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整整一夜的急行軍，第二天早晨六點多鐘，到達了瀘定橋西岸?！鹃_頭營造了一種急促的作戰(zhàn)形勢】黃開湘同志和我領著營連干部到河邊來察看地形?！窘淮炜吹匦蔚娜藛T。第一人稱“我”的使用，使故事更真實?！?/p>

瀘定橋果真是地形險要，就連我們這些長途跋涉、征戰(zhàn)萬里、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攻關奪隘的人，看了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窘?jīng)驗豐富、臨危不懼的“我們”都倒抽冷氣，襯托出瀘定橋的險要地形?！?/p>

瀘定橋飛架于大渡河上。這里古稱“瀘水”，諸葛亮所謂“五月渡瀘，深入不毛”就是指這一帶?！窘榻B大渡河的地理位置】貢嘎山、二郎山，兩山夾峙，大渡河水在陡峭狹窄的縫隙中奔騰，從高處俯瞰，只見惡浪滔滔，濃霧升騰，滿河滿谷都是銀色的浪花，如瀑布，如山洪，沖擊著河底參差聳立的礁石，濺起一丈多高的水柱，發(fā)出雷鳴般的轟然巨響，令人耳聾目眩。縱目遠眺，處于兩山之間的大渡河真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然巨塹?！臼褂酶┭鼋Y(jié)合、視聽結(jié)合的形式，正面描寫大渡河的艱險?！?/p>

懸于高空中的便是我們要搶占的瀘定橋！它只有十三根鐵索，共有三十余丈長，八尺多寬。每根鐵索都有碗口粗，九根作為橋面，四根作為扶手。聽說橋面原來鋪有三尺寬的木板，眼下，敵人已經(jīng)把橋板全部抽掉，只剩下寒光閃閃的十三根鐵鏈子了，不要說上去，看著都令人頭暈目眩！【介紹瀘定橋的真面目，“頭暈目眩”起到了襯托作用?！?/p>

鐵索兩端還筑有橋樓。如今在東岸的橋樓上，敵人壘起沙袋，搭成一個牢固的橋頭堡，黑幽幽的射孔里露著機關槍口?！緮橙说臐摲?，使奪橋難度增加。】

到了中午，也沒顧上吃午飯，就召開了全團干部會議?！局赋鰰r間倉促，任務緊急】會議剛開始，就碰上敵人從對岸打來一排迫擊炮彈，其中一發(fā)落在會場屋頂上，頓時炸開了一個大窟窿，好像給我們開了一個天窗，彈片、瓦片直瀉下來。【用比喻手法寫敵人的威力之大】坐在會場里的干部只抬頭瞅了瞅，一個也沒動。我趁機站起來說：“敵人又給我們動員了！我們必須打過橋去！”詳細地分析了眼下的敵情之后，我又說：“不多講了，現(xiàn)在大家說說，該讓哪個連擔任突擊隊？”【“我”很冷靜，能夠巧妙言語，且有責任擔當?！?/p>

話音剛落，坐在我對面，平時不愛說話的二連長廖大珠刷地站了起來。他那矮小而結(jié)實的身子激動得有點發(fā)抖，黝黑的臉一下紅到了耳根。他吃力地說：“一連過烏江立了功，成了渡江模范連，我們要向一連學習，爭取當奪取瀘定橋的英雄連……”

“奪橋任務非給我們?nèi)B不可！”三連長王友才沒等廖大珠說完，也霍地站了起來。其他連隊的干部也都坐不住了?！緝晌贿B長的話語展示我軍作戰(zhàn)態(tài)度積極，且英勇無畏。】

黃開湘指定二連任突擊隊，廖大珠一聽歡喜若狂，激動得站了起來。

下午四時，總攻開始。黃團長與我手握短槍，站在橋頭指揮戰(zhàn)斗。

當事先準備的全團數(shù)十名司號員組成的司號隊同時吹響沖鋒號時，我方所有的武器一齊向?qū)Π堕_火，槍彈像旋風般刮向敵人陣地，一片喊殺之聲猶如驚濤拍岸，山搖地動。【夸張手法，寫出我軍沖鋒時的氣勢不凡】二十二名經(jīng)過精選的突擊隊員手持沖鋒槍，背插馬刀，腰纏十來顆手榴彈，在廖大珠的率領下，冒著對岸射來的子彈，扶著欄桿，踩著搖晃的鐵索，向敵人沖去?！揪唧w的動作描寫，展示突擊隊員高超的作戰(zhàn)本領?！?/p>

緊緊地跟在后面的王友才率領三連組成的一梯隊，背著槍，腋下抉著木板，一手抓著鐵索鏈，邊爬，邊鋪橋板，邊沖鋒?！疚臆娪芯牡淖鲬?zhàn)部署，統(tǒng)籌全局】敵人被我們英勇的突擊隊嚇呆了，他們紛紛從橋頭工事里鉆出來，掉頭就跑?！緫?zhàn)爭出現(xiàn)勝利的兆頭?！?/p>

