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

“做紫砂，線條很重要。這個線條有看得見的線，也有看不見的線，還有生命線?？吹靡姷木€多種多樣，例如水平線是看不見的。什么是生命線？生命線就是隱藏在造型里的那份靈氣、韻味。真正意義上的生命線是體現(xiàn)生命力的東西。有生命的東西就是美的，例如樹葉，只要是新鮮的，都很美;如果缺水或有病蟲害，就難以讓人產(chǎn)生美感。如果沒有生命力，就缺乏力量，其形態(tài)肯定是不美的。例如，貓懶洋洋地睡在地上，像一條僵硬的直線，這種形態(tài)就不美;如果它的背弓起來，或者尾巴翹起來，就有曲線弧度，有動作有造型，這時就呈現(xiàn)出一種美的形態(tài)。同樣，我喜歡看軍事頻道，主要關心兵器造型。現(xiàn)代的飛機造型美得不得了，如果把它的美態(tài)運用到創(chuàng)作上，運用得好，創(chuàng)作出來的東西，可能就會完全不一樣。所以，只有被賦予生機的時候，它才能體現(xiàn)自然的美態(tài)，才能表現(xiàn)力量。這個很關鍵，也是美學的一個出發(fā)點?！?/p>

——顧紹培談紫砂創(chuàng)作

摶泥得食

“摶泥得食?！边@是顧紹培對紫砂手藝人最基本的認識。他認為，對于紫砂藝人而言，勤奮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沒有勞作，沒有勤懇地創(chuàng)作，就無法生存，也無法取得成果、無法立足社會。

1945年，顧紹培出生于宜興的一個陶藝世家，如今宜興蜀山南街181號就是他家的祖業(yè)。顧家制砂也賣砂，其中尤以紫砂爐均釉工藝最為出色，在整個蜀山南街頗有些名氣，并出口南洋和歐美。因此有了自己的店號——顧金豐。以前從店門口就能看到蜀山上的龍窯火光日夜不息?？梢哉f，顧紹培的童年是在泥與火的世界里長大的。

1958年對于顧紹培而言，是一個新的開始。這年，宜興紫砂工藝廠開辦了紫砂陶瓷中學，首次推行半工半讀模式，即1周3天文化課，3天實踐課。這無疑對想從事紫砂創(chuàng)作又不想放棄學業(yè)的顧紹培是件再好不過的事了。由于這是一間廠辦學校，所以老師中不少人都是一些有著豐富實踐經(jīng)驗或身懷絕技的手藝人，如被學生稱為“顧輔導”的顧景舟等。除了他，還有陳福淵、高海庚等也對他有著知遇之恩。尤其是作為師父的陳福淵，更是手把手教導他具體工作，在老一輩藝人中能做到這點實在難能可貴。

“至今我還記得顧輔導上的第一堂課，是講解制作工具的重要性。這一點深深地影響了我，一直成為我從事紫砂創(chuàng)作的第一理念?！鳖櫧B培畢業(yè)工作后，不僅重視工具，還將這一理念推廣到整個班組和工廠車間，并進一步運用到今后的帶徒、傳承過程中。

學手藝是個辛苦活，尤其是紫砂，一般人吃不了這個苦。所以越往上，班上的學生越少，到3年級時，班里只剩下9個學生，已經(jīng)無法開班，便被學校安排到車間里實習。當時顧紹培被分配到冠軍班，師從鮑新源、王亞杰夫婦，主要是做“花貨”——即模仿動植物的造型，常見的有梅段、梅扁、桃扁、松鼠、葡萄、竹根等。

“年輕時的認知總是淺的，看著復雜的事，往往做起來有趣;看著簡單的，操作時卻未必真的簡單。我們就是在這種境地里一天天體驗和積累經(jīng)驗?！鳖櫧B培對此深有體會，尤其是在圓器和方器制作中，要做到融會貫通、方圓結合，實在不是一件易事。這是在他學習紫砂花盆后才領悟到的。1962年，即進廠實習后的第2年，顧紹培就隨班組集體轉型做花盆。雖然是做方器（紫砂花盆多為方形），但好在有小時候家學的熏陶和學校幾年的學習，所以在圓器方面也有著扎實的功底。再加上他平日里勤奮好學，為他日后成為多面手打下堅實的基礎。

“那時候紫砂廠接到國外訂單不容易，必須保質保量且限期交貨。開始的時候，1天的任務是小號方形花盆6只，簡單的花盆八九只，全是純手工制作，日積月累，我做方器的基本功就是這樣練出來的?！彪m然紫砂制作是一個熟能生巧的過程，動手只能提升手上功夫，但要在境界上突破，就需要審美、思想上的提升，還需要不斷觀察、學習、思考。

