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玲
謹以此文獻給千千萬萬的守邊人。
——題記
2022年1月25日
今天,馬關舉行了守邊宣誓出征儀式。
國家至上??粗@個儀式,眼里有淚,心上有光。
想起昨天本來說好是新春之聚,沒曾想?yún)s是一場離別。
想起男同事們爭相說,我去,我去,我們守好國,你們守好家。那一刻,我說不出再見,唯愿一切平安。
宣誓儀式后,男同事即將奔赴新的戰(zhàn)場,本來想道一聲“再見”,話未出口,心已哽咽。家、國,我們一起守。
老朱抽調縣扶貧攻堅指揮部已5年,人雖抽在外,編制仍在原單位。單位對守邊的男同志進行了排班,老朱本想報名第一個去守邊,由于脫貧攻堅、疫情等多種原因已四五年未回家看望老人,今年如果再不去,守邊一旦成為常態(tài),想回家看望老人,不知何年何月?他決定第二批去守邊,過年一回來,年初八,老朱去換防。
2022年3月12日
原本正月初八老朱就要去守邊,因為疫情防控的需要,去守邊的日期有所調整。明天,老朱即將啟程,奔赴守邊一線。
老朱每天關注守邊的相關報道,早已做好了守邊的心理準備。他提早買來睡袋、行軍包,然后一樣一樣收拾要帶的東西,想幫他收拾點什么,卻最終什么也沒做,就那樣看著他忙出忙進,衣物、藥品、鞋子、睡袋、生活用品……裝進了迷彩的行軍包里。
在老朱還沒有去守邊的時候,我曾向同事打聽過守邊具體要做些什么?同事龍哥跟我說,在下邊其實最難熬的不是無聊,也不是壓力,主要是睡眠問題。他說,晚上的時候要開展兩輪巡邏,上半夜巡邏一次,下半夜巡邏一次,每晚對講機都在調度,越是夜深調度就越頻繁。聽到龍哥這樣說,心里咯噔一下。老朱睡眠淺,我很擔心。
2022年3月13日
一大早,老朱跟著同事一起去買菜。大約上午10點多,老朱風風火火從外面回來,背起行軍包準備出發(fā)。
我問他藥帶了沒有,他說帶了,然后背著行囊走出了家門??粗h去的背影,我的眼淚不知怎么的就上來了,我害怕他看見,趕緊背轉了身。
老朱走出二三十米遠,我拉著兒子,追了上去。老朱上了車,司機大哥看出我的擔心,笑說,“沒事,很快回來了,頂多兩個星期”。然后開著車絕塵而去。
我拉著兒子回家,想象著老朱去守邊的生活。我除了擔心還是擔心,我擔心他的身體,他擔心我的身體,我擔心他的睡眠,他也擔心我睡覺時氣管痙攣。他去守邊之前,就一直跟兒子說:“要照顧好你媽媽。”兒子向他保證說:“只要一聽到媽媽咳嗽,我第一時間就跑到媽媽身邊來照顧她”。雖是童言童語,心里卻很暖。
下午4點多,老朱安全抵達堡梁街225-12哨點。同去的有6位同事,老朱和小武哥、陳博在225-12號哨點,大龍哥、保晶哥、三哥在225-11號哨點。兩個哨點集中在225-12號哨點做飯。225-12號哨點是馬關最后一個哨點,在南江河邊,順著南江河往上走,幾分鐘就到麻栗坡猛硐,南江河的另一面是越南。住的是石棉瓦搭建的簡易房,有一個三人住的房間,一個廚房,還有一個一平方左右的洗澡間,水電都通了。比起水電不通、住在帳篷里的哨點,條件好太多。住所房頂一面鮮艷的國旗迎風招展,一面強邊固防突擊隊的旗子,與國旗并肩而舞,房檐下一個大紅的燈籠,隨風搖動。
哨點海拔低,氣溫高,河水急,南江河“嘩嘩嘩”地唱著激昂高亢的歌,每天,有蟲鳴,有鳥叫,有風聲,有水聲,聲聲入耳?!霸谶@里住的感覺就像花壩子露營。”
住所里,白天悶熱難耐,既待不住,也穿不住衣服,一進到房里,全身的毛孔都往外冒汗,那汗,密綿綿的,全身濕濕的。
放好東西,時間已不早,大龍哥他們行李都沒擱,就開始生火做飯。做飯的地方,在哨點前面的開闊地,一個簡易的三腳架,置一口鐵鍋,就成山野廚房了。大龍哥像個主廚,在山里廚房里切、剁、燉、蒸、炒起來。
