn)的有“條”“丸(垸)”“所”“處”。另外,姚先生還詳細地調(diào)查了集體量詞、臨時量詞在三地不同的地域表現(xiàn)。[1]
姚振武的研究是很有意義的,但其做的主要還是詞匯的地域差異,涉及語法結(jié)構(gòu)方面的不多。在漢語史語音、詞匯和語法三要素中,語法的變化相對較小,語法的地域比較難度也最大。兩漢時期“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多見,但對此進行地域比較得很少,我們準備在這方面作些嘗試。另外,先秦至兩漢跨越好幾百年,同一語法現(xiàn)象在戰(zhàn)國和兩漢的表現(xiàn)肯定也不盡相同。我們只取兩漢作為共時平面,詳細調(diào)查此期內(nèi)的“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的地域差異,這樣就顯得更為科學。
劉月華、潘文娛、故韡認為表示處所的名詞或名詞短語叫做處所詞語。其中包括:
(一)方位詞;(二)表示地方的專有名詞,如:中國、北京、天安門廣場、北京大學(這類專名表處所都是從地理位置上講的);(三)表示處所的一般名詞和代詞:圖書館、學校、門口、車站、周圍、附近、國內(nèi)、外國、這里、那兒;(四)表示處所的名詞短語(多由名詞+某些方位詞組成):心里、報上、身旁、橋下、天上、書里、西北方向。[2]
李崇興就處所詞的發(fā)展作了歷史考察,就現(xiàn)代漢語中的處所詞作了劃分,共出列五類:(一)地名,國名;(二)合成方位詞;(三)一般名詞+方位詞,人稱代詞+方位詞;(四)指示代詞“那里(那兒)”“這里(這兒)”;(五)疑問代詞“哪里(哪兒)”。需要說明的是,現(xiàn)代漢語中的名詞(主要是指實體名詞)表處所,多數(shù)是要加方位詞的。[3]
綜合劉月華等、李崇興的觀點,將處所詞劃分為四類:(一)專有名詞(包括地名、國名);(二)一般名詞或代詞;(三)(專有名詞+)方位詞;(四)一般名詞或代詞+方位詞。
先秦時期的“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一般置于VP后,到兩漢已經(jīng)可以居VP前了,但總體來說還是少數(shù),大部分情況下“于+處所詞”仍居VP后。兩漢時期是“于+處所詞”語序的變動時期。
從目前的條件來看,歷史語法的地域比較研究存在一些困難,最大的問題就是語料缺乏的問題,當然隨著大量漢簡的出土,這些漢簡是很好的第一手的語料,口語性非常強,已經(jīng)基本能夠滿足研究的需要。根據(jù)兩漢地理以及語言分布,我們將兩漢語序地理分為中東部、南部和西北部三大塊來進行。調(diào)查的文獻是這樣安排的:中東部選取《鹽鐵論》《風俗通義》《史記》、江蘇省出土簡牘、東漢買地券;南部《論衡》、馬王堆漢墓帛書(四)、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張家山漢簡奏讞書、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沅陵虎溪山一號漢墓發(fā)掘簡報中《閻氏五勝》《美食方》、長沙東牌樓東漢簡牘;西北部居延漢簡、居延新簡、敦煌漢簡、額濟納漢簡、敦煌懸泉漢簡、西北部其他簡牘(包括陜西省出土與收藏簡牘、陜西歷史博物館藏敦煌漢簡等)。
