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林輝，李 勛，高 杰

(1.西安科技大學管理學院，陜西西安 710054；2.西安交通大學管理學院，陜西西安 710049）

1 研究背景

隨著社會信息化進程的加快，信息系統(tǒng)在組織和企業(yè)中的應用日益普及，使用系統(tǒng)過程中出現(xiàn)的信息安全問題也日益凸顯。實務界和學界對信息安全問題的產生原因和現(xiàn)狀等內容進行了分析，普遍認為用戶的不安全行為是信息安全問題產生的重要原因之一。為避免信息安全問題的發(fā)生，現(xiàn)階段信息系統(tǒng)往往會通過安全提示的方式規(guī)范用戶的操作決策。所謂安全提示，是指信息系統(tǒng)中用來提醒和顯示系統(tǒng)運行狀態(tài)的信息提示窗口，可以幫助用戶進行操作決策。在進行關閉文件、程序啟動等涉及運行安全狀態(tài)的操作時，系統(tǒng)會自動啟用安全提示窗口。不同類型的安全提示所采用的信息表達方式也有所不同，部分信息系統(tǒng)所呈現(xiàn)給用戶的信息表達為正面引導方式，另外一些信息系統(tǒng)則采用負面警告的信息描述。

通常來說，用戶面對利己的安全提示時，一般都會表現(xiàn)出遵從的決策傾向，企業(yè)信息系統(tǒng)的有效運行在一定程度上也得益于用戶的高遵從意愿。然而，實際上，用戶面對安全提示會因個體差異作出不同的判斷和遵從傾向?，F(xiàn)有研究對于采用何種信息表達方式的安全提示會對用戶的遵從意愿產生何種影響，不同個體差異的用戶在面對不同信息表達方式的安全提示時是否存在差異，并未給予明確回答。

對于不同信息或文字表達方式對意愿或行為的影響，目前大多數(shù)研究運用框架效應理論或其中的目標框架效應進行探討。人們的決策判斷行為會受到信息描述方式的影響，這種對同一個問題采用不同的表述方式而可能導致個體作出不同決策結果的現(xiàn)象即為框架效應［1］。其中，個體為了達成某種目的，采用收益和損失兩種模型對事物進行表達的情形稱為目標框架效應。然而在現(xiàn)實情況中，用戶往往容易忽略信息描述方式對其行為決策的影響。由此可知，從“人-機-環(huán)境”的管理閉環(huán)而言，用戶是影響信息系統(tǒng)安全問題變化趨勢的關鍵管理要素，其對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涉及從心理反應到行為選擇的過程：面對信息系統(tǒng)的安全提示，用戶經歷利弊權衡的抉擇過程，并根據操作決策時系統(tǒng)所呈現(xiàn)的安全提示信息內容作出判斷。因此，要實現(xiàn)信息系統(tǒng)的良好運行，需要從用戶對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進行探討。

綜合當前相關文獻發(fā)現(xiàn)，安全提示的目標框架對用戶遵從意愿可能造成的影響，進而可能導致的信息安全問題以及產生的相應實際影響未能充分體現(xiàn)，因此有必要確定在使用信息系統(tǒng)進行操作決策的過程中，用戶對何種目標框架的安全提示更為遵從，從而為后續(xù)進行遵從意愿的引導或行為干預提供實證研究指導。

2 文獻綜述

目前關于系統(tǒng)安全提示的研究，一方面，更關注信息系統(tǒng)的前端開發(fā)與技術實現(xiàn)，從技術角度完善信息系統(tǒng)的運行，避免信息安全問題的發(fā)生，保證系統(tǒng)數(shù)據的安全，如樊國智等［2］、張磊等［3］、安宇等［4］分別從提示的系統(tǒng)研究開發(fā)、基于提示的漏洞檢測框架實現(xiàn)、煤巷中的安全標志設計等方面展開討論；另一方面，從外部環(huán)境因素，如譚九生等［5］、周濟人等［6］、田會［7］、黃靜秋等［8］分別從加強政策宣傳、提高公民的信息安全意識、教育引導、防范及應對策略等方面進行研究。近年國家出臺的《網絡數(shù)據安全管理條例（征求意見稿）》也對數(shù)據安全管理、數(shù)據處理活動等方面作出了規(guī)范。然而，少有研究從系統(tǒng)用戶個體視角分析使用信息系統(tǒng)過程中的實際操作行為，更別說從個體行為層面對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進行探討。此外，在相關安全提示的系統(tǒng)研究中，國內研究側重于行人過街系統(tǒng)、扶梯智能系統(tǒng)、高速車道ETC系統(tǒng)的設計與開發(fā)，如應晶晶等［9］、姚宇軍等［10］、付忠亮等［11］的研究，較少關注企業(yè)信息系統(tǒng)方面。

