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俞佳鋮
“妹妹,你上次寄來的照片,我拿給爸看了,他說你又瘦又黑,像只小猴子?!苯舆B兩天,麥吾麗旦·沙拉木給妹妹發(fā)微信,都石沉大海,心想在邊關當兵的妹妹肯定又因為信號問題“失聯”了。她準備提筆寫信,信不長,但路很長,要從塔克拉瑪干沙漠寄往雪山之巔。
戎裝姑娘,以夢為馬。麥吾麗旦曾是中國首艘航空母艦遼寧艦首次開放的引導員,妹妹麥合麗亞是能扛起17 公斤炮筒的導彈射手。這對又美又颯的新疆姐妹花走紅網絡,有人說,她們明明可以靠顏值,卻偏偏要靠實力。面對榮譽和贊美,姐妹倆說,她們最自豪的事就是姐妹倆的照片一起成為老父親的“手機屏?!薄?/p>
麥合麗亞·沙拉木比姐姐麥吾麗旦·沙拉木小4 歲,姐妹倆從小在新疆阿克蘇地區(qū)庫車市長大。麥吾麗旦獨立有主見,遇事沉著冷靜,一直是妹妹麥合麗亞的榜樣。尤其是2015 年,在新疆大學信息科學與工程學院讀大一的姐姐參軍入伍,更是讓妹妹羨慕不已。
綠色軍營,是麥吾麗旦從小向往的地方,但新兵訓練,還是給了這個維吾爾族姑娘一個“下馬威”。她和戰(zhàn)友們一起來到一個南方城市,這是她第一次離開新疆,氣候和飲食都很不適應。最讓她崩潰的是,新兵入伍必須剪短發(fā)。新疆姑娘,以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為美,麥吾麗旦既心疼又委屈,連日來的壓抑情緒瞬間爆發(fā),蹲在墻角號啕大哭。班長熱木尼沙·吐爾遜拿來一個洗臉盆,說:“穿上這身軍裝,你就是一名戰(zhàn)士!今天你就使勁哭,有本事把臉盆哭滿,以后別讓我再看到一滴眼淚……”
熱木尼沙·吐爾遜也是來自阿克蘇地區(qū)的一名維吾爾族姑娘。白天,她是雷厲風行的班長;晚上,她會和麥吾麗旦一起窩著,互訴思鄉(xiāng)之情。
3 個月的新兵訓練結束,麥吾麗旦跟著隊伍來到一個碼頭,眺望遠方,一座海上鋼鐵城市躍然眼前。這就是自己即將服役的地方!
“當時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中國首艘航母,我興奮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作為一個中國人,我感到無比驕傲!”電話里,麥吾麗旦和妹妹分享著自己的心情,一個越說越激動,另一個越聽越羨慕。
自從姐姐當兵后,麥合麗亞就有了“女生的小心思”:爸爸的手機屏保是姐姐入伍時的照片,要是有一天,自己的照片也能成為爸爸的手機屏保就好了。她心底萌生出一個念頭,她也要和姐姐一樣,成為一名光榮的女兵。
2017 年7 月8 日,是麥吾麗旦最難忘的日子,這一天,遼寧艦首次向社會開放,她作為一名引導員,見證了這一歷史性的時刻。遼寧艦來到香港的那天,下著大雨,海面上波濤洶涌,但遼寧艦像定海神針一樣巋然不動,很多人冒雨前來一睹風采。那一刻,麥吾麗旦的眼睛濕潤了,強烈感受到了祖國強大、人民幸福,一股榮譽感涌上心頭。
此外,麥吾麗旦還代表全體遼寧艦官兵,在北京參加建軍90 周年匯演,并在晚會上向國家領導人、全體海軍官兵講述“航母人”的故事。
兩年軍旅生涯中,麥吾麗旦一有機會就和妹妹通電話,講講自己在部隊里的成長經歷和戰(zhàn)友之間的深厚感情。掛斷電話,麥合麗亞會情不自禁地對著鏡子站軍姿,唱軍歌,想象著自己穿上了姐姐的那一身“浪花白”軍裝,傻樂好久。
退伍回來,麥吾麗旦進入新疆大學繼續(xù)讀書。老師擔心她的專業(yè)課跟不上,誰知,她憑著一股韌勁,回來后的第一次考試就考了全班專業(yè)課第一名。參軍前成績平平的麥吾麗旦,轉眼成了學霸,她覺得,是部隊帶給了自己不屈不撓的奮斗精神,而今用在學習上,同樣受益匪淺。
