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娜

Meta公司的元宇宙平臺現性侵事件。一名女性用戶稱，在進入Meta一款名為《地平線世界》（Horizon Worlds）的虛擬現實（VR）游戲后，其虛擬化身遭到了陌生人的“性侵”，當時邊上還有另一位旁觀者在起哄。根據這位女性描述，當侵犯發(fā)生時，她手中的控制器會不停振動，令她感到非常不舒服，產生了如同現實之中被侵犯的觸覺與感覺。所以，她決定將這段經歷公布出來，并持以“性侵”的說法。

自去年Meta宣布進軍元宇宙并推出多款VR游戲以來，已經發(fā)生了至少5起線上性侵事件。這也讓Meta元宇宙的投資者們感到十分擔心，要求Meta盡快調查用戶在其元宇宙平臺上可能面臨的危害。令人遺憾的是，虛擬性騷擾行為盡管違反了用戶的自由意志，但無論是在哪個國家，目前幾乎都無法被認定為刑事犯罪。虛擬空間中的行為皆由虛擬人物實施，并不具有現實生活中的物理接觸，因此很難用刑法去規(guī)制。

由此可見，現實世界中已有的個人信息和個人數據保護方面的法律和倫理規(guī)范還遠不足以應對數字技術的新趨勢和新問題。元宇宙在為人們帶來深度沉浸體驗的同時，也形成了一系列倫理和法律困境，亟須開展相應的數字治理和監(jiān)管規(guī)則優(yōu)化更新。

不同于科幻小說中天馬行空的描寫，元宇宙并非與現實世界平行的獨立存在。維持其正常運行的電力等能源供應皆來自外部，人們的物質生活需求也無法被虛擬數字產品所替代。本質上，元宇宙還是一種“人造物”，也是現實世界的數字化映射。但是，借助先進的數字技術，元宇宙在很大程度上拓展了現實世界的體驗外延，給予人們更加豐富多彩的精神滿足，并增強了感知和探索外部世界的能力。因此，元宇宙中虛擬社會的構建也必然會受到現實世界運行規(guī)則的影響，不可能完全替代后者。

然而，治理元宇宙卻要比治理現實世界更加復雜。不同于自然宇宙，元宇宙是由人類、資本和技術合力構建而成，數字企業(yè)更是在初創(chuàng)時期發(fā)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鑒于企業(yè)的天然逐利性，它們不會特別注重元宇宙的公共性和倫理道德，而是更在意利用數字技術開創(chuàng)商業(yè)新模式，以獲取高額利潤，提升市場地位。在此背景下，人性弱點、利益博弈、算法歧視等都有可能降低元宇宙的安全性和可靠性，引發(fā)網絡暴力、種族與性別歧視、暴力霸凌、侵犯隱私等一系列社會風險，讓元宇宙陷入“社會失范”的窘境。

元宇宙構建了虛擬與現實高度交融的新社會結構，因此也使得傳統(tǒng)安全風險與非傳統(tǒng)安全風險相互疊加，不斷侵蝕著公眾的安全感。當前元宇宙中較為突出的社會風險主要有新型倫理危機、新型網絡犯罪、新型安全風險等，且都暫未建立有效的監(jiān)管和法律規(guī)制框架。

如前所述，元宇宙本質上是現實世界的映射和延伸，因此現實中的種種問題在元宇宙中也會有所展現。但是，由于人們在元宇宙中可以創(chuàng)設一個或多個虛擬化身，并會以與真實社會環(huán)境中不盡相同的方式開展活動，處理人與人、人與化身、人與機器、人與現實世界、人與虛擬空間等多重關系，因此更容易導致復雜的倫理、道德與法律問題。例如，在一些VR游戲中，玩家可以用化身來實施虛擬盜竊、謀殺等不計后果的暴力行為。玩家在虛擬環(huán)境中的自我感知有可能誘導現實中的行為和意識轉變，潛移默化地改變人們原本的道德認知標準和決策理性，激化人性中的丑惡面。