關于遵從意愿的研究，學者如李文［12］、魏娟等［13］、宋麗穎等［14］、李燕［15］、吳進進等［16］、溫惠英等［17］的研究，集中于研究稅收遵從意愿、居民納稅遵從意愿、自然人納稅遵從意愿、公共政策遵從意愿、駕駛人的遵從程度等方面，所使用的研究方法主要包括構建結構方程模型、問卷調查、情境模擬實驗、綜述歸納等，較少研究探討用戶面對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也較少使用行為學實驗方法?？梢姡瑥男袨閷W實驗視角而言，分析系統(tǒng)用戶使用信息系統(tǒng)的遵從意愿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

與李文［12］將框架效應與遵從意愿相結合進行探討類似，在信息安全領域，可將安全提示所呈現(xiàn)的不同性質的信息描述理解為目標框架，即描述遵從某種安全提示可能帶來的益處的結果（正性目標框架提示），和不遵從某種安全提示可能導致的損失的后果（負性目標框架提示）。目標框架效應作為研究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文字描述方式研究的恰當范式，能夠與遵從意愿這一研究問題較好結合。已有大量的研究基于框架效應或目標框架效應現(xiàn)象開展，主要包括張書維等［18］研究的生育意愿、郭浩等［19］研究的商品促銷、尚光輝等［20］研究的購買意愿、冉華等［21］研究的疫苗接種意愿、粟路軍等［22］研究的旅游地社會責任、李東進等［23］研究的廣告信息、周晶等［24］研究的跨期選擇、劉傳軍等［25］研究的空間記憶和崔登峰等［26］研究的放縱消費等方面，但較少從目標框架效應視角研究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因此，在信息安全視角下，基于目標框架效應分析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對遵從意愿的影響具有現(xiàn)實意義。

為此，本研究基于目標框架效應理論，采用問卷調查與行為學實驗相結合的方法，從系統(tǒng)用戶視角出發(fā)，依據信息系統(tǒng)的使用操作特點和用戶使用意愿特征，通過分析系統(tǒng)用戶在正、負性目標框架下，面對安全提示遵從意愿的差異，并基于不同參考點比較相同客觀狀態(tài)間選擇的異質性，探討其信息安全行為特征。

3 研究設計

3.1 研究假設

目前學界一般認為正性信息框架在遵從意愿中的作用效應大于負性信息框架，如有研究在個人納稅遵從決策中發(fā)現(xiàn)，納稅遵從水平的正性信息框架高于負性信息框架［27］。更重要的是，前人在心理學研究中發(fā)現(xiàn)，個體進行風險決策時，面對獲益框架就傾向于風險規(guī)避，而面對損失框架就傾向于風險尋求。本研究認為上述觀點和結論在信息安全領域依然成立，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1：面對安全提示，用戶的遵從意愿存在框架效應現(xiàn)象，與負性的目標框架相比，用戶在正性目標框架下的系統(tǒng)安全提示遵從意愿更高。