就所選語料版本作個說明。除東漢買地券、沅陵虎溪山一號漢墓發(fā)掘簡報中《閻氏五勝》《美食方》外,其他出土語料均選自《中國簡牘集成》中的相應部分。[4]東漢時期買地券迄今發(fā)現(xiàn)共12件,數(shù)量上以傳世者為主,僅少量為考古出土。東漢時期傳世買地券共7件,其中一件出自日本下彌爾三郎之《書道全集》外,其余6件分別出自羅振玉《地券征存》《貞松堂集古遺文》《丙寅稿》,另5件屬于新中國成立后考古發(fā)現(xiàn)。東漢買地券語料選取也可參看韓姣姣的碩士學位論文。[5]沅陵虎溪山一號漢墓發(fā)掘簡報中《閻氏五勝》《美食方》則選自沅陵虎溪山一號漢墓發(fā)掘簡報。[6]
在探討兩漢“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的地域分布時,按中東部、南部和西北部三類地域依次調(diào)查,先調(diào)查中東部,再調(diào)查南部,最后調(diào)查西北部。等三地調(diào)查完后,最后就三地的“于+處所詞”語序表現(xiàn)作對比分析,總結(jié)地域規(guī)律,并就成因作初步探討。
1.“于+處所詞”居VP前
《史記》中“于+處所詞”居VP前共有10例。例如:
(1)后土宜于澤中圜丘為五壇。(孝武本紀)
(2)景帝入臥內(nèi),于后宮秘戲,仁常在旁。(萬石張叔列傳)
其中處所詞大多是普通名詞。在語義上,“于+處所詞”多表示發(fā)生、存在的處所,語義跟語法位置之間有明顯的對應關(guān)系。
2.“于+處所詞”居VP后
“于+處所詞”居VP后共有593例。例如:
(3)八年而遂先禮中岳,封于太山,至梁父禪肅然。(司馬相如列傳)
(4)申侯怒而與犬戎共攻殺周幽王于驪山之下,遂取周之焦獲,而居于涇渭之間。(匈奴列傳)
(5)使者載行,出于泉陽之門。(龜策列傳)
(6)萬石君以上大夫祿歸老于家,以歲時為朝臣。(萬石張叔列傳)
其中處所詞可以是專有名詞,如例(3);可以是普通名詞,如例(6);也可以是專有名詞或普通名詞接方位詞,如例(4)。在語義上,“于+處所詞”既可以表示動作的起點,如例(5);也可以表示發(fā)生、存在的處所,如例(3)、例(4);也可以表示動作的歸結(jié)點,如例(6),看起來語義跟語法位置之間沒有明顯的對應關(guān)系。
1.“于+處所詞”居VP前
《鹽鐵論》中“于+處所詞”居VP前1例。其例為:
(7)故君不臣,士不友,于閭里無所容。(周秦第五十七)
2.“于+處所詞”居VP后
《鹽鐵論》中“于+處所詞”居VP后的共有186例。例如:
(8)開委府于京師,以籠貨物。(本議第一)
(9)采旃文罽,充于內(nèi)府。(力耕第二)
(10)山東儒、墨咸聚于江、淮之間。(晁錯第八)
(11)夫泰山鴟啄腐鼠于窮澤幽谷之中,非有害于人也。(毀學第十八)
其中處所詞可為專有名詞,如例(8);可為普通名詞,如例(9);也可為專有名詞或普通名詞接方位詞,如例(10);也可為一般名詞加方位詞,如例(11)。
1.“于+處所詞”居VP前
共17例。例如:
(12)孫子琰故五官郎將,以長孫制杖,聞有哭者,不知其誰,亦于倚廬哀泣而已。(愆禮第三)
(13)五月末所,于中門外臥,夜半后,見東壁正白。(怪神第九)
充當處所詞的詞語有一般名詞和“一般名詞+方位詞”,而專有名詞和“(專有名詞+)方位詞”未見。
2.“于+處所詞”居VP后
《風俗通義》中“于+處所詞”居VP后的共有93例。例如:
(14)武子事晉獻公,封于韓原,因以為姓。(皇霸卷一)
(15)何不芥蒂于其胸腹,而割裂之哉?(怪神第九)
(16)米之神為稷,故以癸未日祠稷于西南,水勝火為金相也。(祀典第八)
(17)瓊薨,既葬,負算涉,赍一盤醊,哭于墳前。(愆禮第三)
其中處所詞可為“專有名詞”“一般名詞”“(專有名詞+)方位詞”“一般名詞+方位詞”。
東漢買地券中“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共1例,居VP后。如下:
(18)兄弟九人從山公買山一丘于五風里。(五風里買地磚券)
1.“于+處所詞”居VP前
“于+處所詞”居VP前1例。如下:
(19)用金銀錢五百貫,宜于江都縣同□□□界□□一所,具四至如后。(揚州·一A)
此例因為簡牘有殘缺,“于+處所詞”起于“江都縣”,但止于何處,暫不能確定,但“于江都縣……”應為“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
2.“于+處所詞”居VP后
“于+處所詞”居VP后共14例。例如:
(20)良馬仆于衡下,勒靳(騏驥)為之余(徐)行。(神烏傅·一三一)
1.“于+處所詞”居VP前
《論衡》中“于+處所詞”居VP前5例。例如:
(21)使太平之時,更有醴泉從地中出,當于此章中言之,何故反居釋四時章中,言甘露為醴泉乎?(指瑞篇)
2.“于+處所詞”居VP后
《論衡》中“于+處所詞”居VP后的共有813例。例如:
(22)圖出于河,書出于洛,河圖、洛書,天地所為,人讀知之。(雷虛篇)
(23)方與客飲,有鹯擊鳩,鳩走,巡于公子案下。鹯追擊,殺于公子之前。(書虛篇)
1.“于+處所詞”居VP前
居VP前1例。其例為:
(24)補寫(瀉)之時,于臥為之。(十問·三九)
2.“于+處所詞”居VP后
“于+處所詞”居VP后共52例。例如:
(25)有血如蠅羽者,而棄之于垣。(五十二病方)
(26)肩目眽(脈):起于耳后,下肩,出臑外【廉】,出□□□,乘手北(背)。(陰陽十一脈灸經(jīng)甲本)
1.“于+處所詞”居VP前
居VP前1例。其例為:
(27)補寫之時,于臥為之。(三九)
2.“于+處所詞”居VP后
居VP后10例。例如:
“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共2例,均居VP后。如下:
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中“于+處所詞”暫且只發(fā)現(xiàn)1例,居VP后。其例為:
(32)盜出財物于邊關(guān)徼,及吏部主智而出者,皆與盜同法。74(C274)
居VP前1例,居VP后無。其例為:
(33)時于長蘭亭北五里下留飲水。(七3)
另外,虎溪山漢簡《閻氏五勝》《美食方》中無“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
1.“于+處所詞”居VP前
“于+處所詞”居VP前共2例。如下:
(34)子雍于上聞也。二千石長官,綱紀人倫。(三三二·一六)
(35)于宣身上部屬亭,跡候為事,它毋可憂者。(五O二·一四A,五O五·三八A,五O五·四三A)
2. “于+處所詞”居VP后
“于+處所詞”居VP后共5例。例如:
(36)恐久與齋併幽于牢陛。(一五七·二六)
1. “于+處所詞”居VP前
“于+處所詞”居VP前共3例。例如:
(38)斗傷,盜官兵,持禁物,蘭越于邊關(guān)儌亡,逐捕未得。(六八·二三)
2. “于+處所詞”居VP后
“于+處所詞”居VP后共9例。例如:
(39)甲渠候漢彊、守令史齊署發(fā)中矢數(shù)于牒。(五三·一三八)
(40)甲渠言:部吏毋鑄作錢、發(fā)冡、販賣衣物于都市者。(二二·三七)
敦煌漢簡中“于+處所詞”共2例,居VP后。如下:
(41)大煎都候鄣近于西域。(一八)
(42)不可作事者,冗食于倉。(二一六)
在漢代西北其他簡牘中,“于+處所詞”有4例,均居VP后。例如:
(43)?集于沛丘?(陜西·一八)
另外,額濟納漢簡和敦煌懸泉漢簡中無“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
