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潔 ,蔣沅岐 ,劉 毅, ,陳金鵬, ,王文倩,蓋曉紅, ,任 濤, ,田成旺, *,陳常青, *
1.天津中醫(yī)藥大學,天津 301617
2.天津藥物研究院,天津 300462
3.天津藥物研究院 釋藥技術與藥代動力學國家重點實驗室,天津 300462
4.天津藥物研究院 天津市中藥質量標志物重點實驗室,天津 300462
痛經是指育齡女性行經前后或月經期出現的周期性下腹部痙攣性疼痛,伴有腰酸或其他不適癥狀的疾病[1],現代醫(yī)學將痛經分為原發(fā)性痛經和繼發(fā)性痛經,無器質性病變的功能性痛經為原發(fā)性痛經;而繼發(fā)性痛經則是由子宮腺肌癥、盆腔炎等盆腔器質性疾病所引起的痛經,其中原發(fā)性痛經較為常見。痛經一直是困擾女性生活的常見疾病,痛經的患病率一般為45%~95%[2]。中西醫(yī)在痛經治療方面有所不同,西醫(yī)通常選用激素類藥物、非甾體抗炎藥及解熱鎮(zhèn)痛藥進行治療[3],可快速發(fā)揮藥效,但非甾體抗炎藥可誘發(fā)患者胃腸道疾病,激素類藥物可能影響女性的正常生育功能,有研究報道口服避孕藥同樣能減輕疼痛,但長期服用易導致月經不調甚至停經[4],由此可見,西醫(yī)治療方法顯效快,但治標不治本,不良反應較大。中醫(yī)在這方面顯示出獨特優(yōu)勢,從古至今,中醫(yī)醫(yī)者一直積極探索痛經的病因病機,遵循辨證論治原則選用合理有效的治療方法治療痛經,目前中醫(yī)多采用中藥復方湯劑、中成藥、針灸、耳穴及穴位敷貼等方式治療痛經,療效顯著,從根本上治療痛經,不易復發(fā)?;诖?,本文查閱相關文獻,對中醫(yī)藥治療痛經的研究現狀進行綜述,以期為臨床治療痛經提供思路和參考。
漢唐之前的中醫(yī)古籍中沒有“痛經”這一名詞的直接表述,大多以“經行腹痛”“經水未來腹先痛”“臍腹絞痛”等描述[5],痛經這一病名最早記載于《華佗神方·卷六·華佗治痛經·神方》中“腹痛如絞,謂之痛經。其癥有郁熱與虛寒之異……”[6],但未被當時醫(yī)家認可和采納。東漢時期,張仲景的《金匱要略·婦人雜病脈證并治》中首次對“痛經”進行了描述,隨后各朝代醫(yī)家經過長期的醫(yī)學實踐,總結痛經的常見癥狀及病因病機并記載于著作中供后人參考與學習,部分文獻記載及解讀見表1。
表1 痛經的文獻記載及解讀Table 1 Literature record and interpretation of dysmenorrhea
關于痛經的病因病機,中醫(yī)認為痛經病位在子宮、沖任,氣血、經絡、臟腑、體質和現代的不良生活習慣等均可導致痛經[5],其基本病機為“不通而痛”和“不榮而痛”。外感風寒、久居寒涼之地以及喜食冷飲等,易使寒邪凝滯于胞宮,血瘀積于胞宮,致寒凝血瘀;因情志抑郁,肝氣郁結,使氣機不利,沖任受阻,血行不暢,致氣滯血瘀;體質偏熱,經期、產后調養(yǎng)不當,又感濕熱邪氣,熱與血相搏,流注沖任,蘊結胞中,致濕熱瘀結,以上氣滯血瘀、寒凝血瘀、濕熱瘀結均可致實邪滯于沖任、胞宮,氣血運行不暢,不通則痛[15]。素體虛弱、腎氣不足、不良習慣損耗過度、大病久傷或早孕多產,使精虛虧少,氣化無力,致腎氣虧虛;脾失健運,后天化源不足,不能濡養(yǎng)沖任、子宮,致氣血虛弱。由于氣血虛弱、腎氣虧損致子宮失于濡養(yǎng),“不榮則痛”[16]。痛經病因繁多,有虛實之分,實有寒凝、濕阻、血瘀、氣滯之異,虛有氣虛血弱之分,亦有肝、脾、腎虛之別,常因體質差異而寒熱虛實夾雜,相互為患。
