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志堅

萬安橋全景圖。

萬安橋中橋墩一石塊，記載著萬安橋橋墩建造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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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廊橋的緣分

我和廊橋的結(jié)緣實屬偶然。我原本是研究中國傳統(tǒng)建筑，尤其是福建傳統(tǒng)民居的，1991年，我到廣西參加第三屆中國民居研討會，在桂北三江侗族自治縣參觀桂北民居時，對侗族地區(qū)秀麗的田園風光和鼓樓、戲臺、風雨橋等民間鄉(xiāng)土建筑印象深刻。第二年夏天，我到福建南平市山區(qū)收集民居資料，看到了茂地鄉(xiāng)茂地村的“瑞龍橋”和寶珠村的“延福橋”等古廊橋，這是我第一次在福建境內(nèi)發(fā)現(xiàn)這種橋上建屋的奇特橋梁。

此后，隨著對福建和閩東地區(qū)調(diào)查范圍的增加和眼界思路的擴大，我對廊橋的了解慢慢加深，手里積累的資料越來越多，在心里引起的震撼也越來越強烈。后來，我開始撰寫專著《中國廊橋》，選取廊橋最為集中和特色最強的兩個中心區(qū)域（即閩、浙兩省交界區(qū)域和湘、桂、黔三省交界的侗族地區(qū)）重點調(diào)研。

我第一次見到萬安橋是在20多年前，一個冬天，當時我到屏南縣調(diào)研，當?shù)嘏笥验_車帶我過去。見到的第一眼就非常震撼，萬安橋太長了！它是全國現(xiàn)存最長的木拱廊橋，長達98.2米，寬4.7米，橫跨長橋溪，橋面至水面高度8.5米。共有5墩6孔，最大跨度15.3米，最小跨度10.6米。

我們在河灘里看到，因為冬季干旱、水位降低，石頭橋墩都裸露出來，其中一個里面嵌著一塊碑，上面寫著這座橋始建于北宋年間，“元祐五年（1091年）庚午九月”，距今已經(jīng)930多年。

萬安橋頭供奉孫悟空的齊天大圣廟。

萬安橋又名長橋、彩虹橋、龍江公濟橋，歷史上曾多次焚毀、重建，相傳1932年的那次重建中，有一個工匠從拱架上跌落河中而安然無恙，所以更名為萬安橋。1952年橋西北端被大水沖毀兩個拱架12個開間，1954年縣人民政府出資重建。橋東頭還建有一座供奉孫悟空的齊天大圣廟，所幸在這次火災(zāi)中躲過一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漫步萬安橋上，可以看到橋面用杉木板鋪設(shè)，兩旁設(shè)長凳、靠背欄桿，外置擋雨板。橋中原來設(shè)神龕，祀觀音，解放后重修時因擔心香火會引起火災(zāi)，不設(shè)神龕。當人們穿過長廊，走下橋頭，在橋邊觀瞻，可見到粗大圓木從墩上并列斜式起架，交錯搭置，互相承托，頂排橫架為梁，形成桁架拱式。此橋跨度大，橋孔多，技術(shù)性強，用材量大，僅拱與立柱就使用杉木長材430多根，充分體現(xiàn)了古代造橋工匠的高超技藝和智慧。

遙望該橋，形似長虹臥波，非常壯觀。詩云：“橋接溪渠畔，遙瞻似彩虹。橫村連左右，隔水渡西東。雁齒休專美，鰲梁豈羨工。濟人傳舊政，今日不須蒙?！睒蛏嫌?3副楹聯(lián)，盛贊了長橋飛架的景觀和周圍的秀麗風光。

粗略回憶，我去過萬安橋20多次，最后一次是去年十一，沒想到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萬安橋就燒毀了。那是8月6日晚上10點左右，我剛剛從滇西進行一次小型古建筑考察后回到昆明，就接到了我在屏南縣的朋友來電，說要告訴我一個壞消息，萬安橋被燒了！我忙問什么時候，她說就是現(xiàn)在。過了一會兒網(wǎng)上的圖片就出來了，只見熊熊大火包圍著萬安橋，我的頭腦里一片空白。