將調(diào)查得出的兩漢“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地域分布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如下表:
三地均有“于+處所詞”居VP前后的用例。中東部《鹽鐵論》中居前的共有29例,居后的共有887例;《風俗通義》中居前的17例,居后的93例;江蘇出土簡牘中居前的1例,居后的14例;《史記》中居前的10例,居后的593例;東漢買地券中居前的無,居后的1例。中東部“于+處所詞”居VP前的共29例,居后的共887例,前后之比為3.27%。
表1 兩漢處所結(jié)構(gòu)地域分布
南部《論衡》中居前的有5例,居后的共有813例;馬王堆漢墓帛書中居前的有1例,居后的52例;馬王堆一號漢墓中居前的1例,居后的10例;張家山漢簡奏讞書中居前的無,居后的有2例;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中居前的無,居后的1例;虎溪山漢簡《閻氏五勝》《美食方》中居前居后均無;東牌樓東漢簡牘中居前的1例,居后的無。南部“于+處所詞”居VP前的共8例,居后的共878例,前后之比為0.89%。
西北部居延漢簡中居前的有2例,居后的5例;居延新簡中居前的3例,居后的9例;敦煌漢簡中居前的無,居后的2例;額濟納漢簡、敦煌懸泉漢簡中居前居后的均無;西北部其他漢簡中居前居后的均無。西北部“于+處所詞”居VP前的共5例,居后的共20例,前后之比為25%。
從頻次上來說,很明顯西北部(25%)>中東部(3.27%)>南部(0.89%)。
根據(jù)學界的觀點,先秦時期“于”字處所短語一律居VP后,到漢代以后,逐漸可以居VP前了。換言之,“于+處所詞”居VP前是漢代出現(xiàn)的新變化。新語法結(jié)構(gòu)出現(xiàn)的頻次越高,可以認為是處所短語結(jié)構(gòu)發(fā)展得越快。從這一角度來說,在“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語序的發(fā)展上,西北部發(fā)展最快,中東部次之,南部最慢。
關(guān)于介詞“于”的來源,學界的觀點有郭錫良[7]、梅祖麟[8]、羅國強[9]等提出的來源于動詞“于”說、時兵[10]的格語助說等。我們贊成來源于動詞“于”說。承認介詞“于”來源于動詞“于”,那么“于”字介詞短語的語法位置問題就能較好地得到解釋。在甲骨文中動詞“于”大多是放在核心動詞VP后面的,比如“步于敦”“往于敦”等,后來動詞“于”語法化為介詞“于”以后,它們的位置仍然居VP后。由動詞語法化為介詞,介詞短語在句中的位置跟原來語法化以前動賓短語在句中的位置是一致的。這也是先秦文獻中“于”字介詞短語居VP后的原因,這跟“于”的語法化路徑是密切相關(guān)的。
先秦時期,“于”字處所短語居VP后,到了漢代,“于”字處所短語可以居VP前了。關(guān)于這一點,學界也有過論述。
王力說,在殷墟卜辭中,“于”字處所短語的位置還不十分固定,居前居后的都可以,但是居動詞后是常見的結(jié)構(gòu)。西周以后,這種常見的結(jié)構(gòu)成為唯一的結(jié)構(gòu),“于”字處所短語必須放在動詞的后面。到了漢代,“于”字處所短語又可以移到動詞前了。[11]張赪指出,從先秦至西漢引進場所的介詞主要是用“于”,而“于”字處所短語基本上位于VP后,“于”字處所短語位于VP前時有強調(diào)的作用。[12]