關于框架效應的目標人群或個體特征差異研究結果證實，人格或個體特征差異在目標框架下存在決策差異。如，劉涵慧等［28］研究指出，青少年在目標框架下為自己作決策，且不同人格特征的青少年存在決策差異；在研究影響國企企業(yè)資源計劃（ERP）系統(tǒng)終端用戶的技術模型中，黃淑偉等［29］認為員工的經驗會因學歷或工作年限的不同而有差異；周曉敏［30］的研究則指出，不同性別、年齡、教育背景和電腦使用經驗的用戶，在電子口岸系統(tǒng)的接受度中存在顯著差異；同時，張亞軍等［31］在信息系統(tǒng)前實施階段的用戶抵制行為影響因素研究中提出，用戶的性別、年齡、價值觀、認知風格、動機及惰性等特征決定了用戶的抵制行為，與信息系統(tǒng)的特性無關，且用戶的抵制行為與其面對系統(tǒng)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息息相關。以上研究從側面反映出員工的性別、學歷水平、年齡或經驗等是相對重要的個體影響因素。在應用信息系統(tǒng)的企業(yè)中，新入職員工的年齡大體相仿，但性別和學歷水平卻因人而異，在面對信息系統(tǒng)的安全提示時，不同性別、不同學歷水平的用戶可能會有不同的理解差異和遵從程度。因此，為了更好地探討安全提示的目標框架對于遵從意愿的影響是否存在個體特征差異，選取性別和學歷水平作為統(tǒng)計學特征變量，并提出以下假設：

H2：用戶在正性和負性目標框架下的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因個體特征存在差異。

羅寒冰等［32］研究指出，面對不同問題的判斷決策，目標框架效應在性別差異上的影響因任務領域和實際問題而異，同時面對不同的情境問題，性別差異在不同目標框架性質下所受影響不同。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設：

H2a：不同性別用戶的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在正性和負性目標框架的安全提示之間存在差異。

劉成奎［33］的實證研究認為，遵從意愿與教育因素正相關。類似地，學歷水平較高的系統(tǒng)用戶會擁有更多信息系統(tǒng)方面的知識儲備，信息安全意識也相對較高，進而可能有較強的遵從意愿。另外有研究指出，稅收遵從受到文化程度、納稅人性別和遵從成本等眾多因素的影響［34］?；诖?，提出以下假設：

H2b：不同學歷水平用戶的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在正性和負性目標框架的安全提示之間存在差異。

3.2 實驗設計與材料

信息系統(tǒng)的不安全行為主要有以下3 類：（1）非惡意的信息安全違規(guī)行為，如密碼簡單或密碼記錄、密碼借用、不鎖電腦等；（2）信息安全疏漏行為，如備份數(shù)據、廢棄文件等；（3）信息系統(tǒng)濫用或誤用行為，如U 盤拷貝、盜版軟件、修改數(shù)據等。本研究采用2×5 的兩因素混合實驗設計。其中，“2”指2 個框架，分別為正性框架和負性框架；“5”對應不安全行為的5 種典型系統(tǒng)情境，分別設計情境1～情境5 的核心內容為系統(tǒng)身份標識號（ID）和密碼的保存、重要客戶數(shù)據的信息備份、密級文件的加密處理、系統(tǒng)屏幕自動鎖定的設置、生物特征識別信息的錄入。設定框架性質為被試間變量，系統(tǒng)情境為被試內變量，以及被試在面對正、負性目標框架時的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得分為因變量，并分為情境實驗程序和后測問卷兩部分。其中，情境實驗程序記錄用戶在不同信息系統(tǒng)的操作決策情境下對安全提示遵從意愿的打分和反應時間，并以正性、負性目標框架的情境為分類變量。

在情境實驗中，假設被試屬于剛入職不久的某企業(yè)新員工，對信息系統(tǒng)的操作還不熟悉。設置均包含上述5種系統(tǒng)情境的正性和負性兩組情境實驗，且系統(tǒng)情境所涉及的核心文本均為等價內容，字數(shù)長度被嚴格控制。其中，正性目標框架情境1 的具體內容為：當您首次使用時，需要設置您的系統(tǒng)ID和密碼進行注冊登錄，此時系統(tǒng)提示您是否需要自動保存ID 和密碼，若不保存，則您工作所使用的系統(tǒng)個人信息將有60%的可能性得到保障。您要作出自動保存ID 和密碼的意愿選擇。負性目標框架情境1 的具體內容為：當您首次使用時，需要設置您的系統(tǒng)ID 和密碼進行注冊登錄，此時系統(tǒng)提示您是否需要自動保存ID 和密碼，若不保存，則您工作所使用的系統(tǒng)個人信息將有40%的可能性產生泄露。您要作出自動保存ID 和密碼的意愿選擇。上述2 種信息具體內容為相應情境遵從系統(tǒng)安全提示的收益或損失結果，其中的收益/損失可能性均以百分比形式呈現(xiàn)，但由于表達形式不一樣，對用戶或系統(tǒng)可能會產生的不同影響。其余4 種情境均按此內容結構進行設計。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遵從意愿的按鍵反應采用李克特五點量表進行評價，1分為“一定不會”，5 分為“一定會”。不同被試在同一臺電腦的E-Prime 2.0 軟件上完成測試，并在測試結束后填寫后測問卷。