中醫(yī)講究辨證論治,在古代醫(yī)籍中《華佗神方》和《金匱要略》中都有根據疾病的病因進行分類論治的記載,是痛經辨證論治的雛形[17];晉唐時期醫(yī)家對痛經的虛實有初步認識,并依據虛實進行施治;到宋金元時期,首次提出氣血兩虛這一痛經證型,而后對于痛經的辨證不再局限于單一的寒熱虛實,而是將寒熱虛實與痛經發(fā)生時期相結合,并提出相應方藥治療;清代是辨證論治的成熟時期,氣血、寒熱、虛實、臟腑多種辨證相結合的思想發(fā)展成熟,大體將痛經分為氣機失調、氣血虛損、寒濕凝滯、郁火內停、血熱滯澀、腎水衰竭等證型,明確的分型使得治療上也更加精準。這一時期的分型與現代中醫(yī)對痛經的證型分類相近。
隨著對痛經研究的越來越深入,現代中醫(yī)學者聯系臨床實際,對痛經證型提出了不同觀點。鄧高丕教授將自己多年的臨床經驗與各醫(yī)家經驗相結合,認為痛經本虛標實居多,其中腎虛、肝郁為本,血瘀、寒凝為標[18]。龐春楓[19]分析王多讓醫(yī)師治療痛經的經驗,總結出氣滯血瘀、寒邪凝滯、血瘀、氣血兩虛4種證型為處方遣藥的依據。儲繼軍等[20]歸納李偉莉教授的臨床治療經驗,將臨床痛經歸納為瘀熱互結證、氣滯血瘀證、虛寒失養(yǎng)證、寒濕凝滯證。陳志霞等[21]分析黃健玲教授痛經治療案例,認為痛經的證型可分為氣滯血瘀、寒凝血瘀、濕熱瘀結、氣血虛弱、肝腎不足型,以氣滯血瘀型最常見。梁瀟等[22]基于文獻與專家共識對中醫(yī)證候進行分析,確定了原發(fā)性痛經的6種證型,即氣滯血瘀證、濕熱瘀阻證、氣血虧虛證、寒凝血瘀證、陽虛內寒證、肝腎虧損證。痛經的實際臨床辨證中證型各有區(qū)別,而教材及相關辨證標準則逐漸趨于穩(wěn)定。1997年原衛(wèi)生部頒發(fā)的《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及普通高等教育“十五”國家級規(guī)劃教材《中醫(yī)婦科學》中,將痛經分為氣滯血瘀、寒濕凝滯、濕熱瘀阻、氣血虛弱、肝腎虧損5型,并且2016年《中醫(y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中將痛經的證候分為氣血瘀滯、寒濕凝滯、肝郁濕熱、氣血虧虛、肝腎虧損5類。
痛經的發(fā)生主要與前列腺素(prostaglandin,PG)、縮宮素(oxytocin,OT)、精氨酸加壓素(arginine vasopressin,AVP)、鈣離子(Ca2+)、血管內皮素-1(endothelin-1,ET-1)、一氧化氮(nitric oxide,NO)、β-內啡肽(β-endorphin,β-EP)以及組胺濃度等因素的變化有關,其中縮宮素水平直接關聯PG的合成與釋放及改變細胞內Ca2+水平,是痛經發(fā)作的主要因素之一,中藥單體或部位、單味藥或藥對、中藥復方通過調節(jié)以上因素,起到調節(jié)子宮平滑肌、抗炎、解痙鎮(zhèn)痛、調節(jié)子宮組織微血管等藥理作用,達到緩解疼痛的效果。
