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香文化的起源和發(fā)展見證了中華民族悠久燦爛的歷史和文明，具有重要的研究意義。在筆者看來，如今世人對于香文化的研究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因此，我們有責任、有義務來正視香文化。本文擬從香文化的起源作為切入點，淺談對中國香文化的認識，希望能夠起到拋磚引玉的效果，吸引更多的人來關注這一課題。

關鍵詞：香文化;起源;傳承與發(fā)展

當前，圍繞中國傳統(tǒng)文化這一重大課題展開的研究非常多，但香文化作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其的探討和研究卻相對少見。究其原因，筆者發(fā)現(xiàn)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一提起香，很多人便會想到祭祀迷信活動，以致人們未能對其進行全面的了解和認知，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香文化研究的深入開展。事實上，除了傳統(tǒng)的祭祀功能外，中國的香文化在漫長的歷史變遷當中，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逐漸衍生出了各種形式的功用，并與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實現(xiàn)了緊密的結合，這無疑值得我們重視。

一、香文化之“香”的產(chǎn)生

如今人們普遍認為，中國的香文化最早可追溯到數(shù)千年的遠古時期。而若要考究香文化究竟起源于何時，首先我們得從先了解“香”這個漢字在中華文明興起階段時所指代的內容和內涵著手。古代重要的典章制度選集《禮記·祭統(tǒng)》中記載：“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禮。禮有五經(jīng)，莫重于祭。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禮?！痹谥腥A傳統(tǒng)文化語境中，禮儀受到的重視程度非常高，而在其中，祭祀活動作為與天地溝通的方式，它的意義不言而喻。在整個上古時期，祭祀在先民們心目中的神圣性是無可替代的。因此，祭祀所用的儀式、儀軌無疑就非常重要了，“香”字便是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查閱“香”的古文字形，其上面為一束稻谷，下面是一個小碗，隱喻在碗內放置稻谷以用于祭祀這樣一種儀式。這是“香”字在中國文化中最為原始的意思，也可以視為中國香文化的起源。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香文化從祭祀禮儀開始不斷傳承、發(fā)展和演變，慢慢的，“香”字所代表的內涵也不再僅僅是一種祭祀行為了，更成為了一種嗅覺的感知，這一概念的出現(xiàn)也促使“香品”從“祭品”的范疇中脫離了出來?！墩f文》道：“香，芳也，從黍從甘。”在這里，“香”字是 由“黍”和“甘”合成的，指的是谷類熟后的香氣，“芳”字則指花草的香氣。從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香”字的字義轉變，它已經(jīng)轉變成為特指“谷物香甜氣味”的一個形容詞。

因此，了解“香”字的誕生以及其概念、內涵的轉變，能夠幫助我們清楚地了解香文化在中華文明發(fā)展進程中最初的形態(tài)：它是從上古時期先民的祭祀活動中衍生出來的，因而它的基因深處，囊括了祭祀文化中對于大自然的敬畏和崇拜，還有對禮儀、儀軌的崇尚。

二、香文化之用“香”背景

盡管相對其他文化門類，對于中國古代香文化歷史的研究較少，加之中國人的用香方式五花八門，但我們依然能夠大致從中梳理出兩條脈絡，那就是生活用香和宗教用香。

先來說說生活用香，其經(jīng)過一代又一代文人士大夫階層的努力，發(fā)展成為中國香文化的主體，作為香文化的主要創(chuàng)造者和傳播者，他們也是珍稀香料的主要消費者，至于宮廷用香中所用香料的具體變化，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中外文化交流的變遷過程，對于廣大民眾來說，他們則是香文化的主要接收者和改造者。

宗教用香的范疇，涵蓋了源于華夏先民對大自然的崇拜用香，以及佛教和其他宗教信仰對神靈的祭祀用香。而后中國民間信仰用香又從中分離出來，吸收并融合了傳統(tǒng)文化和宗教元素，逐漸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用香方式和文化品格。當然，受民間信仰的地域性和多樣性影響，民間信仰用香在不同地域所形成的特點都是不一樣的。但無論如何，生活用香和宗教用香始終都是在不斷相互影響、相互借鑒的。

