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圍海原董事長實名舉報圍?？毓墒褂靡伤苽卧旃?/h1>
2022-04-17 12:17:36承承王婉丞
證券市場紅周刊 2022年15期
承承 王婉丞
編者按
歷時一年多的*ST圍?？毓晒蓶|破產重整一事終于有新突破，圍?？毓傻闹卣桨斧@批表面上是一個皆大歡喜之事，但在上市公司原董事長實名舉報下，原本潛藏在平靜水面之下的疑點開始浮出水面，無論是“余姚方案”的投資方突然簽約、上市公司用章程序問題、關聯(lián)交易，以及重整過程中圍海控股使用疑似偽造公文等，有太多的疑點反映圍海控股的破產重整或不像看起來那么順利，未來仍可能存在很大變數(shù)。
“圍?？毓墒褂玫恼募蓙眭柢E，懷疑文件上的公章或文件本身存在問題，現(xiàn)已報案并受理，投資人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3月31日，*ST圍海原董事長馮婷婷在北京召開新聞發(fā)布會，會上稱自己和都顧實燕京（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受*ST圍海實控人馮全宏委托，向投資人和媒體揭露圍?？毓善飘a重整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就在馮婷婷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后的數(shù)日，即4月11日，*ST圍海發(fā)布了《關于控股股東破產重整進展暨法院裁定批準重整計劃的公告》，公告稱“法院認為，浙江圍?？毓杉瘓F有限公司等八家公司破產管理人向法院申請批準的合并重整計劃，已經各表決組表決通過，其內容并未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重整計劃所附生效條件已具備，依法應予以批準?！?/p>
圍海控股破產重整計劃獲批，似乎意味著圍繞*ST圍?？毓晒蓶|身上所發(fā)生的事情到此畫上圓滿句號，然而從《紅周刊》獲取的信息來看，破產重整方案的獲批雖然是一個重大進步，但后續(xù)結果依然存在變數(shù)。
據(jù)知情人透露，*ST圍?？毓晒蓶|破產重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平靜，水面之下其實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問題，譬如“余姚方案”的投資方突然簽約蹊蹺、上市公司用章程序問題、關聯(lián)交易，以及重整過程中圍?？毓墒褂靡伤苽卧旃牡龋兄T多的圍繞圍?？毓善飘a重整展開的疑問仍亟須釋疑。
此外，還需一提的是，在控股股東破產重組尚未解決、上市公司基本面依然很差的情況下，*ST圍海的股價竟然逆勢提前異動，自去年10月初以來，股價最大漲幅已經超過一倍，要知道圍?？毓芍卣媱澊藭r尚并未落定，股價的提前異動讓人懷疑背后或有資金在提前入局操縱。
“余姚方案”確認蹊蹺
上市公司并沒有收到管理人對報名企業(yè)名單的回函，“余姚方案”中的3家企業(yè)是否參與了報名，上市公司實際上是不知情的。
公開資料顯示，*ST圍?？毓晒蓶|浙江圍?？毓杉瘓F有限公司（簡稱“控股股東”“圍海控股”）的《重整投資草案》，是基于寧波舜農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寧波舜農”）、中國東方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市分公司或其指定主體（簡稱“中國東方”）、寧波源真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簡稱“源真投資”）三家單位組成的聯(lián)合投資體的《重整投資協(xié)議》而確定的。因“寧波舜農”的實際控制人為余姚市國有資產管理辦公室，因而以寧波舜農為核心的《重整投資協(xié)議》又被業(yè)內稱為“余姚方案”。
《紅周刊》了解到，“余姚方案”中的聯(lián)合投資體確認過程存在蹊蹺。在圍?？毓?021年1月發(fā)布第一次重整投資人招募公告、5月發(fā)布第二次招募公告后，至7月，共有3家公司簽訂了《重整投資意向協(xié)議》，分別為浙江衛(wèi)力控股有限公司（簡稱“衛(wèi)力”）、寧波浙海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寧波浙?！保┖团_州市城市建設投資發(fā)展集團有限公司（簡稱“臺州城建”），而“余姚方案”中的投資方并未上榜。
據(jù)知情人士林曉越（化名）透露，在第一次和第二次重整投資人招募公告發(fā)布后，實際報名的企業(yè)均有10余家。正常情況下上市公司在發(fā)布“招募”公告后，管理人應該將進展情況回函給上市公司，但上市公司并沒有收到管理人對報名企業(yè)名單的回函，“余姚方案”中的3家企業(yè)是否參與了報名，上市公司實際上是不知情的。
馮婷婷也表示，管理人中倫所負責人楊飛翔在2021年10月26日曾通知她，重整方案有3家投資方提交，投資人會在11月1日簽訂《重整投資協(xié)議》，在通過債權人會議后，由法院裁定。至簽訂日，最終確定的三方投資人分別為寧波舜農、衛(wèi)力和先華控股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先華”）。
其中，先華是早期的意向投資人，交了意向金;衛(wèi)力是第二批簽署過《重整投資意向協(xié)議》的，也交了意向金;而寧波舜農在此前招募投資人期間沒有進行報名，也沒有交過意向金，但最后卻簽署了《重整投資協(xié)議》。
既然管理人告知有3方投資人方案一起簽約共同進入遴選環(huán)節(jié)，可為何最后是未交意向金和是否報名無法確認的寧波舜農成了最后贏家？
《紅周刊》與先華公司當事人顧肖（化名）取得聯(lián)系。他表示，管理人曾通知我方在10月29日簽署正式協(xié)議，可在10月27日下午我方得知管理人在與寧波舜農簽約后，立即與管理人取得聯(lián)系，商討與我方簽約事宜，但管理人未作答復。
“27號與寧波舜農簽約好像還是連夜趕出來的?！鳖櫺け硎荆@里面已經涉及到內部操作問題，因為28號上市公司公告發(fā)布后，他才知曉作為上市公司董事長的汪文強是并購方“源真投資”的法人，“上市公司根本就沒有履行任何審批程序?！?/p>
對于這一突發(fā)情況，衛(wèi)力公司的當事人杜文鈞（化名）也向《紅周刊》表示，自己同樣是在看到10月28日公告后才得知“余姚方案”背后原來是一場關聯(lián)交易。
對于關聯(lián)交易說法，上市公司公告也給予佐證。據(jù)*ST圍海2022年1月13日發(fā)布的“寧波舜農、寧波源真出售違規(guī)資金收益權暨關聯(lián)交易”的公告，上市公司承認了汪文強為關聯(lián)方的既定事實，相關董事汪文強、張晨旺、戈明亮回避表決。然而這一認定的時間點距簽約公告發(fā)布已經過去近3個月。
林曉越透露，整個重整的流程事實上都是由汪文強在做主導，包括在前兩次報名中“杭州交投”和“臺州城建”作為主推的國企方案，以及后來的“寧波舜農”都是由汪文強一手促成的，只不過“杭州交投”因為省國資委不同意流產，而“臺州城建”省國資委同意的前置條件則是需要解決子公司失控問題，后來未能在有限時間內解決而流產了?！霸?021年9月面臨沒有投資人的情況下，衛(wèi)力、先華先后出現(xiàn)，而‘余姚方案投資方也在同一時期介入了。”