研究報道,具有解痙鎮(zhèn)痛作用的天然成分主要有生物堿類、萜類、酚類等成分[23],其中眾多鎮(zhèn)痛成分主要來源于植物揮發(fā)油,如鼠尾草揮發(fā)油[24]、姜黃揮發(fā)油[25]、藁本內酯[26]、丹皮酚[27]等,另外單萜類成分芍藥苷[28]、生物堿類麻黃堿[29]、川芎總生物堿[30]、延胡索乙素[31]均表現出較好的解痙鎮(zhèn)痛、抑制子宮收縮的作用,主要通過調節(jié)PG水平、Ca2+水平等發(fā)揮作用,上述單體或部位的具體作用機制見表2。
表2 中藥單體和有效部位的來源及作用機制Table 2 Source and mechanism of monomer and effective part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中醫(yī)治療痛經的常用中藥主要有川芎、白芍、肉桂、香附、延胡索、白術、桂枝、益母草、柴胡、甘草等,其中以活血化瘀藥居多。益母草是治療婦科疾病常用藥,具有活血調經、利尿消腫、清熱解毒的功效,常用于治療血滯經閉、痛經、經行不暢、水腫等病癥,李明杰等[32]構建益母草化學成分-疾病靶點-代謝信號通路網絡,探究其作用機制,發(fā)現益母草對子宮組織中花生四烯酸代謝通路環(huán)氧化酶1(prostaglandin-endoperoxide synthase 1,PTGS1)、PTGS2蛋白表達有影響,可顯著提高PTGS1、PTGS2蛋白表達水平,從而治療寒凝血瘀型痛經。除單味中藥外,以藥對形式應用的效果常大于單味中藥,如當歸和川芎,川芎為活血止痛藥,有鎮(zhèn)痛、抗炎、抗凝血、細胞保護、改善心功能等藥理作用,當歸為補血藥,具有抑制平滑肌收縮、鎮(zhèn)痛的作用。余青等[33]研究當歸-川芎藥對對原發(fā)性痛經小鼠子宮組織痙攣的作用機制,發(fā)現不同配比均可抑制子宮平滑肌痙攣,并且合用的抑制作用更強,表明其機制可能與抑制PGF2α生成,促進PGE2生成有關。除此之外,曹秋實等[34]推測當歸-川芎藥對可能與降低子宮內膜組織中雌二醇(estradiol 2,E2)、OT、AVP及催產素受體(oxytcoin receptor,OTR)蛋白的表達水平有關,由此可見同一藥對治療痛經可能存在多種作用機制,有異曲同工之妙。除上述中藥及藥對外,香附[35]、艾葉[36]、延胡索[37]、川芎-白芍[38]、白芍-甘草[39]等均有鎮(zhèn)痛、調節(jié)子宮平滑肌的作用,作用機制見表3。
表3 單味藥和藥對的藥理作用及機制Table 3 Pharmacological action and mechanism of single drug and drug pair
四物湯俗稱“中醫(yī)婦科第一方”,由熟地黃、當歸、川芎、白芍4味藥組成,藥方簡單,但藥效顯著,治療原發(fā)性痛經歷史悠久。有研究顯示四物湯可顯著降低小鼠子宮中PTGS2蛋白表達量,調節(jié)花生四烯酸的合成與代謝,降低體內PG含量[40],從而緩解痛經,或通過調節(jié)前列腺環(huán)素、ET、血栓素A2與NO等血管活性物質的表達起到止痛作用[41]。四物湯作為基礎方,衍生出了香附四物湯、桃紅四物湯、芩連四物湯等衍化方,桃紅四物湯為在四物湯的基礎上加了桃仁、紅花,其抗痛經機制可能與降低Ca2+水平、升高NO含量有關[42];香附四物湯為在四物湯的基礎上增加了木香、香附、延胡索3味藥,劉培等[43]基于納升液相色譜-靜電場軌道阱組合式高分辨質譜聯用系統(tǒng)蛋白組學方法篩選香附四物湯治療原發(fā)性痛經的差異表達蛋白,推測蛋白酶體的泛素受體蛋白可能是香附四物湯的作用靶點。除四物湯外,溫經湯、少腹逐瘀湯、四逆湯、當歸建中湯、葛根湯、艾芪湯等均有鎮(zhèn)痛作用,其組成及相關作用機制見表4。