突擊隊爬完最后一節(jié)鐵索，幾乎就要接近敵人的橋頭了。突然，西城門燃起熊熊烈火，火光沖天。【敵人還在反抗?！?/p>

“同志們，沖過去！”黃開湘團長揮著手里的短槍。

“前進！”廖大珠同志一躍而起，帶頭沖進火海。他頭上的帽子著火了，身上的衣服著火了，然而，他仍舊不顧一切地向火里撲去。

又一個，兩個，三個……他們把手榴彈扔到敵群中間后，揮舞著閃光的馬刀，殺向了敵人?！疚臆娗案昂罄^、英勇頑強的特點再次得到體現(xiàn)?！?/p>

三連后面，黃開湘團長帶領著二梯隊，像潮水般涌上了橋頭。那二十二個勇士已沖進城里，正與敵人作殊死的搏斗。他們的子彈、手榴彈快要用光了，敵人開始向他們反撲了?！緮橙瞬⒉淮蛩惴艞?，還在殊死搏斗】在剛剛降臨的夜色中，他們掄起大刀，見人就砍，眼前一個黑影一個黑影地倒下去，路兩側(cè)的不少棵樹，也都被攔腰斬斷了。就在突擊隊眼看支持不住時，我?guī)еB趕到，一陣沖殺，把敵人的反撲壓了下去。

當滔滔的大渡河水映著初升的一輪明月時，我們已全部占領了瀘定城。【明月已升，我們勝利，光明已經(jīng)到來！景、事、情融為一體?！?/p>

我們立即派人迎接劉伯承總參謀長和聶榮臻政委進瀘定城。下半夜兩點鐘，他們說：“你先帶我們看看橋去。”

夜，一片沉寂，一牙新月鑲嵌在二郎山頂上湛藍的夜空，稀疏的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銀霜遍地，寒氣襲人，在橋中央，劉總參謀長停住腳步，俯視大渡河里奔騰的急流，隨后用腳重重地在橋板上連跺三腳，感慨萬千地說：“瀘定橋，瀘定橋！我們?yōu)槟慊硕嗌倬ΓM了多少心血！現(xiàn)在我們勝利了！”【這里的語言描寫，既有憤怒，也有高興。】

“應該在這里豎一塊碑！記下我們戰(zhàn)士的不朽功勛！”劉總參謀長又說。

第四天，紅軍千軍萬馬從瀘定橋上越過了天險大渡河。

三十年后，一個戰(zhàn)友給我送來一些瀘定橋的照片，鐵索橋依然如故，上游又新建了一座雄偉的大鋼橋，成為康藏公路的孔道。我依稀看到那二十二名勇士攀援鐵索，看到敵人在橋頭縱的抵抗勇士們的熊熊火焰。【時光荏苒，過去的記憶并未消失，精神將流傳不息?！?/p>

前年，瀘定縣重建紀念館，要我寫點紀念文字，我忽然想到劉伯承元帥當年應該豎個碑的話，于是欣然提筆：無邊風雨夜，天塹大渡橫;火把照征途，飛兵奪瀘定。

（選自《楊成武回憶錄》）

◆品讀

該文以回憶錄的形式，記述了我軍奪取瀘定橋的事跡，并歌頌這一偉大成果。文章中有一些正面描寫，比如從視覺、聽覺寫大渡河及瀘定橋，也有襯托的寫法，而且更值得玩味。

襯托，即為了突出某一事物的特質(zhì)而側(cè)面描寫另一事物的手法。它讓文章具有畫面感、立體感，能夠引起讀者聯(lián)想，甚至比單寫主要描寫對象效果更好。在本文中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

第一，用紅軍戰(zhàn)士的反應襯托瀘定橋之險。文中寫道，“就連我們這些長途跋涉、征戰(zhàn)萬里、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攻關奪隘的人，看了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不要說上去，看著都令人頭暈目?！?，不論是倒抽冷氣，還是頭暈目眩，都體現(xiàn)出瀘定橋之險。

第二，直接描寫大渡河、瀘定橋之險要，襯托奪橋之難。奪取瀘定橋容易嗎？文章有“貢嘎山、二郎山，兩山夾峙……大渡河真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它只有十三根鐵索……眼下，敵人已經(jīng)把橋板全部抽掉，只剩下寒光閃閃的十三根鐵鏈子了”，奪橋之難，顯而易見。

第三，以敵人防守之嚴、主動挑釁襯托奪橋任務的艱巨。敵人的防守之嚴，可從抽掉橋板、在橋頭搭起堡壘看出;敵人主動挑釁，能從其放炮彈挑釁得知。由此而知，敵人準備充分，信心十足，從這一個角度也能看出紅軍奪橋任務之艱難。

【龔新定/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