他們剛到哨點,保晶哥的朋友就來慰問。那朋友開了一輛皮卡車,帶了肉、水果及其他吃的。大龍哥做了一鍋老鴨湯,招待客人。老朱拍了晚餐照片給我看,色香味俱全的樣子。我想象不出來,那個表面看似懶懶散散的大龍哥,還能做那么好的菜飯。這與我想象當中的大龍哥,有點不太一樣。
初來的興奮與激動,在幾個同事間互相打趣中過得很快,老朱的守邊生活正式開始了。
2022年3月14日
哨點的柴已經見底,一大早,龍哥借來皮卡車,提上油鋸,沿著去年建隔離欄時開的路,大約跑了四五公里,在路上方的山坡上,找到一棵修路時被放倒的松樹,大龍哥提著油鋸,爬上山坡,拉響油鋸,頓時山間響起一陣轟鳴,驚得鳥兒亂飛。大龍哥一個人頂著烈日鋸樹,不多會兒,就鋸了10大截松樹,累得坐在山坡上直喘氣。老朱他們趕緊上前,把一截一截的松樹從坡上滾下來,然后再裝到皮卡車上。有幾截松樹小一點,大家三五下就把樹樁抬上了車,有幾截大一點的樹樁,怎么抬也抬不動。大龍哥提著油鋸從山上下來,把樹樁鋸小,才全部上到了車上。老朱發(fā)現(xiàn)路下方還有一棵松樹,三哥開玩笑說,“你有本事把它抬上來嘛?!崩现爝@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往山上去找樹,為的是借力滾柴。
砍好樹回到哨點,已是11:30,大家七手八腳地把樹卸下車。大龍哥又啟動油鋸,把木頭鋸成一節(jié)一節(jié)的小木墩。吃過午飯,大家輪番上陣,開始劈柴。
三哥50多歲的人,干起活來一點不比年輕人差。他把一截樹樁支在平整的地方,上面放上另一截樹,給大家表演單手劈柴。只見他,像表演戲耍的藝人,一手拿斧頭,一手背在身后,圍著樹樁走了一圈,瞄準樹樁,手起斧落,樹樁便被劈成了兩塊。
老朱他們劈柴時,大龍哥把昨天腌的肉,叫武哥清洗干凈,然后炸成油浸肉。龍哥腌的肉,鹽味剛剛好,炸成油浸肉,既香,又耐儲存。
吃過晚飯,他們6個人一起從225-12號哨點走到225-11哨點,做了第一次全員巡邊任務。隔離欄的監(jiān)控燈亮起時,再從225-11哨點走回來,便完成了一次夜巡任務。
入夜,我給老朱打了個電話過去,他正在和陳博一起學彈吉他?;囊暗纳羁菰?,總要找點興趣和愛好,對抗無聊和漫漫值守時光。
武哥拿起哨點配發(fā)的防爆棍,練起了軍體棍,“哼哼哈哈”的聲音,不時傳過哨點上空,大家看著武哥練棍,像看表演似的。
2022年3月15日
一大早,老朱顯得疲憊不堪,哈欠連天的。
老朱說,河水聲、對講機調度聲、鼾聲,聲聲不息,剛想睡,又被吵醒了。對講機調度,是全員調度?!澳衬成邳c,收到請回答?!薄澳衬成邳c收到,某某哨點一切正常?!彼猩邳c的報告都能聽到的。全程調度、全程報告,一整晚對講機都在響著,基本沒停過。睡眠質量好一點的調度后可以繼續(xù)睡,老朱睡眠淺,一醒來就睡不著了。加上幾次夜巡,想入睡也特別困難。
一個哨點有三個同志,夜巡只能大家一起去。如果有4個同志還可以分個班,兩個人一班,一班巡邏上半夜,一班巡邏下半夜,讓大家輪流打個盹休息會兒。
老朱他們哨點上衛(wèi)生間只能到聯(lián)防所去,從哨點到225聯(lián)防所有幾百米,不算遠,但對于上個衛(wèi)生間就顯得遠了點。
老朱一早起來去聯(lián)防所,順便沿著巡邏道散散步,走走路,往返間順便晨巡。山間的早晨,很靜,空氣像洗過似的,干凈,清新,遠山的霧像蛇纏繞在山巒之上,風吹霧走,霧在山巒間游走。
老朱他們要到另外一個聯(lián)防所做核酸。每個守邊人,隔三天就要做核酸,這是慣例。做完核酸,回到哨點繼續(xù)劈柴。
保晶哥做起了精細活,用一把鐮刀慢慢地把松明從樹干里摳出來,以便引火??匆姳>Ц鐡杆擅?,武哥也來學這技術活。摳松明需要耐心,武哥是個心細的人,學起東西快,一會兒就上手了,松明摳了一小堆,夠引一段時間的火了。
我以前一直以為松樹的樹干就是松明。街上有賣松明的,幾塊錢一小捆。松明含油量大,易燃,城里有土灶的人家用松明引火。如果是搬新房,搬家儀式上也有需要松明,松明又叫發(fā)竹,寓意越來越發(fā)。古時候人們用松明做火把,方便又快捷。
