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文

《縱橫千里》是著名白族作家楊蘇的一部長篇紀實報告文學，1986年由云南民族出版社出版。據(jù)作者在后記中所說，當時他寫這本書的初衷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對落實地下黨和‘邊縱’的政策，盡一點薄力”；二是當時為“奉獻給我的故鄉(xiāng)——大理白族自治州成立三十周年！”但我認為導致作者創(chuàng)作這部作品最主要的原因仍然是前者，這也就給本書基本定了一個調(diào)子——就是尊重歷史，紀實手法，把作者當年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滇西北革命斗爭的歷史真實回憶和再現(xiàn)出來，以便對那時的落實地下黨政策和“邊縱”政策起到一些積極的作用。

書中所描述的故事和歷史涉及我的家鄉(xiāng)，小時候我們就聽說過我們老家——玉龍縣九河白族鄉(xiāng)龍應村因毗鄰那時的地下黨領導機關，即滇西工委所在地劍川。由于受進步思想的影響，我們村里后來也曾走出了如擔任過“邊縱”七支隊35 團參謀長的張念祖這樣的優(yōu)秀革命干部，他們的故事我從小就聽說過并有了一些這方面的記憶。于是，我讀起本書有一種非常特別的親近感。這本書在它出版后我就認真進行過細讀，并且印象深刻。在黨史學習教育活動中，為豐富對黨史的了解，我又翻開了這本《縱橫千里》進行了再讀，但讀了之后感動依然，啟發(fā)教育很大。在我看來，這部紀實文學作品它體現(xiàn)出了以下幾個特點：

首先，它真實地記錄了當年滇西北那一段驚心動魄的革命斗爭史。

這段歷史是中國共產(chǎn)黨人所創(chuàng)造的一種輝煌，特別在我們回顧黨的百年歷史時，重溫這些故事，對于激勵我們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有重大意義，因此我們要倍加珍惜今天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因為，回望黨的歷史不僅僅是每一個黨員的一種義務和責任，也應該是文藝工作者的一種職責。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從文中讀到了那時滇西北革命斗爭的艱辛！盡管作者的文字有些樸實，但其真情通過那些文字自然而然地表現(xiàn)出來了，所以讓人覺得真實可信，非常感人。當年那些所發(fā)生的事件、所涌現(xiàn)出來的人物與英雄，以及復雜多變的政治斗爭局勢等都曾經(jīng)是真實存在的，今天的幸福生活是用這些優(yōu)秀的共產(chǎn)主義革命戰(zhàn)士的流血流汗換來的。如果沒有他們的奮斗和流血犧牲，就沒有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

由于該書作者曾經(jīng)參加過“邊縱”七支隊并擔任過31 團團長，還曾經(jīng)到保山、龍陵等地開展革命工作；加之作者在寫作過程中也同時采訪收集了很多的當年見證人和親歷者資料。因而，對文字的把握、敘述與描寫，他準確地掌握了首先要忠實歷史記錄這樣一個目的，達到了它所追求的藝術效果，那就是：該紀實作品既是文藝作品，更是一種忠實歷史的記錄。于是，我們從中看到了那些諸如劍川“四二”暴動、麗江“五一”大游行和喬后之戰(zhàn)等歷史事件的描寫，刻畫得真實感人。在作者的藝術手法調(diào)動下，這些事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一樣，如今讀來一樣帶來震撼人的一種藝術感染力，使人在心靈上得到新的滌蕩和升華，具有催人奮進的一種力量！

其次，本書對重點人物的描寫也突出了他們真實的一面。

這在一些章節(jié)中能明顯感覺得到，說明作者在寫作時對一些重要人物的描寫和刻畫把他們當作了重點來把握。比如在《麗江天亮前后》章節(jié)中，對麗江國民黨偽縣長習自誠的爭取過程作者也投入了很多筆墨來書寫。當時的現(xiàn)實情況是——在中甸即麗江的北面有藏族土司汪學鼎的武裝；東面永勝縣卻有打著“民主聯(lián)軍”旗號，但又同時殺害共產(chǎn)黨、并制造了“海腰事件”的羅英，面對這種復雜多變的斗爭局勢，中共滇西工委其實也把對麗江方面習自誠的爭取當作了首先爭取的對象來開展做工作。因為如果當時麗江的局勢能夠穩(wěn)定并實現(xiàn)和平解放，就不僅能夠有效扼制與阻止羅英妄圖進入鶴慶、進而達到實現(xiàn)他攻打麗江與劍川的目的；而且與此同時，還對鞏固滇西北革命根據(jù)地和保護劍川地下黨領導機關同樣起到很好的作用。對此，中共滇西工委在認真分析了形勢之后進行了多方面細致的各種準備。

