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遠輝

摘 要：五尺道不僅是研究南方絲綢之路最好的實物證據(jù)，還是云南與四川兩省居民往來的一條主要通道，鹽津縣境內(nèi)豆沙段和鹽井段是保存至今最完整的一段。1988年，五尺道被公布為鹽津縣文物保護單位，2004、2013年被公布為昭通市文物保護單位，2019年被公布為云南省文物保護單位。

關(guān)鍵詞：簡述;文物;五尺道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2.05.052

1 五尺道經(jīng)歷代修筑而成

公元前250年，李冰作為蜀郡的一名太守被秦王派去主持修整道路，這條路從僰道（今宜賓）到夜郎（黔西、滇東），山險石堅，開鑿困難，李冰采取積薪燒石辦法，使巨石松裂，然后鑿石開路。公元前211年，常頞又被派去繼續(xù)這段道路的修筑工作。李冰在僰道修的路在常頞的規(guī)劃下得以繼續(xù)向前方延伸，直至曲靖附近。因為這條道路僅有五尺之寬（圖1），所以被稱為“五尺道”。五尺道在我國古代交通史上有不可估量的重要地位，它是第一條從中原大地通往云南邊境并且由政府正式組織并委派官員對其進行修筑的官道。正是有了這條道路，中央王朝才開始對西南夷進行一系列的開發(fā)與經(jīng)略。五尺道為中原文化源源不斷地輸入西南地區(qū)以及中央王朝對西南邊疆開發(fā)治理夯實了不可或缺的物質(zhì)基礎(chǔ)。

當代史學家向達所著的《蠻書校注》記載：“開路者開石門路也，置驛者置行館血，因?qū)⒃T路閉，量行嘻，二語改正。”《蠻書校注》還說：“此處之安梁石孔，當是韋皋鎮(zhèn)蜀時，為通南詔，命巡官馬益開路置驛時所鑿?！薄疤鞂氈?，鮮于仲通下兵南溪，道遂閉，至是皋復治之?！庇纱丝梢娢宄叩涝谔茣r加以修復，唐始稱“石門路”?！尔}津縣志》加注按語說：“鹽津縣治新舊兩街間之吊鐘巖，對峙如門，即古石門道，西壁不可到，遠視巖限石孔，尚有橫置之材木，當為閣道遺跡。”

此后，歷代時有對五尺道整修的記載：元朝至元十五年（1278），置歸附的烏蒙路隸云南省，并命令阿牟（時任烏蒙路總管）設(shè)置驛站，同時開展道路修筑工作。明洪武十五年（1382），洪武帝命令云南各地的士兵與百姓開辟道路，并對其進行修筑。明清的東川昭通路，昆明經(jīng)嵩明、尋甸、會澤、大關(guān)、鹽津、東川以至四川筠連。民國初年至20世紀30年代，鹽井等地還新設(shè)驛站。

五尺道與始皇陵、阿房宮、秦長城、直道、靈渠、馳道并稱秦朝的七項浩大工程。起于四川宜賓止于云南曲靖的五尺道因為具備地理位置優(yōu)越這一特點，曾經(jīng)一度刺激了沿途一系列文化和商業(yè)活動的繁榮發(fā)展。早在秦漢時期，五尺道借助與其相互銜接的延伸線路，曾一度促成了著名的陸上南方絲綢之路。

在開道過程中，僰道至朱提這一段最為險峻。這一段山高林深，有茂密的山地，工人們砍伐原始森林，墊石鋪木為路。有的是在懸崖絕壁上鑿孔安梁，鋪上木板，成為半壁架空的棧道。《華陽國志》中有首《行人歌》，形象地記錄了該路的艱險。《行人歌》的內(nèi)容是：“猶溪、赤木、盤蛇七曲。盤羊烏櫳，氣與天通。住柱呼咿。徐降賈子，左擔七里?！笨山忉尀椋邯q溪赤木的河水，蜿蜒曲折，繞著羊腸路，氣勢雄渾與天相通。山道上背貨物的行人累得淌汗，他們用“打柞”支撐背籮歇氣，呼出一聲長氣。來自各地的商人，走在棧道上，用左肩挑擔，一氣要挑七里路。五尺道的石門古棧道奇絕于世，棧道半壁懸崖半壁天際，人們顫抖而行，還要肩挑背負貨物，可以想象有多么艱難。《蠻書》上說：“石門東崖石壁，直上萬仞，下臨朱提江流，又下入地中數(shù)百尺，惟聞水聲，人不可到。西崖亦是石壁，傍崖亦有閣路，橫闊一步，斜亙?nèi)嗬铮氡诩芸?，猗危虛險?！弊咴谖宄叩郎暇瓦@樣艱險，修路的艱難更可想象。2000多年前的人們，除了用簡單的錘、鋤、耙、鉆外，靠的就是雙手，面對萬丈懸崖、頑山巨石，他們靠自己的智慧，開辟了通向云南的道路。筑路英雄們默默無聞，開通云南，成就了祖國統(tǒng)一的豐功偉績。

