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飛
如果說死亡在物質意義上揭示了一個人生存的限度,那么虛無就在精神意義上指向了一個主體性的限度。對于身處現代性語境的人而言,虛無是比死亡更致命的問題,而個體的分裂和消解也正是現代性的根本標記之所在——現代性語境的自我肯定與現代性個體的自我否定是同一個進程的兩個面向。
首先是人被從其生存處境中割裂出來,其次是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割裂,最后是人作為一種被意識形態(tài)所建構的集體性主體對其生存處境的質疑與反戕;這三個層面是交互影響的,每一個層面都在強化著其它層面。在現代性語境中,倫理問題因死亡和虛無的不可解決性而成為一個突出的問題;它不僅因面貌復雜而無法歸類,也因語言限度而無法描述—— 一切統(tǒng)一性都被肢解了,人人都不得不獨自而被動地面臨“吾喪我”的處境。
對布朗肖而言,這個時代最大的危險便是一切事物以知識為名義的對象化和客觀化;然而,這一對象化過程無法順利地消化文學、死亡和他者。鑒于我們正是在由文學、死亡和他者構成的“世界”中捕獲生存性的,布朗肖致力于建立一種包含上述諸種元素的文學的共同體。
這一文學的共同體并不信心十足地指向任何定義和化約,而是毫無保留地指向了“文學的可能性”。難道一個拒絕被定義、被解釋的文本不是一個無從把握且沒有自己內核的文本嗎?當然不是。布朗肖的可能回答是,文學的可能性和獨一性并不意味著放棄閱讀,它恰好預示著自身只能在閱讀和解釋的失敗中被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