“上市公司在治理上是存在問題的，上市公司的董事長作為收購的主體，沒有履行必要的審議程序就把協(xié)議給簽了。關聯(lián)交易不經過相應審批程序就是內部操縱，雖然程序后補了，但已經造成既定的事實。此外，整個程序還嚴重違背了上市公司收并購的基本邏輯跟常識，汪文強作為收購主體，而上市公司又不具有穩(wěn)定的治理結構，事發(fā)后，‘董監(jiān)高換了一批又一批?！鳖櫺ぃɑ┤缡钦f道。
上市公司用印程序有疑
公司章程中的內部控制部分有一個專門的用印制度，如果控股股東重整協(xié)議需要上市公司進行蓋章，那就應該按照上市公司的制度來進行。
馮婷婷表示，《重整投資協(xié)議》所涉及上市公司公章是在違反上市公司用印程序的情況下進行蓋章的，“汪文強、張晨旺、戈明亮在沒有通過董事會批準、沒有召開股東大會情況下，直接拉著總經理將文件蓋了章?！?/p>
在馮婷婷提供的一份10月26日《重大事項審批單》中，表頭部分清晰印有*ST圍海全稱，審批內容的基本情況則是上市公司擬對寧波舜農、中國東方、源真投資，管理人及8家合并重整公司簽署重整投資協(xié)議，在會簽確認意見一覽中僅有4個人簽名及時間。
據(jù)林曉越透露，他們事情做得非常保密，并且在事發(fā)前都沒有通知上市公司“余姚方案”有汪文強參與其中，對外宣稱的一直都是“寧波舜農”?！捌飘a重整信息披露的責任人在控股股東及控股股東管理人，上市公司在破產重整過程中并未參與，我們連知情人都不算，連參加圍海控股股東破產重整會議的權利都沒有。管理人不告知，上市公司也無從知曉?！?/p>
知情人蕭晨（化名）也透露，控股股東破產重整與上市公司本身關系不大，但若要上市公司蓋章就要經過審批程序，首先要有個議案，然后董事會根據(jù)議案進行表決，再經過股東大會同意，然后用印，最后對外公告?！吧鲜泄居幸惶淄暾挠糜≈贫任募?，在公司章程中的內部控制部分有一個專門的用印制度，里面都有相關規(guī)定。如果控股股東重整協(xié)議需要上市公司進行蓋章，那就應該按照上市公司的制度來進行?！?/p>
《紅周刊》發(fā)現(xiàn)，*ST圍海簽署的《重整投資協(xié)議》是在2021年10月28日進行公告的，而在7月6日的公告中，*ST圍海就已經與意向投資人簽署了《重整投資意向協(xié)議》。兩個協(xié)議中，上市公司均作為丁方予以簽字。這種情況或表明，從7月簽訂的《重整投資意向協(xié)議》起，上市公司就已經與控股股東重整方案綁定了。
蕭晨進一步表示，因為是控股股東破產重整，很多內容在上市公司層面是不作議案的，不需要經過上市公司董事會審議?！吧鲜泄拘畔⑴兜呢熑稳耸强毓晒蓶|，也就是破產管理人，重整方案由于不作議案就不跟我們說，因此我們了解到的信息也不多，而有關‘余姚方案的議案是沒有在董事會上面反映的”。
若不是外部開始有了議論，有關關聯(lián)交易的議案也不會在數(shù)月后進行了后補。2022年1月12日，公司召開董事會審議通過并披露。
那么，管理人與上市公司之間除了控股股東關系外，是否還存有其他聯(lián)系呢？
蕭晨表示，2021年1月破產管理人要求改選董事會，汪文強便由管理人提名成為董事候選人，后經董事會提名委員會表決和股東大會同意成為董事會成員，最終經過董事會選舉成為董事長。與汪文強一并提名成為董事候選人的，還有戈明亮與張炳生。
由于時任董事長劉智慧、副董事長黃曉云、獨立董事李靜于2021年1月21日、1月22日先后提出辭職，并且管理人提名的三名董事候選人提交公司股東大會審議。2021年1月27日，中小板公司管理部對*ST圍海下發(fā)了《關注函》，對上市公司管理層架構的穩(wěn)定性提出了問詢。
2月23日，公司監(jiān)事會主席王少欽、監(jiān)事鄭云瑞、段曉東也提出了辭職，而汪文強趁著上市公司管理層大變動，順勢成了*ST圍海的董事長。2月24日中小板公司管理部以相同原因再次下發(fā)了《關注函》。
據(jù)林曉越講，汪文強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理論上，控股股東破產重整應該和他無關系的，可實際上汪文強是有利益夾雜其中，作為并購方“源真投資”的法人參與了圍?？毓芍卣??！巴粑膹姺e極促成此事，不僅一定程度上能解決近6000萬‘配合資金占用的法律責任，使‘被動用的項目資金也能回血?！?/p>
對此說法，《紅周刊》從上市公司2020年9月發(fā)布的“關于新增控股股東及關聯(lián)方資金占用事項”公告中看到，在1.8億元的資金占用中，汪文強涉及的2筆資金占用金額合計6335萬元，占總資金占用的34.46%。
《破產法》第79條有規(guī)定，管理人應當自人民法院裁定債務人重整之日起六個月內，同時向人民法院和債權人會議提交重整計劃草案，有正當理由的，人民法院可以裁定延期三個月。而就圍?？毓善飘a重整先后2次招募后方案均流產上看，留給管理人的時間確實并不多。而“余姚方案”的橫空出世又牽出以汪文強為法人的“源真投資”的聯(lián)合投資，如今若從既得利益上看，汪文強配合重整所獲得的利益顯然是不低的，而這或許從側面也能解釋，為何在事發(fā)前管理人會如此“保密”，而事發(fā)后又不積極披露，以及回避汪文強等人用章程序不規(guī)范等問題。
管理人定位失衡
“整個過程中，管理人一直向外釋放信號，說誰的方案現(xiàn)金比例高，誰的方案就是最優(yōu)選，我們覺得這有點不符合常理。”
破產重組管理人，本應該做到勤勉盡責、公平公正，但在圍海控股破產重組過程中，管理人是否做到了勤勉盡責呢？
據(jù)上市公司2021年10月28日發(fā)布的《重整投資協(xié)議》公告顯示，重整方甲方為聯(lián)合投資體、乙方為管理人、丙方為8家合并重整公司、丁方為上市公司*ST圍海。
《紅周刊》獲得的《重整投資協(xié)議》復印件顯示，該文件做工略顯粗糙，文件內容部分涉及的“重整對價”部分有手寫撰寫痕跡;第十條“通知與送達”涉及丙方的“收件人與地址”不符合語言邏輯，地址為人名、收件人為地址;整個協(xié)議落款簽章處無簽章日期。
此外，重整計劃在獲得高新區(qū)法院裁定審批后，理論上是需要寄給公司的，但丙方收件人卻是個人，由楊飛翔變更為汪文強。這或意味著，《重整投資協(xié)議》名義上雖為4方協(xié)議，但實質上可能演變成了管理人、楊飛翔與汪文強個人之間的協(xié)議，而楊飛翔還是管理人組長“中倫所”的負責人。
據(jù)先華公司當事人顧肖回憶，2021年10月29日本應是計劃與我方簽署正式協(xié)議的日期，管理人臨時通知此前確定的以資換債的方案取消，要我方重新準備方案，并且簽約主體不涉及*ST圍海上市公司一方，也就是我們只簽3方協(xié)議，同時在簽約前要支付2億元保證金，這種要求與寧波舜農以意向金形式簽署的4方協(xié)議存在了本質上不同。
“對于協(xié)議方式的不同，管理人一直不做正面回應。重新擬定方案本身就很突然，但為解決上市公司危機，我方也將方案進行了更改，后續(xù)我方一直與管理人進行溝通，但管理人又要求我方在正式簽約前向其提供銀行保函，這非常不正常，未簽協(xié)議如何提供銀行保函呢？整個交涉中我方都非常被動。還表示不出具銀行保函就不具備簽約條件?！?/p>
