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殿偉

唯有今后永遠(yuǎn)珍藏這雙紅舞鞋，因?yàn)樗鴾嘏^一個少女在懵懵懂懂的人生成長道路上自卑蒼涼的生命，也見證了一段最難忘而又最誠摯的友情。

我上師專時，同宿舍的七個女孩清一色都是在城市里長大的，唯有我來自于荒涼遙遠(yuǎn)的大山里。

雖然上天苛薄了我的貧寒家境，但也在另一方面悄悄把我塑造成身材纖細(xì)苗條、面容俊美秀氣的花季少女。盡管這樣，自卑仍然像一片無法驅(qū)散的陰霾籠罩在我生命的天空。

那還是在寒冷的冬季，街上開始流行起一款時尚的紅舞鞋。室友們便召集在一起開了個碰頭會，為了迎接新年前后學(xué)校舉辦的藝術(shù)節(jié)，決心自導(dǎo)自演一個由宿舍全體成員表演的舞蹈。為了能讓這個節(jié)目成為藝術(shù)節(jié)上全校師生矚目的亮點(diǎn)，一致同意購買紅舞鞋。

我感到很不安，因?yàn)樵缇吐牭剿谖疑箱伒捻n梅說那種紅舞鞋的價格是100元，在那個時代差不多抵得上我3個月的伙食費(fèi)啊！看著室友們一個接一個陸續(xù)買回了紅舞鞋，我的心既忐忑又難過。

韓梅作為宿舍長開始催我也去買紅舞鞋，我只好裝出強(qiáng)笑的姿態(tài)諾諾答應(yīng)。我清楚這種敷衍維持不了多久，就咬咬牙硬是給父母寫起信來。內(nèi)容無非是扯謊說購買學(xué)習(xí)材料，需要家里再匯寄100元錢。

我寫完后在裝進(jìn)信封前又猶豫了，因?yàn)槲业难矍胺路鸪霈F(xiàn)了數(shù)百里之外一座光禿禿的只有石頭沒有樹木的大山腳下，有兩間用土坯壘起的老房前，一對身子孱弱的中年男女頂著月亮星星在吃力地編織草簾。每個草簾僅僅能賣幾角錢，他們要編多少個才能湊齊100元?。∵@就是我那貧寒的家和日漸衰老的爹娘！

我思前想后到底把被淚水打濕的信藏在了枕頭下，因?yàn)閷?shí)在沒有勇氣把它投遞出去。

一周后，韓梅又把我們召集到一起開會，要每個人都報出自己生日。所有人就把各自生日時間都匿名寫在一張小紙條上，韓梅把它們稍作處理后，再次要我們一一抓鬮，說準(zhǔn)備選中其中一個人生日大家好替她隆重慶祝一下。我把抓到的紙條展開一看，上面赫然是韓梅娟秀的字體：恭喜你成為中獎?wù)?！未等我徹底回過神來，室友們的掌聲已不約而同響起來。

恰巧3天后就是我的生日。就在那天晚上，室友們特意集體早早回來，眾星捧月般圍著我。待我在祝你生日快樂歌聲中把蛋糕上的蠟燭一一吹滅時，頓時女孩們的歡呼聲四起，而韓梅更是滿臉微笑著代表大家把生日禮物交到了我手里。我打開包裝盒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那款渴盼了多少個日夜的紅舞鞋！

校園藝術(shù)節(jié)上，我就穿著這雙紅舞鞋同室友們翩翩起舞，博得了臺下一浪高過一浪的掌聲。從此，我同室友們一樣穿著紅舞鞋，挺起胸膛自豪地穿梭于美麗的校園，而且和她們一起參加集體活動，甚至一起到校外勤工儉學(xué)補(bǔ)貼自己的學(xué)雜費(fèi)。

總之，我再也沒為自己的寒酸家境感到自卑過……

直到師專畢業(yè)，我們八個從未曾分開過的女孩子摟抱著哭成一團(tuán)時，我才洞曉了關(guān)于那雙紅舞鞋的幕后故事。鬧了半天，竟是以韓梅為首的室友們?yōu)榱吮Ｗo(hù)我的自尊而精心導(dǎo)演的一個美麗秘密。它使我的感動無處發(fā)泄，唯有今后永遠(yuǎn)珍藏這雙紅舞鞋。因?yàn)樗鴾嘏^一個少女在懵懵懂懂的人生成長道路上自卑蒼涼的生命，也見證了一段最難忘而又最誠摯的友情！

汪洪摘自“遼寧青年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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