老朱說,松明少,保晶哥和武哥扣了一下午,沒摳到多少。如果不是老朱去守邊去劈柴,我可能一直都不知道松明到底是怎么來的。
三哥一邊劈柴,一邊展示他的絕技,他一手拿斧頭,左一下,右一下,耍起一套軍體拳式的斧頭功,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總有一些人,善于在枯燥的生活中找尋生活的樂趣。他們這撥守邊人,用自己的方式,對抗守邊的寂寞與難耐。
2022年3月16日
哨點里有4只鵝,當起了守邊鵝。以前還有3只鴨子,可它們才到哨點沒幾天,就被麻栗坡電站的小白狗咬死了,這4只鵝就成了孤單的鵝守守。
鵝剛到哨點的時候不習慣,估計在主人家時吃飽喝足,偶爾還能逛個街。到了哨點,除了香蕉林、木棉花,除了荒涼還是荒涼的山旮旯外什么都沒有。4只鵝守守很快適應了環(huán)境,一有風吹草動,便“嘎嘎嘎”的叫起來。老朱說,如果我發(fā)現(xiàn)有人越界,鵝守守就是第一報告者。
以前在新聞報道里看到派鵝去守邊,我心里還犯嘀咕,鵝能做什么?除了做餐桌上的美食,怎么守邊?原來,鵝的報警能力那么強,它也是當之無愧的國門守衛(wèi)者。
昨天哨點做飯做少了,沒什么剩飯菜,可把4只鵝給餓壞了。一看到大家巡邏回來,就對著人大叫示好。老朱從冰箱里拿出一棵白菜扔給4只鵝,不一會兒就啄完了??磥?,守邊人的生活費,不僅要保證自己肚子不餓,還要保證守邊鵝不餓著。
哨點的天氣越來越熱了,體感溫度34、35度,一到簡易房,像進了蒸籠,連呼吸都顯得困難,鼻、口、舌像要著火一般。尤其是下午13:00—16:00這段時間,房子被烤得流油。站在房里悶,站在房外曬,穿著衣服,汗津津的,不穿衣服,蚊蟲肆虐。白天睡不著,晚上不能睡,14天的值守等同于連續(xù)上了14天的夜班。
今天,強邊固防突擊隊員劉勇倒在了守邊一線,朋友圈被這個消息刷屏。聽到消息,心痛至極。我陸陸續(xù)續(xù)播放劉勇的相關視頻,看到他的妻子和女兒哭著說他是英雄,那一刻,我忍不住淚流滿面。
作為守邊人的家屬,我們不要什么英雄,只希望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我的面前。我們需要的是活著的英雄,而不是倒下了的烈士??捎卸嗌偈剡吶耍艞壛爽F(xiàn)世安穩(wěn),靜守邊境,用凡身肉體,維護一方歲月靜好。
2022年3月17日
清早,照例跟著老朱視頻晨巡。
順著巡邏道往225-11哨點走去,路上有一棵又高又筆直的木棉花,花開正艷,火紅火紅的,像守邊人的愛國情,一朵一朵,像一個個紅喇叭立在樹上。木棉花可以吃,既可以清炒,又可以曬干燉湯,有藥用價值。
走過木棉花,就到了225-11哨點,龍哥、三哥和保晶哥在這里值守。他們住所在路下方,隔離欄邊上。走過225-11哨點,有一個堡梁街的群眾哨點,兩位老人當起守邊人,每天24小時不間斷堅守崗位。老朱把視頻鏡頭拉遠,山窩窩里有一個不知名的電站,寂寞地守在山野里。從這條巡邏道可以到224哨點、南北、辣子寨。老朱他們巡邏不走這條道,只有到聯(lián)防所才走這條道。
今天老朱他們要蓋一間吃飯用的餐廳。昨天忙著量地基,拉皮尺,算用料,把建餐廳所需材料都準備齊全了。
吃過午飯就開始動工,幾個工人師傅打樁,他們分工協(xié)作,有的支樁,有的上梁,有的鋪石棉瓦,一天的時間竟然把一間餐廳搭了起來,雖然簡易卻不用站在太陽底下或是風雨里吃飯了。
餐廳蓋起來了,他們柴火整整齊齊的碼在了一邊,既可以當一面墻又可以讓柴火不受雨淋。
2022年3月18日
今天要去做核酸,做完核酸,幾個人商量著去河里拉沙來鋪餐廳地板。
在去做核酸的路上,他們想起路邊有以前做工程剩下的沙,就討論著怎么把沙運回來。正說著,保晶哥就看到一輛皮卡車從對面過來,一看是認識的林哥。