表4 中藥復方的組成及其作用機制Table 4 Composition and mechanism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compound
目前中醫(yī)在臨床上治療痛經的方法主要有中藥內治法(包括中藥復方、中成藥等)、中醫(yī)外治法(包括針灸、耳穴、穴位外敷等),其中艾灸治療、穴位注射與貼敷、拔罐放血療法等主要以溫陽行氣活血來改善血液循環(huán),達到療效目的。中醫(yī)講究辨證施治,由于環(huán)境及個體的差異,治療方法多種多樣,內外治法結合治療已成為臨床治療趨勢,實現療效最大化。此外,在治療過程中根據患者病情的變化對治療方法進行及時調整,有利于進行快速準確的治療。
4.1.1 中藥復方 中藥復方內服是臨床廣泛應用的治療方式,復方用藥一般以補虛藥及活血化瘀藥為主,主要配伍理氣藥、溫里藥,同時根據患者的臨床表現,隨證配伍清熱藥、化痰止咳藥、利水滲濕藥等[51-52]。依據患者疼痛的性質、時間、程度,結合行經特點、患者體質進行辨證論治是中藥治療痛經的根本原則,針對不同類型的痛經,均有經方、驗方及專家自擬方進行治療,如表5所示。
表5 中藥復方及其適用證型Table 5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compound and their applicable syndrome types
溫經湯作為婦科常用調經基礎方,主要用以治療寒凝血瘀型痛經,配伍巧妙、用藥得當。劉偉平等[53]以布洛芬為對照,觀察加減溫經湯的療效,其治療有效率可達90.91%,癥狀治愈率、有效率遠高于布洛芬,且遠期療效更好,安全性更高,并且在布洛芬基礎上加用溫經湯能增強療效,明顯改善寒凝血瘀型痛經患者的疼痛癥狀,降低血清血小板活化因子水平,上調β-EP濃度,有效率可達95.00%,大大提高了有效率,降低了復發(fā)率[54]。四物湯被記載于《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中,并將其用于“婦人諸病”。張雪[55]巧用四物湯,依據辨證論治原則,寒濕凝滯型痛經在四物湯基礎上加用附子、干姜、肉桂、吳茱萸;氣滯血瘀型將白芍改用赤芍,并加用郁金、柴胡、枳實、元胡;濕熱下注型加用蒼術、敗醬草、黃柏;肝腎虛損型配用淮山、懷牛膝、茯苓;氣血虛弱型配用四君子湯、阿膠、黃芪。經前1周服至經行3 d,連用3個月經周期,總有效率均可達97%以上,各類證型均有良好的治療效果。郭龍等[56]將寬帶湯加減與婦科再造膠囊對腎虛血瘀型痛經的作用進行臨床療效對比,在古方寬帶湯基礎上去麥冬,加香附、延胡索、川楝子以治療腹痛之急,用藥后兩組患者疼痛視覺模擬評分(visual analogue score,VAS)明顯降低,且寬帶湯加減效果優(yōu)于婦科再造膠囊,有效率達93.30%,無不良反應,顯示出寬帶湯加減可有效治療腎虛血瘀型痛經。