我長期從事中國古建筑與古村落的保護和研究，深知古建筑的宿命無非是自然朽化、人為損毀和火災(zāi)。如果是木廊橋，因為架在水上的緣故，還要加上水災(zāi)的因素。千百年來，周而復(fù)始，概不例外。從2005年以來，被火燒毀的廊橋就有福建屏南的百祥橋（2006年）、浦城的鎮(zhèn)安橋（2009年）、武夷山的余慶橋（2011年）。遭大水沖垮的廊橋就更多了，如福建南平的八字橋（2010年）、浙江泰順的薛宅橋（2016年）等。我們只能面對著前人的文字記載和遺存的圖畫、照片發(fā)出深深的嘆息。

8月6日晚，大火中的福建屏南縣萬安橋。（央視視頻截圖）

從上到下：南平市延平區(qū)八字橋，（雙八字撐橋，2010年6月毀于水災(zāi)）。武夷山市余慶橋，（列入世界文化與自然雙遺產(chǎn)木拱廊橋，2011年毀于火災(zāi)）。泰順縣薛宅鎮(zhèn)薛宅橋，（列入申報世界文化遺產(chǎn)預(yù)備名單的木拱廊橋，2016年大水沖垮，2019年重建）。浦城縣鎮(zhèn)安橋，（木平廊橋，2009年9月毀于火災(z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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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橋的建造與守護

修建中國傳統(tǒng)建筑的目的一般具有私有性，如官府的衙門或民間的宗祠、民居。唯有橋梁自產(chǎn)生的時候開始就屬于民眾共有（除私家園林中的橋梁外）。先人們修建橋梁，主要目的是行路交通的方便?？紤]到南方多雨水的氣候特點，便在橋上加建木質(zhì)廊屋，讓過往行人躲避風雨、乘涼歇息。村旁或村口的廊橋，又為村人聚會娛樂、求神拜佛提供場所?？梢哉f中國廊橋是一種社會化、人性化的建筑。

我國古代建橋修橋的方式大致有三種：一是民建，即由單一家族獨建或同姓家族合建。二是募捐集資，報經(jīng)官府支持，協(xié)力興建。閩浙山區(qū)建造廊橋很多采取此方式;三是官倡民修，即由地方官倡導(dǎo)，士紳、鄉(xiāng)民附和認捐，并指派官吏或鄉(xiāng)紳主持完成。鄉(xiāng)民可以根據(jù)自己的財力和意愿認購其中的部分或者橋墩。如萬安橋正中橋墩上有一塊嵌入橋墩的北宋元祐年間的石碑，碑文為：“弟子江稹舍錢一十三貫又谷三十四石，結(jié)石墩一造，為考妣二親承此良因，又為合家男女及自身各乞保平安。元祐五年庚午九月謹題?！币簿褪钦f這個叫江稹的人認捐了一個橋墩。

自古以來，修橋鋪路都是造福大眾的善舉，愛橋護橋則成為一種良好風尚。建造廊橋要耗用大量木材，為使廊橋在遭受自然和人為損毀后能及時重建，當?shù)厝藭杩钯I山造林，這種專供造橋木材之山，俗稱“橋山”。如咸豐二年屏南縣百祥橋重建之后，熱心公益事業(yè)的張永衢等16人集資買下橋西一片山坡，種下杉樹，以備修橋時使用，并在橋頭立碑對橋山的管理作了規(guī)定。如今山上數(shù)百株杉木已經(jīng)郁郁蔥蔥、參天蔽日。1894年重建百祥橋以及2002年秋該橋修繕所用的木材都取自這片山林。

在廊橋漫長的歷史中，有一類人的作用不可或缺，那就是工匠。建造廊橋的工匠包括木匠、石匠和泥水匠，木匠中又有主繩、副繩、木匠、鋸匠等之分。在中國幾千年的傳統(tǒng)觀念中，“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只有讀書走科舉之路才是正途，而建筑工匠則是下九流，登不上大雅之堂。所以盡管中國建筑歷史燦爛輝煌，留下了長城、故宮、天壇、頤和園等不朽作品，但哪朝哪代曾經(jīng)為建筑師立傳？