對于顧先生的說法，《紅周刊》獲取的一份2021年11月18日管理人對先華公司的《溝通函》內容顯示，保證金及開具銀行保函均需要在正式簽約前由先華提供給管理人。那么，在先華與管理人并未進行簽約情況下，銀行能否出具保函呢？
某銀行高層領導告訴《紅周刊》，銀行保函的開具是以確定的具體的履約協(xié)議為前提，涉及非常具體的履約事項及履約進度。而該公司尚未與管理人簽訂正式協(xié)議，意向性框架本身不確定性就很高，銀行大概率是不會對無履約事項、無正式協(xié)議約定的事情出具銀行保函的。
那么，要求意向投資人開具銀行保函又是否屬于行業(yè)慣例呢？結合管理人對待已簽約的國有企業(yè)和尚未簽約的民營企業(yè)給出的不同要求，很顯然這并非是行業(yè)慣例。
林曉越透露，先華在配合重整修改為“全現(xiàn)金”償還后，管理人又對其設置了障礙，以民企沒有履約能力需要他們提供銀行保函，而對于國企寧波舜農則未要求。很顯然，在重整對價約19億的背景下，保函額度又不得少于支付的重整對價金額扣減2億元保證金后的余額，這筆資金規(guī)模要求顯然不是一般的民企所能承擔的。
杜文鈞向《紅周刊》透露，2021年10月25日我們收到管理人發(fā)給意向重整投資人的溝通函，要求在10月31日18點前向其提交有約束力的重整投資方案，并與管理人商定正式重整投資協(xié)議內容?！拔覀儺敃r一直在關注這個事情，當知道28號與突然冒出來的寧波舜農簽訂方案并直接公告消息后，我們立即通過律師跟管理人聯(lián)系，并提交了正式方案。”
對于杜的說法，《紅周刊》在10月29日～30日衛(wèi)力律師與管理人楊飛翔溝通記錄上看到，衛(wèi)力的律師曾多次表達要提交重整方案，而管理人中倫所先后以“重整方案需要上市公司同意”“沒有充分時間，結果就可能是無法簽約”“協(xié)議確定需內部流程商議”“有分歧的協(xié)議不會被簽署”進行推托。
溝通記錄中，衛(wèi)力的律師明確提出“管理人公告寫的重整方案是由債權人委員會決定，為什么要上市公司同意？”“誰來定這個分歧？管理人選方案還是債委會選方案？在遴選這件事情上管理人不要越俎代庖，應當把選擇權和風險都留給債委會”……
對于衛(wèi)力的律師的追問，楊飛翔回復稱“方案和協(xié)議可以發(fā)電子稿，周一會征詢各位債權人意見，再決定是否提出修訂意見或簽署或否決?！?/p>
“后來我們也問了幾個債權行、債委會的成員行，當天并沒有遴選的過程，就開了個會，重點說了‘余姚方案，也沒有投票，更像是一個通報會。”衛(wèi)力公司的當事人指出，整個過程涉及的內容都沒有及時公告，作為意向投資人，對方的做法非常的不合理?！罢麄€過程我們一直催著要給我們一個結果，但對方一直拖著不公告，哪怕當時是研究決定是否與我們簽約，那也應該第一時間進行公告的。”
“圍?？毓傻钠飘a重整過程與其此前參與其他上市公司破產重整不大一樣，至少此前參與的還都比較公平公正的。寧波舜農是國有企業(yè)只交意向金可以接受，但民營企業(yè)必須是以意向金額為基礎額外再交個保證金，這就非常不合理了，意向金是沒有約束力的，隨時可以退還?！倍盼拟x表示，整個過程中，管理人一直向外釋放信號，說誰的方案現(xiàn)金比例高，誰的方案就是最優(yōu)選，我們覺得這有點不符合常理，正常情況應該是以普通債權的受償率的高低來衡量方案的優(yōu)劣。
林曉越告訴《紅周刊》，衛(wèi)力給出的方案是以“現(xiàn)金加資產”償還，管理人等人去現(xiàn)場考察后反饋也不錯，但因為大股東違規(guī)擔保的是現(xiàn)金，所以從原則上說還現(xiàn)金是理所當然，但這也不意味著一定不能用資產償還。
“我們的意向金是在11月25日退還的，在這之后才收到管理人不與我方簽訂正式協(xié)議的《溝通函》，奇怪的是，《溝通函》日期卻是11月16日。在這期間我方多次向管理人發(fā)《敦促函》，敦促對方‘及時向圍?？毓蓚鶛嗳思捌渌嫦嚓P方披露信息，應當勤勉盡責，及時在有關平臺發(fā)布我司提交重整投資方案的相關信息，并督促圍海股份及時就我司提交重整投資方案事項發(fā)布控股股東破產重整進展公告?！倍盼拟x表示，相關《敦促函》還抄送至寧波國家高新區(qū)管委會、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寧波市高新技術產業(yè)開發(fā)區(qū)人民法院、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寧波監(jiān)管局、深圳證券交易所、*ST圍海。
就《溝通函》內容看，管理人以衛(wèi)力方案未達到可以發(fā)布公告條件為由進行了拒絕，這一做法顯然與前文提及的上市公司管理辦法“涉及上市公司簽約的就要發(fā)布公告”原則相違背，畢竟衛(wèi)力公司是在此前的7月已與上市公司簽署過《重整投資意向協(xié)議》。值得一提的是，《溝通函》簽署日11月16日恰好是董秘辭職、更換證券事務代表的日期。
一位國內前十大律所的合伙人律師告訴《紅周刊》，如果破產管理人怠于履行職責，或因過失給破產企業(yè)造成損失的，應當承擔賠償責任，這里面也涵蓋了作為子公司的上市公司。如果認為破產管理人有重大過失，也可以向法院申請變更管理人。
重整的核心文件疑似偽造
舉報信稱，該文件是《重整投資協(xié)議》生效的核心要素、“二債會議”召開的基礎，也是推動余姚方案進行的關鍵性因素。
2021年12月14日，*ST圍海發(fā)布控股股東破產重整進展公告，通知全體債權人2021年12月24日14：00通過釘釘線上舉行第二次債權人會議（簡稱“二債會議”），就《重整計劃草案》進行表決，表決組分別由出資人組、有財產擔保債權組、普通債權組共同組成。
據(jù)上市公司公告顯示，“二債會議”最終被延遲到12月31日舉行，而原定今年2月10日是“二債會議”的表決日，也延遲至3月25日17：00。從上市公司2月11日公告來看，管理人稱，因部分債權人尚等上級部門對《重整計劃草案》的審批，提出了延期表決申請。
馮婷婷稱，“我們在今年3月6日收到了‘關于圍?？毓善飘a重整涉嫌偽造政府公文的情況反映舉報信，各大債權人銀行也差不多在這個時候收到的，彼此銀行間也都有傳閱，我們意識到事情是挺嚴重的，如若屬實則涉及刑事犯罪，而且也損害債權銀行、所有股東及股民的利益”。
從舉報信內容來看，這位債權人在無意中從管理人處看到文號為“余政復〔2021〕36號”文件，因察覺該文件行文與正常公文有異，因此對該文件進行了核查，發(fā)現(xiàn)該文號對應批復與之不符（見圖）。
附圖舉報信內容（部分內容已做打碼處理）
資料來源：舉報人馮婷婷
“該政府文件中提及的‘市政府第48次常務會議精神，我們也從人民政府官網的政府信息公開欄進行了查找，發(fā)現(xiàn)并沒有提及寧波舜農收購*ST圍海的相關事宜。此外，在政府信息公開欄中我們還找到了一份‘甬余政復（2021）36號的文件，但這份文件是一份行政復議決定書與我們收到的文件存在本質差別?！瘪T婷婷說道。
舉報信稱，該文件是《重整投資協(xié)議》生效的核心要素、“二債會議”召開的基礎，也是推動余姚方案進行的關鍵性因素。除寧波舜農外，聯(lián)合投資體之一的中國東方也會出具一份批復性質的文件。但據(jù)知情人林曉越所述，在“二債會議”召開的當天，管理人提供給參會人員的資料中并沒有看到這兩份具有批復性質的核心文件。
對知情人所談到的情況，《紅周刊》致電多家債權銀行，有債權銀行負責人金洋（化名）表示收到了舉報材料，也想了解其中的真實情況。
