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 苦山
圣地亞哥動物園里曾經(jīng)有一只名叫肯?艾倫(Ken Allen)的猩猩,因其實施過復雜的逃跑計劃而惡名遠揚。它曾找到籠子里的每一個螺母和螺栓、將它們擰開。它在開放式展區(qū)里向游客扔石頭和糞便。有一次,它用一些落下的樹枝做了一把梯子,小心翼翼地踩上橫檔測試梯子能否承受自己的體重。在那之后,動物園加高了它的籠舍圍墻,還磨平了墻上所有能做攀爬抓手的地方。
為了分散肯的注意力,動物園引進了一些雌性猩猩。但是肯吸納它們做了共犯:趁它分散動物園管理員的注意力時,它的“獄友”薇姬(Vicki)撬開了一扇窗戶。有一次,人們發(fā)現(xiàn)肯跑到了展區(qū)隔離溝那齊腰深的水中,正試圖一寸一寸地向上爬,然而猩猩被認為是極其恐水的。至于展區(qū)圍墻頂部的電線,肯對它們反復測試,并試圖在某天維護斷電期間躍過它們跳出來。
動物嘗試逃跑經(jīng)常成為新穎的新聞頭條,但這些并非無意識的破壞或好奇行為。相反,它們是對人類強加于動物之處境的積極且有意識的抵抗形式。動物在囚禁中的抵抗行為也是人類在相似處境下行動的寫照:它們無視命令、拖拖拉拉、拒絕工作、破壞設備、損壞圍欄、打斗、潛逃。它們的行動是對剝削的斗爭——因此,它們構(gòu)成了政治活動。
《存在之道》,法勒、施特勞斯和吉魯出版社,2022年6月出版
政治在本質(zhì)上是決策的科學和藝術(shù)。我們通常認為政治是政治家和活動家在國家和地方政府的框架內(nèi)所做的事情,但實際上它是公共組織中平凡、日常的事務。不管在什么時候,只要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人達成協(xié)議或做出決定,政治就開始發(fā)揮作用。對于人類來說,政治以各種方式表現(xiàn)出來:在議會中,在投票箱中,在我們關(guān)于如何生活的日常決定中。我們做出的每一個影響他人的選擇本身就是政治性的。這當然包括投票,但也包括我們制作和設計的東西;我們與伴侶和鄰居的關(guān)系;我們消費、分享、拒絕和為之采取行動的東西。即使我們說自己不想和政治扯上關(guān)系,這也并非真是一個選擇——政治幾乎影響我們生活的每一個方面,無論我們樂意與否。根據(jù)定義,幾乎任何事情做成的過程都叫政治。在這個意義上,有組織的政治也是一種技術(shù):它是溝通與處理的框架,支配著日常的互動和可能性。
這種對政治的理解也意味著我們的決策過程必須超越我們的人類生活自身:它要拓展到非人類動物、拓展到這顆行星,并在不久的將來拓展到自主的人工智能。我稱之為“超越人類”的政治,這個說法借鑒了生態(tài)學家和哲學家大衛(wèi)?艾布拉姆(David Abram)關(guān)于“超越人類的世界”的概念,后者是一種完全承認并將所有生物和生態(tài)系統(tǒng)納入其中的思維方式。一個超越人類的政治體系可以采取多種形式。在人類內(nèi)部,大多數(shù)的政治互動是立法和司法的,但我們還能從動物之間采取政治行為的無數(shù)方式中學到很多。
