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四個五年規(guī)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深入實施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傳承發(fā)展工程，強化重要文化和自然遺產、非物質文化遺產系統(tǒng)性保護，推動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創(chuàng)造性轉化、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這為新時代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提供了基本遵循與行動指南。在百年之未有大變局背景下，非物質文化遺產在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需求、維護國家文化安全等方面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其既是文化自信、文化繁榮的核心力量，也是應對西方價值滲透紛擾、錯誤社會思潮蔓延、異質文化滲透侵蝕的“神兵利器”，能夠進一步凝聚社會進步思想共識，消除和化解不良文化對社會公眾的負面干擾，讓中華傳統(tǒng)優(yōu)秀文化更加自信地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因此，應當以深耕非遺內涵、傳承非遺文化、留住非遺經典為工作思路，分析把握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新表征和現實困境，不斷總結經驗與教訓，探索助力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高質量發(fā)展的創(chuàng)新路徑。

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面臨的問題

文化的地方性和多樣性趨于消失

地方性和多樣性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基本屬性。近些年來，在申遺熱潮的推動作用下，政府企業(yè)以及民眾對于當地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商業(yè)開發(fā)勢頭強硬，幾個省、城市或地區(qū)搶奪某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現象不再稀奇。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地區(qū)濫用非物質文化遺產內涵，存在過度開發(fā)、盲目開發(fā)的問題，致使很多資源遭受破壞。整體而言，盡管“文化搭臺、經濟唱戲”這種工作思路受到很多企業(yè)機構，甚至是當地市民的認可，但是實際效果卻得不償失。急功近利的野蠻開發(fā)容易導非物質文化遺產逐漸淪為偽藝術，喪失自身的特色與個性，導致文化地域性與多樣性逐漸減弱。

文化傳統(tǒng)逐漸在人們的生活中消失

文化傳統(tǒng)來源于生活，同時又回歸于生活。當前，隨著現代化的發(fā)展以及娛樂產品內容的豐富，社會公眾更青睞那些具有時代性、刺激性、視聽性的快餐式藝術，網絡直播、短視頻平臺成為大多數社會公眾享受精神文化產品的場景空間。在這樣的形勢背景下，人們往往更愿意觀看那些帶有視覺沖擊力與短暫精神愉悅感的網絡文化產品，對“嚴肅、深沉”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持“不關心、不喜歡、不討厭”的態(tài)度。由此導致非物質文化遺產正在逐漸遠離其賴以生存的發(fā)展環(huán)境，非物質文化遺產生存空間被大大壓縮，面臨后繼乏人、后繼無人、生存壓力等現實問題。

非物質文化遺產承載物被破壞

在社會因素、人為因素、自然因素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部分非物質文化遺產承載物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再如，地震、暴雨、山體滑坡、臺風等不可抗拒自然因素，會讓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儲備介質（紙質文獻、光盤、博物館）受到嚴重破壞。另外，一些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繼承人難以靠演出維持運轉，再加上長期得不到重視，無論是在工作還是在生活中都無法讓其本身的價值或其所繼承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價值得到體現，這就容易使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產生“懷才不遇”的心理，加劇他們“撂挑子不干”的行為趨勢，繼而使得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精髓與精神遭受嚴重的創(chuàng)傷。

全球化背景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原則

與歷史淵源保持緊密聯系

所謂“文化”，是指一個民族在長期的社會發(fā)展過程中形成的一整套特定的生活方式與生產方式。為什么要原汁原味地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呢？是因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最大價值就是歷史價值，被譽為地域標志性文化，不輕易改動，我們就能知道這項非遺古代的工藝是什么樣，而且能最大程度地保留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獨特性。就像“海菜腔”響起就能想起云南石屏，“信天游”響起就能知道到了陜北。所以，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過程中，要充分考量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歷史表征，從生產生活和生存演變的歷史角度去提煉精華，保護原生的歷史原物以及文化信息。