4月2日，《紅周刊》致電余姚市人民政府辦公室了解情況。就“余政復〔2021〕36號”文件一事，相關工作人員表示，根據(jù)文號經檔案處查找確有“余政復給寧波舜農的關于圍?？毓伞钡囊环菸募?，但具體內容不方便透露。其表示，“這是我們政府部門之間的文件，是不公開的文件。如果有什么問題可以向寧波舜農詢問”。
“這是我們對他們的批復，而且我覺得這份文件應該沒有泄露到外面。不知道您是從哪里得到的這份文件，我們不能確認它的真實性，我們只能說的確有這份文件?！痹摴ぷ魅藛T如是說。
債權人在舉報信中稱是從管理人處看到文件，而余姚市人民政府工作人員表示文件是不對外的，那么，這一文件會是由寧波舜農交付給管理人的嗎？
《紅周刊》通過企查查找到寧波舜農的聯(lián)系方式并致電，遺憾的是多次撥打均無人應答?！都t周刊》又致電“余姚方案”中的聯(lián)合投資人“中國東方”負責人，但截至本文發(fā)稿當天，中國東方就“使用偽造公文”一事也未做任何回復。
“破產重整案”演變成“收購上市公司股權案”
從反壟斷局批復中可以看到，所謂的“控股母公司破產重整”早已演變成了“收購上市公司股權案”。
“導致我們進行舉報的另一個原因是，鎮(zhèn)海股份（603637）也是一家寧波的上市公司，他們在2022年1月28日發(fā)布了一則關于取得‘寧波市國有資產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批復的公告，是一家叫寧波舜通的國企收購了鎮(zhèn)海股份的部分股權。寧波舜通與寧波舜農是平級單位，但寧波舜通的批復是由國資委發(fā)出?！瘪T婷婷如是說。
據(jù)企查查，寧波舜通與寧波舜農均由余姚市舜財投資控股有限公司100%持股。鎮(zhèn)海股份公告發(fā)文中的政府批復分別為“甬國資辦〔2022〕1號”和“余國資〔2022〕6號”，發(fā)文主體分別為寧波市人民政府國有資產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和余姚市國有資產管理辦公室，而現(xiàn)被舉報的“余政復〔2021〕36號”發(fā)文主體卻是余姚市人民政府。
馮婷婷表示，“圍?？毓芍卣婕芭鷱偷恼麄€過程以及批復內容都沒有及時公告，這也是導致所有利益相關方對這一文件有所質疑的重要原因之一”。
梳理*ST圍海的近期公告，《紅周刊》也確實未發(fā)現(xiàn)有公告標題直接與“人民政府”和“國有資產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有關的內容，只是在“重整進展”公告風險提示部分看到，“相關重整投資方尚需取得相應國資主管部門或有權決策機構的審批同意文件”（2021年12月31日）“，重整計劃需經有權機構的審批”（2022年2月11日）“，前期，寧波舜農參與圍海控股破產重整已獲余姚市人民政府批復同意”（3月29日）。
這就讓人奇怪，明明債權人手中拿到的政府文件日期為2021年12月30日，可上市公司的風險提示公告卻要時隔3個月后才披露？
此外還值得一提的是，在2022年2月11日的破產重整進展公告中，國家市場監(jiān)督管理總局曾向寧波舜農出具了《經營者集中反壟斷審查不實施進一步審查決定書》（反執(zhí)二審查決定【2022】69號），表示對“寧波舜農收購*ST圍海股權案”不實施進一步審查，即日起可以實施集中。
國家市場監(jiān)督管理總局反壟斷局資料顯示，該“股權案”自2021年12月31日至2022年1月9日公示，2022年1月27日案結，于2月9日在“無條件批準經營者集中案件”列表中集中公示。那么，該程序審批又是否需要政府文件做背書呢？
《紅周刊》在“國家市場監(jiān)督管理總局”官網中獲悉，經營者集中反壟斷審查分為在線辦理和窗口受理2種。根據(jù)《經營者集中申報辦法》第十一條除規(guī)定要求提供的文件、資料外，申報人可以自愿提供有助于商務部對該集中進行審查和做出決定的其他文件、資料，如地方人民政府和主管部門等有關方面的意見，支持集中協(xié)議的各類報告等。那么，對于“寧波舜農收購*ST圍海股權案”的申報者又是否需要提交“余政復〔2021〕36號”文件呢？對此，《紅周刊》也多次致電反壟斷局，但均無人應答。
從反壟斷局的批復可以看到，所謂的“控股母公司破產重整”早已演變成了“收購上市公司股權案”，那么正如前文所述“涉及上市公司簽約的就要發(fā)布公告”，那么既然是收購上市公司股權，為何*ST圍海的公告形式與其他上市公司公告存有明顯差異？僅以“控股股東破產重整進展”形式進行公告。而除了未單獨公告外，公告部分也未涉及具體的批復文號。這樣的不公開、不透明又在遮掩什么？
帶著諸多疑點，《紅周刊》致電一位從上市公司離職的高管梁潔（化名），對方表示“請關注公告，一切以公告為準，政府批文一事已經公告過了，不可能造假”。
股東報案獲受理
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對“馮婷婷舉報參股企業(yè)使用疑似偽造公文案”進行了受理。
“作為重整相關方和上市公司股東，如果在重整過程中發(fā)現(xiàn)違法違規(guī)行為，如果不及時提醒和告知相關方，我們自認責任重大，因此選擇了舉報?！瘪T婷婷表示，在收到舉報信后，就和管理人溝通希望他能夠報案，但管理人并沒有進行處理，“我們也是為了免責，因為我們在被管理人接管后，就被告知不再擁有控股股東的任何權利，包括‘知情權、表決權、發(fā)言權、參會權、簽字權等?！?/p>
2022年3月24日，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對“馮婷婷舉報參股企業(yè)使用疑似偽造公文案”進行了受理。
4天后的3月28日，*ST圍海出資人組代表馮全宏委托“都顧實燕”向浙江省寧波市高新區(qū)法院提交了“對浙江省圍?？毓杉瘓F有限公司等八家公司合并重整案程序異議”的溝通函，認為管理人在重整程序和關鍵文件審核方面沒有勤勉盡責，違反相應的法律法規(guī)，涉嫌損害債權人利益，本著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請高新區(qū)法院立即阻止管理人的違規(guī)行為，停止余姚方案繼續(xù)推進，為債權人和上市公司利益著想，要求管理人更換投資人及方案。
對于舉報人、知情人、債權人等方面提出的疑問，《紅周刊》先后致電現(xiàn)任董事長汪文強、管理人中倫所的負責人楊飛翔和波寧所的負責人范云，希望能夠從當事方了解到更多信息。
汪文強在電話中表示，“具體情況和管理人溝通，管理人都清楚，并且法院重整的所有東西也是以他們名義出具，要不你來公司?！睏铒w翔則表示，“目前司法案件正在辦理中，有紀律規(guī)定不接受采訪”。而范云則以“聽不懂”為由掛機，再次回撥后則變?yōu)槊σ簟?/p>
4月11日，*ST圍海發(fā)布了關于控股股東破產重整進展暨法院裁定批準重整計劃的公告。
對此情況，《紅周刊》向債權銀行負責人金洋咨詢，如果圍?？毓善飘a重整過程中使用偽造公文情況屬實，那么對表決時投了贊同票的債權銀行是否會造成一定損失？金洋表示，以上市公司公告的法院裁定為準，每家銀行都有自己的一個判斷。
圍?？毓善飘a重整背后謎團至今未解，多方博弈還會繼續(xù)，而對此，《紅周刊》將持續(xù)保持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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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承 王婉丞
