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的手指尖有根火柴,紅色的頭“咔”的一滑,點(diǎn)著塵世的一間房子。
你的頭再低點(diǎn),和大地連接在一起。
巨石沒有翅膀的緣故在于穩(wěn)妥,風(fēng)吹草動的喧囂。
掛在山上,對看彼此的時間,把靈魂灑在紙上,是一個天空。
一聲不響,一口氣,抵達(dá)山上,唱完累了的一生,放開身體里,沒有痕跡的風(fēng)箏。
雪頓節(jié)的路,不再有圍欄和其余的自己。
藏戲的聲音從地下長到石頭上,石頭長到山頂。
太陽出來了,牙齒笑了。
拉薩開始動了,走一秒,十四步,走進(jìn)更高的空間,到綠洲,天空。
一分鐘,走出八百步,走進(jìn)曲水縣,慢慢爬完一個高點(diǎn),到了日喀則市。
夜里,星星和路燈像觀眾,都在掙扎著血液循環(huán)的質(zhì)量,氧氣的厚度,紅景天的來源。
出發(fā)八個小時之后,我停在時間里,等到夜間的最低氣溫,穿上身體的衣服。
天的流動,這里是一種神話。
鬧鐘的喧囂,從路邊到我的枕頭下,只需要打一次響指的時間。
時間在這里是一種特殊的存在。
夢植入兩個人之間,走進(jìn)兩條路,兩處湖泊,兩座雪山,一條河流在中央。
狗不叫夜,夜的失眠在太陽的被窩里,蒙著臉,徹底翻開了肚子。
她來了,如同水中的太陽,痛苦的她,堵住了太陽。
他走了,如同石頭上的月亮,開心的他,放走了月光。
日喀則,在這里是一條河,一條街。
日喀則,在那里是一片地,一座山。
天空在這里輪回,星星在塵世間閃爍。
佛在彈頭上微笑,人心飛了山,掉下來,在農(nóng)田里挖了一口井。
燈光舉高的城墻,在大山的殼子上,垂著頭,讓眼淚笑得像青稞。
除非你可以看到石頭的腸子,你會走到山頂,看見雨住過的新房。
一種老鷹的眼里,逃跑著一位姑娘。
剩下的酒杯,在佛的身后,舉著雙手,給我說:吃吧!
這里的風(fēng),在云彩中燃燒。
這里的我,泡在一口水里。
六月下雪,雪坐水的列車,回家。
多少年前,水通過魔幻的土地,抵達(dá)過黃河的另一邊。
紅河在流,停頓的地球,還在發(fā)抖。
雪山開始脫了幾層衣服,裸體的天,在窗戶里像一頭野牦牛。
爬過山,會是哪里?
不要動石頭,下面有一片大海。
不要哭,眼里有一場風(fēng)暴。
她佇立在母親的肚子里,光形成眼睛,看得很遠(yuǎn),其中的墻頭,有很多白色的門。
她是一棵樹,在雪中藏著自身的陰影。
她是誰?性別早已經(jīng)被內(nèi)心擦去了意義。
顏色里流淌的黑暗,有很多種顏色的痛苦,一塊石頭里,脫逃的太陽,在湖面親吻著云的嘴唇,脫離土地的每一根雜草,都舉著雙手,推著身后的一個孩子,往水里扔,沒有煮熟的雞蛋。
你經(jīng)過的地方,經(jīng)不起滑坡。
你聽過的男人,經(jīng)不起骨折。
姑娘,你拍一張愛你的樣子。
桑葉在南邊,有一座山,那扇白色的門,是山的東門。
敲三次,沒有人開。
南面有一扇門,是黃色的,敲三次,鎖上了,不要借鑰匙。
無處不在的她,在中間。
脫掉鞋子,把辮子扔給她看。
西邊有一扇門,是紅色的,敲三次,走到大街上,不要回頭。
沙灘中的花園吃完了,地里死了的太陽,不會再長出露珠。
一聲輕風(fēng)鈴,解開廢墟的秘境。
她的存在,說出我的愛。
沙冒智化,藏族,本名智化加措,生于八十年代,藏漢雙語寫作,詩人,自由撰稿人。居住拉薩。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第37屆魯迅文學(xué)院高研班學(xué)員。參加第十屆“十月詩會”。魯迅文學(xué)院“培根工程”首批入選作家。著有三本藏文詩集,一本漢文詩集。曾在《人民文學(xué)》《詩刊》《中國作家》《十月》《崗尖梅朵》等刊物發(fā)表藏漢雙語作品。先后獲得“藏族青年作家”稱號、“吐蕃詩人獎”、2020年意大利金筆國際文學(xué)獎等多個獎項(xià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