為了更好地測度并解釋被試在E-Prime 實驗中的判斷決策過程，采用“接受刺激—大腦反應—動作響應”（“S—O—R”）模式分析被試在接收情境內容的刺激后，經過心理反應最終作出的選擇。其中，被試接收到安全提示的文字刺激為接受刺激；被試思考如何作出決策的操作反應為大腦反應；作出的相應操作反應則為動作響應?；赟—O—R 模式設計的E-Prime 實驗流程如圖1 所示。

圖1 基于“S—O—R”模式的E-Prime 實驗流程

3.3 被試選擇

基于現(xiàn)實狀況及方便抽樣，實驗在設定了安全提示情境的基礎上，招募了80 名在校學生為被試者，讓他們充當新入職的企業(yè)員工進行遵從意愿的模擬決策。其中，男性33 名，女性47 名；平均年齡為23.3 歲且存在學歷差異。根據研究的要求，安排40名被試參與正性情境實驗，另外40 名參與負性情境實驗。被試者身體狀況良好，視力正常，均為右利手?？紤]到學生被試與新入職員工可能存在的情境感知上的差異，因此，實驗被試均為在校畢業(yè)班且已簽約工作或已有相關實習經歷的學生，知識儲備和信息系統(tǒng)的使用經歷符合本研究要求。

4 結果與討論

4.1 有效性分析檢驗

4.1.1 框架效應性質的有效性檢驗

單因素方差分析比較框架效應性質條件下的反應時長與遵從意愿決策差異顯示，在方差不等的情況下，通過韋爾奇檢驗可知，遵從意愿決策（P=0.000＜0.050，df=390.833）與反應時長（P=0.012＜0.050，df=396.388）在框架效應性質上有統(tǒng)計上的顯著差異，表明目標框架效應設置有效。

4.1.2 情境類型的有效性檢驗

單因素方差分析比較情境類型條件下的反應時長與遵從意愿決策差異顯示，在方差不等的情況下，通過韋爾奇檢驗可知，遵從意愿決策（P=0.001＜0.050，df=197.293）與反應時長（P=0.000＜0.050，df=195.031）在情境類型上有統(tǒng)計上的顯著差異，說明情境類型設置有效。

4.1.3 事后檢驗結果

在不同情境類型對遵從意愿決策影響的蓋姆斯-豪厄爾事后檢驗結果中，情境1 與情境3（P＜0.05）、情境5（P＜0.05）比較有顯著差異；情境2 與情境3 比較有顯著差異（P＜0.05），其他情境之間則無顯著差異（P＞0.05）。在不同情境類型對反應時長影響的蓋姆斯-豪厄爾事后檢驗結果中，情境1 與情境2（P＜0.05）、情境3（P＜0.05）、情境5（P＜0.05）比較有顯著差異，其他情境之間則無顯著差異（P＞0.05）。由此可知，情境1 與其余情境有顯著差異，情境2 與情境3 之間有差異。出現(xiàn)這個情況的原因可能是：被試初次接觸安全提示情境類型時，暫不熟悉操作內容，且還未完全融入情境，反應時間較長，進行遵從意愿決策也相對謹慎，故導致情境1 與其余情境在反應時長與遵從意愿的差異顯著。

目前，財務管理信息系統(tǒng)建設正在穩(wěn)步推進。在技術手段得到充分完善的情況下，與技術平臺相匹配，要進一步完善動態(tài)監(jiān)控工作機制，提高工作效率，確保監(jiān)督成效。

