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力
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重臣于敏中在京城去世,時年66歲,謚號文襄,入祀賢良祠,這幾乎是清朝臣工所能夠得到的最高褒獎。然而世事變化,僅僅半年后,在江蘇金壇于氏老家,于敏中的孫子于德裕控告其堂叔于時和侵吞其祖父的在京資產(chǎn),鬧得沸沸揚揚。老臣入土,后事難安,這筆糊涂賬逐漸清晰,揭開了于敏中的另一副面孔。
驚人財產(chǎn)
此事雖遠在江蘇,但乾隆帝高度重視,名臣之后,家人奪產(chǎn),于私家風何在,于公有失體統(tǒng)。于敏中素有廉名,家中能有幾多資財,竟然鬧到如此不堪。乾隆帝傳諭江蘇巡撫吳壇,親自到現(xiàn)場查辦。很快,調(diào)查結(jié)果震驚了所有人。一是于家的家產(chǎn)爭奪事件屬實,于敏中的侄子于時和在京城料理其后事,趁機侵吞家財。二是被侵占的財產(chǎn)估值高達200萬兩白銀,這個數(shù)字過于巨大,足以讓于氏家族進入當時頂級富豪榜。
以于家的合法收入水平估算,這筆家產(chǎn)絕非來自正途。于家的麻煩不止于此,調(diào)查還發(fā)現(xiàn),不僅于家的錢有問題,于家的房子也有問題!
于敏中生前對修造老家房子十分上心,親自審看設計圖紙和預算,并交由地方官員“協(xié)助”。蘇松糧道章攀桂迎奉獻媚、極盡能事,全權(quán)代理于家的基建工程,原來一萬兩白銀的預算到底花了多少錢,又是一筆糊涂賬。一朝宰相,家資巨富,求田問舍,可謂斯文掃地!乾隆帝震怒之余,將章攀桂革職,但仍然保全于敏中的聲譽,既往不咎。200萬兩白銀酌情留給其后代3萬兩,其他絕大部分充公,幾乎是一次不留痕跡的“抄家”。
大事糊涂
于敏中出身于名門望族,祖上世代為官,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弱冠之年,24歲就狀元及第,授翰林院修撰,名動一時。于敏中小乾隆帝3歲,年齡相仿,神思相通,才能出眾,加上其記憶超群,思慮周詳,近侍王駕,勤慎練達,深得乾隆帝賞識,屢得升遷。于敏中還因在平定第二次金川之亂中貢獻突出,獲賞一等輕車都尉,乾隆帝特將其畫像繪于紫光閣中。
于敏中晉升為文華殿大學士的第二年,太監(jiān)高云從泄露朱批事發(fā),在審訊治罪過程中,高云從交代了曾私下結(jié)交于敏中,互有利益交換。內(nèi)廷近侍勾連外朝重臣,向來是為大忌,乾隆帝更是震怒,當面詰問于敏中,此后還下詔書深責。
于敏中每日都陪王伴駕,還要向內(nèi)侍打聽皇帝一舉一動,一是知錯犯錯,二是其心叵測。于敏中雖因協(xié)助統(tǒng)籌金川戰(zhàn)役,被從寬處理、留任原職,其心性已可見一斑。
始作俑者
于敏中身后,不僅家事如麻,身前不端之舉經(jīng)多年發(fā)酵,也開始頻頻爆雷、風波不斷。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甘肅冒賑特大貪污案件事發(fā),其涉案金額之巨、牽涉人員之廣、潛藏時間之久,都令朝野震驚。甘肅原布政使、后任浙江巡撫的王亶望處斬,陜甘總督勒爾謹自裁,甘肅布政使王廷贊絞刑,先后正法者56人,甘肅官場“為之一空”。隨著這起空前巨案被層層剝筍,條條線索都指向一個幕后之人,那就是于敏中!
甘肅冒賑案緣起于“捐監(jiān)”,即上交一定糧食獲得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資格,此事容易弊端叢生。負責戶部工作的于敏中極力主張批準甘肅“捐監(jiān)”,王亶望在甘肅推行“捐監(jiān)”?!熬璞O(jiān)”謀利長達7年,甘肅官場風氣也為之敗壞,終釀成罕見的腐敗塌方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