在此過程中，作者對他的思想轉變過程的描寫和把握也從多方面進行了真實刻畫。于是，“在王以中動身到麗江后，劍川又出現(xiàn)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習自誠派人到劍川，找我們黨組織要求派代表到麗江去和他直接面談。這是什么意思呢？習自誠此舉目的何在？派不派人去呢？”這也讓黨組織感到此行的重要性。但是，當代表中共滇西北黨組織的張貢新與另一個地下黨員王仕元和習自誠的代表一同來到麗江拉市壩子時，這人卻突然要讓他們在這里過夜，以等待第二天的答復。然而，當?shù)诙斓搅他惤⒈唤拥轿闹谓中∠锉话才旁诹曌哉\親戚家里住時，習自誠又派人來說到第二天下午才能面談，可見這時的種種設置與考驗，甚至是疑慮都充分表露出了這位國民黨偽縣長當時搖擺的態(tài)度。

除此而外，等到第二天、第三天張貢新與他面談并向他宣傳分析當前的革命形勢，促使他的思想開始轉變，有了投向人民的意愿和向革命開始靠攏時，由于另一件事情的出現(xiàn)又使他產(chǎn)生了更大的猶豫！這是因為當?shù)匾恍┘澥吭?jīng)建議習自誠，說永勝的羅英是一個得罪不起的人物，這就使得他自己的思想斗爭變得更加地復雜。加之當時他也拿不準那時麗江地下黨組織的發(fā)展情況到底如何？以及他們真正的實力究竟是怎么一種狀況？所以就導致習自誠此時又再次變得謹慎起來。直到當他看到了麗江“五一大游行”的壯觀場面對他觸動很大，革命聲勢越強大時，這才使他本人思想發(fā)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在這里，作者寫到的一段對話是這樣的，由此表明了他在認識上的真正轉變與開始——“這次大游行震撼了麗江各個階層。當和志堅來到習自誠家的時候，他對和志堅說：‘沒有想到，他們竟那么多人，都是壯年人。原來還以為只不過是中小學生而已。……唉’‘他們的兵源可多啦！……’‘事前你也一無所知？’習自誠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回答說：‘過去，我自以為麗江發(fā)生的大小事情，都逃不過我的耳目。這次他們竟神不知鬼不覺地搞起了這么多人。真是人心所向哪，人心所向??！’”然后，作者又帶有總結性地寫道：“對習自誠來說，政治學實際上就是力量學。在麗江的地下黨組織發(fā)動了這場‘五一大游行’，顯示了我們的力量之后，他的態(tài)度有了比較明顯的轉變。”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作者對這個重點人物的描寫、刻畫，我認為是既尊重了歷史，又符合了當時的實際。因為作為一個在國民黨部隊里帶過兵、當過團長，后來又任地方縣長的他來說，其身上自然也帶有當時的一些歷史局限這也屬于正常和符合規(guī)律的，以至于當他同地下黨共同達成和平解決方案、同時聲明愿意接受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時，也許為爭取更多的主動進而真正表現(xiàn)出脫離國民黨的誠意，他對談判的地下黨同時還提出了一個請求，那就是：把自己的兒子習家林交給共產(chǎn)黨讓他去參加游擊隊。而這些變化所帶來的理想結果就是促使當時的麗江縣很快于1949年7月1日順利實現(xiàn)了和平解放。

另外，在《祥云行》的章節(jié)中，雖然作者在最后結尾時是這樣總結抒情的：“這就是黃平祥云之行的始末，這里既沒有驚險的情節(jié)，也沒有火爆的場面，但革命的星星之火，就是在這樣艱苦而又平凡的工作中點燃并發(fā)展成為燎原大火的?！闭Z言樸實，簡潔流暢，但在此前，其實作者在藝術上又進行了很多的鋪墊與準備的。如先介紹滇西工委書記黃平的情況，并從他的衣著、打扮等多方面作了較為詳細的描寫——“在云南驛車站，有輛從下關來的汽車，在路口嘎然停下。一個中等身材，頭戴灰呢氈帽，穿件藍布長衫，腳登翻毛半統(tǒng)麂皮靴的人，輕輕地下了車，朝下莊街方向走去。這人三十歲左右，前額、顴骨、鼻尖、下巴都突出。由于坐長途汽車，絡腮髭都顧不上刮，使他的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他就是在滇西搞地下工作的中共滇西工委書記黃平。他為什么要趕到下莊街去呢？他要去找誰呢？他打算來這里干什么呢？……”而后作者又筆鋒一轉，說到和引出了這個地方的另一個重要人物，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祥云有個關鍵人物李鑒洲，以行醫(yī)為業(yè)，過去雖然在下莊街當過一任鄉(xiāng)長，但沒有做過什么壞事。而且在抗日戰(zhàn)爭期間，當日本侵略軍占領騰沖、龍陵兩縣國土后，他還曾經(jīng)籌劃過組織武裝，保衛(wèi)家鄉(xiāng)”?！霸谙樵平⒌叵曼h組織，就是由李鑒洲主動提出來的?！边@為黃平到這里開展秘密地下工作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可是，當他要去找聯(lián)絡人的時候，卻又突然知道學校已經(jīng)解聘他和另一名“民青成員”（即下莊街祥云中學分校鄧如松老師），這迫使他又不得不再次重返下關。到了這里，作為讀者，我們這時會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并變得著急起來：黃平此行突然在此“斷線”了嗎？