4.2 假設檢驗

4.2.1 不同情境的反應時長與遵從意愿

被試不同情境下的反應時長與遵從意愿均值如表1 所示。從情境的反應時間來看，5 個情境的反應時長均值總體在5 000 ms 以上，反應時長的總均值在7 000 ms 以上。在情境1 的反應時長均值中，由于實驗被試初次接觸程序所呈現(xiàn)的情境內容，對呈現(xiàn)形式較為陌生，需要花費較多的時間進行理解并作出遵從意愿決策，以致情境1 的反應時長均值最大。從情境的遵從意愿來看，5 個情境的遵從意愿均值總體在3 分以上，遵從意愿的總均值在3.5分以上，其中情境3～情境5 的遵從意愿均值總體上大于情境1 和情境2 的均值。由于本實驗所設計的情境在內容上有邏輯遞進關系，故情境3～情境5 的遵從意愿高于情境1 和情境2。

表1 被試對不同情境下安全提示反應時長與遵從意愿的均值

4.2.2 正負性框架下的反應時長與遵從意愿

在對正負性框架下安全提示反應時長與遵從意愿的實驗中，個別被試有重復練習的經歷，絕大多數(shù)被試在經過一次練習后直接進入正式的情境實驗，總體而言，被試對實驗情境的決策有較好理解。具體結果如表2 所示。從反應時長來看，正性框架下5 種情境的平均、最短和最長反應時長的總均值均小于負性框架下5 種情境對應的總均值，說明在負性框架效應的情境中，被試作出遵從意愿決策所花費的時間比正性框架的情境要長。具體而言，正性框架下5 種情境的平均反應時長均在4 000 ms 以上，而負性框架下5 種情境的平均反應時長均在6 000 ms 以上。反應時間較長，原因可能是對負面信息的影響和敏感性更高，需要較長的決策思索時間。從遵從意愿均值來看，負性框架下5 種情境的遵從意愿均值分別對應地小于或接近正性框架下5種情境的遵從意愿均值。

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作為信息安全政策中軟件政策方面的內容，需要用戶的執(zhí)行和長期遵從。在公共政策的政策遵從6 種類型中，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的政策遵從可理解為一種決策型遵從（自利型遵從），即用戶在權衡安全提示所帶來結果的風險和收益后進行遵從意愿的決策，屬于一種積極遵從。用戶在進行選擇和判斷的過程中，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在很大程度上與個人意愿相關聯(lián)，用戶的主觀能動性較強。安全提示遵從意愿是即時的、較為快速的，同時也受到多方因素的影響，是需要付出一定的認知努力的行為決策過程。用戶對于安全提示遵從意愿的第一反應在很大程度上會受信息描述方式的影響，具有一定的主觀性，因此也容易受到框架效應的影響，進而表現(xiàn)出不同的決策意愿程度和反應時長?？傮w來看，在正性目標框架下，被試偏向于遵守信息系統(tǒng)的安全提示，而在負性目標框架下，被試則偏向于不遵從信息系統(tǒng)的安全提示，進一步說明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在正性目標框架和負性目標框架之間有差異，H1得到支持。出現(xiàn)該結果的原因可通過前景理論進一步解釋：正性目標框架情境可視為一種正向前景，而負性目標框架情境可視為一種負向前景，被試在面對正向前景時會傾向于風險規(guī)避，更愿遵從安全提示，而面對負向前景時則會傾向于風險尋求，較不愿意遵從安全提示。這與劉華等［27］、王韜等［35］對個人納稅遵從決策的研究結果一致，其研究表明，納稅遵從水平在正框架信息下和面臨退稅時更高。

4.3 性別和學歷水平在正負性目標框架間的差異

使用獨立樣本t 檢驗來驗證性別對被試的安全提示遵從意愿的影響是否有顯著差異，假定等方差，采用Sig 雙側代表顯著性結果，如表3 所示?？梢娫谇榫?～情境5 中顯著性t值均大于0.05，說明在正性框架和負性框架下，性別對5 種安全提示情境的遵從意愿均無顯著性差異。

