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米琦
對于小時候那個沉默寡言的我來說,窗外的一角天空無疑便是整個世界。
在白云悠悠的日子,將紗窗輕輕推開,任由陽光在面頰上跳躍,輕輕撫過眉梢,給鼻尖上的絨毛鍍了層金光。陽光頑劣地襲擊著每一位過路人,完事后又羞答答地跑遠了。大塊大塊的云朵懶洋洋地飄著,就像路邊小販叫賣的棉花糖,綿綿軟軟,入口甜蜜蜜的。這時,什么楊柳垂青什么曉風(fēng)吹拂,這世間的一切事物,都成了陪襯。
美好的事物總令人生出許多幻想:或許,在遠方會有孩童肆意地玩鬧著,嬉笑著,玩累了便以青草為席,藍天為被,彌散于陽光與青草的氣息中,漸漸有了睡意。
夕陽西下,紅彤彤的陽光擁進窗內(nèi),才知曉是紅日把縷縷橘紅涂滿天際。那曾口吐豪言說要仗劍走天涯的小兒,往往會拋兵棄甲,哭喊著回家。而那與家“相隔萬里”的人,是否會在滄桑的小道上倘佯,迷茫地盯著那延綿無盡頭的路,心頭忽地生出一股異樣,無力地跌落在溝壑縱橫的青石板上,身體止不住發(fā)顫,閉上眼,浮現(xiàn)出家里熱騰騰的飯菜。這一刻,天地萬物都酣醉在這片疑固的、充滿愁緒的夕陽之中。
透過畫舫的實木小窗向外望去,那岸邊嬌嫩的柳樹垂下枝條,笨拙地向水中探去,仿若一位風(fēng)姿綽約的江南女子掌著銅鏡,顧影自憐。遠處,樹冠上的那抹綠,甚是惹人注意,只因它與瓦墻上大片大片的爬山虎融為一體,相互映襯。若是從高處俯視又是另一番風(fēng)情:小瓦片整齊地排列在屋頭上,隔夜的雨水從它們身上緩緩淌過,又沿著邊緣“呲溜”一聲滑了下去,泛起水波,檐下是燕子新筑的窩。舟行綠水上,歌舞奏不休,置身于此,品詩情畫意,忘卻世間雜瑣,竟不舍離去。
順著玻璃鏡片的視野,必然是新奇的:當(dāng)刺眼的陽光普照大地,你會發(fā)現(xiàn)草尖上還晾著玉露,仿佛你發(fā)出了一點聲響,它就會受到驚嚇。經(jīng)過了徹夜狂歡的霓虹燈垂下了頭,聽著飛蟲的訓(xùn)誡。第一班公交車緩緩?fù)7€(wěn),人們艱難地擠上了車,習(xí)慣性地向司機示以微笑,此時的城市規(guī)規(guī)矩矩的;待到兒童散學(xué)時又有所不同: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充斥著小販的吆喝聲與顧客的討價聲,聲聲繞耳,盡是人間煙火氣??膳c他們有一墻之隔的咖啡廳里,卻有人安靜地品著卡布奇諾,品嘗著這世間的美好。
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社會里,人們總是步履匆匆,無意享受這美麗的世界,我只愿有更多人駐足停留。推開窗,風(fēng)在黃昏里吹軟,星子在無意中亮閃,細雨點灑在花前。我想,這就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