修通五尺道后，秦派遣官員對西南夷的一些部落進行直接的統(tǒng)治。《史記·西南夷列傳》說“諸此國頗置吏焉”，文獻記載中沒有留下這些置吏地區(qū)的名稱，但可根據(jù)地理環(huán)境設(shè)想。從僰道縣起，沿五尺道南伸，石門、朱提是這條道路上的重要聚居區(qū)。石門艱險，不能沒有驛亭之類的設(shè)置，當然應(yīng)該設(shè)吏來管理。朱提是廣闊的山間盆地，適宜農(nóng)耕，且附近群山中銀鋼礦極富，早在周朝之時，由于礦業(yè)興盛，雖遠在萬山群夷之中已有中原人來此共同開采銀鋼。如果當時秦在西南夷地區(qū)置吏，此地是比較合適的地方。

如今，古道（五尺道-豆沙段）石梯上留下的深淺不一的馬蹄?。▓D2、圖3），已然成為歷史的見證。石門關(guān)350米的古道，如今仍然保存得較為完好，人們在古道上發(fā)現(xiàn)了243個的馬蹄印，有的蹄印深達12厘米。

2 五尺道交通史上的大事

2000多年來，五尺道這條滇川交通要道目睹了多少興衰成敗的歷史事件。

唐朝中期，唐王朝大漢族主義和南詔統(tǒng)治者之間矛盾加劇，釀成了天寶年間唐與南詔的戰(zhàn)爭。公元751年，鮮于仲通下兵南溪，進逼云南，實分戎、寯、安南三路。仲通取道南溪路，即戎州路，亦即石門路。仲通為南詔所敗，全軍覆沒，即放棄長江以南之地不守，石門古道為南詔所據(jù)而閉塞。

公元793年，唐王朝與南詔互通友好關(guān)系，南詔異牟尋決心歸唐，上表奉使從戎州、安南以及黔州三路入唐。十月，巡官崔佐時在西川節(jié)度使韋皋的派遣之下，由石門奔赴云南。唐貞元十年（794），南詔復通，唐以祠部郎中兼御史中丞袁滋、內(nèi)給事俱文珍、判官劉幽巖等持節(jié)冊異牟尋為云南王，由巡官監(jiān)察御史馬益統(tǒng)行營兵馬開路置驛。取道石門，袁滋在豆沙關(guān)懸?guī)r題字記事，即今保存的“袁滋摩崖”。袁滋受命臨行前，權(quán)德輿曾贈以五言詩“西南使星去，遠徼通朝聘，煙雨僰道深，麾幢漢儀盛，途經(jīng)五尺險，水愛雙流凈……”，以壯其行。

清咸豐九年（1859），李永和、藍朝鼎起義軍由大關(guān)至鹽津，在落雁壙房坡戰(zhàn)敗清軍，水潦壙破“定云關(guān)”，攻陷筠連、高縣、慶符，直取敘州，至年底，自貢鹽場便被起義軍所占領(lǐng)。起義軍隨后不斷發(fā)展壯大到六七十萬人，縱橫馳騁于八十余州縣之間，使四川總督數(shù)易其帥，震撼了清王朝統(tǒng)治。