我國古代的傳統(tǒng)用香，最早能夠追溯到三皇五帝時期，《尚書·堯典》中對舜登基這一歷史事件曾有這樣一段記載：“舜讓于德，弗嗣。正月上日，受終于文祖。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肆類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輯五瑞。既月乃日，覲四岳群牧，班瑞于群后……歲二月，東巡守，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肆覲東后?！边@里所說的“柴”，在當時便是指燃燒柴木或是祭品的方法。商周之后，帝王貴族們對于祭祀所用的燃燒祭品有了更多更高的要求，“燎祭”的主要用材包括香蒿、蘭柏這樣的“香木”。當然，祭祀焚香只是香草香木使用的一個方面，到了春秋戰(zhàn)國，香草香木在人們日常生活中的應用越來越廣泛，貴族及士大夫階級們使用最為普遍的香材，是那些未進行過加工的植物香料。

“蕭”即香蒿，常被人們視為美好的事物，《詩經(jīng)·小雅·蓼蕭》有這樣的記載：“蓼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德不爽，壽考不忘?！庇纱丝梢姡笆挕北挥脕眍惐染?。《離騷》中也有言：“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蘇糞壤以充幃，謂申椒其不芳”，指的都是君子用香，香物直接被用來比喻有德之人。除此之外，“蘭”“柏”這樣的芳香植物也備受人們的推崇，它們不僅被用于祭祀天地，還被當作日常生活用香。在古代，從士大夫到平民百姓都有隨身佩戴香物的習慣;在上流階層當中，佩香還是一種禮儀，如晚輩拜見長輩時需要漱口洗手佩香囊。

“蕭”“蘭”“柏”等被人們視為清潔之物，可驅邪避諱、拔除不祥，經(jīng)常被用在祭祀活動之中用于焚燃，這與君子以外在的佩飾當作自身內在修為的表現(xiàn)無疑是相一致的。在中國古代，宗教用香和生活用香之間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分，香是君子德行的外在表現(xiàn)，而美好的德行和馨香的氣味都是對天地祖宗最為崇敬的祭禮。

大多數(shù)的宗教都要用到香，只是所用的類型、使用的方式各不相同罷了。香所散發(fā)出氣味，能夠使宗教場所與外界產(chǎn)生明顯的氣味差異，實現(xiàn)清潔環(huán)境、莊嚴道場的作用和目的，此外，宗教通常會將把具有芳香氣味的物品廣泛用于儀式活動中。在這里，筆者主要介紹兩種不同的宗教用香形式——佛教用香和民間信仰用香。中國的佛教用香已經(jīng)發(fā)展出了自己獨具特色的一套用香儀軌，其與印度及東南亞地區(qū)的佛教用香有著諸多的不同之處。佛教被引入中國之后，也隨之帶來了一系列的佛教典故及儀軌，在一系列的佛教典籍中都有關于香及香材的書寫，包括《妙法蓮華經(jīng)》《藥師琉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經(jīng)》等。而民間信仰用香形式中則摻雜著對菩薩、眾神、祖先等的祭拜禮儀。民間信仰用香是在吸收了佛教、道教、儒家等的眾多理念之后，才逐漸形成了一套既敬神仙菩薩又敬先賢祖先的用香儀禮，其所包含的內涵和功能眾多。佛教用香和民間信仰用香，在形式上依然存在著很多的交叉，但兩者所強調的內涵也有不同之處。

總的來說，中國古代用香、研究香的主體是文人士大夫階級，是他們將用香發(fā)展成了一套復雜、系統(tǒng)的文化，而宗教祭祀用香則為香文化的發(fā)展賦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在香料的運用上，文人們對香藥、香材進行選擇和加工，在宮廷大量接受和使用國外傳入的稀有香料時，文人對香材進行挑選和組合，形成了自己的配方和用香形式，使得用香從對單品香的簡單燃燒轉變成對香材進行改進和組合的過程，最終形成中國的香文化。