令人欣慰的是，閩浙廊橋有以梁代碑、書梁代志的形式。在建造廊橋的過程中，大都把建橋工匠的姓名與橋梁建造或維修的時間、建橋董事、捐款人的姓名等一起書寫在橋屋的梁上。據(jù)《寧德市虹梁式木構(gòu)廊屋橋考古調(diào)查與研究》課題組的調(diào)查，寧德境內(nèi)現(xiàn)存55座木拱橋，橋梁上書寫建橋工匠名字的有42座。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坐落在壽寧縣芹洋鄉(xiāng)修竹溪上的張坑橋和長瀨溪橋，由于所處位置偏僻，橋梁上書寫的建橋時間、維修時間、知縣教諭的捐奉、建橋木匠、石匠和書梁、地理先生、建橋董事、群眾和寺廟的捐款銀兩等內(nèi)容都完整地保留下來，為今人研究廊橋的建造和了解人文歷史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珍貴資料。

從目前所掌握的資料看，浙南、閩東的木拱廊橋絕大多數(shù)出于福建匠師之手。如浙江省景寧畬族自治縣現(xiàn)存木拱廊橋17座，其建造工匠多為福建人。閩東木拱橋工匠的群體，有壽寧縣坑底鄉(xiāng)小東村及東山樓自然村的徐、鄭二姓，周寧縣禮門鄉(xiāng)秀坑自然村的張姓，屏南縣長橋鎮(zhèn)的黃姓等，其造橋技術(shù)代代相傳，堪稱橋工世家。

隨著時光的流逝，健在的造橋匠師越來越少，木拱廊橋的建造曾經(jīng)面臨著后繼乏人和無橋可造的窘境。所幸的是，搶救瀕臨失傳的施工工藝等工作已經(jīng)引起有關(guān)部門和有識之士的關(guān)注和重視，并取得一定的成效。如福建省寧德市尤其是技藝核心傳承區(qū)的屏南、壽寧、周寧開展了一系列保護措施，使木拱橋傳統(tǒng)營造技藝重獲生機。2009年10月1日，以寧德市屏南縣、壽寧縣為主申報的“中國木拱橋傳統(tǒng)營造技藝”正式列入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急需保護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

我長期從事中國古建筑與古村落的保護和研究，深知古建筑的宿命無非是自然朽化、人為損毀和火災(zāi)。如果是木廊橋，因為架在水上的緣故，還要加上水災(zāi)的因素。千百年來，周而復(fù)始，概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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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橋和村落、村民

廊橋不僅是交通設(shè)施，還具有社交、標志、觀賞、祭祀等多種政治、經(jīng)濟、文化、民俗方面的功能，有著豐富的內(nèi)涵。

廊橋內(nèi)大多設(shè)置固定坐凳，橋頭建有門屋，有的橋屋還有供人暫住的房間，為過往行人提供了落腳歇息的場所。風雨來臨時，它是行人避風躲雨的保護傘;天氣炎熱時，它是行人避暑乘涼的好地方。地處交通要道的廊橋，常常被人們自發(fā)地用來擺攤設(shè)店做買賣，甚至兼作集市使用。這種集市古稱為“橋市”。

以浙江省泰順縣泗溪鎮(zhèn)的北澗橋為例，以廊橋為中心建有許多商業(yè)店鋪，底層是一爿爿鋪子，二層供主人居住。據(jù)當?shù)乩先酥v，以前店鋪更多，主要是藥材店、南貨店、布店等，還有茶鋪。就像近村的路亭里供應(yīng)義茶和暑藥一樣，路人到茶鋪喝茶是免費的。開茶鋪人的工資由村里支出。過路的人多時，一天要燒好幾大鍋的茶水。橋頭的茶鋪讓過往行人深深感受到主人的盛情和樸實的民風。

村落附近的廊橋，常常成為群眾聚會的場所。平時老人在這里談古論今，兒童在這里嬉戲玩耍，年輕人在這里談情說愛，有的地方還在規(guī)模較大的橋屋里鋪臺演戲。每逢節(jié)假日，這里更是熱鬧非凡。如每年春節(jié)期間，連城縣羅坊鄉(xiāng)的鄉(xiāng)民云集在云龍橋前，走古事、舞大龍，場面非常壯觀。政和、屏南、福安等地，有端午節(jié)舉行走橋活動的習俗，既祭橋神，又紀念屈原。七夕節(jié)，女孩子們在橋上乞巧。中秋節(jié)，建甌縣步月橋附近的村民都到橋上觀燈賞月，家家戶戶往橋屋掛燈籠，寄托風調(diào)雨順、一家平安的企盼。