編者按
歷時一年多的*ST圍?？毓晒蓶|破產重整一事終于有新突破，圍?？毓傻闹卣桨斧@批表面上是一個皆大歡喜之事，但在上市公司原董事長實名舉報下，原本潛藏在平靜水面之下的疑點開始浮出水面，無論是“余姚方案”的投資方突然簽約、上市公司用章程序問題、關聯(lián)交易，以及重整過程中圍海控股使用疑似偽造公文等，有太多的疑點反映圍海控股的破產重整或不像看起來那么順利，未來仍可能存在很大變數(shù)。
“圍?？毓墒褂玫恼募蓙眭柢E，懷疑文件上的公章或文件本身存在問題，現(xiàn)已報案并受理，投資人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3月31日，*ST圍海原董事長馮婷婷在北京召開新聞發(fā)布會，會上稱自己和都顧實燕京（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受*ST圍海實控人馮全宏委托，向投資人和媒體揭露圍?？毓善飘a重整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就在馮婷婷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后的數(shù)日，即4月11日，*ST圍海發(fā)布了《關于控股股東破產重整進展暨法院裁定批準重整計劃的公告》，公告稱“法院認為，浙江圍?？毓杉瘓F有限公司等八家公司破產管理人向法院申請批準的合并重整計劃，已經各表決組表決通過，其內容并未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重整計劃所附生效條件已具備，依法應予以批準?！?/p>
圍海控股破產重整計劃獲批，似乎意味著圍繞*ST圍?？毓晒蓶|身上所發(fā)生的事情到此畫上圓滿句號，然而從《紅周刊》獲取的信息來看，破產重整方案的獲批雖然是一個重大進步，但后續(xù)結果依然存在變數(shù)。
據(jù)知情人透露，*ST圍?？毓晒蓶|破產重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平靜，水面之下其實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問題，譬如“余姚方案”的投資方突然簽約蹊蹺、上市公司用章程序問題、關聯(lián)交易，以及重整過程中圍?？毓墒褂靡伤苽卧旃牡龋兄T多的圍繞圍?？毓善飘a重整展開的疑問仍亟須釋疑。
此外，還需一提的是，在控股股東破產重組尚未解決、上市公司基本面依然很差的情況下，*ST圍海的股價竟然逆勢提前異動，自去年10月初以來，股價最大漲幅已經超過一倍，要知道圍?？毓芍卣媱澊藭r尚并未落定，股價的提前異動讓人懷疑背后或有資金在提前入局操縱。
“余姚方案”確認蹊蹺
上市公司并沒有收到管理人對報名企業(yè)名單的回函，“余姚方案”中的3家企業(yè)是否參與了報名，上市公司實際上是不知情的。
公開資料顯示，*ST圍?？毓晒蓶|浙江圍?？毓杉瘓F有限公司（簡稱“控股股東”“圍海控股”）的《重整投資草案》，是基于寧波舜農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寧波舜農”）、中國東方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市分公司或其指定主體（簡稱“中國東方”）、寧波源真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簡稱“源真投資”）三家單位組成的聯(lián)合投資體的《重整投資協(xié)議》而確定的。因“寧波舜農”的實際控制人為余姚市國有資產管理辦公室，因而以寧波舜農為核心的《重整投資協(xié)議》又被業(yè)內稱為“余姚方案”。
《紅周刊》了解到，“余姚方案”中的聯(lián)合投資體確認過程存在蹊蹺。在圍?？毓?021年1月發(fā)布第一次重整投資人招募公告、5月發(fā)布第二次招募公告后，至7月，共有3家公司簽訂了《重整投資意向協(xié)議》，分別為浙江衛(wèi)力控股有限公司（簡稱“衛(wèi)力”）、寧波浙海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寧波浙?！保┖团_州市城市建設投資發(fā)展集團有限公司（簡稱“臺州城建”），而“余姚方案”中的投資方并未上榜。
據(jù)知情人士林曉越（化名）透露，在第一次和第二次重整投資人招募公告發(fā)布后，實際報名的企業(yè)均有10余家。正常情況下上市公司在發(fā)布“招募”公告后，管理人應該將進展情況回函給上市公司，但上市公司并沒有收到管理人對報名企業(yè)名單的回函，“余姚方案”中的3家企業(yè)是否參與了報名，上市公司實際上是不知情的。
馮婷婷也表示，管理人中倫所負責人楊飛翔在2021年10月26日曾通知她，重整方案有3家投資方提交，投資人會在11月1日簽訂《重整投資協(xié)議》，在通過債權人會議后，由法院裁定。至簽訂日，最終確定的三方投資人分別為寧波舜農、衛(wèi)力和先華控股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先華”）。
其中，先華是早期的意向投資人，交了意向金;衛(wèi)力是第二批簽署過《重整投資意向協(xié)議》的，也交了意向金;而寧波舜農在此前招募投資人期間沒有進行報名，也沒有交過意向金，但最后卻簽署了《重整投資協(xié)議》。
既然管理人告知有3方投資人方案一起簽約共同進入遴選環(huán)節(jié)，可為何最后是未交意向金和是否報名無法確認的寧波舜農成了最后贏家？
《紅周刊》與先華公司當事人顧肖（化名）取得聯(lián)系。他表示，管理人曾通知我方在10月29日簽署正式協(xié)議，可在10月27日下午我方得知管理人在與寧波舜農簽約后，立即與管理人取得聯(lián)系，商討與我方簽約事宜，但管理人未作答復。
“27號與寧波舜農簽約好像還是連夜趕出來的?！鳖櫺け硎荆@里面已經涉及到內部操作問題，因為28號上市公司公告發(fā)布后，他才知曉作為上市公司董事長的汪文強是并購方“源真投資”的法人，“上市公司根本就沒有履行任何審批程序?！?/p>
對于這一突發(fā)情況，衛(wèi)力公司的當事人杜文鈞（化名）也向《紅周刊》表示，自己同樣是在看到10月28日公告后才得知“余姚方案”背后原來是一場關聯(lián)交易。
對于關聯(lián)交易說法，上市公司公告也給予佐證。據(jù)*ST圍海2022年1月13日發(fā)布的“寧波舜農、寧波源真出售違規(guī)資金收益權暨關聯(lián)交易”的公告，上市公司承認了汪文強為關聯(lián)方的既定事實，相關董事汪文強、張晨旺、戈明亮回避表決。然而這一認定的時間點距簽約公告發(fā)布已經過去近3個月。
林曉越透露，整個重整的流程事實上都是由汪文強在做主導，包括在前兩次報名中“杭州交投”和“臺州城建”作為主推的國企方案，以及后來的“寧波舜農”都是由汪文強一手促成的，只不過“杭州交投”因為省國資委不同意流產，而“臺州城建”省國資委同意的前置條件則是需要解決子公司失控問題，后來未能在有限時間內解決而流產了?！霸?021年9月面臨沒有投資人的情況下，衛(wèi)力、先華先后出現(xiàn)，而‘余姚方案投資方也在同一時期介入了。”