1982 年，工廠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青黃不接的現(xiàn)象，在廠領導的安排下，顧紹培開始擔任青年藝徒培訓班的老師。對于一位從事紫砂制作20多年的手藝人而言，帶班做技術培訓，確實不是一份輕松簡單的工作，“有技藝不一定講得出來，更何況有些東西壓根是需要用心、用手去領會的。帶學生還需要更多的理論知識，是需要講出來的。”而且，當時正值顧紹培往創(chuàng)新的階梯上奮力攀登的時期，壓上這副新?lián)樱拇_讓他心里沒底。好在那時年輕敢拼敢闖，他拼命擠時間，充分利用業(yè)余時間搞創(chuàng)新，平時則主抓培訓。沒有經(jīng)驗就邊學邊干，向老一輩藝人多多請教。在此期間，他傳遞的2點讓學生受益終身：一是紫砂最重要的是基本功，二是先要做好人才能做好壺。經(jīng)過努力，學生的技術水平得以快速提高。后來這些學生順利畢業(yè)，成為工廠的中堅力量，如今已成為省級工藝美術大師、陶藝大師、高級工藝美術師等。

帶學生很辛苦，顧紹培帶班時才38歲，一根白頭發(fā)沒有，3年下來白發(fā)都熬出來了。“可以說，我為此傾注了我的絕大部分精力。我曾是紫砂廠“新人舉措”的受益者，當然也有義務和責任把這種樹人精神傳承下去?！?/p>

方與圓

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后，根據(jù)上級領導的建議“紫砂要擴大外貿(mào)出口，高檔陳設紫砂陶是一個方向”，生產(chǎn)有了新的變化，并把這一任務交到顧紹培手中。他深知此次任務的重要性，便全力以赴進行高檔陳設花瓶創(chuàng)作。那段時間，他經(jīng)常夜以繼日地搞創(chuàng)作設計，運用“方圓結合、剛柔相濟”的手法，成功創(chuàng)作了《雙龍扁方瓶》《枕式鳳耳瓶》《浮雕扁方瓶》等10多個類型的高檔花瓶，先后赴美、日、法等國家展出，產(chǎn)生積極的國際影響。其中《枕式鳳耳瓶》高52厘米，整體造型線條鮮明，透露出一種東方女性的柔美和優(yōu)雅。后來，這件作品被故宮博物院收藏。

那幾年成為顧紹培創(chuàng)作的高峰期和突破期，熟練掌握了不同規(guī)格、不同形制、不同要求的盆景盆、花卉盆的關鍵技藝，不斷有新作產(chǎn)出。例如《馬槽盆》《紅元竹節(jié)盆》等作為常年出口產(chǎn)品，為工廠和國家創(chuàng)收了大筆外匯。而《三頭竹節(jié)咼口盆》《中長方棱形盆》等則作為國禮贈送給外國友人。這期間他還創(chuàng)作了許多大花盆、大花瓶、大茶壺，并逐漸形成了鮮明特色。

“在紫砂發(fā)展史上，大件作品極為少見，因為過去的空間格局沒現(xiàn)在這么大，加之龍窯的空間限制，使大件產(chǎn)品更加稀有?！?979年，顧紹培為北京展覽特制的《特大扁方鳳耳瓶》，不僅突破了常規(guī)尺寸，而且通過幾何線條的巧妙組合，打破了“方就是方，圓就是圓”的傳統(tǒng)表現(xiàn)形式。

《特大扁方鳳耳瓶》是他創(chuàng)作的第一件大件作品，對他有著非凡的意義。按照當初的要求，它是按當時隧道窯窯車的最大高度120厘米設計的，燒成后收縮為108厘米。當初的任務是要求完成4只大件作品，接到任務時只剩26天。大件作品制作難，稍有差池，不是坯體開裂，就是瓶耳脫殼，燒制成功率低。所以，于顧紹培而言，這件作品的制作難度可謂史無前例，如能完成則將在陶都歷史上掀開新的一頁。為了趕工，在炎熱的三伏天，每天加班加點，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連續(xù)奮戰(zhàn)了26白天，加4個通宵，終于如期完成了這組作品。“我還記得當這組作品完成后，感覺整個人像被掏空，身體就像散了架，癱坐在椅子上半天起不來。那時候也是年輕，敢想敢拼。要放現(xiàn)在，1個月做1個都辦不到?！?/p>