這時候他剛下車，正好遇到了另一個人黃承明——“他是黃平在云大附中教書時的學生，彼此都認識，而且知道他‘民青’的秘密身份，是要來祥云聯(lián)系的對象之一?！庇谑?，“黃平顧不得揮去滿身灰塵，緊步眼上去，湊到黃承明跟前：‘我到了下莊街中學，你們怎么走了？’黃承明又驚又喜：‘聽說上面又派個人來，就是你嗎？’”就這樣他們又搭了一輛貨車，傍晚時分才又到達。然而，找李鑒洲的情況會是如何呢？能順利找得到嗎？其實到這里，我們也同時為書中描寫人物緊緊地掐著一把汗，為他們在心里緊張。這也是在閱讀過程中作者所拋給我們的思考和藝術手段之一，好在他們經(jīng)過對接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這位“關鍵人物”——李鑒洲，并同他一起去開展工作，充分利用李鑒洲在祥云、彌渡、南澗、楚雄、姚安等一帶的影響，還同他一起參加南山螞蟻堆地方集會，商議這支地方武裝如何從抗鏟轉移到反三征、反蔣的目標上來。

這時，作者又用鼓動性的語言寫道：“真正安全的地方是有的，那就是南山的群眾。將來我們的人民武裝隊伍建立起來，就要到南山各村各村寨去，和那里的人民打成一片，那才是最堅強的安全堡壘，而不是一兩個險要的山頭。”向他們宣傳群眾的真正力量，至此，才真正完成了他對祥云的工作，使祥云與劍川兩地互相成為南北犄角之勢，以達到互相支援的目的。就這樣，“南山的抗鏟隊，大部分也改造成為這支人民武裝的組成部分，在滇西的游擊戰(zhàn)爭中，勇敢作戰(zhàn)，為滇西北地區(qū)相互配合，相互支持，為人民解放事業(yè)貢獻了自己的力量。”與此同時，也把后來成為邊縱八支隊司令員的李鑒洲是怎么在滇西工委書記黃平的引導下如何迅速成長也作了交待和精彩描述。

第三，本書又是一首民族團結的頌歌和高度禮贊。

我省的滇西北一帶，正是云南少數(shù)民族同胞的聚集地。這里，長期以來一直生活著白族、納西族和藏族以及其他十幾個少數(shù)民族。因此，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滇西北革命斗爭的勝利其實也是各少數(shù)民族兄弟團結戰(zhàn)斗的結果和具體表現(xiàn)。因為在書中，我們不僅看到了白族的歐根、王以中等為代表的一些地下黨領導在滇西北工委中所發(fā)揮的重要作用；也同時看到了以楊尚志、和萬寶等為代表的納西族地下黨組織在促使麗江順利實現(xiàn)和平解放過程中所起的作用；還看到了以斯那尼瑪為首的藏族騎兵隊的建立并在初戰(zhàn)保安團、血濺城隍廟以及朗宋河邊的戰(zhàn)斗，甚至在后來他們在解放西藏過程中所發(fā)揮的戰(zhàn)斗作用。而這一切都是黨團結各民族兄弟共同戰(zhàn)斗的結果，事實證明，正是我黨所堅持的民族政策促使他們在戰(zhàn)斗和生活中不斷結下深情友誼，從而為著共同的追求和信仰走到了一起。然而，這位后來曾經(jīng)在中南海受到過毛澤東主席親切接見的戰(zhàn)斗英雄和藏族騎兵大隊長——斯那尼瑪，曾經(jīng)吃過不少苦頭，當過商店老板的馬腳子，還曾在木里王子家做過奴隸，所以經(jīng)歷過不少苦難。