“上市公司在治理上是存在問題的，上市公司的董事長作為收購的主體，沒有履行必要的審議程序就把協(xié)議給簽了。關聯(lián)交易不經過相應審批程序就是內部操縱，雖然程序后補了，但已經造成既定的事實。此外，整個程序還嚴重違背了上市公司收并購的基本邏輯跟常識，汪文強作為收購主體，而上市公司又不具有穩(wěn)定的治理結構，事發(fā)后，‘董監(jiān)高換了一批又一批?！鳖櫺ぃɑ┤缡钦f道。
上市公司用印程序有疑
公司章程中的內部控制部分有一個專門的用印制度，如果控股股東重整協(xié)議需要上市公司進行蓋章，那就應該按照上市公司的制度來進行。
馮婷婷表示，《重整投資協(xié)議》所涉及上市公司公章是在違反上市公司用印程序的情況下進行蓋章的，“汪文強、張晨旺、戈明亮在沒有通過董事會批準、沒有召開股東大會情況下，直接拉著總經理將文件蓋了章?！?/p>
在馮婷婷提供的一份10月26日《重大事項審批單》中，表頭部分清晰印有*ST圍海全稱，審批內容的基本情況則是上市公司擬對寧波舜農、中國東方、源真投資，管理人及8家合并重整公司簽署重整投資協(xié)議，在會簽確認意見一覽中僅有4個人簽名及時間。
據(jù)林曉越透露，他們事情做得非常保密，并且在事發(fā)前都沒有通知上市公司“余姚方案”有汪文強參與其中，對外宣稱的一直都是“寧波舜農”?！捌飘a重整信息披露的責任人在控股股東及控股股東管理人，上市公司在破產重整過程中并未參與，我們連知情人都不算，連參加圍海控股股東破產重整會議的權利都沒有。管理人不告知，上市公司也無從知曉?！?/p>
知情人蕭晨（化名）也透露，控股股東破產重整與上市公司本身關系不大，但若要上市公司蓋章就要經過審批程序，首先要有個議案，然后董事會根據(jù)議案進行表決，再經過股東大會同意，然后用印，最后對外公告?！吧鲜泄居幸惶淄暾挠糜≈贫任募?，在公司章程中的內部控制部分有一個專門的用印制度，里面都有相關規(guī)定。如果控股股東重整協(xié)議需要上市公司進行蓋章，那就應該按照上市公司的制度來進行?！?/p>
《紅周刊》發(fā)現(xiàn)，*ST圍海簽署的《重整投資協(xié)議》是在2021年10月28日進行公告的，而在7月6日的公告中，*ST圍海就已經與意向投資人簽署了《重整投資意向協(xié)議》。兩個協(xié)議中，上市公司均作為丁方予以簽字。這種情況或表明，從7月簽訂的《重整投資意向協(xié)議》起，上市公司就已經與控股股東重整方案綁定了。
蕭晨進一步表示，因為是控股股東破產重整，很多內容在上市公司層面是不作議案的，不需要經過上市公司董事會審議?！吧鲜泄拘畔⑴兜呢熑稳耸强毓晒蓶|，也就是破產管理人，重整方案由于不作議案就不跟我們說，因此我們了解到的信息也不多，而有關‘余姚方案的議案是沒有在董事會上面反映的”。
若不是外部開始有了議論，有關關聯(lián)交易的議案也不會在數(shù)月后進行了后補。2022年1月12日，公司召開董事會審議通過并披露。
那么，管理人與上市公司之間除了控股股東關系外，是否還存有其他聯(lián)系呢？
蕭晨表示，2021年1月破產管理人要求改選董事會，汪文強便由管理人提名成為董事候選人，后經董事會提名委員會表決和股東大會同意成為董事會成員，最終經過董事會選舉成為董事長。與汪文強一并提名成為董事候選人的，還有戈明亮與張炳生。
由于時任董事長劉智慧、副董事長黃曉云、獨立董事李靜于2021年1月21日、1月22日先后提出辭職，并且管理人提名的三名董事候選人提交公司股東大會審議。2021年1月27日，中小板公司管理部對*ST圍海下發(fā)了《關注函》，對上市公司管理層架構的穩(wěn)定性提出了問詢。
2月23日，公司監(jiān)事會主席王少欽、監(jiān)事鄭云瑞、段曉東也提出了辭職，而汪文強趁著上市公司管理層大變動，順勢成了*ST圍海的董事長。2月24日中小板公司管理部以相同原因再次下發(fā)了《關注函》。
據(jù)林曉越講，汪文強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理論上，控股股東破產重整應該和他無關系的，可實際上汪文強是有利益夾雜其中，作為并購方“源真投資”的法人參與了圍?？毓芍卣??！巴粑膹姺e極促成此事，不僅一定程度上能解決近6000萬‘配合資金占用的法律責任，使‘被動用的項目資金也能回血?！?/p>
對此說法，《紅周刊》從上市公司2020年9月發(fā)布的“關于新增控股股東及關聯(lián)方資金占用事項”公告中看到，在1.8億元的資金占用中，汪文強涉及的2筆資金占用金額合計6335萬元，占總資金占用的34.46%。
《破產法》第79條有規(guī)定，管理人應當自人民法院裁定債務人重整之日起六個月內，同時向人民法院和債權人會議提交重整計劃草案，有正當理由的，人民法院可以裁定延期三個月。而就圍?？毓善飘a重整先后2次招募后方案均流產上看，留給管理人的時間確實并不多。而“余姚方案”的橫空出世又牽出以汪文強為法人的“源真投資”的聯(lián)合投資，如今若從既得利益上看，汪文強配合重整所獲得的利益顯然是不低的，而這或許從側面也能解釋，為何在事發(fā)前管理人會如此“保密”，而事發(fā)后又不積極披露，以及回避汪文強等人用章程序不規(guī)范等問題。
管理人定位失衡
“整個過程中，管理人一直向外釋放信號，說誰的方案現(xiàn)金比例高，誰的方案就是最優(yōu)選，我們覺得這有點不符合常理。”
破產重組管理人，本應該做到勤勉盡責、公平公正，但在圍海控股破產重組過程中，管理人是否做到了勤勉盡責呢？
據(jù)上市公司2021年10月28日發(fā)布的《重整投資協(xié)議》公告顯示，重整方甲方為聯(lián)合投資體、乙方為管理人、丙方為8家合并重整公司、丁方為上市公司*ST圍海。
《紅周刊》獲得的《重整投資協(xié)議》復印件顯示，該文件做工略顯粗糙，文件內容部分涉及的“重整對價”部分有手寫撰寫痕跡;第十條“通知與送達”涉及丙方的“收件人與地址”不符合語言邏輯，地址為人名、收件人為地址;整個協(xié)議落款簽章處無簽章日期。
此外，重整計劃在獲得高新區(qū)法院裁定審批后，理論上是需要寄給公司的，但丙方收件人卻是個人，由楊飛翔變更為汪文強。這或意味著，《重整投資協(xié)議》名義上雖為4方協(xié)議，但實質上可能演變成了管理人、楊飛翔與汪文強個人之間的協(xié)議，而楊飛翔還是管理人組長“中倫所”的負責人。
據(jù)先華公司當事人顧肖回憶，2021年10月29日本應是計劃與我方簽署正式協(xié)議的日期，管理人臨時通知此前確定的以資換債的方案取消，要我方重新準備方案，并且簽約主體不涉及*ST圍海上市公司一方，也就是我們只簽3方協(xié)議，同時在簽約前要支付2億元保證金，這種要求與寧波舜農以意向金形式簽署的4方協(xié)議存在了本質上不同。
“對于協(xié)議方式的不同，管理人一直不做正面回應。重新擬定方案本身就很突然，但為解決上市公司危機，我方也將方案進行了更改，后續(xù)我方一直與管理人進行溝通，但管理人又要求我方在正式簽約前向其提供銀行保函，這非常不正常，未簽協(xié)議如何提供銀行保函呢？整個交涉中我方都非常被動。還表示不出具銀行保函就不具備簽約條件?！?/p>
對于顧先生的說法，《紅周刊》獲取的一份2021年11月18日管理人對先華公司的《溝通函》內容顯示，保證金及開具銀行保函均需要在正式簽約前由先華提供給管理人。那么，在先華與管理人并未進行簽約情況下，銀行能否出具保函呢？