在古代，人們認為流水會帶走一個地方的吉祥之氣，而橋能鎖水，使風水變好，因此廊橋還可作為村落水口建筑。如果一個村莊只建一座廊橋，多建造在村寨的水口處，即村口;如果一個村莊建兩座廊橋，一般是村口和村尾各建一座。試想，當遠方的游子回到久別的故鄉(xiāng)，遠遠望見自家村口那熟悉的廊橋，該會怎樣感慨萬千;當外鄉(xiāng)的旅客踏上陌生的土地，一眼望見富有地方特色的廊橋，該會怎樣驚喜不已。

上：萬安橋上的長廊歷來就是老百姓休憩納涼的好場所。下：千乘橋內(nèi)的佛龕。

橋與廟的緊密結(jié)合也是廊橋的一大特色。福建廊橋中，大部分設(shè)有神龕供鄉(xiāng)民祭祀，或是在橋頭獨立建廟。祭祀的對象有人們熟知的觀音菩薩、關(guān)公、文昌君、土地公婆等，也有當?shù)剜l(xiāng)民才知曉的神靈，如吳三公。每年的正月是祭祀最隆重的時候，每月的初一、十五也常有善男信女前來行祀。村民們聚集到橋上禱告祈福，既禱告廊橋的平安，又禱告合家團圓、老少平安，祈求來年風調(diào)雨順、財源廣進。他們對神靈的崇拜如同對鄉(xiāng)間習俗、祖宗先人的依戀一樣，成了精神生活的一部分。

因此，可以說，廊橋和村落、村民，無論是生活還是精神，都世世代代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萬安橋所在的鎮(zhèn)叫長橋鎮(zhèn)，橋一頭的村子就叫長橋村，因橋得名，老百姓世世代代都和長橋生活在一起，已經(jīng)是難以分割的了。村民們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廊橋。除了前文提到的種植橋林，村民還會在下大雨的時候往廊橋上放置重物。由于木拱廊橋的編木結(jié)構(gòu)，它不怕壓，上面壓得越重，橋越穩(wěn)固，反而是水漲高了以后，橋體上浮就容易散架。所以在當?shù)?，一旦遇到下大雨的天氣，村民們就把家里的床、桌子，還有石頭等往橋上搬，增加橋面的重量。

從左到右：中國最美的木拱廊橋泰順北澗橋。壽寧縣下黨鄉(xiāng)下黨村鸞峰橋，在中國木拱廊橋中拱跨最長，達37.6米。浙江泰順的三條橋。浙江泰順“歪肩扭脖”的文興橋。連城縣羅坊鎮(zhèn)下羅村的云龍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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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拱廊橋之最

最后，我為大家介紹幾座中國最具特色的木拱廊橋，為大家今后的游學提供參考。最長的木拱廊橋首推本文已介紹過的萬安橋，這里就不再贅述。

最美麗的木拱廊橋——泰順北澗橋

在中國的木拱廊橋中，最美的應(yīng)是浙江省泰順縣泗溪鎮(zhèn)的北澗橋。泗溪是泰順的古鎮(zhèn)，因四條溪流匯聚于此而得名。北澗橋和溪東橋都是“蜈蚣”結(jié)構(gòu)的木拱廊橋，分別位于泗溪河的上游和下游，相距約1公里，結(jié)構(gòu)與造型基本相同，當?shù)厝税阉鼈兎Q為“姐妹橋”，也叫“上橋”和“下橋”，溪東橋為上橋，北澗橋為下橋。

北澗橋又稱北溪橋，位于泗溪鎮(zhèn)下橋村的東、南、北三溪匯合處的古渡口，橫跨北溪，始建于清康熙十三年（1674年）。橋面上建橋屋29間，上覆青瓦屋頂，兩端山花為歇山造型。橋屋的正中三間突起，為重檐歇山頂，斜脊的起翹很高，呈大鵬展翅之狀，顯得十分輕盈。為防止風雨侵蝕，結(jié)構(gòu)部分用漆成紅色的木板封住。灰瓦紅身，與青山碧水相輝映，就像一幅風景畫。兩棵古樹立于橋頭，茂密的樹冠遮天蔽日，撫掩著廊橋及周圍的民居，使北澗橋分外古樸典雅。