于是，在《藏族騎兵隊》章節(jié)里當斯那尼瑪遇到了痛恨國民黨反動統(tǒng)治，追求進步的鶴慶白族商人鮑品良后，正是在鮑品良的引導下還加入了共產(chǎn)黨，并帶領其他一些來自云南、四川、青海、西藏的藏族兄弟和回族、納西族與漢族共同組建了藏族騎兵隊，使開初由四十多人發(fā)展到后來的一百多人，并在滇西北革命斗爭中發(fā)揮出了積極的重要作用，曾經(jīng)立過了不少功。其中，有些細節(jié)對他們的描寫也融入了很多感情，充分表現(xiàn)出了不同民族兄弟之間那種濃厚的友誼和戰(zhàn)斗感情。如當?shù)弥U品良遇害后，作者這樣寫到：“鮑品良的死，使他感到悲傷，他不由回想起當他從木里王子那里逃回麗江，流落四方街頭的時候，是鮑品良和李烈三把他安置在商號里當?shù)陠T，免去了凍苦；當他為藏族的窮苦命運哀嘆的時候，是鮑品良幫他找到了共產(chǎn)黨。”由此可見他對這位白族大哥、也是他的引路人寄予了很深的感情。因此，當其他的騎兵兄弟們準備為這位心目中大哥去報仇時，也是他清醒地指出了大家現(xiàn)在是革命戰(zhàn)士的一員，不能魯莽行動。

此外，當?shù)谝粋€藏族騎兵戰(zhàn)士伍金在沙溪戰(zhàn)斗中犧牲時，在他們深情表達了對他的悼念之情后，作者又用另一種藏族歌聲的形式表達著他們的復雜的思想感情——“啊，寂靜的蕨石坪的山崗，今夜里升起了縷縷炊煙，是過路的旅客燃起了篝火，也許是辛苦的獵人在煮飯？不！是我們騎兵隊在準備上戰(zhàn)場！”通過這樣不斷抒情充分表達出他們的戰(zhàn)斗欲望，而其中所傾泄出來的感情，正是各兄弟民族同胞之間那種堅強的戰(zhàn)斗友誼。

由此可見，正是由于我們黨所堅持的民族政策把各兄弟民族的手緊緊地拉在了一起，最終才贏得了滇西北革命的最后勝利。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著名白族作家楊蘇的《縱橫千里》一書其實也是一首民族團結勝利的頌歌和贊歌。也許是為了表達對藏族騎兵隊的一份特殊感情和友誼，作家還在此之后的1987年專門創(chuàng)作了以反映這位藏族英雄為主要人物的小說《藏民飛騎》，進一步歌頌刻畫描寫了他的英雄事跡與戰(zhàn)斗經(jīng)歷，同時還展示了民族團結進步的力量！而這也與習近平總書記所提出的各民族要像石榴子一樣緊緊擁抱在一起，要筑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一脈相承的。在新時代，積極主動地發(fā)揚這種民族團結精神，去創(chuàng)造“中華民族一家親”的新歷史，正是作家們必須面對的新使命和一個新任務。

文藝作品也是一種歷史，只要它正確地反映了時代精神和體現(xiàn)出民族精神，它就具有永久的生命力和震撼力。因此，在我看來，白族作家楊蘇的這部《縱橫千里》紀實作品盡管它不是大長篇，但它至今仍散發(fā)出很好的藝術芳香與魅力，書中所反映出來的時代精神，正是我們英勇的滇西人民和各民族兄弟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堅強領導下創(chuàng)造歷史的真實記錄。

用精湛的寫作藝術來表現(xiàn)大戰(zhàn)和大勝仗

《解放大西南》是著名作家彭荊風先生的長篇紀實作品，也是一部重要軍事文學作品，它紀實性強但又不同于一般的紀實作品。讀過之后讓人久久不能忘懷，始終被其中的藝術魅力所折服！這是我在閱讀之前所沒有料到的。雖然其中也少不了對大量數(shù)據(jù)、人物的運用和描寫，并且這些都顯得非常地龐大，這就要求作者必須具備一種高超的藝術駕馭能力和寫作技巧才能把它表達清楚，很好地呈現(xiàn)出來。然而，面對如此難以把握的大事件和這樣重要歷史性題材，彭荊風先生卻勇于探索，知難而進，作品寫得大氣磅礴，震撼人心。究其原因，我認為是與以下兩方面有關系的。