動物在實際上參與了政治。這話對于個體的動物來說也是成立的(比如肯?艾倫),但是對于動物社會群體來說則尤為重要。社會凝聚力對于集體生存而言至關(guān)重要,因此所有的群居動物都會實踐某種形式的共識決策,特別是在遷徙和選擇覓食地點方面。正如在人類社會中那樣,這會導致群體成員之間發(fā)生利益沖突。(我們大多數(shù)人都很了解,讓一群人商定去哪家餐廳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在動物世界中,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案很少會是專制(甚至從不是專制)。更常見的是,解決方案會涉及民主進程。
以下是一些引人注目的事例:馬鹿生活在規(guī)模較大的群體中,時常停下來休息和反芻,一旦群體中有60%的成年馬鹿站起,鹿群就會開始離開休息區(qū)。它們是字面意思上的“用腳投票”。水牛的情況也是如此,盡管其跡象更加細微:牛群中的雌性成員會站起并凝視某個方向來表明它們偏好朝那里旅行,隨后再次躺下。鳥類也表現(xiàn)出復雜的決策行為。科學家通過在鴿子身上安裝小型GPS記錄儀了解到,關(guān)于何時向何地飛行的決定是由鴿群中的所有成員共同做出的。
也許對動物平等最偉大的倡導者是蜜蜂。蜜蜂有自己獨特的歷史,它們首先是富有思想的牧民及和平主義者——所有蜜蜂都是一種在大約1億年前決定吃素的黃蜂的后代——其次它們是高度組織化、重視溝通和建立共識的社群。它們對社會生活的投入廣為人知,被記入了養(yǎng)蜂人的諺語中,而這句諺語也能看作一句政治標語:“Una apis, nulla apis”,意思是“孤蜂不成蜂”。
蜜蜂創(chuàng)造了最偉大的民主實踐奇觀之一,被稱為“八字形搖臀舞”。1944年,奧地利動物行為學家卡爾?馮?弗里希(Karl von Frisch)首次將搖臀舞科學地描述為工蜂分享附近花粉來源位置的一種方式。幾年后,弗里希手下的研究生馬丁?林道爾(Martin Lindauer)注意到一群蜜蜂正飛懸在一棵樹附近。它們的行為表明它們正在尋找一個新家。但他同時注意到,這群蜜蜂中有一些正在表演搖臀舞,并且不同于滿身花粉的工蜂,這些蜜蜂身上覆蓋著煤灰、磚灰、泥土和面粉。林道爾意識到,這些并非工蜂,而是偵察蜂。
隨著時間的推移,林道爾的觀察表明,蜜蜂的搖臀舞傳達的不僅是標記食物所在的地圖,還傳達了政治偏好。當蜂群剛開始尋找一個新的筑巢地點時,偵察蜂會同時宣布幾十個備選地點,待數(shù)個小時或數(shù)天后,它們會逐漸達成一個決定。最終的筑巢地以公開、公平的方式選出,每只蜜蜂的意見都會被聽取,每位聽眾也會對該意見做出自己的獨立評估。會有越來越多的蜜蜂開始用舞蹈傳達同一個地點,直到所有跳舞的蜜蜂逐漸以相同的移動方式傳達同一個地點——也就是新的筑巢地。隨后整個蜂群都會飛去那里。簡而言之,蜜蜂參與了一種直接民主。
也就是說,動物能做出政治行為,而且事實證明,它們表現(xiàn)得相當出色。那么,我們應該如何將這一知識融入我們自己的超人類政治中呢?我們要如何給予動物政治地位呢?
