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黎
朱小昊發(fā)來視頻:“老舅,家里現(xiàn)在怎么樣,都還好嗎?”接到她的視頻,我的心里暖暖的,“都挺好的,放心吧。你在澳洲怎么樣?現(xiàn)在是冬天吧,家里冷嗎?”閑聊了一會兒后,視頻掛斷了。
朱小昊是我表姐家的女兒,現(xiàn)在澳洲生活,去年貸款買了一套帶院子的二手房,從此過上了“房奴”的生活。朱小昊日子過得雖然緊巴點,但孩子很有孝心,平時工資用于生活和還房貸,周末去打零工,掙來的加班費都給表姐寄過來。說起表姐,實際上是我老家的鄰居,因為老家都沾親帶故,到底什么親戚我現(xiàn)在也搞不太清楚,但是遠親不如近鄰,特別在農(nóng)村,這個表姐不亞于親姐。
上世紀80年代末,表姐考上了我們縣城最好的高中,那時她是家里的驕傲,但高考時,表姐發(fā)揮失常,連續(xù)參加了三次高考,也沒有考上大學。表姐在家呆了半年后,毅然決定到沈陽打工。那時候很少有人外出打工,特別是女孩,都在家務農(nóng)等待嫁人。后來聽表姐講,到沈陽打工前就和一個高中同學有點聯(lián)系,她在沈陽讀大學,表姐“撲”著她去的。具體吃了多少苦表姐沒有講過,可能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偶爾聽大人們聊天,才一鱗片爪地聽說表姐當過保姆、工人,還在游戲廳打零工,一天能掙到50元錢。每天能掙50元錢,那個年代對我們來說確實也很了不起,我們替表姐自豪。
后來表姐結了婚,有了朱小昊,表姐夫是沈陽本地人,表姐也算在城里扎了根。但表姐夫一直也沒有合適工作,家里開銷全靠表姐每天出去跑保險、拉廣告,日子一時過得也很清苦。
我老家地處遼西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距離沈陽400多公里。后來,我到沈陽上大學也和表姐有著直接的關系。我報考沈陽的時候,真是“沖”著表姐來的,那時候覺得上大學在外地有“靠山”,有事我可以找表姐。老家像我一樣“沖”著表姐來的還有很多人,有的讀書,有的打工。表姐把父母也都接到了身邊,親弟弟也在沈陽安了家。老家的親戚、鄰居越來越多,表姐幫著找工作、找學校讀書等等,就這樣在表姐周圍,形成了一個老家的小圈子。
朱小昊高考結束后,表姐約我去高招會看看,給朱小昊選個學校。坐公交車的路上,表姐平靜地對我說,她得了宮頸癌,好幾個月前就檢查出來了,因為朱小昊要高考,沒有和家人說,現(xiàn)在高考完事了,心情也放松了。聽到后我還是挺震驚的,心里一陣酸楚,但表姐表情輕松,一臉釋然的樣子。
很快,表姐聯(lián)系了醫(yī)院進行手術,手術當天去了三十多名親屬,唯獨父母不知道,他們年齡大了,大家沒敢告訴他們。手術很順利,大夫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驚訝了,“你們家怎么這么多家屬,從沒見誰手術來這么多家屬,你們一定是個大家族吧。”其實來的絕大部分都是表姐的“老鄉(xiāng)”,有的在沈陽生活,有的在沈陽打零工,有的是直接從老家特意趕來的。
表姐要做幾次化療,每次化療住院都有好多人來探望,護士們都很羨慕,總和表姐說,姐,你家人真多,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來看你,真羨慕你,有事真有人上。表姐笑著說,平時我家人也多,到周末經(jīng)常是一桌坐不下,都得兩桌。的確,每周我都去表姐家蹭飯,大家把表姐家當成了“老家”,來表姐家的人幾乎是絡繹不絕,大家就像一個大家庭一樣,緊緊地圍在一起,把表姐圍在了中間。
曾經(jīng)有人問表姐,家里總有人來你不煩嗎?表姐笑著說,我總和女兒說,不論身處何方,都要經(jīng)常和家里人聯(lián)系,與人為善,其實,過日子就是過“人”呢。
今年表姐已經(jīng)53歲了,身體恢復得很好,走過了十年的抗癌之路。幾年前她還考了車票,到澳洲陪朱小昊待了一段時間,回國后一如既往地繼續(xù)從事她的保險事業(yè)。積極、樂觀、頑強、與人為善一直是表姐的標簽。她說,她要把日子過得更有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