某銀行高層領導告訴《紅周刊》，銀行保函的開具是以確定的具體的履約協(xié)議為前提，涉及非常具體的履約事項及履約進度。而該公司尚未與管理人簽訂正式協(xié)議，意向性框架本身不確定性就很高，銀行大概率是不會對無履約事項、無正式協(xié)議約定的事情出具銀行保函的。
那么，要求意向投資人開具銀行保函又是否屬于行業(yè)慣例呢？結合管理人對待已簽約的國有企業(yè)和尚未簽約的民營企業(yè)給出的不同要求，很顯然這并非是行業(yè)慣例。
林曉越透露，先華在配合重整修改為“全現(xiàn)金”償還后，管理人又對其設置了障礙，以民企沒有履約能力需要他們提供銀行保函，而對于國企寧波舜農則未要求。很顯然，在重整對價約19億的背景下，保函額度又不得少于支付的重整對價金額扣減2億元保證金后的余額，這筆資金規(guī)模要求顯然不是一般的民企所能承擔的。
杜文鈞向《紅周刊》透露，2021年10月25日我們收到管理人發(fā)給意向重整投資人的溝通函，要求在10月31日18點前向其提交有約束力的重整投資方案，并與管理人商定正式重整投資協(xié)議內容?！拔覀儺敃r一直在關注這個事情，當知道28號與突然冒出來的寧波舜農簽訂方案并直接公告消息后，我們立即通過律師跟管理人聯(lián)系，并提交了正式方案。”
對于杜的說法，《紅周刊》在10月29日～30日衛(wèi)力律師與管理人楊飛翔溝通記錄上看到，衛(wèi)力的律師曾多次表達要提交重整方案，而管理人中倫所先后以“重整方案需要上市公司同意”“沒有充分時間，結果就可能是無法簽約”“協(xié)議確定需內部流程商議”“有分歧的協(xié)議不會被簽署”進行推托。
溝通記錄中，衛(wèi)力的律師明確提出“管理人公告寫的重整方案是由債權人委員會決定，為什么要上市公司同意？”“誰來定這個分歧？管理人選方案還是債委會選方案？在遴選這件事情上管理人不要越俎代庖，應當把選擇權和風險都留給債委會”……
對于衛(wèi)力的律師的追問，楊飛翔回復稱“方案和協(xié)議可以發(fā)電子稿，周一會征詢各位債權人意見，再決定是否提出修訂意見或簽署或否決?！?/p>
“后來我們也問了幾個債權行、債委會的成員行，當天并沒有遴選的過程，就開了個會，重點說了‘余姚方案，也沒有投票，更像是一個通報會。”衛(wèi)力公司的當事人指出，整個過程涉及的內容都沒有及時公告，作為意向投資人，對方的做法非常的不合理?！罢麄€過程我們一直催著要給我們一個結果，但對方一直拖著不公告，哪怕當時是研究決定是否與我們簽約，那也應該第一時間進行公告的。”
“圍?？毓傻钠飘a重整過程與其此前參與其他上市公司破產重整不大一樣，至少此前參與的還都比較公平公正的。寧波舜農是國有企業(yè)只交意向金可以接受，但民營企業(yè)必須是以意向金額為基礎額外再交個保證金，這就非常不合理了，意向金是沒有約束力的，隨時可以退還?！倍盼拟x表示，整個過程中，管理人一直向外釋放信號，說誰的方案現(xiàn)金比例高，誰的方案就是最優(yōu)選，我們覺得這有點不符合常理，正常情況應該是以普通債權的受償率的高低來衡量方案的優(yōu)劣。
林曉越告訴《紅周刊》，衛(wèi)力給出的方案是以“現(xiàn)金加資產”償還，管理人等人去現(xiàn)場考察后反饋也不錯，但因為大股東違規(guī)擔保的是現(xiàn)金，所以從原則上說還現(xiàn)金是理所當然，但這也不意味著一定不能用資產償還。
“我們的意向金是在11月25日退還的，在這之后才收到管理人不與我方簽訂正式協(xié)議的《溝通函》，奇怪的是，《溝通函》日期卻是11月16日。在這期間我方多次向管理人發(fā)《敦促函》，敦促對方‘及時向圍?？毓蓚鶛嗳思捌渌嫦嚓P方披露信息，應當勤勉盡責，及時在有關平臺發(fā)布我司提交重整投資方案的相關信息，并督促圍海股份及時就我司提交重整投資方案事項發(fā)布控股股東破產重整進展公告?！倍盼拟x表示，相關《敦促函》還抄送至寧波國家高新區(qū)管委會、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寧波市高新技術產業(yè)開發(fā)區(qū)人民法院、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寧波監(jiān)管局、深圳證券交易所、*ST圍海。
就《溝通函》內容看，管理人以衛(wèi)力方案未達到可以發(fā)布公告條件為由進行了拒絕，這一做法顯然與前文提及的上市公司管理辦法“涉及上市公司簽約的就要發(fā)布公告”原則相違背，畢竟衛(wèi)力公司是在此前的7月已與上市公司簽署過《重整投資意向協(xié)議》。值得一提的是，《溝通函》簽署日11月16日恰好是董秘辭職、更換證券事務代表的日期。
一位國內前十大律所的合伙人律師告訴《紅周刊》，如果破產管理人怠于履行職責，或因過失給破產企業(yè)造成損失的，應當承擔賠償責任，這里面也涵蓋了作為子公司的上市公司。如果認為破產管理人有重大過失，也可以向法院申請變更管理人。
重整的核心文件疑似偽造
舉報信稱，該文件是《重整投資協(xié)議》生效的核心要素、“二債會議”召開的基礎，也是推動余姚方案進行的關鍵性因素。
2021年12月14日，*ST圍海發(fā)布控股股東破產重整進展公告，通知全體債權人2021年12月24日14：00通過釘釘線上舉行第二次債權人會議（簡稱“二債會議”），就《重整計劃草案》進行表決，表決組分別由出資人組、有財產擔保債權組、普通債權組共同組成。
據(jù)上市公司公告顯示，“二債會議”最終被延遲到12月31日舉行，而原定今年2月10日是“二債會議”的表決日，也延遲至3月25日17：00。從上市公司2月11日公告來看，管理人稱，因部分債權人尚等上級部門對《重整計劃草案》的審批，提出了延期表決申請。
馮婷婷稱，“我們在今年3月6日收到了‘關于圍?？毓善飘a重整涉嫌偽造政府公文的情況反映舉報信，各大債權人銀行也差不多在這個時候收到的，彼此銀行間也都有傳閱，我們意識到事情是挺嚴重的，如若屬實則涉及刑事犯罪，而且也損害債權銀行、所有股東及股民的利益”。
從舉報信內容來看，這位債權人在無意中從管理人處看到文號為“余政復〔2021〕36號”文件，因察覺該文件行文與正常公文有異，因此對該文件進行了核查，發(fā)現(xiàn)該文號對應批復與之不符（見圖）。
附圖舉報信內容（部分內容已做打碼處理）
資料來源：舉報人馮婷婷
“該政府文件中提及的‘市政府第48次常務會議精神，我們也從人民政府官網的政府信息公開欄進行了查找，發(fā)現(xiàn)并沒有提及寧波舜農收購*ST圍海的相關事宜。此外，在政府信息公開欄中我們還找到了一份‘甬余政復（2021）36號的文件，但這份文件是一份行政復議決定書與我們收到的文件存在本質差別?！瘪T婷婷說道。
舉報信稱，該文件是《重整投資協(xié)議》生效的核心要素、“二債會議”召開的基礎，也是推動余姚方案進行的關鍵性因素。除寧波舜農外，聯(lián)合投資體之一的中國東方也會出具一份批復性質的文件。但據(jù)知情人林曉越所述，在“二債會議”召開的當天，管理人提供給參會人員的資料中并沒有看到這兩份具有批復性質的核心文件。
對知情人所談到的情況，《紅周刊》致電多家債權銀行，有債權銀行負責人金洋（化名）表示收到了舉報材料，也想了解其中的真實情況。