一種方法是調(diào)整我們現(xiàn)有的法律結(jié)構(gòu),以便更好容納它們。如今,我們正在努力賦予非人類以法人資格,這意味著它們將擁有在我們的法庭上作為個體發(fā)言和被聽取的權(quán)利。如果非人類被認為是法人,那么法院就可以承認它們享有不可剝奪的基本權(quán)利,理應得到保護且擁有自決權(quán)。
最近有一起引發(fā)了些許關(guān)注的案例,當事者是一頭名為樂樂(Happy)的大象,目前被關(guān)在布朗克斯動物園一片光禿禿的混凝土圍欄里。2019年9月,紐約州最高法院的艾莉森?圖伊特(Alison Tuitt)法官審理了樂樂的案件。樂樂的代理人所做的第一步是申請人身保護令。人身保護令是英美普通法系的基石之一,也可以被用于檢驗法院是否認為其主體是法人(“人身保護令”的拉丁語原文的字面意思是“你擁有身體”)。如果保護令被簽發(fā),那么該人必須享有權(quán)利和自由。
圖伊特法官給出了一份論證審慎的長判決書,拒絕簽發(fā)保護令。“樂樂是一只具有復雜認知能力的非凡動物,是具有近似人類的高級分析能力的智慧生物,”她寫道,“樂樂不僅僅是一件法律物品或財產(chǎn),法庭對此表示贊同。它是一個智慧、自主的生物,應該得到尊重和有尊嚴的對待,且或許有權(quán)獲得自由?!比欢瑘D伊特法官認為,她受到此前的判決先例的制約,在這些判決先例中,其他法院拒絕將人身保護令擴大到非人類動物。在法官看來,這是立法機關(guān)的事,不是法院的事。(代理人對這一判決進行了上訴并再次遭到駁回。樂樂被留在了布朗克斯動物園。)
在另一些國家,非人實體已經(jīng)被賦予了法人資格。例如,印度的法院不僅將法人身份擴展到了動物,還擴展到了恒河。相關(guān)案例的律師辯稱,這條河有自己的“生命權(quán)”。這項裁決極為有趣,因為當活動家們?yōu)楹恿鬟@樣的自然實體辯護時,他們通常必須證明河流環(huán)境惡化會對人類生命構(gòu)成威脅——這是人類中心主義在法律中的體現(xiàn)。然而,當活動人士宣布這條河本身即是人后,只需要證明河流自身受到了污染、化肥徑流、采礦廢棄物等方面的破壞,就可以讓它受到法律保護。印度法院的判決令恒河沿岸全面禁止采礦,并關(guān)閉了向恒河排放污水的酒店、企業(yè)和隱修處。
印度并不是第一個實施此類政策的國家。2008年,厄瓜多爾修改了憲法,增加了對“自然權(quán)利”的保證。新憲法承認生態(tài)系統(tǒng)擁有生存和繁榮的不可剝奪的權(quán)利,賦予人們代表自然請愿的權(quán)利,并要求國家政府糾正對這些權(quán)利的侵犯。2018年,哥倫比亞最高法院宣布,亞馬孫雨林是法人。
大約也在那段時間,新西蘭政府為另一個生態(tài)系統(tǒng)賦予了法人身份:290公里長的旺格努伊河。幾個世紀以來,毛利人一直認為旺格努伊是神圣的。它的河水滋養(yǎng)著他們的莊稼和社群,他們則贊美它的本質(zhì)存在:它的生命力,也就是“毛利”。毛利人所領導的保護這條河流的斗爭持續(xù)了數(shù)個世紀。2017年,新西蘭通過了《蒂阿瓦圖普阿法案》,承認這條河流以及它的支流和流域是“不可分割的生命體”,而毛利人在法案的實施中獲得了特殊的認可,并擁有特殊的影響。
這項法律之所以成為可能,是因為人們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轉(zhuǎn)變,不再將河流視為一種資源,不再問“我們想從這條河里得到什么?”,而是進入了一個我們可以在其中問“我們希望這條河得到什么?”的空間。這種態(tài)度并不新鮮,至少對毛利人來說并不新穎,他們一向承認這條河的人格。新鮮的是法律為適應傳統(tǒng)宇宙學所做的調(diào)整,而這種調(diào)整早就該進行。