他制作過最大的壺是《金聲玉振壺》，可盛水86千克，堪稱“紫砂之最”?！安鑹夭皇呛唵蔚膹椭品糯?，不是越大越簡單，相反，具有相當?shù)碾y度?！贝蠹髌返年P鍵在于設計，主要關系到造型和裝飾2個因素，二者彼此關聯(lián)制約，只有找到恰當?shù)钠鹾宵c，才是最好的設計方案。而設計既要掌握好底部、瓶頸、瓶身尺寸的和諧比例，還要考慮其變形以及原料顆粒和抗變性等問題。由于大件作品本身的重量會產(chǎn)生一股向下的壓力，而整體上下、四周都要往里收縮，重量把收縮壓住了，所以必然造成一個地方要拉開。比如，1個重0. 5千克的杯子，坯件要往里收身，但收縮的力如果超過重量，就會出現(xiàn)問題?！八?，這里面有很多矛盾：過重，收縮時，里面會滑動，所以要配備同時收縮的墊片，或者墊片底下鋪上沙。但又不能壓死，壓死了可能會導致直接拉開……這些問題都是逐步摸索出來的?！?/p>

顧紹培在創(chuàng)作《特大扁方鳳耳瓶》的同時，又設計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百壽瓶》。沒想到這一“無心之舉”，卻為他帶來了諸多榮譽：1984年春在德國萊比錫國際博覽會上獲得最高獎金質獎章，成為建國35年來紫砂工藝品的第一個國際金獎;緊接著，他被全國總工會授予“全國優(yōu)秀科技工作者”稱號，并獲“五一”勞動獎章等。后來，他把《百壽瓶》依樣放大，做成高78厘米的特大瓶，被中南海紫光閣永久收藏。

一盆一世界

除了紫砂壺外，顧紹培在陳設紫砂方面也有著深厚的藝術造詣。

何謂陳設紫砂？顧紹培如此解釋：“陳設紫砂始于明清，17世紀中葉，其杰出代表當推著名手藝人陳鳴遠，他設計的瓶、盆、蔬果、文房等雅玩，構思之脫俗、設色之巧妙、制作技藝之嫻熟，在紫砂史上是少見的。

其創(chuàng)作除了器型本身設計美感外，還需考慮人、物、空間三者的關系，如空間比例、格調(diào)一致。” 也就是說，陳設紫砂是指紫砂茶壺以外的瓶、盆、蔬果、文房等雅玩。其中，紫砂盆是顧紹培最擅長的。

紫砂盆是我國獨有的實用美術工藝品，因其物理性能良好，有微弱的排水透氣性，適宜樹樁、花卉生長，故在海內(nèi)外有著廣闊的市場。在日本還有一個專門的名字“古鳥泥渡盆”——簡稱“古渡盆”，每年從中國大量進口。而世界上最大的花卉生產(chǎn)國荷蘭，每年就要從宜興進口數(shù)以10萬計的紫砂花盆。

為了抓住這一市場，紫砂工藝廠一直注重對紫砂盆藝的制作與創(chuàng)新。尤其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近10年間，顧紹培所在的班組集體轉向花瓶花盆生產(chǎn)，他先后在4個班組擔任工藝技術員為車間設計制作花盆、花瓶類新式樣品和母模，不僅為企業(yè)創(chuàng)造了較高的經(jīng)濟效益，也展示了他在制作花盆上的悟性和才華。而黑砂《梅椿盆》《四季什錦盆》等作品更是在美國田納西州世界博覽會、全國陶瓷藝術設計比賽上大放異彩。

在花盆制作中，口面的形式是決定花盆造型的主要因素，而口面的形態(tài)與口沿、身筒側立面的曲線變化共同決定著整體造型。在顧紹培制作的眾多盆藝作品中，以花盆數(shù)量最多，而其中最突出的又以蘭盆（即“蘭花盆”）最常見。在圓口形的蘭盆中，《線元三足蘭花盆》《圓口雙線云腳盆》為圓鼓形的口面，盆體緊致渾圓，雙色用泥，或冷暖交融，或一色濃淡，頗具一番詩意。

“紫砂盆的裝飾也很重要，輕則淡而無味，過則艷俗。”顧紹培常常以雙口線、腰線、底線等作為裝飾，“但一件盆體不宜多于3條，且更忌平均裝飾?？傊仙芭杷囋煨偷奶攸c要簡練，比例要得當?！?/p>

顧紹培擅長的是方器，代表作有《大小方鼎》《小四方浮雕簽筒》《小四方玉帶盆》等。其中《大小方鼎》是以鎮(zhèn)國之寶——后母戊大方鼎為設計原型，折沿寬緣，直壁深腹平底，腹部呈長方形，下承4個中空柱足，厚重典雅，氣勢恢宏，是借鑒青銅器型的成功之作。此外，顧紹培也做不規(guī)則造型的器物，例如反映原生態(tài)造型結構的《樹樁盆》，其是取自然界中的生物形態(tài)，以樹樁斷面的仿生形象造型，構成異形的盆口面，從中可以看出對“花貨”工藝的嫻熟運用。