蔣紹愚認為,先秦時期“于+處所詞”一律居VP后,這種漢語語序主要是由抽象原則安排的。到了西漢以后,逐漸用時間順序原則來安排了,這種由抽象原則到時間順序原則的變化,主要是語言系統(tǒng)內(nèi)部變化造成的。先秦漢語“V+(O)+于+處所詞”中,“于+ 處所詞”統(tǒng)統(tǒng)放在VP后,正是因為有介詞“于”的緣故。但是到了西漢時代,這種“V+(O)+于+處所詞”中的“于”可以不要,形成“V+(O)+處所詞”的格式,“于”的消失,動搖了“于+處所詞”一律置于VP后的這個抽象原則。處所詞可以置于VP后,也可以置于VP前。從西漢到魏晉南北朝時期,這種情況越來越多,這是根據(jù)時間順序原則來安排的。[13]
學界關(guān)于漢代的語法地域差異研究的成果很少,沒有太多的資料可以參考,近年來學者們對于語言接觸研究得比較深入,比如吳福祥談到漢語語序選擇跟唐宋以來北方阿爾泰語等的接觸和影響有關(guān)。[14]我們認為漢代西北部“于+處所詞”在三地對比中占絕對優(yōu)勢,也是跟語言接觸和影響有關(guān)系的。
漢代時匈奴是盤踞西北的一支軍事實力強大的少數(shù)民族,經(jīng)常騷擾漢代西北邊境,漢朝政府一直派軍隊守邊,我們所選取的西北部的語料居延漢簡、敦煌漢簡、額濟納漢簡、懸泉漢簡、居延新簡等反映的主要就是漢代西北邊境防御匈奴的相關(guān)記載。可以發(fā)現(xiàn),守邊軍民與匈奴的接觸是相當頻繁的。從語言上來說,漢語也會與匈奴人所使用的語言發(fā)生較頻繁的接觸而受影響。
“匈奴”一詞最早出現(xiàn)于公元前3世紀。匈奴人使用什么語言目前尚未有確論,綜合起來,學界大致有以下幾種觀點:(1)突厥語說。認為匈奴人說突厥語,例如Remusat(法)、Klaproth(法)、白鳥庫吉(日)、Von Gabain、Ramstedt、O.Pritsak等人。(2)蒙古語說。例如伯希和(法)、白鳥庫吉(1923年以后改變以前的觀點)。(3)認為是一種已消亡的羯語(Keti-Kiti),這種語言屬古西伯利亞語或漢藏語。例如L.Ligeti(匈牙利)、E.Pulleyblank(加拿大)等。(4)認為匈奴是由許多民族組成的政治集團,例如Terrien De Lacouperie(法)。[15]
在這幾種關(guān)于匈奴語來源的觀點中,以突厥語說的影響最大。王遠新認為,在中國歷史上,北方各游牧民族的主要活動區(qū)域是大漠南北草原地區(qū)和黃河流域,其中匈奴、月氏、柔然、丁零、烏孫、敕勒等部落直接或間接參與了突厥民族的形成。[16]
根據(jù)以上意見,我們?nèi)⌒倥Z為突厥語的說法。當然,原始突厥語時期語料很有限,我們以上古(7-13世紀)及以后的突厥語的情況來窺探原始突厥語的面貌。
A.馮·加班說:“(突厥語)謂語作為句子的主要成分來說多位于句子的末尾。謂語較近的限定詞——除謂語限定成分外——為賓語,稍遠于主語。句子的這種主要結(jié)合可借句子的狀語進一步擴大之;句子的導引詞可用作引導。這種外形上的句子組合并不是必需的,如邏輯上發(fā)生聯(lián)系時。規(guī)則的詞序是:句子的導引詞,句子的狀語、主語、賓語、謂語?!盵17]
突厥語中地點狀語均在VP前。例如:
(45)t?rid?bolm?? bilg? qaan
從天而生的毗伽可汗
(46)tsuidinqutrulmaq
從罪惡中解脫
(47)?wd?qalmaq
留在家中
漢代西北部“于+處所詞”結(jié)構(gòu)居VP前出現(xiàn)的頻率遠比中東部和南部的高,這種情況應該是受到了突厥語的影響所致。漢語與匈奴突厥語接觸頻繁,由于突厥語中表處所的狀語均居VP前,漢語受到這個特點的影響,西北部“于+處所詞”居VP前的頻率相對于中東部和南部來說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