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馬新亭
不知從哪天起,我家里來了一個新客人——一只黑色的燕子。燕子像一只勤勞的小蜜蜂,一會兒從天空飛進屋里,一會兒從屋里又飛向天空,匆匆忙忙。有時嘴里銜著泥,有時嘴里銜著草……慢慢地,在我家屋頂檁子上,貼著黑色的蘆葦,筑造出一個白色的半個葫蘆瓢形狀的巢。不久,燕巢口邊鉆出幾只可愛的小燕子。
我高興得手舞足蹈。我進出家門,邁過門檻時,燕子從我頭頂嗖嗖飛過來飛過去。我往上一跳,伸手想抓住燕子。燕子好像跟我捉迷藏似的,貼著我的指尖掠過。這天,我舉著一根細長的桿子,燕子飛進屋里時,我滿屋追著戳,燕子飛到院子里,我追到院子戳,想把燕子打下來。
爸爸說:“別打它,打燕子瞎眼睛?!?/p>
我歪著頭說:“我不信?!?/p>
爸爸撫摸著我的頭說:“你揚著頭打燕子,萬一有東西掉進你的眼里拿不出來或跌倒傷著眼睛,不就瞎了嗎?再說燕子是益鳥,吃好多害蟲,我們愛護鳥,鳥才愛護我們。”
又一天,弟弟拿著好幾塊小石子,朝屋頂燕巢投擲,想把燕巢里的小燕子打下來,拿著玩。
媽媽說:“燕子是吉祥鳥,會給咱家?guī)砥桨?、好運,不能打。”
弟弟掙脫著說:“騙人?!?/p>
媽媽說:“我沒有騙人。俗話說燕子不進惡人家,燕子喜歡找安靜、和睦、歡樂的人家筑巢安家。想想看,如果咱家天天吵架、打架,燕子會來嗎?”
晚上睡覺前,我和弟弟在炕上總要鬧上一鬧,我和弟弟互相咯吱,笑成一團。屋頂巢里的燕子也沒閑著,“嘰嘰喳喳”,聲音忽高忽低的像是打鬧。爸爸給我們講故事時,我和弟弟安靜地聽著,圓圓的頭露在被窩外面,眨巴著眼睛,聽著包公、岳飛、文天祥……的故事進入夢鄉(xiāng)。屋頂上巢里的燕子也變得靜悄悄,一聲不吭。有時,我問:“爸爸,上面的燕子是不是也在聽你講故事?”
我問正在炒菜的媽媽:“燕子怎么好幾天沒回家?”
媽媽伸伸腰說:“燕子飛向了很遠的南方?!?/p>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已進入秋風蕭瑟、樹葉飄零的季節(jié)。
我困惑地問:“為什么去南方?”
媽媽說:“南方溫暖,燕子怕冷,去南方過冬?!?/p>
我驚訝地問:“燕子還能飛回來嗎?還認得咱家的門嗎?會不會去別人家?”
媽媽笑笑說:“放心吧,燕子和咱們已經(jīng)成為一家人,就像你不會去別人家一樣。”
我心里惦念著燕子,擔心燕子會不會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天天盼著燕子飛回來,望眼欲穿……
一天夜里,我做了一個夢,夢見燕子飛越萬水千山,沖破狂風驟雨,揮舞著強健的翅膀,義無反顧千里迢迢往回飛……
燕子真的出現(xiàn)在我家里,嘴里不停地“嘰嘰喳喳”叫著,像一個闊別重逢的朋友訴說著什么。
我高興地又蹦又跳,沖著燕子說:“好朋友,你總算飛回來啦。想我了嗎?”
燕子回來了,把春天也帶回來了,大地披綠,草木發(fā)芽,河水叮咚……
一天夜里,我正在睡夢中,突然一陣巨烈的搖晃把我驚醒,人聲鼎沸,我剛想站起來,突然一個東西砸在我頭上,我倒下去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爸爸站在窗前抹眼淚。趴在床邊的弟弟看見我緩緩睜開眼睛,高興地說:“哥哥醒了!”
第二天,爸爸告訴我,那天夜里大地震來得太突然,爸爸抱著弟弟連滾帶爬地逃到天井,剛要沖進屋里救我,“轟”一聲房屋倒塌了。全村的房屋變成一片廢墟??h上派了大批人員前來救援,在殘垣斷壁中搜救活著的人,搜尋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我。
人們看見有一只燕子在一個小山似的廢墟上不停地飛上飛下,嘰嘰喳喳叫著。人們紛紛猜測,莫非下面有人?就在那個地方清理瓦礫、斷木、土坯……真的在下面找到了我。
地震過后,在政府的幫助下,我家很快蓋起新房。不久,燕子又飛來我家,在梁上筑巢……
幾年后,爸爸媽媽給我生了一個小妹妹,爸爸給妹妹起了一個名字,叫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