首先，創(chuàng)作之前的精心醞釀和充分準備。我相信彭荊風先生在準備這部紀實文學作品時他是一定下足了功夫才動筆的，所以運用起來無論對素材的選擇還是表現(xiàn)的角度來講都基本做到了準確、藝術與效果。盡管在此之前我也讀過他的反映滇西抗戰(zhàn)的長篇紀實作品《揮戈落日》，也一樣從中感受到了其中迸發(fā)出來的激情，但比較之下，我還是對他的這部長篇紀實軍事文學《解放大西南》更加喜愛與青睞。后來，當我在其他地方查找一些資料的時候也同時發(fā)現(xiàn)，《解放大西南》的創(chuàng)作作者曾歷經(jīng)12 載、修改達10 次，直到作品成型的時候，他的手稿其實已經(jīng)重達27 公斤，可見他在準備這部作品時所下的功夫和精心準備。而這種嚴謹?shù)膭?chuàng)作態(tài)度不僅讓我們對老一代作家們嚴肅認真的精神非常敬重和欽佩，而且從中得到不少啟發(fā)。

其次，由于當年他們那一代人曾經(jīng)歷了這場戰(zhàn)爭，對解放大西南都有所了解，使得作家有足夠的雄心和表現(xiàn)力能夠充分去把握。這樣，即使在本作品中依然缺少不了必要羅列的一些基本數(shù)字，諸如軍力對比、戰(zhàn)果顯示以及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戰(zhàn)斗和戰(zhàn)役，同時涉及很多軍官和將領，并且他們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但由于作者更多的是把精力和筆墨都用在了對戰(zhàn)爭態(tài)勢的描述與整體把握上；加之他對軍人本身的特殊了解，使得這部作品變得特別緊湊和扣人心弦，從而達到了軍事文學作品的一種新高度。

這是該長篇紀實文學作品給我最大的閱讀感受和強烈印象，但如果再稍加具體分析的話，其實它還表現(xiàn)出以下幾個特點：

一、首先它振奮人心，忠實地記錄表現(xiàn)了建國初人民解放軍“解放大西南”這場大戰(zhàn)役的全過程。

這為我們云南人了解這段驚心動魄的歷史有較大幫助。當我們黨走過百年輝煌的今天又來閱讀這樣的重要作品，我認為它其實就是一種重溫黨史、學黨史的具體表現(xiàn)和過程，因為它能幫助我們更加理清和明白當年共產(chǎn)黨人所領導的人民軍隊是如何打天下取得天下的，進而使得我們生活在云南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更加珍惜今天的幸福成果和來之不易！所以，其教育意義不可忽視。

這是第一位的，而文學作品它成功與否，我們當然首先要從它的思想性上去認識，只有這樣才能對人產(chǎn)生啟發(fā)和獲得更大收獲，而這也是最基本的和創(chuàng)作上的要求。如果離開了這一點而談論文學作品的力量和教育審美意義，那其實都是一種空談或者說是無本之源、無根之樹；甚至也不可能出現(xiàn)和產(chǎn)生的。因此，我理解之中的著名軍旅作家彭荊風先生的軍事紀實文學《解放大西南》，其實就是一部生動愛國主義的活教材，同時也是愛我們云南的地方性范本，特別值得與適合我們云南人來閱讀，通過從過去翻過的這一頁來汲取溫暖以獲得更強大的力量。這是因為從我個人看來，作為一個云南人，雖然此前對于我們云南歷史，特別是云南解放過程曾經(jīng)多次從黨史或者其他渠道中也得到了一些了解和認識，但我個人覺得始終沒有這次閱讀彭荊風先生的長篇紀實文學《解放大西南》那樣來得痛快以及酣暢淋漓，有實實在在的收獲。這就是學史明理，學史增信的過程。對此，我在過去讀過的基礎上又重新打開這部作品，再進行了一次新的閱讀和體驗。但是讀來還是倍加溫暖和感動，這應該是一種被文學的力量所沖擊的感染力。

二、細膩而又惜墨如金的高度概括和展開敘述，也是這部軍事紀實文學的亮點之一。

對于戰(zhàn)爭文學作品，有很多都是習慣于用浪漫主義手法或理想主義手法通過大段大段的頌揚以及展開議論，這也是允許和常用的手法之一，其目的也是為了增強作品的感染、力度和滲透。但是，在彭荊風的這部作品中我們又很少看到這樣的地方與表現(xiàn)。在這種時刻，我們發(fā)現(xiàn)作家基本上采用的是有一些節(jié)制的敘述和概括來表現(xiàn)與展開，這應該是本長篇紀實作品最具有藝術感染力的地方和特色，以及亮點所在。這是由于：

第一，這里面不允許有更多細化和太詳盡的描寫來體現(xiàn)，如果這樣作更多處理的話篇幅將更加地拉長，在結構上有可能變得松散與肥大，也不便于作者把握和駕馭，它的藝術魅力就將大打折扣。根本不需要多啰嗦，能節(jié)省的筆墨盡量去節(jié)省，把更多的空間留給讀者去體會與閱讀創(chuàng)造來補充，從而形成一定的余味，造成一種足夠的想像和藝術張力。

