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學友
投資不可盲信盲從
客戶在一家銀行理財經理的推薦下,購買了210萬元的理財產品,半年后血本無歸。銀行職員的推薦屬于職務行為嗎?客戶與銀行之間構成委托理財合同關系嗎?誰應當為客戶的損失買單呢?
曹興利多年從事海產品的批發(fā)業(yè)務,生意不錯賺了一點錢。手里有了一些閑錢后,為獲得高收益并保證資金的安全,曹興利選擇了在銀行買穩(wěn)健型的理財產品。2014年10月,曹興利第一次在某銀行分理處購買理財產品時,與銀行簽訂了一年期的理財產品委托協(xié)議。但從2015年初至2020年3月,由于比較熟悉,曹興利在該銀行分理處理財經理趙某春的介紹推薦下,先后購買了61份理財產品,均未簽訂書面的合同。2019年9月27日,趙某春在貴賓室內向曹興利介紹普頓(PTFX)外匯理財產品,趙某春告知曹興利“這個外匯不是銀行的外匯,是普頓公司的”“普頓公司是深圳的一個券商,注冊地在國外,在國內做不了這種高收益的外匯”。曹興利一聽,保守估計年收益在5.6%以上。
在趙某春的介紹下,經曹興利授權,由趙某春操作于2019年9月29日向名為宋萌的個人賬戶匯款50萬元,此后分別于同年的10月14日、11月18日、11月20日、12月11日,又向宋萌的賬戶匯款總計210萬元。2019年11月25日,曹興利的賬戶收到一筆標記為“外匯利潤”的款項30069.57元。剛投入就見效,曹興利很高興,但在2019年的12月末,網上傳來了普頓外匯理財出現(xiàn)問題的消息。至此,曹興利再也沒收到一分錢的理財收益。到了2020年3月,普頓外匯在浙江、福建等地因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被公安機關立案偵查。
事后,曹興利找到理財經理趙某春,要求其歸還投資本金及利息未果后,將該銀行分理處告上法庭,請求依法判令被告返還原告理財本金210萬元及支付利息。利息以本金210萬元為基數,自起訴之日起至實際清償之日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存款基準利率計算。法庭上,曹興利主要訴求為:原告系被告的VIP客戶,多年來在被告處購買了多款理財產品。2019年9月,趙某春向原告介紹了一款外匯理財產品,原告基于對某銀行的信任,同意購買210萬元的外匯理財,轉賬等程序均由趙某春具體操作。2019年12月末,原告聽聞趙某春推薦的外匯理財產品爆倉了,立即與趙某春及分理處的經理等人溝通,才得知趙某春推薦的外匯理財產品不是該行的理財產品。后經原告查詢,原告購買外匯理財產品的210萬元在趙某春的操作下匯入了宋萌的銀行賬戶,而原告不認識宋萌。被告的員工趙某春在辦公場所向原告推薦理財產品,原告基于對該行的信任,相信趙某春推薦的外匯理財產品是合法的,相信趙某春的行為是職務行為。依據《合同法》及相關法律的規(guī)定,原告的損失應由被告承擔賠償責任。
被告某農行分理處提出三點意見:第一,趙某春向原告推薦案涉普頓(PTFX)外匯理財產品的行為不是職務行為。趙春某也已明確告知原告該外匯產品不是銀行的外匯產品。根據我行貴賓室監(jiān)控錄像顯示,趙某春在當日向原告推薦案涉普頓(PTFX)外匯理財產品時,就已明確告知原告這不是銀行的外匯產品,還明確告知原告該外匯理財產品的券商在深圳,注冊在國外。趙某春是基于與原告之間的朋友關系,向其推薦了一個當時可能賺錢的理財產品,并不是在履行我行理財經理的職務職責,原告對所購買的理財產品不是我行自有或代銷的理財產品主觀上是明知的,而是明確告知原告該理財產品不是銀行的外匯理財產品,且無任何隱瞞或使原告產生誤解的語言。因此,原告無理由認為趙某春的推薦行為系代表我行。原告購買的案涉外匯理財產品的交易對象不是我行,而是第三方平臺公司。原告投入的資金并未流入我行,應系原告與第三方平臺公司建立了合同關系。第三,原告在投資理財過程中并未盡到必要的審慎義務,亦未盡到投資人應盡的基本義務,應對自己的投資損失承擔不利后果。綜上,趙某春之行為不是職務行為,我行對原告不存在侵權行為,原告主張趙某春之行為系職務行為于法無據。
原告未能慎重考慮投資風險所帶來的后果,因此造成的經濟損失應由其自行承擔。
法院經審理認定本案爭議焦點有三:一、原告與被告某銀行分理處之間是否存在委托理財合同關系;二、被告的工作人員趙某春的行為是否是職務行為;三、被告某銀行分理處是否應對原告的經濟損失承擔賠償責任。
關于爭議焦點一,法院審理認為原告之前購買的61份理財產品,均系由趙某春推薦銀行經營范圍內的理財產品,經原告本人授權由趙某春操作將投資款項匯入銀行指定的中心賬戶內,并通過該指定賬戶完成理財產品的贖回及派息。在上述61次理財產品的購買過程中,原告確實與被告某銀行分理處形成了事實上的委托理財合同關系。原告購買普頓外匯理財的行為雖亦是由趙某春介紹、推薦,但趙某春在推薦過程中已向原告明確該款理財產品非銀行產品,原告決定購買后授權趙某春進行操作,將款項匯入名為宋萌的個人賬戶而非銀行的中心賬戶,之后獲得的外匯利潤也未通過銀行的中心賬戶向原告發(fā)放,原告與趙某春的此次交易行為并不符合委托銀行理財的特征?,F(xiàn)原告未能提供相應證據予以佐證,故原告與被告某銀行分理處之間并不成立委托理財的合同關系。
焦點二,趙某春的行為是否是職務行為。本案中,在趙某春向原告推薦該款理財產品的監(jiān)控錄像中,能夠清晰聽到趙某春向原告告知普頓理財產品“不是銀行的外匯,是普頓公司的”“普頓公司是深圳的一個券商,注冊在國外……”可以明確的是,趙某春在推薦過程中并未以某農行分理處的名義實施,因此即便原告主張在某銀行分理處的工作地點、工作時間、由其工作人員趙某春向其推薦理財產品,但趙某春并未以被告的名義從事職權范圍內的工作,因此趙某春的行為非職務行為。
焦點三,被告某銀行分理處是否應當承擔賠償責任的問題。被告與原告不存在委托理財的合同關系,其員工趙某春在向原告推薦購買理財產品時亦未履行職務行為,因此原告要求被告某銀行分理處承擔賠償責任無法律及事實依據。原告曹興利作為一名長期購買理財產品的投資者,理應明白“理財有風險,投資須謹慎”的道理。原告作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是否購買理財產品由其自主決定,即便是在已建立深厚信任關系的理財經理的推薦介紹下選擇理財產品,也應當充分認識到理財存在的風險。雖出于對趙某春的信任,也因對高回報率的追求,原告未能慎重考慮投資風險所帶來的后果,因此造成的經濟損失應由其自行承擔。據此,法院判決如下:駁回原告曹興利的訴訟請求。曹興利不服上訴,二審法院于2020年9月21日作出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