4月2日，《紅周刊》致電余姚市人民政府辦公室了解情況。就“余政復〔2021〕36號”文件一事，相關工作人員表示，根據(jù)文號經檔案處查找確有“余政復給寧波舜農的關于圍?？毓伞钡囊环菸募?，但具體內容不方便透露。其表示，“這是我們政府部門之間的文件，是不公開的文件。如果有什么問題可以向寧波舜農詢問”。
“這是我們對他們的批復，而且我覺得這份文件應該沒有泄露到外面。不知道您是從哪里得到的這份文件，我們不能確認它的真實性，我們只能說的確有這份文件?！痹摴ぷ魅藛T如是說。
債權人在舉報信中稱是從管理人處看到文件，而余姚市人民政府工作人員表示文件是不對外的，那么，這一文件會是由寧波舜農交付給管理人的嗎？
《紅周刊》通過企查查找到寧波舜農的聯(lián)系方式并致電，遺憾的是多次撥打均無人應答?！都t周刊》又致電“余姚方案”中的聯(lián)合投資人“中國東方”負責人，但截至本文發(fā)稿當天，中國東方就“使用偽造公文”一事也未做任何回復。
“破產重整案”演變成“收購上市公司股權案”
從反壟斷局批復中可以看到，所謂的“控股母公司破產重整”早已演變成了“收購上市公司股權案”。
“導致我們進行舉報的另一個原因是，鎮(zhèn)海股份（603637）也是一家寧波的上市公司，他們在2022年1月28日發(fā)布了一則關于取得‘寧波市國有資產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批復的公告，是一家叫寧波舜通的國企收購了鎮(zhèn)海股份的部分股權。寧波舜通與寧波舜農是平級單位，但寧波舜通的批復是由國資委發(fā)出?！瘪T婷婷如是說。
據(jù)企查查，寧波舜通與寧波舜農均由余姚市舜財投資控股有限公司100%持股。鎮(zhèn)海股份公告發(fā)文中的政府批復分別為“甬國資辦〔2022〕1號”和“余國資〔2022〕6號”，發(fā)文主體分別為寧波市人民政府國有資產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和余姚市國有資產管理辦公室，而現(xiàn)被舉報的“余政復〔2021〕36號”發(fā)文主體卻是余姚市人民政府。
馮婷婷表示，“圍?？毓芍卣婕芭鷱偷恼麄€過程以及批復內容都沒有及時公告，這也是導致所有利益相關方對這一文件有所質疑的重要原因之一”。
梳理*ST圍海的近期公告，《紅周刊》也確實未發(fā)現(xiàn)有公告標題直接與“人民政府”和“國有資產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有關的內容，只是在“重整進展”公告風險提示部分看到，“相關重整投資方尚需取得相應國資主管部門或有權決策機構的審批同意文件”（2021年12月31日）“，重整計劃需經有權機構的審批”（2022年2月11日）“，前期，寧波舜農參與圍海控股破產重整已獲余姚市人民政府批復同意”（3月29日）。
這就讓人奇怪，明明債權人手中拿到的政府文件日期為2021年12月30日，可上市公司的風險提示公告卻要時隔3個月后才披露？
此外還值得一提的是，在2022年2月11日的破產重整進展公告中，國家市場監(jiān)督管理總局曾向寧波舜農出具了《經營者集中反壟斷審查不實施進一步審查決定書》（反執(zhí)二審查決定【2022】69號），表示對“寧波舜農收購*ST圍海股權案”不實施進一步審查，即日起可以實施集中。
國家市場監(jiān)督管理總局反壟斷局資料顯示，該“股權案”自2021年12月31日至2022年1月9日公示，2022年1月27日案結，于2月9日在“無條件批準經營者集中案件”列表中集中公示。那么，該程序審批又是否需要政府文件做背書呢？
《紅周刊》在“國家市場監(jiān)督管理總局”官網中獲悉，經營者集中反壟斷審查分為在線辦理和窗口受理2種。根據(jù)《經營者集中申報辦法》第十一條除規(guī)定要求提供的文件、資料外，申報人可以自愿提供有助于商務部對該集中進行審查和做出決定的其他文件、資料，如地方人民政府和主管部門等有關方面的意見，支持集中協(xié)議的各類報告等。那么，對于“寧波舜農收購*ST圍海股權案”的申報者又是否需要提交“余政復〔2021〕36號”文件呢？對此，《紅周刊》也多次致電反壟斷局，但均無人應答。
從反壟斷局的批復可以看到，所謂的“控股母公司破產重整”早已演變成了“收購上市公司股權案”，那么正如前文所述“涉及上市公司簽約的就要發(fā)布公告”，那么既然是收購上市公司股權，為何*ST圍海的公告形式與其他上市公司公告存有明顯差異？僅以“控股股東破產重整進展”形式進行公告。而除了未單獨公告外，公告部分也未涉及具體的批復文號。這樣的不公開、不透明又在遮掩什么？
帶著諸多疑點，《紅周刊》致電一位從上市公司離職的高管梁潔（化名），對方表示“請關注公告，一切以公告為準，政府批文一事已經公告過了，不可能造假”。
股東報案獲受理
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對“馮婷婷舉報參股企業(yè)使用疑似偽造公文案”進行了受理。
“作為重整相關方和上市公司股東，如果在重整過程中發(fā)現(xiàn)違法違規(guī)行為，如果不及時提醒和告知相關方，我們自認責任重大，因此選擇了舉報?！瘪T婷婷表示，在收到舉報信后，就和管理人溝通希望他能夠報案，但管理人并沒有進行處理，“我們也是為了免責，因為我們在被管理人接管后，就被告知不再擁有控股股東的任何權利，包括‘知情權、表決權、發(fā)言權、參會權、簽字權等?！?/p>
2022年3月24日，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對“馮婷婷舉報參股企業(yè)使用疑似偽造公文案”進行了受理。
4天后的3月28日，*ST圍海出資人組代表馮全宏委托“都顧實燕”向浙江省寧波市高新區(qū)法院提交了“對浙江省圍?？毓杉瘓F有限公司等八家公司合并重整案程序異議”的溝通函，認為管理人在重整程序和關鍵文件審核方面沒有勤勉盡責，違反相應的法律法規(guī)，涉嫌損害債權人利益，本著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請高新區(qū)法院立即阻止管理人的違規(guī)行為，停止余姚方案繼續(xù)推進，為債權人和上市公司利益著想，要求管理人更換投資人及方案。
對于舉報人、知情人、債權人等方面提出的疑問，《紅周刊》先后致電現(xiàn)任董事長汪文強、管理人中倫所的負責人楊飛翔和波寧所的負責人范云，希望能夠從當事方了解到更多信息。
汪文強在電話中表示，“具體情況和管理人溝通，管理人都清楚，并且法院重整的所有東西也是以他們名義出具，要不你來公司?！睏铒w翔則表示，“目前司法案件正在辦理中，有紀律規(guī)定不接受采訪”。而范云則以“聽不懂”為由掛機，再次回撥后則變?yōu)槊σ簟?/p>
4月11日，*ST圍海發(fā)布了關于控股股東破產重整進展暨法院裁定批準重整計劃的公告。
對此情況，《紅周刊》向債權銀行負責人金洋咨詢，如果圍?？毓善飘a重整過程中使用偽造公文情況屬實，那么對表決時投了贊同票的債權銀行是否會造成一定損失？金洋表示，以上市公司公告的法院裁定為準，每家銀行都有自己的一個判斷。
圍?？毓善飘a重整背后謎團至今未解，多方博弈還會繼續(xù)，而對此，《紅周刊》將持續(xù)保持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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