第二，正因為作者他知道不需要這么來處理，所以就干脆采用以人物的語言，尤其是精彩對話那樣的方式來完成，進而代替必要的一些描寫。而類似這樣精彩的地方可以說在文中比比皆是。比如“這些天，在重慶的參謀總長顧祝同還想利用宋希濂的軍隊在重慶外圍做些抵抗，命令電臺日夜尋呼，卻沒有回音。這個20 多天前駐守川鄂邊境的龐大軍事集團，如同被冬天的濃霧吞沒，悄然在川南大地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奇兵襲川東》部分）。不僅寫出了宋希濂的潰敗，同時也把顧祝同的焦急表現(xiàn)了出來。另外如“蔣介石見川東、重慶駐有那么多部隊，卻沒有一個能真正作戰(zhàn)，太出乎他的意外了。在他看來，山城巍立于長江、嘉陵江之間，山川之險異于其他，只要有幾個師敢于打幾場硬仗，還是守得住的。想到軍隊不肯用命，局勢垂危，真是痛心已極，整天長吁短嘆，暴跳如雷，大罵那些將領有負他的重托，失去了‘黃埔精神’……”（《濃霧散去前后的重慶》部分）。把蔣介石的無奈和他手下將領的退縮展現(xiàn)出來，加重了情感表現(xiàn)的力度。此外，文中一些人物的對話語言也寫得同樣很精彩，如當寫到劉伯承司令員怎么研究對付宋希濂的10 萬大軍時，他卻把深奧和復雜的問題通過淺顯易懂的比喻來闡述他的戰(zhàn)略思想的，“宋希濂這10 萬兵力，好比對我們伸出來的一個拳頭。我們不跟他拳頭碰拳頭，先狠狠照準它的‘腋窩’打一拳，他伸出的拳頭自然會縮回去?！保ā镀姹u川東》部分）。而當賀龍司令員遵照中央軍委的大迂回、大包圍戰(zhàn)略部署擺出進攻陣勢但不急于進攻，一些中下級干部戰(zhàn)士摩拳擦掌請命希望早日完成解放大西南的任務時，“賀龍只好向他們解釋說，這次，毛主席給我們確定的作戰(zhàn)方針是先慢后快。開頭，我們從北面進攻的速度要慢點，過快了，驚動了胡宗南，他就可能逃跑。等劉鄧大軍從南面切斷了他們的后路，那時候關起門來打狗，我們可就要快了?！保ā蹲?zhèn)成都的蔣介石》部分），可見這些語言與對話的運用非常有形象和立體感，它們當然是對描寫的一種精彩補充。

如此這般一來，它不但恰到好處的進行了藝術上的處理，而且還節(jié)約了時間、特別是他的筆墨，甚至還取得了很好的藝術效果，從而真正做到了惜墨如金與細膩的特點。也就是：即在對話上做到了“細”，在敘述上做到了“惜”。表面看來，這是一種很簡便的方法，但事實上運用起來的時候它是蘊藏著更多玄機的。一方面本書所反映的人物和事件以及時間和地點太多，交戰(zhàn)雙方的軍事力量對比、將軍與將領等人員太多，共涉及到620 個人物、近200 萬軍隊，所以根本沒有多余筆墨留給它們給予那么多人和事件更多傾注；而另一方面則又充分顯示了這位老作家的“老道”和他特別的藝術功力：即在不能多、不能啰嗦、不必要寫的地方他就通過簡潔有力的表達，采用最簡明的敘述進而概括與點明。足見作家在藝術表達能力上的高度重視和高超把握，我在想，彭老先生當創(chuàng)作完這一作品時他應該是極其珍愛的。這是由于在這一史詩性作品里，作家彭荊風確實已經(jīng)達到了一種藝術上的高度和完美的結合，而這是多么難得呵！單憑這一點，就已經(jīng)足夠讓從事報告文學和紀實文學的作者從中學習到很多東西了。因此如果再說夸張一點，該長篇紀實文學作品《解放大西南》甚至能起到軍事紀實文學的范本作用也一點不為過。正因為如此，我們也知道當這部作品在2009年第8 期《中國作家》上發(fā)表后，2010年，它很快就獲得了第五屆魯迅文學獎，由此可見它的份量與所獲得的成功。