龍哥和保晶叫住皮卡車司機,“林哥,想借用你的皮卡車去拉點沙。我們哨點要硬化一塊地板?!绷指缏?lián)系了一下,便同意了。
聯(lián)防所的邊上有一堆沙,做完核酸,他們幾個人七手八腳地上了整整一車沙。
水泥有了,沙子有了,磚有了,鋪地板的工程就完成了一半。
有一塊生根石立在餐廳的地面正中,三哥掄起大錘,向生根石砸去。三哥天生自帶喜感,掄一錘,就學小品《砸墻》里黃宏的臺詞,“八十!八十!”每掄一錘,就有不同的表情包。老朱趁機拍下三哥的最佳表情,一群人笑得合不攏嘴。尤其是陳博,“八十,八十”叫得又大又響,被大家取了個“陳八十”的名號。大家叫他陳八十,他也不生氣,笑瞇瞇地應著。
平整好地,便開始和水泥。和水泥是個體力活,沒點本事還干不來。龍哥、三哥、保晶哥有經驗,用簡易工具,三兩下就把水泥和好鋪開,抬水、拌沙灰、填坑、鏟平、撒水泥灰,再用四方鏟刮平。老朱沒有干過這個活,四方鏟用的不順溜,水泥地刮出來坑坑洼洼的。三哥說,手藝差是差了點,能夠應付應付就得了。老朱總覺得這手藝對不起大家辛辛苦苦拉沙平地。
餐廳的地面平整得差不多了,大家已累癱在地。還剩下一點活,老朱也不擅長,便起身去做飯。中午肉未解凍,他給大家做了一桌素菜,青椒洋芋絲、炒沖菜薹、水煮白菜……大家開玩笑說,吃那么素,哪對得起白天干那么重的活。
老朱做事細致,動作慢,做飯也一樣。平時都是大龍哥主廚,風風火火地就弄出一桌豐盛的飯菜。老朱就負責洗洗碗之類的。第一次讓他主廚,他有點誠惶誠恐,眼看大家的活干完了,飯還沒有好,他心里很是著急。
餐廳弄好后,哨點的生活條件有了改善。他們還準備弄一個大灶。大龍哥說,既要守好邊,又要不斷改善守邊條件,每一個守邊人,就是一個多面人,要守得了邊,蓋得了房,排解得了寂寞,還要盯得了監(jiān)控。
吃過晚飯,大家一起去夜巡。凌晨3點,輪到老朱到聯(lián)防所盯監(jiān)控,從凌晨3點一直到6點,這一夜幾乎無眠。我一再提醒老朱,要抓緊時間補一下覺。老朱說沒事,他會調整的??晌揖局男膮s一直放不下。
2022年3月19日
愛心人士前來慰問,送來許多肉,冰箱小,放不下,有的肉只好放保鮮層,放保鮮層的肉,放兩天就變質有異味了。他們只好把冰凍層的肉拿出來,再把保鮮層的肉放進去冰凍,如此反復,以儲存肉類。
下午,一家電器行的老板到哨點慰問,送來了一個冰柜,解決了肉的儲存問題。
哨點很熱,蔬菜耐不住儲存,一兩天就發(fā)黃發(fā)蔫了。大龍哥叫老朱跟著他一起去買菜,順便買回來一口大鍋和簡易灶。
回到哨點,大龍哥顧不得休息,在新建的餐廳一角支砌灶臺。三哥寶刀未老,用碎石塊打磨新買的大鍋。磨鍋的聲音,脆響脆響的,在山谷里響起一陣陣回聲。
陳博是昆明來掛職的,銀行工作的小年輕,連大鍋都沒用過,更別說磨鍋,更不知道新鐵鍋買回來還需要打磨??粗缒サ闷饎?,他也想試一試。陳博戴上手套,一手扶鍋,一手順著鍋,360度來回打磨,把一口新鍋磨得锃亮。
大龍哥砌好灶臺,把新鍋支上去,洗刷干凈,灶里點上火,在鍋里均勻地抹上一層油,一個新鍋便開好了。大龍哥說,有了這個灶就是二十個人來吃飯,也不怕煮不出來了。
2022年3月20日
大清早,老朱的電話過來了,倦意通過電話的那頭傳了過來。
昨天晚上估計沒怎么休息。昨夜凌晨00:30,都龍政府的工作人員過來哨點突擊檢查。凌晨2:30,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鵝叫聲,4只鵝“嘎嘎嘎”地報起警來,隨后響起了“啪啪啪”的拍門聲。他們在里屋問是誰?外面沒有回應。