各方面表現出色的麥吾麗旦,在大學期間就成為一名光榮的黨員。
2020 年6 月,麥吾麗旦以全年級第一名的成績大學畢業(yè),與此同時,她還自學通過了法律專業(yè)研究生的初試和公務員筆試。很多單位都向麥吾麗旦拋來橄欖枝,她卻選擇了位于塔克拉瑪干沙漠北緣的中國石化西北油田,志愿成為一名“小紅人”。
麥吾麗旦對妹妹說,如果沒有部隊那兩年經歷,自己很可能只滿足于找一份離家近的工作,過著安穩(wěn)平凡的生活。但現在不同了,她覺得自己這一生一定要做些什么。聽著姐姐的肺腑之言,麥合麗亞仿佛從姐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深邃的大海,蔚藍而遼闊。
西北油田的駐村干部都會穿著石油人紅色的工裝,幫當地百姓致富,被親切地稱為“小紅人”。麥吾麗旦的“小紅人情結”,源自于“老班長”熱木尼沙·吐爾遜。
熱木尼沙·吐爾遜所在的村子曾經是國家級深度貧困村,退伍后,她發(fā)現村里不僅修好了路,還有農貿市場、幼兒園……老班長退伍后,回到家鄉(xiāng)成了一名警察。麥吾麗旦也備受鼓舞,立志成為一名“小紅人”,為家鄉(xiāng)的建設作貢獻。
對此,很多親朋好友表示不理解,爸爸沙拉木·木吉提卻很支持女兒。麥吾麗旦入職西北油田采油二廠油氣處理部,負責管理西北油田的二號聯合站、四號聯合站和二號聯輕烴站3 座油氣處理站庫。
原油脫水,摻稀混配,酸油處理,輕烴回收……這是一片嶄新的領域,麥吾麗旦學著記著,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前輩讓她放寬心,別著急,但她不肯“放過自己”,沒日沒夜地惡補專業(yè)知識,很快就成了新員工中的佼佼者。
進入西北油田不久,麥吾麗旦得知油田要組建第八批“訪惠聚”駐村工作隊,她第一時間報名參加。這批駐村隊員中,麥吾麗旦是唯一的女性,也是年齡最小的一個。從蔚藍大海到金色大漠,身上的“海軍白”變成了“石油紅”,但心中的使命和肩上的責任并沒有改變。
工作間隙,麥吾麗旦蹲在泥巴地里吃盒飯;周末假日,她拉著大叔大嬸拉家常。立冬后的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地區(qū)格外冷,但麥吾麗旦依然睡得很沉很香,她實在太累了。
麥吾麗旦常說自己是“小麥”,不畏嚴寒,勇于越冬,要為村民的美好生活添磚加瓦。在很短的時間里,麥吾麗旦就在崗位上做出了不凡的成績。她和駐村隊員一起推廣“合作社+公司+農戶”運營模式,在村里發(fā)展香菇種植產業(yè),幫助村民年均增收9000 元,增加零散就業(yè)崗位10 個。
其實,就在麥吾麗旦成為“小紅人”的同時,妹妹麥合麗亞也做出了人生中的一個重大決定:正在新疆醫(yī)科大學讀書的她,毅然報名參軍。
當時,烏魯木齊市共有3000 余名女青年報名,經初檢初審、體格檢查、政治考核等,最終確定66名預征集的女兵,麥合麗亞就是其中一名。
“我不怕吃苦,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020年9 月,烏魯木齊警備區(qū)營院內,20 歲的麥合麗亞穿上嶄新的軍裝,和其他新兵一樣,啟程奔赴綠色軍營。
爸爸沙拉木·木吉提前來送行,姐姐麥吾麗旦因為工作原因,只能通過手機給妹妹“云送行”。已經剪短頭發(fā),換上軍裝的麥合麗亞纏著爸爸拍照片。沙拉木·木吉提拍完后,把兩個女兒的軍裝照拼圖在一起,設置成手機屏保。而對于麥合麗亞來說,同時實現了當兵和成為爸爸手機屏保兩個夢想,她開心得一蹦三尺高。