拱跨最大的木拱廊橋——壽寧鸞峰橋

鸞峰橋俗稱下黨橋，位于福建省壽寧縣下黨鄉(xiāng)下黨村南，南北走向。始建年代未詳，清嘉慶五年（1800年）重建，1963年修繕。該橋北面橋頭建在巖石上，南面橋頭用塊石砌筑。橋長47.6米，寬4.9米，單孔跨度達37.6米，當為中國現(xiàn)存木拱廊橋單孔跨徑之冠。橋屋共有17開間，72柱。中心間用如意斗拱疊梁成八角藻井，上覆雙坡頂。橋中設(shè)神龕，祀臨水夫人。兩邊有木凳，外面有兩層擋風雨板。鸞峰橋跨度大，橋址絕險，都是選擇在原始的懸崖峭壁上架梁，堅固異常。鸞峰橋是壽寧現(xiàn)存的最長最壯觀的木拱廊橋，也是全國現(xiàn)存的單孔跨徑最大的木拱廊橋。

文獻記載中最古老的廊橋——泰順三條橋

三條橋是文獻記載歷史最早的木拱廊橋，位于泰順縣洲嶺鄉(xiāng)和垟溪鄉(xiāng)交界的橫溪上。這里是舊時浙江泰順去福建福安的必經(jīng)之道，有四條古道在這里會合：一條來自長坑，一條連接溪頭，一條通往垟溪，一條直達福建。據(jù)說三條橋最早曾用三條巨木跨溪為橋，因而得名。另一說是該橋有三條山道相通，故而得名。該橋據(jù)傳始建于唐貞觀年間，現(xiàn)橋為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建。橋長26.63米， 寬4米，橋上建有橋屋11間，兩側(cè)置擋雨板，單檐歇山頂，中央隆起，端部微微反翹，形態(tài)古樸優(yōu)美。橋身呈褐色，就像一個飽經(jīng)風霜的老人。

三條橋的自然風光非常優(yōu)美。在青山夾岸對峙的峽谷中，一橋飛架南北，傲然獨立，恰似天外飛虹。橋畔青松擁翠，古道環(huán)繞。橋下怪石林立，流水潺潺。站在溪邊仰起頭觀看，古橋凌空，飛揚而不失古樸。倚著橋上的廊柱，看游客們在水中嬉戲，一陣陣清風拂過，讓人幾乎忘卻外面的世界。

最奇特的木拱廊橋——泰順文興橋

文興橋位于泰順縣筱村鎮(zhèn)西北方向約1公里的坑邊村，橫跨玉溪之上，當?shù)厝擞址Q“村尾橋”。始建時間不詳，清咸豐七年（1857年）重建，1930年重修，1990年村民集資重修。全長46.2米，寬5米，單孔凈跨29.6米，離水面高11.5米。建橋屋18間，中間三間突起，為重檐樓閣式。橋體漆成朱紅色，擋雨木板較整齊完整。由于文興橋地處開闊的田野，站在高處遠遠望去，它的輪廓清晰而又生動。橋上的歇山式廊屋頂猶如一條優(yōu)美的曲線，高低起伏，檐角飛翹，輕盈飄逸。和泰順大多數(shù)廊橋一樣，文興橋的橋屋中間也設(shè)有神龕，供著桃園結(jié)義的三位英雄，不同的是案上還放置著一個簽筒，上書“神公判吉”。來往休息的人可以抽空求一個簽，旁邊的墻上掛著簽文，完全是免費自助服務(wù)。

粗看起來文興橋和其它廊橋沒有什么區(qū)別，但是當你再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之處，通常廊橋的中部都是水平的，而這座廊橋的中間部分卻是傾斜的。文興橋是浙南木拱廊橋中唯一一座兩頭不對稱的橋。橋兩端分別連接山坡與平地，一頭飛檐翻翹，極富動感;一頭平鋪直敘，簡潔明快。奇怪的是河兩岸的高低并沒有不同，橋上的建筑也不覺得歪斜，因此只能說橋在建造的時候就是傾斜的，甚至可能是建造者故意要這樣做。所以我們戲稱文興橋為歪肩扭脖橋也是恰如其分的。

