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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花

        2022-04-17 12:37:52蒲楠
        小小說月刊 2022年4期

        蒲楠

        月色好,一陣陣花香從窗戶外撲來,讓月的漣漪多了層次,多了聯(lián)想,讓一凡有了要在月的漣漪里游走的沖動(dòng)。

        香氣逼人,香氣誘人,一凡打開窗戶,又閉合了。今夜的花香真實(shí),但還是有幾分虛偽的。一凡在心里嘀咕。

        這是什么樣的花香呢?一凡透過窗子,把目光投進(jìn)月色里。五月進(jìn)了夏季,在開的花已不多了,梔子、廣玉蘭、蜀葵、紫茉莉、石楠,數(shù)來數(shù)去就這么幾種。這些花的香氣,一凡是熟悉的。

        從窗外傳來花香顯然不是梔子們的。香,但不明朗。濃郁,又有些拖泥帶水。如若要形容,一凡想了很久,最終定位:曖昧。

        花香任誰都喜歡,這是大自然的賦予,和人貼得近。一凡最喜歡的是茉莉花香,正宗的清香,沒有絲毫的雜念。還有月季的香味,獨(dú)特,平和,略略的焦慮,也是一凡能夠接受的。

        但無論如何,花的香氣都是善意的,絕無惡念。

        花為什么要香?一凡問過自己,她不愿把這些香氣定義為誘惑,但實(shí)際上就是?;ㄏ悴痪褪菫檎T惑一些小生物來訪而設(shè)下的善良的陷阱?

        小生物們奔陷阱而來,吸食蕊中的花蜜,順帶著搬運(yùn)花粉,完成植物的傳宗接代。

        有意思的是,有的花是有毒的,可從沒見過這花毒死過蜂蝶,反而是蜂子憑著有毒的花香,釀下了甜甜的蜜。

        香水有毒,花香有毒,都香,都毒,可毒還是不一樣的。

        一凡記得年輕時(shí),鄉(xiāng)下的槐花鋪天蓋地地開,夜晚的槐花香香甜甜,一世界的香甜。蜂子們晚上舍不得丟下花香,夜間也忙著在槐花朵中采蜜,“嗡嗡”飛,忙成一團(tuán)。

        一凡就是在老槐樹下和華峰訂下終身的。那時(shí)真的好有激情,夜露打濕了衣衫,就是不舍得回家。老槐樹作證,兩顆年輕的心貼得緊,緊得真誠(chéng)。

        槐花的香很純,槐花季,純純的香將其他花香都覆蓋了。槐花是主角,主角登場(chǎng),配角們揪不住目光。

        曖昧的花香,又沖撞著窗戶,如大風(fēng)將玻璃推得前后擺動(dòng)。一凡不喜歡這香味,她判斷不出來這香的來源,莫非是眾多花香的綜合體?

        夜深了,華峰還沒回來。一凡猛地感到特別的孤單,房子好大,處處都抖落著空曠,而這空曠被曖昧的花香填實(shí)了。

        進(jìn)城快二十個(gè)年頭了,一凡和華峰努力地打拼,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地順利,他們圓了夢(mèng),成了十足的城里人。

        真的順利嗎?事業(yè)順,可心呢?這般疑問,一凡問過自己多次了。

        一凡在家呆不住了,她推門走進(jìn)夜色里。

        小區(qū)是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檔小區(qū),花草遍布,四季嫣然,水潺潺流淌。

        月色鋪在綠植的頭上,當(dāng)然也不忽略一朵朵盛開的夜花。梔子在開,廣玉蘭在開,蜀葵在開,茉莉在開……一凡低下身子,或踮起腳尖,將盛開的花一一聞了一遍,有的香,有的不香,有的淺香?;ǖ男愿癫煌?,有的愛在大太陽下露出香氣,有的愛在夜里散發(fā)香味,還有的是全天候的。

        曖昧的香氣又起,一凡環(huán)顧四周,是什么樣的花呢?

        月光普灑,一凡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朵金黃的花,好美好美的花,曖昧的香氣,就是從這金黃的花朵里傳出的。

        一凡不認(rèn)識(shí)這種金黃的花,但她清楚地看到,金黃的花獨(dú)自在一邊,和梔子等花木隔空相望。

        一凡走近金黃的花,花香正濃,她不用深呼吸,曖昧的氣息就將她籠罩了。

        月色也偏愛這金黃的花,把它照得亮亮的。一凡看到花朵中,有金龜子在和一只夜蝶較勁,你推一掌,它踢一腳,卻都不愿退后半步。

        這金黃的花有毒嗎?一凡陡地在心中問了一句。一定是有毒的,毒讓人上癮。

        一凡的心兀地收緊了,她想把金龜子和夜蝶從金黃色的花中勸走。猶豫了一會(huì)兒,放棄了,不是自覺自愿,它們還是會(huì)飛回來的。

        一凡流下了一行清淚。

        曖昧的花香又起,月亮悄悄溜走了。CB4C3794-32EF-4B6E-8792-B186EC3A6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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