三、作品對我們云南和平起義的全過程也作了驚心動魄的描述，還原了當時解放云南的輝煌時刻。

這種抒寫，恰好體現(xiàn)出作者對云南解放的重要意義的認識以及它們對當時形勢的影響，因此作者對當時云南省主席盧漢心理的刻畫，始終把它當作了一個重點來描寫，充分表現(xiàn)出我黨在積極爭取盧漢過程中所作的種種努力。因為當重慶解放、成都被圍的關鍵時刻，蔣介石非常清楚云南對他的極端重要性。所以如果他們的陰謀得逞的話，那么，在這里，他們退可以進入緬甸、印度等地，進可以憑云南復雜的地形在此建立反共基地。于是蔣介石一直對盧漢采取的態(tài)度是既打又寵，并多次想把國民黨的中央軍派進昆明以限制云南和盧漢。然而，這位當時的云南省主席也非常清醒地看到和認識了這種危險的步步緊逼，對他的不利影響。這樣，他也展開了積極爭取和保護自己的行動，并主動聯(lián)系地下黨和解放軍，終于在1949年12月9日宣布云南起義，使昆明這座城市也免受了戰(zhàn)火之苦，也給云南1200 萬各民族同胞帶來了福音與和平。

這時，作者深情而又平靜地寫道：“盧漢擔心驚擾市民，命令起義部隊在執(zhí)行戒嚴、搜查任務時，不是萬不得已不準開槍。由于行動迅速、機密，使敵軍和特務措手不及，在盧漢的這一命令下，這個使云南進入翻天覆地新時代的冬夜，卻異常平靜。許多市民不知不覺在睡夢中就度過了這一大轉折?！保ā侗R漢起義》部分）。語句平靜、語言樸素地表達了云南起義所進入的新時代、新社會。

但在此之前，其驚心動魄的場面何止是一件兩件？如張群的茫然，“在隔壁盧漢舊公館的張群，見楊適生一去不回頭，更加坐立不安，這時候從重慶隨同他來的秘書、副官也不見了，大聲喊叫，也沒有人答應。”（《盧漢起義》部分）。比如軍統(tǒng)沈醉的清醒，“沈醉想給他的助手胥光輔打個電話，暗示情況不妙，被盧漢的警衛(wèi)有禮貌地攔阻了。他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向眾人搖搖頭，表示完了，這些人才感覺事情不妙?！保ā侗R漢起義》部分）。這是盧漢以召集會議決定密謀起義的當晚（12月9日），其目的就是誘惑張群與其他國民黨中央軍進入他的圈套與拘捕現(xiàn)場。讓人讀起來心都是提到嗓子眼上了，也為他們靠近人民而高興但又顯得緊張，生怕此刻又生出什么意外來。因為云南的正式起義，由此才保證了我解放軍對成都大平原胡宗南部的圍殲，從而達到了斷其后路的目的，致使胡宗南不得不丟下部屬先期逃往海南島，導致國民黨蔣介石集團圖謀西南的計劃全部落空，只留下了賀國光部在西昌的殘余幾千人。

直到此時，應該說大西南的解放才基本定局。但是，為了渲染與突出云南起義在解放大西南戰(zhàn)役中的重要性，作者對盧漢宣布起義之后的部分描寫，特別是對他的心理描寫也作了重點刻畫。這主要是涉及到起義之后還有一系列的接管和維持秩序等問題，加之國民黨中央軍部隊頑固分子對這一舉動的抵抗和反撲，所以盧漢在此期間的等待以及種種表現(xiàn)與舉措也被作者在這里進行了細化處理。如他在通電起義后的詳盡描寫，“當時，云南與北京還不能直接通電報。盧漢12月9日晚上發(fā)出的起義通電，是讓他的財政廳長林南園交南企公司的電臺發(fā)往香港，再轉發(fā)北京，但電報發(fā)出后，遲遲不見回電，這使他很著急，不知中共中央對他的起義究竟是什么態(tài)度？昆明經(jīng)香港轉往北京的電報雖然要費些周折，但都用‘即刻到’的急電傳遞，空中電波也是瞬息間可抵達，何況這是軍情大事，哪會幾十小時過去，都毫無反應？他當然不知道，毛主席已于12月6日秘密去蘇聯(lián)，從6日到16日的長達11 天時間，火車專列都是在冰雪茫茫的中國華北、東北大平原以及蘇聯(lián)的遠東、西伯利亞旅途中運行，要把盧漢起義的通電送到毛澤東那里又多費了一番周折。毛澤東還沒表態(tài)，留守北京的中共中央其他領導人也不便立即答復盧漢?！保ā侗R漢起義》部分）。由此可見他當時的等待和心情是一個什么過程？其實也是非常復雜的。與此同時，為穩(wěn)定局面，他及時采取有力措施，“他在給全省軍民電文的同時，他又命令各地專員、縣長：‘1、掌握武力，維持地方秩序；2、與‘邊縱’部隊密切聯(lián)系；3、候命交待……”（《盧漢起義》部分）。而所有這些表現(xiàn)不僅讓人感到是非常真實的，而且，正是通過這樣濃墨重彩書寫，起到了突出重點的作用，這其實都是作者有意安排所作的一種藝術處理。