此外,血府逐瘀湯[57]、當歸四逆湯[58]、芍藥甘草湯[59]也顯示出較好的臨床療效,有效率均達90%以上,且不會增加臨床不良反應及并發(fā)癥。除經方外,現代醫(yī)家根據臨床經驗總結出自擬方,臨床效果較好。如傅江英等[60]自擬緩痛湯治療氣滯血瘀型痛經,藥方由益母草、香附、丹參,當歸、郁金、川芎、、生蒲黃、延胡索、五靈脂、赤芍、炙甘草組成,經前3 d開始服用,服用1周,連續(xù)服用3個周期,顯著緩解患者癥狀,縮短疼痛時間,療效顯著;蘇淑儀等[61]自擬痛經理氣活血湯,方藥組成為香附、海螵蛸、白芍、丹參、延胡索、救必應、川楝子、木香、甘草,根據患者臨床癥狀,瘀者加桃仁、雞血藤等,氣血虛弱加當歸、黃芪等,肝腎虛加杜仲、續(xù)斷等;由經前7 d服用至經后5 d,3個月為1個療程,經長期臨床運用顯示出良好效果。
4.1.2 中成藥 隨著時代的進步與發(fā)展,傳統(tǒng)中藥劑型也做出了改革,膠囊劑、片劑、丸劑、顆粒劑等服用方便的劑型成為大眾的首選。桂枝茯苓膠囊在臨床上廣泛應用于治療原發(fā)性痛經、子宮內膜異位癥等婦科疾病的血瘀證。鐘華青[62]經臨床試驗研究發(fā)現原發(fā)性痛經經桂枝茯苓膠囊治療后的炎癥因子水平明顯降低,有效率遠高于布洛芬緩釋膠囊,有效改善炎癥反應,對緩解疼痛有積極作用,并且桂枝茯苓膠囊的療效與用藥劑量呈現一定的量效關系,高劑量的效果較好且無明顯不良反應,提示桂枝茯苓膠囊的應用具有有效性和安全性[63]。復方益母膠囊治療氣滯血瘀型痛經有良好的效果,張永芬[64]發(fā)現復方益母膠囊可使患者PGE2、β-EP水平升高,PGF2α水平降低,調節(jié)子宮體內激素水平同時可以改善血流動力學以及血液流變學指標,緩解血瘀狀態(tài),從而緩解疼痛,總有效率達95.2%。痛經寶顆粒是治療痛經的經典藥方,多用于治療寒濕血瘀型痛經,胡偉[65]為進一步探究痛經寶顆粒的療效,給予痛經寶顆粒及健康指導聯合治療,二者結合治療療效非常顯著,有效率達90%以上。婦科再造丸是以四物湯、四君子湯、六味地黃丸為基礎加減而來的一種中成藥,由42味中藥組成,善治寒、熱、虛、瘀各類證型的痛經,陳靜麗等[66]用其治療輕度、中度虛寒型痛經,以口服避孕藥去氧孕烯炔雌醇片為對照,經臨床觀察發(fā)現療效顯著,總有效率達93.3%,用藥期間無明顯不良反應。散結鎮(zhèn)痛膠囊由三七、浙貝母、薏苡仁、龍血竭4味中藥組成,是經竭散和消瘰丸化裁而來的處方,目前已成為治療婦科疾病的首選中成藥[67],龐莉[68]以消炎痛為對照組,散結鎮(zhèn)痛膠囊為治療組進行臨床研究,患者服用散結鎮(zhèn)痛膠囊4粒/次,3次/d,經前3 d服至經行2 d,持續(xù)服用3個月經周期,觀察疼痛消失時間及血漿中PGF2α水平的變化,結果顯示治療組療效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可有效降低PGF2α水平,緩解痛經,值得臨床廣泛應用。