據(jù)傳當年文興橋是由兩個師傅同時從兩岸開工共同建造的。一位是當?shù)氐哪竟っ麕?，對外地人來搶生意很不高興，自恃技藝高強，又在本鄉(xiāng)本土，故意刁難對方。他在建造中先后兩次暗地里把橋基抬高了若干米，并且日夜趕工，企圖造成既成事實，讓外地的師傅無法合龍。最后合龍的時候外地師傅發(fā)現(xiàn)兩邊的高度不一樣，這時已不可能拆了重建。沒想到外地師傅也非等閑之輩，他把中間部分建成傾斜的，這樣就把橋給搭上了，合攏后的廊橋居然天衣無縫。為了以示區(qū)別，外地師傅開啟的廊窗是圓形的，本地師傅用的是方形。由此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不僅兩頭風格迥異，而且橋身東高西低相錯的精美之作，其視覺上的沖擊和震撼無以言表。

拋開文興橋的傳說不論，單看橋的選址和造型就有密切關(guān)系，非常合理。文興橋位于河流的轉(zhuǎn)彎處，山洪暴發(fā)時洪水對兩岸的沖刷力是不一樣的，通常彎道的外側(cè)要比內(nèi)側(cè)來得兇猛，也就是說處于彎道外側(cè)的橋體容易受到?jīng)_擊。如果在容易受到?jīng)_擊的部位將建筑適當抬高，就可避免因山洪暴發(fā)沖擊橋體而帶來的損失。文興橋正是在橋體容易受到?jīng)_擊的部位將橋基適當抬高，造成橋體兩邊的高度不一樣。結(jié)果是既保護了橋體，又有視覺上的美觀，這正是工匠的絕頂聰明之處?？上呐d橋在2016年被超強臺風引發(fā)的山洪沖毀，現(xiàn)已按原樣重建。

最熱鬧的廊橋——連城云龍橋

位于福建客家地區(qū)的連城縣羅坊鎮(zhèn)下羅村。該橋始建于明崇禎七年（1634年），橋身呈褐色，雄奇秀麗。天氣晴朗時，整座廊橋清晰地倒映在河水中，正如前人所贊：“云漢月明橋影靜，龍?zhí)端罕滩ㄆ健?。遇時令變化，常有云霧繚繞于古橋間，橋就像一條騰飛的蛟龍，云龍橋因此得名。

云龍橋下走古事，祈求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是當?shù)匾粋€獨特的人文景觀。每年正月十四日、十五日兩天，各房族挑選兩個身體健壯、膽量大的10歲左右的男童，模擬故事中的人物，化妝臉譜，身著戲袍，一個扮主角，一個扮護將。扮主角的男童高高地直立在一條鐵竿上，腰身用鐵圈固定;扮護將的男童坐在一座類似轎子的方形木框架上，以手托主公。每棚古事棚重達400余斤，須用66個壯漢分成三班輪換著抬。古事共七棚，領(lǐng)先的是天官、武將;后面依次排列李世民、薛仁貴;劉邦、樊噲;楊六郎、楊宗保;高貞、梅文仲;劉備、孔明;周瑜、甘霖。走古事著重于“走”，實際上是在跑。第一天為陸地競走，七棚古事棚在有成千上萬人圍觀的約400米長的橢圓形跑道上競相奔走，每跑兩圈休息一次，神銃一響，又開始下一次跑。如此重復(fù)，直到抬者精疲力竭，天官棚與隨后的古事棚脫節(jié)，方可進村游回本宗祠。第二天的水上競走更為精彩、激烈。古事棚列隊從云龍橋走下青巖河河灘，三響神銃之后，便蜂擁下河，情緒高昂地逆水而走。除領(lǐng)路的天官棚不能超越之外，以后棚超過前棚為吉利。所以抬者拼力相爭，不顧天寒水深，河石苔滑，跌倒了再爬起，腳下的浪花濺起了兩岸的無數(shù)喝彩，場面十分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