晚上9點以后邊境一線嚴管地區(qū)實行宵禁,這突然闖入者會是誰呢?他們立刻緊張了起來,老朱抄起防爆棍,陳博和武哥一人拿一個電筒,做好應對準備方才開門。只見外面站著兩個戴著口罩的看不清相貌的人,三人剛想行動,就聽到對方說話,“你們是不是都在睡覺?有人值班嗎?”就著昏暗的燈光,才看清了來人,原來領導深夜到哨點突擊檢查。還好,及時認出領導,宵禁時間,沒有通知,問答沒應聲,如果誤抓,就鬧烏龍了。領導要求24小時必須有人在崗值守。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領導一個哨點一個哨點的突擊檢查、突擊調度。聽著對講機里傳來的調度聲,老朱眼睛一直盯著監(jiān)控,生怕錯過一絲風吹草動。
老朱在監(jiān)控里看到三哥半夜起來巡邏,他身上的反光衣在燈光的照射下非常刺眼。老朱一個電話打過去,問候問候三哥。三哥跟老朱開起玩笑,為老朱解乏。
凌晨4點左右,調度又開始了,對講機在各個哨點激烈地響起來,“各個聯(lián)防所,各個聯(lián)防所,請報告所在哨點的情況”。那么多的哨點,輪番報告了一遍。老朱在對講機聽到遠在小壩子171號哨點的小周報告哨點的情況,隔空聽著同事的聲音,有一絲絲溫暖從無線電的那端在深夜里傳了過來。輪到值班的兩個人,在電話里聊起哨點的情況,讓夜,不那么漫長。各哨點報告完情況,對講機才慢慢安靜下來,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直到天亮,老朱才從聯(lián)防所里出來給我打了電話。聽著電話那端傳過來的倦意,我讓他趕緊補補覺。老話說“一夜不得眠,十夜補不全”,老朱這一個星期基本上沒怎么休息,長期這樣熬夜,真不是個事兒。
為了把疫情堅決擋在國門之外,有責任有義務守好國,守好家。國安,家才安。只要家國安,苦點累點算什么呢?作為一個邊境人,只要國家需要,每一個人都有義務挺身而出。
晚上,我與老朱視頻時,老朱的哈欠連天。我很后悔他去守邊時沒給他準備速效救心丸或者硝酸甘油之類的急救藥物。
今天我認真看了守邊英雄劉勇的事跡。劉勇是一個愛運動的人,愛騎行,愛玩球,愛游泳,身體素質一向很好。他凌晨12:40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胸口難受,救護車到的時候已是凌晨1:50多,已錯過了黃金搶救時間。假如當時他身邊有一瓶硝酸甘油,情況會不會不一樣呢?
越看我越是后悔沒有給他準備救急的藥物,心里很內疚。
2022年3月21日
今天老朱他們被通報了,通報的內容是沒有戴口罩,深夜沒有人在崗值班。老朱說這下子出名了。我安慰他,既然已經被通報了,更應做好自己該做的。
自從領導深夜突擊檢查后,老朱懸著的心就一直沒放下來過。這一夜是陳博去值班,但老朱睡一會就醒,總是睡不踏實。我說既然已經安排了值班,該換班就換班,該休息的就休息,哪耐得住整夜整夜的熬呀。
哨點的鵝守守,下了7個鵝蛋,又大又新鮮,是鵝守守給守邊人員的額外福利。據(jù)說吃鵝蛋可以打胎毒,不知道有沒有科學根據(jù)。陳博的妻子懷孕,大家說把鵝蛋留給陳博帶到昆明給他的妻子。幾個鵝蛋不值錢,但這是守邊鵝下的蛋,意義就非凡了,百里送鵝蛋,禮輕情意重。三哥說,鵝蛋不要全部撿完,不然鵝就不下蛋了。老朱沒聽說過這種說話,把鵝蛋全部撿回來了。已經撿回來的蛋如果還回去,鵝也不認了。
三哥有個80多歲高齡的老母親,他來守邊了,老母親就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老母親時不時給他打個電話,問他在下面的情況,他總說很好很好,讓母親不要記掛。三哥50多歲臨近退休的年紀,本該在家享天倫之樂,卻堅持到一線守邊,讓老朱很是感動。
這次下來守邊的6個同事,各有所長。大龍哥主廚,負責炒菜做飯,老朱和武哥兩個人負責洗菜、洗碗、燒火和打下手。三哥的涼拌菜是拿手一絕。保晶哥做的燒烤香飄四里。他們雖從未分過工,卻各自協(xié)同配合得很好,哨點收拾得妥妥帖帖的,就連剛建起來的餐廳也收拾得整整齊齊,有家的溫馨。
晚上跟老朱視頻時,我看到了邊境線星星點點的光閃耀在夜色中,像一串一串的星星掛在邊境線上,裝點了邊境,也裝點了邊境人的夢。