外治法主要包括針灸、耳穴、穴位敷貼、推拿等,與中藥不同的是這些方法為“從外治內”,操作簡便且治療費用相對較低,易于患者接受。針灸包括針法和灸法,主要通過刺激相應穴位從而調理臟腑起到治療作用,不同辨證類型的痛經患者,選穴及行針手法亦有不同。有Meta分析研究顯示[69],相比不治療及服用非甾體抗炎藥治療,針灸能更有效地緩解痛經,且避免了止痛藥帶來的不良反應,短期隨訪仍然保持有效,提示針灸可能是一種相對有效和安全治療痛經的方式。針刺和灸法既可單獨應用,又可相輔相成。劉蘭英等[70]設置針刺組、電子灸組、針灸組3個不同組別治療寒凝血瘀型痛經患者,評估治療前后及隨訪期VAS及血清中PGF2α值。結果顯示,經3個療程,治療組的VAS分值及PGF2α值均下降,但針灸組明顯低于另外兩組,表明針灸合用效果優(yōu)于灸法及針刺的單獨應用且即時及遠期效果均較好,值得臨床推廣。耳穴療法作為一種非藥物療法,簡便易行,起效快,無不良反應,對于痛經的治療效果顯著。臨床上治療痛經除單純耳穴貼壓外,常與針灸、中藥配合應用。王素凌[71]設置中藥外敷組、耳穴壓豆組、耳穴壓豆聯合中藥外敷組,觀察3組治療原發(fā)性痛經的臨床療效,結果顯示3組均有效,耳穴壓豆聯合中藥外敷療效最好,有效率達92.5%,說明配合應用能提高總體療效。除耳穴療法外,其他穴位貼敷治療對改善痛經患者有一定的積極作用。李艷嫦等[72]聯合中醫(yī)體質辨別調理探究穴位貼敷的痛經的治療效果,選用干姜60 g,小茴香60 g,吳茱萸60 g,粗鹽250 g,加工成粉末后裝于藥包中,加熱3 min敷于患者者脾俞、肺俞、腎俞、大椎、關元及足三里,4 h/次,1次/d,連用2周,效果顯著,有效緩解痛經癥狀,同時改善患者體質及子宮微循環(huán)。
近年來,中醫(yī)綜合療法應用越來越廣泛,內治與外治相結合效果往往優(yōu)于單一療法,臨床上常以中藥內服為主,針灸、耳穴、推拿、健康療法等為輔,起到增強療效、縮短治療時間、加快痊愈進程的作用。路艾玲[73]探究溫經湯聯合針灸治療痛經的療效,對照組單獨給予針灸治療,治療組給予溫經湯聯合針灸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有效率明顯高于對照組,表明溫經湯聯合針灸治療,可有效治療原發(fā)性痛經,降低疼痛感,且安全性較高。另有研究者采用溫經湯聯合自制溫宮貼治療痛經,選用次髎、關元、氣海、中極四穴位進行貼敷,經聯合治療,患者的血管性血友病因子、PGF2α及OT含量明顯降低,疼痛感減少,效果顯著。針灸與穴位貼敷有相似的治療原理,都能起到輔助治療的作用,但刺激穴位的性質有所不同,二者不可隨意替換,需根據痛經證型、患者臨床癥狀等合理應用[74]。關琦等[75]以中醫(yī)癥狀積分及治療前后PGE2、PGF2α、β-EP水平為指標,觀察熱敏灸聯合中藥穴位敷貼治療寒凝血瘀型痛經的臨床效果,結果顯示治療后患者血清PGE2含量升高、PGF2α降低,β-EP含量升高,疼痛減輕,子宮內激素水平得以改善,且未出現任何不良反應。
西醫(yī)在痛經治療方面顯示出不足之處,近年來眾多醫(yī)者結合中醫(yī)治療理念,采用中西醫(yī)結合方式治療痛經,互取中西醫(yī)優(yōu)勢,顯效快,不良反應小且不易復發(fā),二者發(fā)揮協(xié)同作用,有利于標本兼治。布洛芬是治療痛經的常用藥,主要通過減少PG合成發(fā)揮鎮(zhèn)痛作用,但不良反應明顯,長期服用易引起胃腸道不適,若劑量不當會引發(fā)肝損傷。張廷芹[76]研究表明在布洛芬緩釋膠囊基礎上加服元胡止痛滴丸,臨床效果明顯提升,縮短疼痛時間,相比單服布洛芬緩釋膠囊,明顯降低復發(fā)率。