堅持可持續(xù)發(fā)展原則

雖然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誕生有特定的歷史背景，但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卻是不斷在發(fā)展的。在其傳承過程中需要和現實生活聯系起來，處理好保護與利用的關系，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提供機會與動力。因為，一旦非物質文化遺產完全被看作過去時，那么這些寶貴的遺產就很難被真正地弘揚。所以，要以發(fā)展性與活化傳承思維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引入新技術、新業(yè)態(tài)，讓靜止的非遺元素“活”起來。

注重整體性

非物質文化遺產并不是零散的，而是由多種技能、技藝、區(qū)域環(huán)境等因素共同構成的。比如什么地方舞龍、舞獅、踩高蹺發(fā)達，什么地方的廟會就一定發(fā)達，因為有了廟會，舞龍、舞獅、踩高蹺才有了用武之地。再比如抄紙，里面一定要加獼猴桃汁液，因為加了它以后就有了黏稠度，而且能很容易地把每張紙分開。因此，在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過程中，不要將其單一地視作民族性的保護，而是要站在整體空間的角度出發(fā)，實施全方位和多層次的考核，保護它們的工序以及生態(tài)環(huán)境完整，通過建設非物質文化遺產社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示范村等區(qū)域性協(xié)同空間，促使其以最全面的形態(tài)傳遞下去。

遵循產業(yè)化的原則

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實施“物質化”保護固然重要，但這只是記錄、記憶，而沒有把“死”遺產變成“活”遺產。這里所說的產業(yè)化并非要讓非物質文化遺產走向世俗的發(fā)展誤區(qū)，而是要在保持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本真性的前提下，講究“活魚要在水中看”，讓傳統(tǒng)文化與經濟發(fā)展相結合，引入現代規(guī)模的生產方式，形成非物質文化產業(yè)集群，打造具有特色文化屬性的文創(chuàng)產品，利用多樣化的形式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弘揚與傳承，以此吸引更多的人參與其中，擴大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影響力。

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具體措施

以數字技術賦能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搶救性保護

面對那些霉變、蟲蛀、脫磁、變質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料，面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后繼無人的尷尬局面，面對過去整理好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存儲介質“再次修復”的艱巨任務，搶救性保護措施顯得極其重要。只有在思想觀念上端正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工作態(tài)度，在保護方法上學會與時俱進、因時而化，運用數字技術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搶救性保護，才能使瀕危項目重現生機與活力。

一方面，塑造文化自信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社會風氣。非物質物文化遺產保護不僅是一個人、一個家族、一個村落的私事，更是關于中華民族實現文化自信與文化事業(yè)永續(xù)發(fā)展的公事。相關政府部門要關心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的生存與生活問題，通過制定相關經濟補助、資金扶持、金融支持、稅收優(yōu)化、研培計劃、建立代表作名錄、傳承人名錄等政策，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打造“出路”，讓他們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這條路上沒有后顧之憂。比如，在加大政府投入、用好用足財政資金的基礎上，積極吸納非政府組織和社會資金參與非遺保護。鼓勵企業(yè)及社會力量投入資金，廣泛參與非遺保護，加大非遺產品的市場流通活力。除此以外，還要積極打造致力于傳播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全媒體矩陣，打造生活氣息濃厚、時代性強、形式新、文化氛圍濃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播內容，讓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現代生活與經濟活動中不再失聲。

另一方面，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數字化搶救性保護。針對那些因自然因素遭受破壞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多元形態(tài)資源，引入計算機圖形圖像處理、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進行修復與還原；結合國家級數字化保護工作體系和數字化保護標準規(guī)范體系要求，利用巨幕多維投影拼接顯示技術、體感交互技術、VR技術等數字技術開展非物質文化遺產挖掘、儲存、傳播、展示等活動，以數據庫、光盤塔、移動硬盤、云空間等形式對其進行保存，打造諸如非物質文化遺產數字博物館、非物質文化遺產VR體驗空間、非物質文化遺產數字資源庫、數字民歌器樂地圖，將易損害難保存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轉化成數字形態(tài)資源，并以多媒體全方位、沉浸式交互的展示方式，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制作工藝、生產方式、生活環(huán)境、文化觀念、傳承機制、材料工藝、歷史記憶進行傳播。比如利用數字化技術分析某種舞蹈動作的規(guī)律、某種音樂的演唱規(guī)律、某種觀念的變化規(guī)律等，通過再現模擬來培養(yǎng)傳承人對這些共性規(guī)律的掌握。

