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

房檐下

母親在讀《圣經(jīng)》

我在讀《春雪》

劈柴的父親

脫下了棉衣

他劈柴的聲音

讓這個冬日的午后

變得松軟而溫暖

陽光美好，二月溫暖

屋頂上厚厚的積雪松開了自己

檐瓦上滴下的雪水，正落向

我熟悉的過往

故 鄉(xiāng)

童年時的星星

依舊掛在頭頂

閃爍的光芒

冷，且貧窮

慈祥的父母

依舊守著我詩歌中的故鄉(xiāng)

只是更蒼老，更慈祥

哪兒也不想去了

只想像故鄉(xiāng)的梨花的花瓣

抱緊苦澀又甜蜜的花蕊那樣

抱緊故鄉(xiāng)

勞作的父母

春日盛大

父母在地里勞作

陽光如瀑，他們侍弄過的

每棵莊稼、菜蔬

都是他們的小兒女

父母為饑渴的豆角澆水

又把絲瓜的藤蔓引向木架

——他們?yōu)槊靠媒z瓜

都準(zhǔn)備了一條向上的

通向天空的路

劈柴的父親

一場大雪的午后

父親在院子里劈木柴

風(fēng)很冷

我看到父親卻已脫去棉衣

渾身熱氣蒸騰

他揚(yáng)起的斧子

閃過干凈的光芒

那些干枯的白楊、柳木

和堅(jiān)硬的槐木，應(yīng)聲而開

露出好看的紋理

和干燥的內(nèi)心

整個小院里充滿了木柴

新鮮而好聞的氣息

父親把劈好的木柴垛起來

碼得整整齊齊

家里多年前就開始使用煤氣

很少燒柴了

但院子里碼放整齊的柴垛

依然讓人踏實(shí)、溫暖

帶父母出行

在火車站，在機(jī)場

在異鄉(xiāng)擁擠的街頭

白發(fā)的父母有不易覺察的慌張

川流不息的人群

那些遮住面孔的口罩和墨鏡

有陌生的敵意

落日給那些冰冷的水泥叢林

涂上一抹疲憊的暖意

在路口，我向一位老人問路

然后牽著父母穿過馬路

像三十年前他們牽我的手一樣

他們像兩個順從聽話的孩子

陳勁松：本名陳敬松。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xué)院第39屆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xué)員。作品散見于《詩刊》《散文》《青年文學(xué)》《星星》《作品》《揚(yáng)子江》等。著有詩文集《紙上漣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