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梔
于我而言,最有儀式感的一個詞,是“信”。
平時寫信最喜歡用作開頭的句子是“展信佳”,結尾落款喜歡帶上句號,儀式感從落筆的那一刻就油然而生。信封的封口處被指尖壓平、被膠帶仔細封好,牛皮紙信封的角落上貼著一張小小的郵票。在雙手將信封投進斑駁的墨綠色郵筒的瞬間就開始期待回信,而在某天放學回家的瞬間發(fā)現(xiàn)信箱里靜靜地躺著一封信時,收到信的滿足感足夠一瞬間掃除所有回家路上的疲憊。
其實我很少和朋友分享這件事。
小時候的我對于這個愛好其實是充滿分享欲的,也很歡迎同學和我一起寄信。在我的推薦下,也有同學和我一起寫信,結果還沒等收到信,就覺得無聊了:“去那個郵筒寄信要走好遠呢!”“為什么明明我寄了,別人就是收不到信?”“要等多久才能收到信啊?”我的耳邊充斥著這樣那樣的抱怨,而相比之下,在我眼中收到信時無可比擬的快樂感喚不起他們絲毫的共鳴。久而久之,他們都放棄了繼續(xù)寫信的想法。只有我堅持下來,一個人繞路,在那些時間交錯、太陽落山的日暮晨昏之際去獨自尋找郵筒寄信。
我也拜托過回家需要經(jīng)過郵筒的同學代我寄信,盡管我一再強調(diào)“郵筒就在你回家會經(jīng)過的那條路的路邊”,但聽完我對郵筒位置的描述,她依然很困惑。第二天她充滿歉意地把信還給我,說自己沒有找到郵筒。直到某次春游,我們?nèi)ヂ愤叺却蟀蛙嚱铀?,我終于找到機會拉住同學指給她看:“這個就是郵筒啊,這條路往里走不就是你家嗎?”她卻露出驚訝的神色:“這是郵筒?我從來沒有注意過。不走近看我還以為這是垃圾桶?!币恍┠谋蝗挥窟M了我的腦海,我張口,卻沒再解釋什么。
后來認識的朋友不清楚我寫信和寄信的過程,總是提出一些奇怪的問題:“你平時是不是不太用社交軟件啊?”“如果我們以后不在一個學校,是不是要寫信才能找到你?。俊薄澳銢]見過那些人的面就給她們寫信,不會尷尬嗎?”
在她理所當然的語氣里,我仿佛是個不食人間煙火、活在沒有通訊軟件年代里的人。于她們而言,寫信這個方式是陌生的,是只有那個沒有現(xiàn)代通訊的年代才會有人做的事情。我是她們身邊唯一一個通過寫信和筆友交流的人,但也可能是最后一個。
這樣的事情在我身邊時有發(fā)生,所以久而久之,有關于信的事情成為了我的獨家記憶,很少再和別人分享。
在信息傳遞很及時的今天,用紙筆書寫的信依然帶著經(jīng)歷時間的痕跡,就連想要送上的元旦祝福都需要預估好時間卡著點寄出才能按時到達。在這個疾速變換的時代里,我不覺得寫信是一種落后。相反,到達時間不定的平信成了我倔強對抗時間的方式。
那些也許我自己都不會記得的瑣碎生活小事被我寫進信里寄給遠方的陌生人。故事藏進慢慢沉淀的墨跡,細節(jié)藏進一筆一劃的橫豎撇捺。動手打字就能傳遞的信息,遠沒有靜下來寫字所能表述的真切。不必擔心“書不盡意”,因為即使所寫的只言片語只能表達出心中所想的一小部分,但提筆寫信的過程于我而言就已經(jīng)足夠美好幸福。
一點就通:
巧用反襯,使主體更突出
作者開篇點題,全文圍繞“信”展開。一邊是同伴對寫信的抱怨、將郵筒誤認為垃圾桶、以及對寫信陌生的認知,另一邊是作者獨自尋找郵筒,將故事寫進信里的堅持。作者將前者作為次要形象來反襯出后者的珍貴。利用反襯的手法,造成藝術上的回旋,避免了平鋪直敘的寫法,加深了文章的思想力量,使寫信的美好更加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