以創(chuàng)意重構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生產性保護

非物質文化遺產并非“一成不變”，而是在與公眾和社會的互動中不斷被創(chuàng)造的。因此，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應當在文化遺產經濟學基礎上，有效挖掘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經濟價值、增值價值、市場價值、文化價值，找到其與人們精神文化產品需求和社會經濟市場發(fā)展的契合點，并同現代文化與經濟事業(yè)聯系起來，使其作品延展成產品、商品、消費品，以一種看得見、體驗到的方式與社會公眾“見面”“相知”，這無疑是一種更為有效的方式。

一方面，應當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在文化事業(yè)中的生產性保護。從重塑性存續(xù)、基因性復原、生活性修復三個維度出發(fā)，結合當前社會公眾的精神文化產品需求與文藝作品創(chuàng)作現狀，以拓展非物質文化遺產公共文化服務功能為指導思想，讓非物質文化遺產加入文學作品創(chuàng)作、影視作品創(chuàng)作、公共文化服務平臺、教育教學建設中。比如，可以由地方政府牽頭，聯合短視頻平臺，通過給予一定的流量曝光與視頻收益，鼓勵自媒體創(chuàng)作者生產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短視頻作品，讓人們通過短視頻平臺走進非物質文化遺產，鐫刻心中更為深刻的文化記憶。另一方面，應當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經濟事業(yè)中的生產性保護。以非遺資源的市場化轉化為契機，以跨界重構新生為重點，找出非遺資源中能夠被人們所喜歡、被市場所接受的生產屬性、商品屬性和市場屬性，通過協(xié)同思維促使非遺資源有機融合到紙包裝設計、服裝設計、文創(chuàng)產品設計等領域，拉近其與服裝行業(yè)、數字經濟行業(yè)、食品行業(yè)、旅游行業(yè)之間的關系，使其通過產品生產和市場銷售得以生存。

以生態(tài)共生推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整體性保護

整體性保護的內涵，不僅僅限于單項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及與之相關聯的諸多條件，也包含非物質文化遺產及與之構成傳承鏈條的文化、社會、經濟、自然環(huán)境等因素的系統(tǒng)整體，其有助于實現非物質文化遺產多元性共生發(fā)展，形成全面、協(xié)調、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大保護”局面。一方面，做好非物質文化遺產在橫向尺度上的整體性保護。建立由非遺文化傳承人、學術機構、文化產業(yè)、民間組織構成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多元主體機制，堅持不懈地走非物質文化遺產區(qū)域性保護路線，建立具有地域特色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示范區(qū)，并以生態(tài)理念整合區(qū)域內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提升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活力、合力。另一方面，做好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縱向尺度上的整體性保護。堅持“本真性和系統(tǒng)性”原則，對非物質文化遺產自身生態(tài)系統(tǒng)內的各種因子進行整體性保護。以黎錦為例，在其保護與傳承過程中，要充分保障其在圖樣、紋飾、材料、色彩、工藝等元素上的完整性，防止因商業(yè)化導致的“偷工減料”“張冠李戴”等現象發(fā)生。

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意義重大、影響深遠，有助于提升整個社會的文明程度，提高國人的文化自信與文化自覺，有效防范外來消極負面文化的思想侵蝕。近年來，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相關人員、政府部門以及社會力量的共同努力下，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開發(fā)工作進入了相對較好的階段，并實現了良性循環(huán)。在未來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中，應當用數字技術賦能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搶救性保護，以創(chuàng)意重構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生產性保護，以生態(tài)共生推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整體性保護，促使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過程更加完善，保護技術更加先進，實現由文化大國到文化強國的華麗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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