部隊駐扎在喀喇昆侖山脈一帶,麥合麗亞成了一名導彈女兵。初上高原,氣候環(huán)境讓她感到極度不舒服,嘔吐,乏力,心情低落,盡管如此,她還是咬緊牙關,堅決不掉隊。
功夫不負有心人。訓練了一段日子后,麥合麗亞居然能輕而易舉地把17 公斤重的炮筒扛上肩。戰(zhàn)友們佩服她的同時,也知道她背后付出的辛苦比一般人多好幾倍。有一次,麥合麗亞的右手被鐵絲劃出一道大口子,鮮血瞬間浸透衣袖,但她還是堅持訓練。
為了豐富官兵文化生活,部隊組建了文藝輕騎隊,麥合麗亞第一個報名,外形靚麗的她,很快成了隊伍里的主力軍。
要在海拔數千米的高原上唱歌跳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幾分鐘就會氣喘吁吁。要克服這個困難,沒有捷徑,只能靠一遍又一遍地苦練。
從2021 年寒冬到2022 年初春,麥合麗亞和隊員們排練了30 多個節(jié)目,表演場次超過60 場。這群年輕人,在雪山之巔綻放著別樣的青春芳華。其中一場演出中,麥合麗亞收到了一束特殊的“鮮花”,那是戰(zhàn)友們用打印紙裹住零食裝點而成的,她既驚喜又感動,給這束“鮮花”取名“我和春天有個約會”。
“姐姐,這邊信號不好,我只能寫信給你。我在這邊一切都好。山谷里已經能隱約聽到流水聲了,說明春天已經來了??龅拇禾旌懿幻黠@,一不小心就‘溜走了’?!彪m然麥合麗亞在信中常常報喜不報憂,但作為過來人,麥吾麗旦怎會不知部隊里的艱辛,她通過分享自己的實際行動,給遠方的妹妹送去鼓勵。
“大家好,我是小麥,這是我們村的香菇種植基地。我們的第2 批香菇已產出來了,有需要的朋友可點擊屏幕下方的小黃車……”“下巴西瓜,甜掉下巴!不信您先嘗一嘗。”
麥吾麗旦這個“小紅人”還兼職做起了網絡主播,幫農戶們吆喝農產品。在她看來,直播帶貨可是一個“法寶”,能解決大量農產品滯銷的難題。每一場直播背后都是一雙雙期盼的眼睛,麥吾麗旦就算嗓子喊啞,腦袋發(fā)脹,也堅持完成每一場直播。
極具親和力的麥吾麗旦很快和農戶們打成一片,大家只要見到這個美麗善良的姑娘,都會熱情地喊她,要是口袋里有剛摘回來的果子,肯定會拿出來,用衣角擦一擦給她吃。麥吾麗旦吃著甜絲絲的果子,心里特別滿足。
“沙拉木·艾力大叔的13 畝西瓜全賣完了,收入近6 萬元呢。對了,托萬巴格勒格村的溫室大棚已經建起來了,大棚里種了香菇,長得特別好,真想讓你來看看?!弊x著姐姐的信,麥合麗亞信心百倍。姐姐奮戰(zhàn)在助農一線,自己也不能在雪山之巔拖后腿。
這對美麗的新疆姐妹花,在各自的崗位上散發(fā)著不同的光芒。2022 年5 月,麥合麗亞所在的部隊圓滿完成了喀喇昆侖駐訓的任務,而姐姐麥吾麗旦也有好消息分享,她資助的兩個孤兒,不僅通過了普通話等級考試,還考上了理想的學校。
2022 年初,麥吾麗旦得知一戶人家因為父親重病,正在讀高中的女兒面臨輟學,她打算資助這個成績優(yōu)秀的女孩。麥合麗亞知道后,嚷著要向姐姐學習,和她一起幫幫女孩。麥吾麗旦告訴妹妹,只要她好好努力,她的故事,就是對女孩最好的精神鼓勵,這種幫助,是用金錢無法衡量的。
2022 年7 月1 日,麥合麗亞和爸爸、姐姐視頻連線,一家人拉著家常,貼心的話兒怎么也說不完??粗妹眠@么優(yōu)秀,麥吾麗旦很高興,她送給妹妹一句話:“相信所有的經歷都是獲得,所有的獲得都是歲月的恩寵?!?/p>
麥吾麗旦姐妹的故事,在網上刷屏。姐妹倆有所不知的是,她們不僅是爸爸的手機屏保,也成了很多軍迷的手機桌面,因為,她們又好看又能干的樣子,正是大家羨慕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