在法律中認可原住民的思維方式不僅對相關(guān)生靈的生存至關(guān)重要,對于我們自身正在進行的去殖民化和賦予選舉權(quán)進程也極為關(guān)鍵。在南美洲,將權(quán)利擴展到非人類個體往往與“美好生活”(sumak kawsay/buen vivir)的哲學聯(lián)系在一起:這是一種根植于社區(qū)、共存、文化敏感性和生態(tài)平衡的行事方式。
盡管“美好生活”源于玻利維亞的艾馬拉人、厄瓜多爾的克丘亞人,以及智利和阿根廷的馬普切人的信仰體系,它代表的并不僅僅是傳統(tǒng)知識對現(xiàn)代思想的反對。相反,烏拉圭學者愛德華多?古迪納斯(Eduardo Gudynas)寫道,“它同樣受到過去30年來西方對資本主義批評的影響,尤其是來自女權(quán)主義思想和環(huán)境保護主義領域的批評”。美好生活的實踐并不需要回到某種想象中的、前哥倫布時代的過去,而是要將這些歷史理想與進步的當代政治結(jié)合起來。
然而,我們這些生活在所謂的啟蒙文化中、生活在統(tǒng)治和文化帝國主義的歷史中的歐洲和北美人,往往缺乏意愿或能力去承認這些看待并跳出西方哲學和法律之固定框架的方式的實際現(xiàn)實。這種缺乏理解和認識的情況在我們對技術(shù)的態(tài)度中尤為明顯:我們努力試圖將這些思想中的一部分應用于機器智能,卻開局不利。
2017年2月,對于能夠獨立于創(chuàng)造者做出自主決策、獨立行動的機器人之崛起,感到擔憂的歐洲議會通過了一項決議,提議給予“復雜的自主機器人以電子人地位”這一特定的法律地位。這種特殊的人格類別將允許法院認定機器本身對其造成的任何損害負有賠償責任。即使是這個有意設限的提案也遭到了反對。在一封公開信中,150名醫(yī)學、機器人科學、人工智能學和倫理學專家稱這些計劃“不恰當”,而且“過分強調(diào)意識形態(tài),荒謬,且不務實”。
然而,歐洲議會的決議是對一個非?,F(xiàn)實的問題的回應:自主系統(tǒng)在法律上缺乏明確性。自動駕駛汽車就是一個例子;軍用無人機和機器人哨兵等自動武器平臺也屬于此類。如果一輛自動駕駛汽車撞到人(這已有實例),法律仍然不確定應該歸咎于誰。同樣,盡管軍用無人機、導彈和機槍發(fā)射陣地目前仍在人類操作員的控制之下,但它們很快就會完全自主運行,其后果或許可預測,或許不可預測,但幾乎可以肯定是令人恐懼的。在這兩種情形下,諸如電子人格等法律框架將為處理這類問題提供一些方法。
盡管歐洲議會的決議提議創(chuàng)立一個獨特的“電子人”類別,而不是沿用人身保護令運動模式下的“法人”,公開信的作者仍擔心這樣的分類會侵犯人權(quán)。這封信中沒有具體說明這種侵犯到底意味著什么,但其結(jié)論是,任何加強非人權(quán)的行為都不可避免地會削弱對人類的保護——但這是一種極其短視的觀點。
在我們歷史的大部分時間里,人類在決定誰應該或不應該享有權(quán)利這件事上占據(jù)了主導地位。我們利用自己在智能這一特定方面的優(yōu)越性(這種優(yōu)越顯然是用我們自己的評判標準得出的結(jié)論)在自己和其他所有生物之間劃出了一條界線,并以此證明我們對它們的支配地位是正當?shù)?。盡管這條界線已經(jīng)被重新劃了很多次以納入越來越多的人類,但基本而言,它堅決反對將非人類也包括其中。支持進一步推翻這道界限的法律論據(jù),例如“大象樂樂”一案,援引了非人類的智能和認知復雜性來支撐這一觀點。但是,如果這種認知復雜性徹底超越了我們自身的認知復雜性,而不僅僅是與之不同,這要怎么辦呢?這就是人工智能帶來的問題和機遇。