表3 正負性框架下被試性別對安全提示遵從意愿的獨立樣本t 檢驗結果

在正負性框架下不同性別被試的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均值和反應時長均值如表4 所示，可知在負性框架實驗組中，男性和女性被試在5 個情境的反應時長總均值大于正性框架實驗組對應性別的反應時長總均值（見圖2）；在正性框架實驗組中，男性和女性被試在每個情境的遵從意愿總均值大于負性框架實驗組對應性別的遵從意愿總均值（見圖3）。在正性框架實驗組中，男性被試在5 個情境的反應時長總均值和遵從意愿均值大于女性被試對應的均值；類似地，在負性框架實驗組中，男性被試在5個情境的反應時長總均值和遵從意愿均值大于女性被試對應的均值。

表4 正負性框架下不同性別被試對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和反應時長均值

圖2 正負性框架下不同性別被試對安全提示反應時長均值

圖3 正負性框架下不同性別被試對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均值

相較于負性框架情境，在正性框架情境下，男性和女性被試面對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更強烈，進行遵從意愿決策所花費的反應時間也較短。一方面，安全提示呈現(xiàn)可能帶來益處時，被試更愿遵從；而在呈現(xiàn)可能帶來損失時，被試的遵從意愿較低，對相關信息安全隱患存有顧慮，進行遵從意愿決策所花費的時間也更長。另一方面，在相同內容的情境下，不同框架性質實驗組的男女被試受到了不同情境信息描述方式的影響，表現(xiàn)出不同的遵從意愿決策和反應時長情況。說明框架效應現(xiàn)象在信息系統(tǒng)的使用操作情境中確實存在，即不同性別在正性和負性目標框架之間有差異，H2a得到支持。這種由于用戶的個體特征因素差異導致的對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差異，可通過個體的風險感知特點進一步解釋，即情境背景在社會認知中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用戶個體對人和事的評價［36］。從風險感知視角而言，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是當前信息大流行背景下的一種風險信息源，框架效應作為風險信息源描述方式的體現(xiàn)，影響著用戶對安全提示的判斷和決策。在這一過程中，男性用戶對安全提示的風險感知更為理性，在正負性框架之間的遵從意愿總均值的差值較??；女性用戶對安全提示的風險感知較為感性，在正負性框架之間的遵從意愿總均值的差值較大，反應時長均值也小于不同框架下男性反應時長的均值。說明面對安全提示，女性的考慮時間較男性短，在作出遵從意愿決策前的思考時間較男性短。而在新手駕駛員的心理旋轉能力研究中，男性在主、客體任務中的反應時長均比女性快［37］。該結果與本研究結果不一致的原因可能在于，新手駕駛員在駕駛時有特定的任務場景且存在時間壓力，用戶面對安全提示時的時間壓力較小。

相類似地，通過單因素方差分析，可得在正負性目標框架下被試學歷水平對安全提示遵從意愿的影響結果。綜合比較后發(fā)現(xiàn)，在正負性目標框架下，5 種情境的顯著性值均大于0.05，故學歷水平對于遵從意愿均表現(xiàn)出一致性，并沒有顯著性差異，H2b未得到支持。進一步進行方差分析可知，正性框架下學歷水平在情境2 中的反應時長具有顯著性（P＜0.05），在其余情境的反應時長卻不會表現(xiàn)出顯著性（P＞0.05）；而在負性框架下，學歷水平對于反應時長均無顯著性差異。

綜上假設檢驗結果可知，個別情境的反應時長在用戶個體差異的單因素方差分析中存在顯著差異。出現(xiàn)該結果的原因可通過解釋水平理論進一步討論：在安全提示情境的描述中，不同的信息描述方式可能會使被試對內容產生理解偏差，有些情境內容抽象程度較高，被試傾向用本質和抽象的方式進行解釋，重復閱讀，在該情境下的反應時長增加，從而導致該情境的反應時長在個體間存在顯著差異。

4.4 信息安全認知在正負性框架效應間的差異

如表5 所示，經過E-Prime 實驗后接受測問卷的樣本大多為研究生學歷，由此可知H2b未得到支持的原因可能是樣本的學歷構成較為單一、學歷水平差異較小，因此在安全提示遵從意愿決策中的差異不顯著。