視頻靠近住宿的墻面,密密麻麻的飛蛾、蚊蟲爬滿墻壁,還有一排排的蟲卵,有一排蟲卵白色的,晶瑩剔透的排成一個不規(guī)則的形狀,有一排蟲卵是黃色的,光一照,晶亮晶亮的。一個大紅燈籠掛在屋子一角,燈籠的邊上,白熾燈耀眼的亮著,把燈籠照得閃閃發(fā)光,在荒無人煙的哨點上格外的顯目。
隔離欄安了智能監(jiān)控,人一靠近,監(jiān)控燈就會亮,并發(fā)出警告聲,“你已靠近隔離哨點,請立即離開”。守邊人員都要穿上反光衣,戴口罩,拿好防暴棍,夜里帶好手電,這是巡邊人的“四件套”。只要有人一靠近監(jiān)控,就會提示,他們立刻分辨是守邊人員,還是可疑人員。老朱把攝像頭對準智能監(jiān)控,我看不太清晰,遠遠地看就像一盞平常的節(jié)能燈一樣。
2022年3月22日
今天是老朱去守邊的第10天。
哨點下起了雨,山霧蒙蒙的,樹像剛洗過一樣。
陳博今天要回昆明去,大龍哥和老朱開車送陳博回馬關,然后接另一位同事到哨點繼續(xù)值守。
我讓他到藥店買速效救心丸和硝酸甘油帶在身上。老朱說不需要了吧,我說,有藥總比沒藥好。
老朱他們接上同事就往哨點趕,原以為可以回家一趟,看他一眼,接到電話時,他已經啟程回哨點,再見到信息時,已是下午四點多。他說已經買了硝酸甘油和速效救心丸,硝酸甘油200多塊錢一瓶,不便宜,但愿一直派不上用場。
今夜輪到老朱值班,去聯(lián)防所盯監(jiān)控,大栗樹群眾哨點的巡邏人員不時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里。大栗樹鄉(xiāng)有47名群眾在哨點值守,共值守16個哨點。大栗樹的哨點就在老朱他們哨點附近,每次去盯監(jiān)控,看到巡邏最有規(guī)律的是他們。每次值班結束,在回來的路上,遇到最多的也是正在巡邏的大栗樹群眾。老朱說,“總有一些畫面,讓人感動。群眾如此盡忠職守,他們沒有工資,沒有務工補貼,有的只是一腔熱血和愛國的激情,群眾尚且如此,我們又有什么資格哼累叫苦呢?”
老朱的手機里拍下了大栗樹群眾巡邏時的監(jiān)控畫面,有的定格在凌晨2:15,有的定格在凌晨2:45,有的定格在凌晨3:20……每一幀畫面就是一次集體巡邏。
2022年3月23日
昨夜老朱值夜班,凌晨5點多回到哨點。
天下起了很大的雨,馬關也一樣。
剛到單位就收到老朱發(fā)過來的視頻,一夜的雨,南江河水位上漲很快,渾濁的黃色的裹挾著泥沙的水,咆哮著滾滾而下。
幾天前,從視頻看到的南江河,細水長流的樣子,一夜的雨,讓南江河水的脾氣跟著暴躁了起來,一路橫沖直撞下來,發(fā)出爆炸一般的轟鳴聲。
下雨了,巡邏道路滑泥濘。我讓他注意安全,不要逞強,安全第一。
正回著老朱的信息,他又發(fā)過來一個視頻,視頻中的住建局值守的哨點被水淹了。一個藍色的煤氣罐、幾個水盆、一口白色的塑料缸飄在渾濁的水面上,活動板房泡在水里。那活動板房建得像桿欄式建筑,懸空的,淹水的是一層,僅有幾根簡易的柱子支著,有幾踩簡易樓梯直通二層房門,幾頂紅色的安全帽放在房門邊緣的木板上,格外的顯目。
看著視頻,我想起郭主席講過的一件事。那時輪到郭主席去小壩子171號界守邊。在他們哨點上方兩三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哨點,有幾個工人到哨點做活,晚上就住在哨點上。工人住的兩個帳篷,并行支在一起。哨點的上方有幾塊香蕉地,地塊剛平整過,土石松動。有一天晚上,天下起了大雨,從香蕉地里滾下來一個大約60公分直徑的巨石,石頭滾停的位置恰好在工人住的兩個帳篷中間的縫隙里,就差一拳頭的樣子,巨石就砸到帳篷里的人頭。聽到巨響,起身一查看,三魂頓時嚇走了七魄。郭主席開玩笑說,住在帳篷里的人命大,老祖公掛得高,有仙人保佑,不然早被石頭砸成了肉餅,現(xiàn)在想起來仍然心驚肉跳。巨石事件后,郭主席說,一遇到風吹草動,大家就不敢住。