提出有關(guān)自動駕駛汽車或智能決策系統(tǒng)等技術(shù)的道德問題看似有用,但這種話語在很大程度上掩蓋了這類技術(shù)引發(fā)的更廣泛的問題。2019年,谷歌創(chuàng)建了一個短暫的論壇——先進技術(shù)外部咨詢委員會,就“負責地開發(fā)和使用人工智能”向其提供建議。當高度保守的智庫“傳統(tǒng)基金會”的主席凱?科爾斯?詹姆斯(Kay Coles James)被任命為咨詢委員會成員時,谷歌員工和外部人士提出了抗議,他們認為她發(fā)表過反跨性別者和反移民的言論。委員會的另一位成員則直接遞交了辭呈。谷歌的回應是解散了委員會,此時距其成立還不到兩周。
2020年12月,爭議再次爆發(fā)。谷歌人工智能倫理團隊的領導人之一蒂姆妮特?格布魯(Timnit Gebru)說,她在拒絕撤回一篇與他人合著的學術(shù)論文后遭到了解雇,該論文探討了(包括谷歌自己的)機器學習系統(tǒng)中存在的深層偏見。文章強調(diào)了不透明、環(huán)境和財務成本以及系統(tǒng)可能被欺騙和濫用的問題。
企業(yè)把對新技術(shù)的緊迫關(guān)切稱為“倫理問題”,這樣他們在討論這些問題時就能營造良好的形象、產(chǎn)生良好的自我感覺,同時將討論局限于有關(guān)抽象價值觀的辯論。事實上,這些問題是政治問題,因為它們探討的是技術(shù)與更廣闊的世界接觸時會發(fā)生什么。對企業(yè)倫理的關(guān)注只會削弱這些問題,使它們變得能讓工程師和公關(guān)部門進行內(nèi)部處理,而不是通過更廣泛地參與、尊重人類社會和超越人類的環(huán)境來解決。
這也是法人資格所面臨的問題。一個由人類發(fā)明、為人類提供保護、將人類的關(guān)切和價值觀置于核心地位的法律體系永遠不可能充分考慮到非人類的需求和渴望。這些司法努力與鏡像測試和類人猿手語屬于同一類錯誤:試圖透過我們自身的“主體世界”(umwelt)的濾鏡來理解和解釋非人類的自我。超人類世界的基本他者性不能被納入這種以人類為中心的系統(tǒng),正如我們不能和一棵橡樹討論法理學。
法律代表、審判和保護是建立在個體性和身份這兩個人類概念基礎上的。當我們處理個別黑猩猩或大象乃至某個物種整體的案例時,它們可能有用,但是當我們將它們應用于某條河流、某片海洋或某座森林時,它們的局限性便很明確了。植物沒有“身份”,它只是活著。地球上的無數(shù)水體是沒有邊界的。這既是生態(tài)學的意義,也是它給我們的教訓。我們不能把毛發(fā)、巖石或菌根細分開來,然后說:我們賦予這邊這個以人格,那邊那個則不然。一切事物都與其他事物緊密相連。
超人類政治的制定所明確要求的是一種超越個人、超越民族國家的政治。它需要關(guān)懷而非立法的引導。
正如探出的樹根會破壞石制房屋的地基那樣,對超人類世界的全中心(omnicentric)力量的關(guān)注會從外部和內(nèi)部破壞現(xiàn)有的統(tǒng)治和控制的政治秩序。“我們徒勞地把生靈塞進我們的這一個模子或那一個模子,”哲學家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寫道,“所有的模子都會裂開。對于我們試圖塞入其中的事物而言,它們太過狹隘,尤其是太過死板?!弊罱K,我們必須將同樣的邏輯應用于我們的政治體系。
在一個超越人類的世界中,我們必須開展的最緊迫的政治工作將始終在我們現(xiàn)有的法律和治理制度之外進行,因為其最終目的是消除這些制度。就像圣地亞哥動物園里抵抗的猩猩一樣,我們要求的不是國家承認我們的存在——我們已經(jīng)存在了——而是我們能真正自由地決定自身之存在的處境。這里的“我們”指的是每一個生靈——在這超越人類的世界中的每一個歌唱、搖擺、挖洞、嘶叫、翻攪和滾動之物。
資料來源Wir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