3 五尺道通過鹽津的路線

《云南簡史》及《云南公路交通史（修改稿）》寫五尺道，只提起點和終點，北起宜賓，南抵曲靖，但從宜賓來鹽津究竟是哪條路線，說法不一。

《牛寨區(qū)概況》記載：中國境內(nèi)只有漢朝修的一條驛道（五尺道），下可走筠連通中原，上可從鹽津通外周?！杜Ｕ瘏^(qū)概況》在“重要事件”這一部分還提到“石達開義軍從牛寨中木用經(jīng)過”。同治元年（1862）十一月初，太平軍石達開部下有一支經(jīng)過中木用，傳說太平軍過境，在野容川飲馬造飯。《灘頭區(qū)志·交通》記載：“古川滇大道，相傳為僰道、五尺道。來于四川黃伏，略經(jīng)雙龍、許焰、云南埂、翰林村、落雁、臨江溪至鹽津?！薄陡呖h交通志（試寫本）》“石門道”條記載：高縣以北，慶符以南，有石門山，巨石嵯峨，巖壁陡峭。在引述《水經(jīng)注》“漢唐蒙鑿石閣”后說：唐初置石門縣，蓋以此山為名，從公元前135年開始在原古道的基礎(chǔ)上鑿修，到公元前112年全部修通。唐與南詔的交通，多經(jīng)由此道。但與陳一得先生所撰《鹽津石門考》“惟準樊書謂：‘石門東崖石壁，直上萬仞下臨朱提江流’則指鹽津河谷為石門古道，不可移易”之說又相矛盾?！对颇辖煌▓蟆?987年下半年連續(xù)登載唐明的《古道行》報道所考察的部分見聞，其中《五尺道之謎》寫道：“五尺道很著名，……洋洋五十萬言的《史記》，僅留秦時常頞略通五尺道九個字，漢以后史籍，更是語焉不詳?！辈⒏锌f：“秦五尺道的情況呢？千古謎蹤，只能從浩瀚書海只言片語和古道的遺跡去追憶了?！?/p>

秦漢之際，滇中與蜀郡的交通主要是經(jīng)過滇東北，僰道縣（今宜賓）是秦漢開發(fā)云南的經(jīng)營點。五尺道和南夷道都以僰道縣為起點，向南延伸，經(jīng)滇東北直達滇中。到了東漢時期，南夷道發(fā)揮了更大的作用，它成了通往印度的“蜀身毒道”的一部分?！吧矶尽奔唇裼《龋x音為“捐篤”。它的路線是蜀（成都）—僰道（宜賓）—石門（豆沙關(guān)）—朱提（昭通鹽津）—漢陽（威寧）—存馬（宣威）—建寧（曲靖）—滇池（昆明）—葉榆（大理）—永昌（保山）—滇越（騰沖）—撣國（緬甸）—身毒（印度）。這條道路從蜀經(jīng)朱提到滇池的一段稱“朱提道”，即南夷道;從滇池經(jīng)葉榆、永昌到身毒的一段稱“永昌道”。另外漢代修的西夷道是從成都—靈關(guān)（四川蘆山）—嚴道（四川雅安）—笮都（四川漢源）—邛都（四川西昌）—青蛉（云南大姚）—葉榆（大理），史稱“靈關(guān)道”。朱提道和靈關(guān)道都在葉榆交匯向西出國境，今天統(tǒng)稱為“南方陸上絲綢路”。

石門是五尺道上的重要孔道，朱提是它的樞紐，南來北往的商隊都要經(jīng)過這里。通過這條古道，朱提的銀、銅、銅器被運到中原，中原的經(jīng)濟文化傳入朱提，再延伸到滇中，傳輸?shù)絿狻?/p>

另有一段五尺道，位于鹽井鎮(zhèn)高橋村古墳社西面崖角處，下臨電力坡公路，西面不遠處是公安局看守所，東側(cè)一邊是一條通往四川的老公路，附近住有幾戶人家，南距鎮(zhèn)政府所在地約7千米。該五尺道始建于秦代，現(xiàn)存長約80米，寬1.5米，從油房溝西岸上緣直達石拱橋。高橋村五尺道開鑿于崖壁之上，道路十分光滑。除此之外，路面呈梯級，且有馬蹄印，尤其在拐彎處或險要處，馬蹄印更加明顯。沿著這段五尺道往北方走十余千米，即可進入四川境內(nèi)。高橋段五尺道部分路段路基塌陷，梯級路面保留基本完整（圖4、圖5）。歷朝歷代對這段五尺道都曾進行了維修，因此，部分路面已不是原貌。這段實物資料對于研究鹽津道路交通發(fā)展史相當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