盡管現實世界的各種犯罪類型在元宇宙中仍將存在，但網絡空間與用戶行為的虛實交錯，使得對犯罪事實的界定與處置更為復雜，尚有許多問題有待探討和明確。例如，個人在元宇宙中的虛擬化身是否也可以擁有生命、健康、財產、名譽等權利;當虛擬化身或分身出現違法行為時，現實世界中的運營主體需要承擔的法律責任應如何界定;在去中心化、無政府的元宇宙中，虛擬財產應如何認定;在線消費者權益受到侵害時應如何處置;嚴重妨害元宇宙社會秩序的行為要怎樣懲處;等等。

正是由于元宇宙現階段諸多治理規(guī)則的不明確，以及傳統(tǒng)犯罪類型與數字技術相結合，導致新型網絡犯罪不斷滋生。當前，犯罪分子利用NFT等虛擬貨幣去中心化、碎片化等特點，開展非法集資、洗錢等犯罪行為在元宇宙中屢見不鮮。利用虛擬空間地域限制薄弱的特性，實施跨境虛擬犯罪的現象也是層出不窮。還有諸如盜用數字身份，進行網絡詐騙;竊取算法信息，侵犯消費者權益;突破安全界限，實施虛擬性侵和騷擾等諸多新型犯罪，僅靠現有法律框架還無法妥善規(guī)制，因此也給了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機，導致社會風險加劇。

5G、數字孿生、云計算、區(qū)塊鏈等數字技術支撐起元宇宙的基礎架構，但也相應帶來了更大的數據安全和網絡攻擊風險。元宇宙中數據收集的廣度和深度可謂前所未有，對生物特征數據的集成和挖掘尤為精細。一旦出現數據泄露，將造成不容小覷的危害。元宇宙系統(tǒng)的全面開放和深度共享也較傳統(tǒng)網絡系統(tǒng)更容易招致網絡攻擊。此外，由于元宇宙是基于區(qū)塊鏈技術的創(chuàng)造與共享空間，因此也可能催生人與虛擬人、人與機器之間的知識產權爭端。這些問題大多是互聯網迭代演進過程中出現的新趨勢和新問題，亟須解決方案和治理規(guī)則的相應創(chuàng)新。

元宇宙的“性侵”，確實讓女ys9e7/elGZvuGL0Ivcjoa+h1RMtJ6UySGyYorSwxLqQ=性感受到了痛苦

新型數字產品

撈金大 IP無聊猿

狗爺強勢入駐Sandbox

為有效解決上述元宇宙社會風險問題，國家政府、企業(yè)和個人都需要適應元宇宙的社會結構變遷，積極參與元宇宙社會治理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構建。

建構元宇宙的過程也是形成公共產品的過程。國家和政府是元宇宙建構的重要主體之一，宜采用規(guī)劃、投資、法律規(guī)范等多種方式來規(guī)范和促進元宇宙在教育、科研、醫(yī)療、 社會保障等公共服務領域的場景應用，以增加公共利益、防范社會風險。另一方面，政府應當主動開展元宇宙監(jiān)管，但同時也要包容和審慎，在防范和化解元宇宙社會風險的同時，還需引導和鼓勵資本與技術積極參與元宇宙的長期發(fā)展。

元宇宙平臺必須構建對數據強有力的保護，確保數字公平和正義。在開發(fā)各種元宇宙場景和商業(yè)模式的過程中，數字企業(yè)應當在政府的監(jiān)管和引導下，強化對場景準入規(guī)則、算法設計、隱私保護機制等的全面前置審查，以及場景運營過程中的動態(tài)合規(guī)審查，開展以風險控制為目標的回應性治理。

在個人層面，有必要將元宇宙中的用戶和消費者權益保護上升至數字人權保護層面，在虛擬空間中建立強有力的人權保障機制。元宇宙中的社會行為深度依賴數據和算法，因而容易誘發(fā)算法歧視、數字控制等問題發(fā)生。雖然許多國家已經訂立了網絡和數據安全方面的法律法規(guī)，但大多規(guī)范有余而技術細節(jié)不足，導致技術治理難以落到實處。同時，對虛擬化身的權益保護和救濟機制依然不明晰，例如虛擬化身是否享有數字人權，法律如何適用，相關傷害及影響應如何認定等問題，都需要在法理上作出進一步明確。

◎ 來源| 澎湃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