同事鳳金說,木廠值守的路段,增設了一個哨點,那是一個在懸崖峭壁上的哨點。每次去,都要發(fā)揮攀巖的本事,攀爬而上。哨點沒有水,值守人員先把礦泉水背到山崖下,把行李先送上去,再下來拿水,在上面,只能靠方便面充饑。
文友紹都值守過的一個哨點,有天晚上剛睡下就下雨,風把帳篷吹跑了,水把哨點淹沒了,幸好人跑得快,不然連人帶帳篷一起被水沖走了。別人是帶著房子去旅行,而他們是帶著房子去守卡。
蕭福源蛋糕店和退伍老兵范科順,到老朱他們哨點去慰問。兩個哨點的同志與慰問的企業(yè)人員拍了張合照,哨點的6位同事整整齊齊地站在一起也拍了一張合影,這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合照。有感動,有溫暖,更有一種深深的責任感。
在哨點,每天或多或少都能看到愛心人士或群眾來慰問,有的送來幾斤菜,有的送來幾塊臘肉,有的送來幾個水果,有的送來幾件礦泉水,有的送來一車柴,有的干脆殺了一頭豬,驅車上百公里送到哨點上來……總有一些溫暖,讓人心頭激動。
2022年3月24日
今天的雨時斷時續(xù),雨后,哨點的飲用水變成了黑黃色,把一口白色的塑料水缸都染黃了。
這飲用水來得不容易,是第一、二批下來守邊的同志,到聯(lián)防所后面的一個山坳里找到的水源,用塑料管引到哨點來的。
那水源的水清亮、甘甜,一遇下雨,山水、雨水、溪水混雜在一起,水也由清變渾,由透明變黑黃色。
大龍哥一直喃喃地說,沒水煮飯了,得去找水去。雨一下來,哪里的水都是渾的,去哪里找清亮的飲用水?不得已,水再渾也得用,用來洗洗菜洗洗碗,煮飯就用礦泉水。
前幾天,哨點來了一只黑瘦的小狗,是從保良街村委會拉過來的。那是一只土狗,年紀不大,瘦巴拉嘰的,像主人家沒有喂飯一樣。身上的毛是黑灰色的,雜雜點點的嵌在黃色的底毛上,看起來像一個雜毛,并不漂亮。小狗拴在電線桿底下,用石棉瓦支了頂,墊了點東西就成小狗的窩。哨點已經有了4只鵝,現(xiàn)在又來了一只汪汪,隊伍越來越壯大了。
小狗取名為“南疆”,他們說那狗叫土狗太難聽,好歹也是來保家衛(wèi)國的狗,叫“南疆”,大氣。這“南疆”,雖然土,卻不比其他犬種遜色。從它來的那天起,就當起了守邊汪汪隊,一有生人靠近就“汪汪汪”的叫起來。
老朱跟我聊天的時候,“南疆”就在路燈底下,盤坐在窩上,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目視遠方,似在尋找不懷好意的來人。
老朱說“南疆”守家守得好,別看它小,聲音可不小,別看它長得不好看,守家那可是一把好手。以貌取人,在“南疆”這里似乎行不通。
2022年3月25日
今天是老朱守卡的第12天。
天氣轉好,霧沒有那么大了??梢钥吹靡妼γ娴纳?,對面的樹和對面的風景。
昨夜,哨點住所有小動物造訪,起先窸窸窣窣的,像有動物在地板上追趕著,一會兒追得急,一會兒追得慢,一會兒匍匐爬行不時發(fā)出噗噗噗的聲音,一會兒聽到唰唰唰地抓地的聲音。那動物應該不小,聲響跟小蟲子完全不一樣,像野貓造訪,又像蛇在追趕老鼠。發(fā)出的聲音有點像癩蛤蟆叫,又不像癩蛤蟆叫,不時就噗噗噗,或是啯啯啯的。打開手電查看,又看不到地板上有任何動物來過的痕跡,關了燈剛躺下,又聽到小動物們熱鬧起來了。
這住所是臨時搭起來的板房,房頂是石棉瓦,墻壁也是石棉瓦,地板是用幾塊紅板鋪起來的,房子四面透風,旮旯角落里縫隙手指可探。住所四周都是荒涼的地段,來守邊十多天,沒看到群眾到周邊做農活。春天萬物復蘇的季節(jié),別的都不害怕,就怕蛇突然進來,要么到處闖,要么爬到床上,一想到蛇會爬到床上,嚇得老朱睡也不敢睡。老朱說起前天三哥他們巡邏時遇到蛇的事,三哥說“白不遇虎,夜不遇蛇”,這夜里不遇蛇,可蛇自己送上門來,還有啥講究不?