四、在結構上，本文還體現(xiàn)出了首尾呼應的簡潔藝術處理典型方式。

這也是本文首要體現(xiàn)的地方之一，因此恰到好處的把握了對首尾呼應的藝術處理。比如開頭作者是這樣寫的：“1949年11月1日，解放大西南之戰(zhàn)打響了，人民解放軍第三兵團和第五兵團的近40 萬大軍分別跨過川湘、湘黔邊界進入四川、貴州”。（《橫掃貴州的30 天》部分），簡潔有力地點明了解放大西南的開始，讓讀者在開頭一看就進入了角色并接觸了主題。而等到差不多讀完全文，酣暢淋漓地充分感受到人民解放軍威力的時候，結尾落筆的時候作者又這樣表達的：“在人民解放軍忙于圍殲成都敵軍的同時，已經(jīng)在12月9日宣布起義并在五華山升起了五星紅旗的盧漢將軍，這期間正在遭受拒絕起義的敵人第八軍、第二十六軍的兇狠進攻，處于難以支持的艱難境地。為解昆明之圍，剛剛結束了廣西戰(zhàn)役的第二野戰(zhàn)軍的另一支主力部隊——陳賡將軍指揮的第四兵團，在12月11日奉中央軍委命令，歸第二野戰(zhàn)軍建制，迅速進軍云南。一場發(fā)生于北回歸線上的滇南大追殲戰(zhàn)開始了……”（《成都平原大圍殲》部分），但我們都知道，這都是國民黨殘余分子在大陸作最后掙扎的一種表現(xiàn)而已，其實他們的負隅頑抗已經(jīng)根本抵擋不了陳賡將軍所指揮的第四兵團的圍攻，所以，等待他們的也只是死路一條。如此一比較我們就可以看出來作者在開頭沿用的是“打響了”，顯得的是響當當；而在最后，卻只用“開始了”類似這樣一個輕輕的字眼，然后用省略號的形式加以結束并留給了讀者，可見其在落筆時份量輕重不同的把握，同時也充分體現(xiàn)了作者他對首尾呼應藝術的準確掌握。

五、作品它也是對劉鄧大軍指揮藝術的高度概括和總結。

正如1950年1月1日劉伯承司令員在重慶舉行的慶祝西南解放大會上所指出那樣：“西南的解放，是在全國總勝利局面下，在大陸上最后的一次大勝仗，也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人民解放軍所獲得的幾次大勝中的一次大勝仗?！保ā冻啥计皆髧鷼灐凡糠郑２⑶?，它是“在短短的3個月時間中，擊潰、殲滅、俘虜、收編敵人近90 萬軍隊，而自己只付出了傷亡5000 人的代價，充分顯示了劉、鄧運籌帷幄，得以決勝千里?！保ā冻啥计皆髧鷼灐凡糠郑??？梢娊夥糯笪髂系倪@次大戰(zhàn)和戰(zhàn)役的戰(zhàn)果也非常地輝煌，而這一切的勝利是因為它“再一次顯示了劉伯承、鄧小平對西南的特殊地理的了解，也就在行軍作戰(zhàn)上判斷正確。”（《成都平原大圍殲》部分）。由此，也更加說明了毛主席軍事指導思想的再勝利，突出了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人民軍隊的力量和強大。

這就是“解放大西南”的歷史和經(jīng)典文學之一，部隊作家彭荊風以他非凡的勇氣和藝術探索為我們刻畫了這段波瀾壯闊的歷史，并留給了后人以不少啟發(fā)和珍愛！而聯(lián)想到彭老先生他從75 歲時開始才創(chuàng)作這部作品，到了87 歲高齡時完成，他所作出的探索與努力，應該說為中國軍事文學留下了一份重要的文學遺產(chǎn)，值得讓我們對他產(chǎn)生景仰與敬重！這使我還想到了在談到這位作家時，中國作協(xié)主席鐵凝曾說過彭荊風——“他的作品給了無數(shù)人雨水充足的文學滋養(yǎng)，直到現(xiàn)在暖和著許多人”，這是對他最高最好的評價。盡管彭老先生已經(jīng)于2018年離開了我們，但他對中國文學、特別是邊地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貢獻是巨大的，為此云南人民和邊疆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人民永遠不會忘記他。而我以為，這也就是本部長篇軍事紀實文學《解放大西南》最重要的一種歷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