表5 E-Prime 實驗后測問卷樣本構成

根據實驗后測問卷的量表打分情況，將均值得分排序后最高的27%和最低的27%分別作為高得分組（高信息安全認知組）和低得分組（低信息安全認知組），即在正性和負性框架性質下，分別將均值得分排序前11 名的被試作為高得分組，后11 名被試作為低得分組。在不同框架效應性質下，高低得分組中5 種情境的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均值及其總均值結果如表6 所示。

表6 正負性框架效應下高低得分組被試的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均值

對表6 結果分析發(fā)現(xiàn)，在正性和負性目標框架下，高得分組對安全提示遵從意愿總均值都略高于低得分組的遵從意愿總均值，表明高低得分組的安全提示遵從意愿決策得分差異不顯著，進一步說明高得分組實驗被試面對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的強烈程度與低得分組相近；另一方面，正性目標框架下的2 個得分組被試對安全提示遵從意愿均值都大于負性目標框架下的對應值，說明實驗被試雖然存在個體對信息安全的認知程度差異，但在進行遵從意愿決策的時候依然受到框架效應的影響。這與人們認為個體對信息安全的認知程度越高，對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更加強烈的普遍觀點有出入。

從Welsch 等［38］提出的信息源特性角度來看，信息系統(tǒng)是安全提示的信息發(fā)送者，目標框架在信息溝通過程中扮演控制者的角色，系統(tǒng)用戶則是安全提示的信息接收者，目標框架通過改變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的信息源特性，改變了安全提示對系統(tǒng)用戶的吸引力特點，形成了不同的信息說服效果，使得用戶對安全提示產生不同的選擇和判斷，進而表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遵從意愿。具體來說，正性目標框架和負性目標框架的安全提示在一定程度上因其信息源吸引力特性不同，對用戶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心理內化，進而導致用戶對安全提示形成不同的信息接收態(tài)度，最終作出了不同的遵從意愿決策，并且在這一過程中不受個體對信息安全認知程度的影響。

5 結論與討論

5.1 研究結論與建議

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遵從意愿是信息安全、企業(yè)管理和心理學等學科交叉的共同話題。從行為分階段轉變理論角度而言，個體的意愿是其產生對應行為的前提，而人的行為涉及到行為變化和分階段轉變的動態(tài)漸進過程，同時個體行為在改變過程中還會受到各因素評價的影響。本研究基于目標框架效應的理論視角，運用心理學中的“S—O—R”模式和E-prime 實驗手段，探討了用戶對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得到結論如下：第一，不同性別用戶在正性目標框架下對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強于負性目標框架，而不同學歷水平用戶的遵從意愿在正性和負性目標框架之間無差異；第二，較之于負性目標框架，正性目標框架的安全提示更能增強系統(tǒng)用戶的遵從意愿；第三，無論系統(tǒng)用戶處于何種信息安全認知程度，面對安全提示和進行遵從意愿決策的時候，仍然受到目標框架效應的影響。

以上結論進一步肯定了遵從意愿在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中的目標框架效應，并且檢驗了正、負性目標框架對遵從意愿的影響差異，對設計系統(tǒng)安全提示具有以下啟示：第一，在設計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前，系統(tǒng)開發(fā)者可根據用戶的性別差異，充分考慮用戶的感受，有針對性地分別對男性用戶和女性用戶設計不同信息描述的安全提示，同時確保安全提示表述的可理解性和可遵從性，并采用積極報道和正面宣傳的方式增強用戶的主觀感受，提高其遵從意愿；第二，系統(tǒng)開發(fā)者在設計安全提示時，要事先預估安全提示中可能蘊含的目標框架效應，應著重考慮安全提示的文本呈現(xiàn)方式、溝通方式和策略，增強用戶對安全提示的遵從意愿。

5.2 局限與未來展望

本研究將信息系統(tǒng)安全提示的任務情境局限在5 種類型，未來研究可進一步擴展模擬情境，考慮社會助長效應、系統(tǒng)績效等外在因素對安全提示遵從意愿的影響；此外，以在校學生為研究樣本也限制了目標框架效應的群體推廣性，未來可以企業(yè)員工用戶為研究樣本，驗證目標框架效應的實驗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