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粟
王維寫過一句詩“君自故鄉(xiāng)來,應知故鄉(xiāng)事”,沈從文筆下的故鄉(xiāng),就仿佛他從湘西的故鄉(xiāng)向我們走來,講訴故鄉(xiāng)事,綿長悠遠。
沈從文是現(xiàn)代人盡皆知的大作家,他寫了許多有關湘西的書,《我自故鄉(xiāng)來》是其中的一個小集子。沈從文的文字很清朗,就像湘西的青山綠水一樣,尤其在他的這本小品文中體現(xiàn)得更加突出。《我自故鄉(xiāng)來》分為三輯,第一輯是流水幾何時,第二輯是蒼生何茫茫,第三輯是湘西明在眼,主要描寫的是小時候的親情、童趣、山水方面的故事,充滿了趣味。
在第一輯中,沈從文介紹了自己的家庭、幼時上學、學習的情況。他出身于軍人家庭,祖父、父親都是出色的軍人,家里人是希望他繼承祖業(yè),成長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將領,光耀門楣,但是他年幼體弱,喜歡貪玩,后來家里人就不再抱此希望。他先上私塾,讀四書五經(jīng),又上了新式學校,但是他始終沉迷在自然的世界里,并沒有被課業(yè)完全束縛住,一樣的在流水、高山、大樹中穿行不倦,看戲請假、釣魚請假、捉蚱蜢請假,玩耍、嬉戲、打鬧,是一個十足的野孩子。他的兄弟姊妹也很多,平常在一起歡聲笑語,十分有趣。不過,這份貪玩并不是沒有收獲的,在收稻谷的時候,辨別禾苗,認識各種害蟲,捕捉、分別蚱蜢。“白日里的太野,各處去看,各處去聽,還各處去嗅聞,死蛇的氣味,腐草的氣味,屠戶身上的氣味,燒窯處土窯被雨以后放出的氣味,要我說來雖當時無法用言語去形容,要我辨別卻十分容易”,對這些自然界的響動很是敏銳。這一部分可以看作是沈從文對幼時成長歲月的追記,我們很難想到,他竟然是軍人世家的孩子,走上了作家的道路,看到這部分文字,大略也就理解了他的轉(zhuǎn)變,故鄉(xiāng)的奇山秀水影響到了他,一個在山林中光著腳長大的孩子,當然是貼近自然的靈氣,可謂得“江山之助”!
第二輯中主要講的是一些有關湘中的一個個小人物的故事。有一篇是講水手和婦人一起在江上渡船的生活故事。有一篇講辰溪的軍官與煤礦工人的故事。辰溪這個地方不僅風景秀美,還是煤礦產(chǎn)區(qū),可是在這個地方,駐防的軍人與煤礦工人之間發(fā)生了激烈沖突,經(jīng)常相互交戰(zhàn),僵持不下,最后是五個青年軍官,帶上了精良裝備,才將這幫礦工隊伍消滅。有一篇是講作者坐船從常德到辰州,除了欣賞沿途的美景,也遭遇到一些小事,他在半途被管理關稅的人盤問,并帶到了局里,一番對白以后,最后放他們走了。有一篇是講作者干爹的故事。作者小時候得了疳疾,他的父親為了幫他治病,便找了一位當?shù)刭u卜算命的土醫(yī)生,這位醫(yī)生建議小孩拜個干爹,于是索性就拜了他為干爹。這個干爹除了看病,還會舞刀弄槍,在集市的橋頭開了間鋪子。等到十八年以后,作者再次舊地重游的時候,老人家已經(jīng)過世,原來的地方由他的兒子在打理,以前老地方的風景早已經(jīng)物是人非。最后一篇講的是一個叫祖送的孩子的故事。作者將他帶到上海,本來是想培養(yǎng)他的,結(jié)果闖了禍,只得回老家鄉(xiāng)下。到達辰州以后,作者便首先去見這個小孩??此隽怂?,作者有一絲的惋惜。這一部分,作者都是講的一些湘中小人物的悲歡離合,在與他們的接觸中,感受到的是人情與世事,也可以看出作者充滿悲憫的情懷。
第三輯講的是湘中的一些地域。第一部分講的是湘中的集市,賣豬的、賣羊的,吵吵鬧鬧,熙熙攘攘,充滿生活氣息。第二部分專門講鳳凰。講到鳳凰的地理位置、宗教、風俗,“山高水急,地苦霧多,為本地人性格形成之另一面。游俠者精神的侵潤,產(chǎn)生過去,且將形成未來”。第三部分講常德的船。這里的船分為好多種,有三桅大方頭船,長江越湖而來,主要是運鹽,有兩桅或單桅的,是運糧食越湖的,有洪江油船,十分富麗堂皇,氣象不凡,路線只是在常德與洪江之間,有白河船,行駛在沅水由常德到沅陵一段,酉水由沅陵到保靖一段,還有運載石灰和黑煤的船,稱為辰溪船,還有在碼頭穿梭的、搭載客人專用的桃源劃子。種類之多,這些船只主要是根據(jù)用途不同,構(gòu)造不一,所以稱呼有別。第四部分講的是沅陵的人。沅陵這個地方有一個不一樣的情形,“車到沅陵,引起我們注意處,是車站邊挑的,抬的,負荷的,推挽的,全是女子。凡是其他地方男子所能做的勞役,在這地方統(tǒng)由女子來做”,男子去哪里了呢?原來都去當兵了。接下來講白河的幾個碼頭、湘西的山歌等,幾乎都是湘西比較有特色的景觀與民俗。這一部分講人物風貌、山川地理、風俗等方面較多,恍如置身其中,十分動人。
讀完這部散文集,不免讓人想到了家鄉(xiāng)的味道,小橋流水、鶯歌燕舞,還有裊裊的炊煙,悠悠的櫓聲。想到我們都離開鄉(xiāng)土了,看了城市的繁華,然而印在我們內(nèi)心深處的還是那一份無法抹去的眷念,久久無法忘懷。王維寫過一句詩“君自故鄉(xiāng)來,應知故鄉(xiāng)事”,沈從文筆下的故鄉(xiāng),就仿佛他從湘西的故鄉(xiāng)向我們走來,講訴故鄉(xiāng)事,綿長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