梁肖清[77]以口服化學藥、八珍湯配合針灸治療氣血虧虛型痛經與單一常規(guī)化學藥治療進行對比,八珍湯水煎口服,配合針灸、化學藥治療顯效快,有效緩解痛經癥狀,與單服化學藥相比,針刺行氣血,八珍湯提高人體免疫功能,長期療效更好。消炎痛栓為直腸給藥,可避免對胃腸道的刺激,但長期使用會抑制造血系統(tǒng)功能,單獨應用不能徹底消除痛經,治標不治本,姜麗麗[78]聯合隔下逐瘀湯治療氣滯血瘀型痛經,利用隔下逐瘀湯理氣行滯、化瘀止痛的作用,從根本上調氣血,達到標本兼治,臨床有效率達90%以上,療效顯著且不易復發(fā)。阮寶華[79]探究地屈孕酮聯合少腹逐瘀湯加艾灸的臨床效果,發(fā)現其疼痛時間評分、VAS評分、疼痛癥狀評分均低于布洛芬,療效顯著,并推測可能是通過黃體生成激素、卵泡生成激素、催乳激素、E2蛋白水平表達進而緩解患者疼痛,改善臨床癥狀。
痛經的頻發(fā)給女性生活帶來了極大困擾,而中醫(yī)藥在痛經癥狀改善及遠期療效方面顯示出獨特優(yōu)勢,受到了大眾的廣泛認可。隨著中醫(yī)藥幾千年的發(fā)展以及科學技術的進步,眾多醫(yī)家從寒凝、血瘀、氣滯、血虛、腎虧、肝郁等不同角度辨證論治,中藥的應用不再停留于模糊階段,而是基礎性研究越來越深入,不斷明確中藥作用機制,為中藥藥效研究提供科學依據,治療痛經的方法也多種多樣,涵蓋中藥湯劑、中成藥、針刺、艾灸、耳穴、穴位按摩等方式,不僅是單純的治療手段,也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部分,并且中醫(yī)各種方法的聯合應用,往往會起到比單獨治療更好的療效。中醫(yī)藥在治療痛經方面體現出顯著療效,但仍存在一些問題:(1)痛經病因復雜,證型多。醫(yī)者對痛經病因病機有不同見解,未形成較為統(tǒng)一的標準,在辨證分型上缺乏完善的理論依據[80],另外臨床上患者癥狀及體質的不同,給用藥帶來不便。(2)療效缺乏科研說服力。首先一些自擬方、經驗方、中成藥等治療方法的療效主要以臨床觀察為主,缺乏客觀的療效評價指標,且部分臨床研究并非嚴格的隨機對照試驗,科研設計不嚴謹,實驗結果缺乏代表性;其次藥物作用機制不夠明確,缺乏臨床與實驗的合理聯系,科研說服力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應用與發(fā)展。(3)劑型單一。傳統(tǒng)湯劑味道苦澀、服用量大,使得患者順應性差,開發(fā)能適用各種證型的新劑型至關重要。(4)患者護理不到位,影響療效。眾多女性不注重經期護理,不良的飲食及生活習慣影響療效的發(fā)揮,因此運用中醫(yī)治療的同時加強健康干預必不可少。由此可見,中醫(yī)藥對痛經的治療上仍有需要深入研究和完善的方面,將臨床研究與實驗研究有效結合,建立統(tǒng)一的臨床試驗原則,增加統(tǒng)一的療效標準,開發(fā)新劑型是中醫(yī)藥發(fā)展、逐步現代化的必經之路。深入研究中藥療效,明確作用機制,確保其臨床療效及安全性,從而使中醫(yī)藥對痛經的治療更加精準有效,以此才能造福痛經患者,提高其生活質量。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