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千寒

凌晨四點，我與父親正在前往湘雅醫(yī)院的路上。

為了省錢給我治病，父親和我蜷縮在貨車狹小的休息區(qū)里。凄冷的月光透過蒙了厚厚的灰塵的玻璃窗，灑在我的身上，倒映出了父親疲憊的模樣。

在我患病的一年時間里，眼前的男人，為我各處奔波，頭上的白發(fā)像雨后春筍般冒出。在一次次被病魔折磨得歇斯底里，甚至一度產(chǎn)生輕生的念頭時，耳畔總會時不時傳來父親沙啞的聲音：“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自從我患病后，讓原本拮據(jù)的家庭雪上加霜，父親為了照顧家庭，常常一天打幾份工，他傍晚從工地回來，在家里吃完晚飯后，便又出去了。

病魔仿佛時刻要吞噬著我的生命，但總有一股力量拖著我，叫我別放棄。我知道，那是父親的呼喊聲。

午夜時分，光明還未抵達(dá)黎明的入口，而我已經(jīng)被病痛所折醒。我的手腳抽搐，腦袋像要炸裂一樣，整個身體都不受自己控制。我嘗試著忍住疼痛，避免把父親吵醒，最終還是因為過于疼痛，放聲大哭了起來。

父親被我的叫聲嚇醒，鞋子都未穿，便匆忙地沖進(jìn)了我的房間，將我緊緊地抱住，嘴里念叨著：“不要折磨他了，我愿意為他承受一切！”父親連夜背著我奔向醫(yī)院。不知過去了多久，汗水浸透了父親的衣衫。我們來到了醫(yī)院時，醫(yī)生為我注射了止痛藥劑，撕心裂肺的疼痛才得到了稍微的緩解。

第二日，刺鼻的酒精味將我喚醒，父親的眼睛充滿了血絲，我才明白，原來父親為了防止我的疾病再次發(fā)作，在醫(yī)院抱著我坐了整整一個晚上。

那樣的時光不知過去了多久，我的病情也是反反復(fù)復(fù)，一切都在重復(fù)，大鳥落下羽毛，夕陽告別天際，我只能無奈地待在家里，聽著河對岸學(xué)校的上課鈴聲。

在同學(xué)開心地在操場上玩耍時，我只能靜靜地待在家中，像是退休的大爺一樣，享受所謂的“退休生活”。這不是我想要的年華，我的年華應(yīng)該和小伙伴們在課堂學(xué)習(xí)數(shù)理化知識，應(yīng)該是在田徑場上奔跑。而我，像是走進(jìn)了一條無盡的隧道，無論我如何奔跑，都找不到出路……

我時常在想，如果我沒有患病，父親也不用如此辛苦，那該有多好！然而，現(xiàn)實卻不那么如人意，而我始終是一個很沉很沉的包袱。

一日，母親在二樓為花澆水，父親早早地跑了回來，興奮地對我說：“你有救了，有救了！”原來，父親通過多方打探，得知醴陵有一位老中醫(yī)，非常擅長治療我的疾病。聽完父親的話，我在漫長了黑暗中，仿佛看了一絲微光，但也是抱著試試的態(tài)度而已。在此之前，也曾多番嘗試，最終卻以失敗告終。

父親似乎讀懂了我的心事，拍了拍我的肩膀，確切地對我說：“這次一定可以治好的！”父親的眼神顯示出了久違的光亮。我點了點頭，靜靜地看著父親，由衷地感謝他為我所做的一切?；蛟S，如果沒有父親的堅持，我恐怕只能一直待在家中，再也無法重返校園了吧！

經(jīng)過醴陵老中醫(yī)的診治，最后治好了我的疾病。半年后，我再次重返校園，父親早早地為我準(zhǔn)好了嶄新的書包，也意味著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在患病的這段漫長而孤獨的時光里，父親是我唯一的光。東野圭吾曾在《白夜行》中寫下了這樣一段話：“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走路。我的天空里沒有太陽，總是黑夜，但并不暗，因為有東西替代了太陽，雖然沒有太陽那么明亮，但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睉{借著父親的這份光，我走出了漫漫長夜，看見了黎明的萬丈光芒！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