新來的同事睡眠質量好,頭一著床就開始打起了鼾。那鼾聲,時而低緩,時而高亢,時而激烈,時而溫和,時而像拖拉機發(fā)動的聲音轟隆隆的,時而如打雷下雨般排山倒海的震過來,時而像吹哨子似的噓噓噓聲。呼嚕聲、小動物們的追趕聲,相映成趣,就像在演一出舞臺劇。
對講機里不時傳來調度的聲音。這次的調度改變了以往的方式,由以前的普查調度改為了抽查調度。鎮(zhèn)上的領導大約一個小時就對各個哨點調度一次,點到哪個哨點,哪個哨點就要回答在崗和巡邏的情況。起先,老朱捏著對講機,值上半夜的班,待老朱去休息的時候,又遇上小動物到宿舍來造訪,對講機的調度聲、小動物的窸窸窣窣聲、打呼嚕的激昂聲,串成了一曲莫名的交響曲,在深夜荒涼的山間哨點熱鬧的演奏,一夜無眠。
中午天氣轉熱了,老朱一躺到床上就全身冒大汗,連呼吸都感覺很急促。睡意正濃,卻無法入睡,只好又起身來到外面,找點事情,打發(fā)睡意。
下午三點多,哨點燒豬腳,做一頓豐盛大餐叫聯(lián)防所的人晚上一起過來吃飯。
今夜,輪到老朱去聯(lián)防所值夜班。
2022年3月26日
今天,是老朱去守邊第13天。
大清早跟我視頻的時候,老朱一個人窩在車里,身上蓋一床薄薄的毯子,頭上戴著一個眼罩看著很疲倦的樣子。我問他怎么不到房間里睡,他說同事打鼾,還是到車上瞇一會兒。
由于住所里有小動物造訪,大家提高了警惕。把驅蛇粉在住所外圍撒了一圈,出去巡邏的時候,又在鞋底擦了涂了一遍驅蛇粉。大龍哥說煙袋水也可以驅蛇,蛇只要一聞到煙水味就不會來了。老朱用煙袋水在住宿的四周灑了一遍,還順便把煙袋水灑在鞋子上。夜晚去巡邏的時候,不知是驅蛇粉的作用還是煙袋水的作用,走過香蕉地和彎彎曲曲的小路,沒有遇到蛇,一路還算平安。隔離帶附近也沒有異常,哨點一切順利。
巡邏完,剛回到哨點沒多久,大約凌晨2點多,縣上領導到哨點督導在崗情況。一再向各哨點強調,要隨時保證有人值班。
中午14:00點多,對講機里的調度聲響了起來,這是老朱守邊以來為數(shù)不多的白天調度。對講機里提示有人員疑似入境,接到命令大家來來回回的巡邏,不敢片刻休息。
堡梁街村委會的群眾給哨點送來了荷蘭豆,晚飯炒了荷蘭豆,大龍哥還做了芥末腌蒜頭大蔥,吃起來別樣的爽口。
守邊13天,大家已精疲力竭。武哥說上次他來守邊瘦了10斤。老朱也說自己明顯瘦了,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褲帶感覺要多扣兩扣。從視頻上看不出老朱是不是瘦了,只看得到他一臉疲倦。我開玩笑說瘦了就當減肥唄。
2022年3月27日
老朱守邊第14天。
老朱說,凌晨2點多,堡梁街邊境派出所的人員來督查。派出所的人員剛走,3點多都龍政府的過來督查。老朱感慨,大家晝伏夜出,都不容易呀,希望春風拂疫,還我山河無恙。
昨夜是武哥去值班。住所里就剩下老朱和新來的同事。那同事睡眠質量好,頭一沾到枕頭就開始打鼾,狗叫都不會醒,如果真有人靠近,讓他值班,大家都不放心。老朱就著如雷貫耳的鼾聲,一邊忙解困,一邊要警惕著外面的動靜。凌晨5點多,武哥從聯(lián)防所回來,剛剛睡著,被鼾聲嚇醒。鼾聲緩和以后,武哥也睡不著了。
今天輪到換防了,他們要站好最后一班崗。早飯做的早,龍哥他們9點鐘過來。老朱把豆腐皮泡上,中午炒豆腐皮吃。哨點的生活不太規(guī)律,從以前的一天三頓飯,變?yōu)閮深D,有時一天只吃一頓。生活的不規(guī)律,身心的疲憊感,睡眠的無力感,讓身體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中午13:30左右,換防人員趕在下雨前到來。老朱他們做好交接班和一些事項的叮囑,便返程了。
下午16:00點多,老朱就到家了,他去接兒子放學,孩子很高興,臉上像開了花一般。
吃過晚飯,老朱上樓去休息了。我收拾好碗筷,上樓去看老朱,他剛瞇了一會兒就醒了。他說老想著在哨點時隨時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敢深睡,一睡下,耳朵里就響起風聲雨聲河水聲對講機調度聲,聲聲入耳,剛想睡著又驚醒。
我看著他的眼睛,兩眼布滿紅血絲,看著那雙紅的像要噴火似的眼睛,眼淚瞬間就下來了。既心疼他,又心疼千千萬萬的守邊人。為了家國安,他們胸懷國之大者,用凡身肉體,三步一防,五步一崗,在邊境上點起萬家燈火,豎起一道道防疫長城。
【作者簡介】李美昌,女,1982年1月出生于云南省馬關縣八寨鎮(zhèn),云南省作協(xié)會員,在《百家》《含笑花》《云南日報》《云南政協(xié)報》等發(fā)表散文、報告文學上百件,曾獲得奮斗杯云南省群眾文藝大賽三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