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芳/浙江
以深藍為幕布,聽任風篩選出適合的厚度,以及風景里更完美的角度。夜,在光的誘導(dǎo)下,突然就膨脹成一件雕塑。
吱呀一聲,光的門輕輕關(guān)上了。
夜里的樹木似乎更挺拔,枝丫,橫沖直撞,在幕布之上,將黑夜刺破。
夜色,濃稠得像流淌的液體,屋瓦、院門、飛檐、石像……都有了深邃的味道。
有時候,樹杪的幾只燕雀,低下頭,擺著尾翼。幾點鳥聲在薄脆的暗夜里,一下,一下,雕琢著,附在這廣袤的夜的垂簾里。
萬物的夢,就從這些聲音開始。夢,是葉片的鋸齒,完美地切下一個弧度,是夜的理想主義者,他們依然年輕、有力。
是凝固的河,說起園子寂寞。
大樹拱立,枝頭有鳥飛旋,那高處必須的部分,我們越過,是空氣里飄著的光,還有水聲。
你也終于要走了,除了落日,向著遠山靠近,飽覽那微小的火。
再經(jīng)過多少次,我們才能回到岸邊,掃葉,吹燈。愛是古老的寓言,我們閑談,閉眼,隔著沉浸的河。等陽光覆蓋新雪,清晨又一次遲到。
河流拐彎了。早些時候,我們的田野從容,斷然追逐街道笨拙的幾何,它們?nèi)栽诎l(fā)明語言,我讀過,所有來由的總和,剛好一條河流的長度。
黃昏卷起時間的裙擺。
光線襲來,分針退去。湖面上,有白鷺的羽翼低低掠過白天與黑夜的交界。
時間是鋪滿河流的閃光,她在河面切割、縫補,刻畫它們在季節(jié)里的起伏與形狀。而四季,悄無聲息地潛入夢的邊緣。需要一兩聲鳥鳴,在夢里,將現(xiàn)實的界限劃開。晚櫻開始飄零,柳葉在風里搖晃,暗示著清晰的虛線,時間,就按照它們精確的方向,起身了。
夢的破碎還在,但更多的,是幻想的毛邊,稀疏的,茂盛的,是月光下的輕嘆。
還有一陣一陣的風,已經(jīng)聽從時間的暗示,在片刻的經(jīng)緯中,將割傷的心靈撫慰,并把人生的漏洞補滿,在每個清晨,帶著牢固而溫柔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