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妹

一

進(jìn)山之路，謝絕任何語言同行

沿途有傷，結(jié)一個痂 ，開一朵花

223道石梯，223道傷痕

223位將士留在南疆的千古絕唱

踏在歲月的背上，一級高過一級

我心臟每一滴答的痛

細(xì)如塵埃不露痕跡

爬上山頂才知道

山不是風(fēng)景也不是勝地

山是一道深不可測的

生——死——線

我來一次，生命就延長一分

英雄碑、主峰碑、烽火臺、瞭望臺

碑碑臺臺，都是楓葉的形狀

而我注定成為楓葉上的剪影

敞開身體和靈魂，保持愛的姿勢

二

山環(huán)水繞，纏綿了我的視域

試圖把那年的春色調(diào)得很薄

一些動人心弦的故事和細(xì)節(jié)

硝煙暈染，花心透明

沒有誰能拒絕綻放

拒絕不為人知的愛情

我親眼看見：年輕的戰(zhàn)士

微笑著干裂的嘴唇

取下頭頂?shù)匿摽帽M最后一滴水

喂養(yǎng)崇山峻嶺唯一柔美的溫存

于是，老山蘭揚(yáng)起甜蜜的花瓣

簡約、唯美，綠裙掩不住冰肌玉骨

像是在等待，或是在聽風(fēng)

雨一步步逼近

天空與蘭深情一吻

水流淌在我滴也滴不完的發(fā)梢

戰(zhàn)友，伸出你扶穩(wěn)江山的手

扶穩(wěn)我的思緒

三

僅僅是一塊石頭，站立著

就成為一座豐碑

碑不像身旁的大樹，會用枝頭交談

也不像腳下的小花，會用嫵媚絮語

山峰聳立碑的高度，峭壁揚(yáng)起碑的額頭

花，一朵比一朵盛開

草，一株比一株頑強(qiáng)

樹，一棵比一棵茂盛

陽光，一寸比一寸熾熱

我堅信生長萬物，就有一萬種疼痛

那一年，生命最多，愛最多

在光芒泄漏的地方

一名士兵巋然不動

雙手緊握旗桿

人們清楚地看到一面旗子的輪廓

鮮血順著指尖……一滴一滴

時間跪下，撕裂地殼的肝膽

刻下中國二字，于是便有了碑文

朝著一個方向，沉默

四

這個時刻茫茫大霧涌起

伸手抓一把便可擠出水來

滴滴都是濕潤的情懷

我也是涌動不息的霧啊

不知是生命鎖不住大地

還是大地鎖不住生命

天蒼地茫，河水凌汛

為一個意外頓生的悲憫

我在霧靄里弓著身子

掬一捧水，只為天空的藍(lán)

洗去風(fēng)塵和霞露

清淺細(xì)流彎過崇山峻嶺，抱緊我

汩汩洶涌的愛啊，魂牽夢縈

每朗讀一次，記憶就痛一次

心碰擦著，靜靜，或是悄悄隱去

遠(yuǎn)走的老山人，永遠(yuǎn)與老山有關(guān)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

共和國的土壤里有我們付出的愛……”

列車，在《血染的風(fēng)采》樂曲中奔馳

遠(yuǎn)山，由樹吹成風(fēng)

我的手如落葉掉下來

順著歌聲，飄去……

五

多年以后，這片熱土

依然是我寫詩的源頭

我依然屬于母親河的任何一朵浪花

即便是細(xì)碎了，或帶著

被攪動的心事，或是更急促了

我依然懷著闊大的愿望

以億萬年的流淌，開辟、探索、穿越

催生一株谷物，又催生一株谷物

使之蘇生、使之復(fù)原

山蔥蘢、水蔥蘢，百姓——人心蔥蘢

于是，成百上千的詩人浩浩蕩蕩

橫無際涯、潑墨揮毫 、夢筆生花

把邊境線傾心傾情、狀寫無數(shù)

我心的跳動已然被雨露注滿

一條優(yōu)雅的蠶，在絲路上吐著漢語

“中國制造”已然被浩然之氣潤澤

我的山川、河流、碧波洶涌的祖國啊

向遠(yuǎn)的腳印里，崛起的脊梁上

國門飄揚(yáng)的旗幟，替您說話、替您歌唱

替您呼吸、替您鳥語花香、瓜果四季

一座氣勢磅礴、崇高威儀的名山

像一枚巨大的印章

堅實(shí)地蓋在祖國套色分明的版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