三、香文化之古今發(fā)展

遠古時代，先人們利用燔木生煙的方式，開始祭祀用香的習俗。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先秦儒家提出了“香氣養(yǎng)性”的觀念，這便為中國香文化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兩漢時期，香文化的發(fā)展在社會生產(chǎn)生活中形成了一定的影響。熏香風氣逐漸在上流王公貴族間流行開來，同時隨著絲綢之路的開辟，中原地區(qū)的香料品類逐漸增多;漢代宮廷禮制也逐漸將用香儀式納入其中，這標志著香文化的發(fā)展已初具規(guī)模。據(jù)文獻《漢官儀》記載，臣子在向皇帝奏事之前，要“口含雞舌香（丁香）”，從而達到口氣芬芳，同時“侍女執(zhí)香爐燒熏”，漢代宮廷禮儀對香文化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隋代開始，香文化的發(fā)展逐漸進入精細化、系統(tǒng)化的階段。此時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yè)，還有較為發(fā)達的海路交通系統(tǒng)，這些便利加速了香料的流通，為海外香料的傳入提供了有力條件。與漢代的宮廷禮制用香不同，唐代宮廷在香的使用上，不僅運用于皇家喪葬祭禮之中，還出現(xiàn)在各重要的政務場所之中，如在莊嚴的百官朝拜之時使用熏香，在嚴謹?shù)目婆e考試場所進行焚香。古籍《夢溪筆談》中曾記載：“禮部貢院試進士日，設香案于階前，主司與舉人對拜，此唐故事也。所坐設位供張甚盛，有司具茶湯飲漿?！庇纱丝梢?，唐代香文化發(fā)展態(tài)勢良好、用香廣泛。有唐一代，周邊國家開始紛紛派使節(jié)入唐學習先進的文明，中國也同樣外派使節(jié)交流學習國外文化。其中，鑒真和尚東渡日本就發(fā)生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之下，鑒真和尚將中國大量的藥材和香藥引入日本，并在日本得到長足發(fā)展，逐漸形成了“香道”。到了宋代，香文化的發(fā)展進入到鼎盛階段。此時，香文化在當時的社會生活中的重要地位處處得到了體現(xiàn)。宋代在國家經(jīng)濟體制中納入了香藥的售賣及稅收，香產(chǎn)品形成的經(jīng)濟成為政府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由此可見，香文化在宋代的傳播具有普遍性和重要性。當時還出現(xiàn)大量與香文化有關的文學作品，如黃庭堅在其作品《子瞻繼和復答》中有“一炷煙中得意，九衢塵里偷閑”的內容，更進一步證實了香文化傳播的廣泛性。明清時期的香文化承襲宋元盛世的局面不斷發(fā)展，社會上用香的氛圍比較濃厚，熏香工具的使用也比較普遍，尤其是在明清小說和戲曲中，對香的描寫較多。如四大名著《紅樓夢》中多涉及香，文中運用大量筆墨描寫香，能進一步充分體現(xiàn)香的廣泛用途。晚清至民國時期，政治動蕩和傳統(tǒng)觀念的演變，極大地影響了香文化的發(fā)展，并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新中國成立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回歸自然、追求天然香料的理念開始受到人們的重視，香文化的傳承與發(fā)展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時期。

四、總結

中國的香文化歷經(jīng)千年風雨，留給民族與歷史的是一筆不可多得的財富。在進入新時代的今天，我們要牢牢地把握住中國香文化復興的歷史機遇，以中國為中心，輻射狀地向更廣泛的區(qū)域傳播。中國香文化傳承、傳播的道路，道阻且長，需要我們不斷地創(chuàng)新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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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傅京亮.香學三百問[M].太原：三晉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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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林文森，現(xiàn)為福建省工藝美術名人、泉州市技能大師、泉州工匠、泉州市級非遺永春香制作技藝代表性傳承人、永春縣香制品同業(yè)公會副會長、永春縣香文化研究會理事會副會長、福建興隆香業(yè)有限公司廠長。代表作品《梅香》榮獲2020粵港澳大灣區(qū)工藝美術博覽會“國匠杯”金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