如果說做大件能成“大器”——因為大件能掌握作品的骨架、氣度、力度，那么小件則能展現(xiàn)造物個性——小件能充分表現(xiàn)紫砂技法的真功夫。既做大又做小，方能適應宏觀與微觀上不同的審美需要。顧紹培對紫砂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熱愛，盡管車間的工作很忙，但他善于“忙里偷閑”，從中自找樂趣，摸索著制作“豆盆”，即微型花盆，尺寸多不超過5厘米，小到一只巴掌能放下5只。后來技藝見長，制作了各種器型和泥色，并配上精微的雕刻、文字等進行裝飾。其款式新穎、做工考究，不僅可賞玩，亦不缺少實用功能。后來漸漸被人熟知，因此統(tǒng)稱為“紹培盆”。

陳設紫砂成了顧紹培手里一道奪目的風景線，正如他所言：“如果說陳鳴遠的功績在于擴大了紫砂陶的藝術門類，提高了紫砂陶的藝術價值和文化品位，為其后的紫砂從業(yè)者提供了更廣闊的創(chuàng)造空間，那么陳設紫砂就是當代的紫砂藝術家為當代紫砂藝術發(fā)展所做的貢獻。”顯然，顧紹培就是其中一位。

對話顧紹培

Q：您最近在忙什么？

A：最近主要做一些恢復性工作。我年輕時由制作花盆入行紫砂，這幾年主要是為年輕人做技術指導以及對花盆設計和制作技藝的一些整理。此外，我從2021年底開始對供春壺的造型、制作方法做一些探索，其中，也包括以前做過的一些微型小壺——一只手掌心可放好幾個，作賞玩之用，也具備泡茶的實用性。

Q：您有哪些業(yè)余愛好？

A：我有“一動一靜”兩個愛好。“動”就是晨練，比如散步、單杠，鍛煉可以讓自己保持一種陽光心態(tài);“靜”就是書法。一個人的書法功底來自于“童子功”，但遺憾的是我當年沒有這樣的條件去實現(xiàn)。所以，在進入退休年齡后，書法成了每天的必修課。時間長了，有小輩拿著他們的壺來讓我題寫，我也很樂意。

Q：現(xiàn)在還親自參與紫砂制作嗎？

A：俗話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紫砂人手里的工作是不能脫手的。如果手不動，技藝精進之路就會停頓。而且還要“活到老，學到老”“學到老，做到老”。唯一不同的是，因為體力、年齡原因，不能再像年輕時那么拼命了。

Q：從事紫砂制作數(shù)十年來，您記憶最深的是哪件作品？

A：每個人都有一個特別的人生階段。于我而言，上世紀80 年代既是我人生最為拼命的階段，也是創(chuàng)作黃金期。1983年，為給企業(yè)培養(yǎng)人才，我?guī)О嗍谡n，20多個學生都是剛從社會招進來。那段時間，一邊帶班，一邊創(chuàng)作，雖然辛苦，但也充實。那時我才38歲。

紫砂人有個特點：自己設計自己制作。那個年代，往往是通宵連續(xù)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把工作做好。當時我們經(jīng)常會接到一些特殊任務，比如1986年10月份，有一個任務是為紫光閣設計制作大件紫砂陳設品，第2年春季就要完成。當時，我的任務是一對《特大百壽瓶》和一對“十六竹”（即《高風亮節(jié)壺》），時間緊，任務重，我們從接到任務開始，通宵達旦也要完成，有種拼命精神。這段經(jīng)歷很值得，我總想著把創(chuàng)作經(jīng)歷記錄下來，因為有些關鍵步驟都是一次性完成的。

Q：您如何看待當下紫砂業(yè)的發(fā)展以及技藝傳承？

A：目前的紫砂發(fā)展形勢是歷史中最好的。紫砂始于宋元，盛于明清，風光于當代，從一項手藝已經(jīng)發(fā)展出了一條完整的產(chǎn)業(yè)鏈。這得益于新中國成立后，紫砂“七大老藝人”組成的技術群體，成立合作社（“江蘇省宜興紫砂工藝廠”前身），培養(yǎng)了一大批技藝精湛的技術人才，比如我們這1批國大師、省大師都是在（江蘇省宜興）紫砂工藝廠成長起來的。傳承從未間斷過，所以才有今天如此好的紫砂業(yè)態(tài)。傳承傳的是先輩們優(yōu)秀的藝德，即品行和技藝。當代紫砂人要有擔當，有“傳幫帶”的責任感，這是歷史賦予的使命。所以，我們這一輩人的關鍵在于帶好徒弟、多出精品，回饋時代，把技藝順利、完整地傳承下去。未來，首要任務還是人才培養(yǎng)，提高準入門檻;二是利用自身資源，結合政府的宏觀調(diào)控，優(yōu)化資源環(huán)境，調(diào)整產(chǎn)業(yè)結構，引導產(chǎn)業(yè)升級。（本文摘編自安徽美術出版社《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全集·顧紹培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