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貞勤

“程老五”原名程興文，字書勛（樹勛、福勛），1889年出生于山東省定陶縣大劉樓村的一個貧困農(nóng)民家庭。兄弟五人，他排行最小，當?shù)厝瞬徽摯笕诵『?，都習慣喊他“程老五”，書面上稱他為程書勛，程興文的本名倒很少有人提及。

程書勛父親早亡，家里僅有的一點土地被豪強趁機奪占，母親后來又被地主逼迫跳井（被救），兄長中除長兄外，其余三人均在逃荒途中凍餓而死。家庭的悲慘境遇強烈地刺激了程書勛，為了不再受欺，他在十幾歲時便拜師習練拳術(shù)。

出師后，程書勛為了養(yǎng)活母親，給一些大戶商賈做保鏢。他性格剛強，好打不平。有一年，當?shù)匕l(fā)生了嚴重的蝗旱災害，有兩家地主不僅不憐憫窮人，反而趁火打劫兼吞農(nóng)民的土地和房產(chǎn)。程書勛看不過，毅然帶領饑民打開這兩家地主的糧倉，將糧食分給了大家，他劫富濟貧、扶危濟困的名聲從此不脛而走。他為人忠誠，注重義氣，結(jié)交了很多闖蕩江湖、劫富濟貧的江湖豪杰，甚至連一些嘯聚山林的綠林人物也尊他為“五哥”。

程書勛行俠仗義的舉動自然得罪了不少地主豪強。1936年7月，他被奸人誣陷參與綁架，被押至縣政府。程書勛不甘受此不白之冤，堅不認罪，定陶縣縣長姚崇禮決定對他動用大刑?？h城東關(guān)人張某等人對程書勛先是用皮鞭毒打、灌辣椒水、木杠壓腿，見毫無效果，就動用香火燒腋窩、赤腳走鐵鏊子等更大的酷刑。程書勛雖然多次被折磨得死去活來，但回答他們的始終是“我無罪”三個字。

姚崇禮惱羞成怒，安排張某使出了相傳南宋奸臣秦檜審訊岳飛時使用過的酷刑——“批麻拷”。行刑前，張某等人將一鐵鍋魚鱗膠架火熬化，把一條條白麻浸上膠粘在程書勛的脊背上，待膠冷卻，他們再把膠麻一條條攥在手里猛地用力揭掉。每揭一條，就會聽到“刺啦”一聲，程書勛背上的皮膚都會被揭下來一塊，露出紅彤彤的肌肉和血管。盡管受盡非人折磨，程書勛憑著驚人的意志，仍然沒有屈服。

見程書勛寧死不招，姚崇禮最后也無可奈何，喟嘆一聲“真是一個鐵打的人”后，將他暫時關(guān)押。程書勛的刑傷好些后，因不滿看守的欺辱和盤剝，又失手打死一名看守，被判處終身監(jiān)禁。就這樣，程書勛被關(guān)押到定陶縣城的白土山監(jiān)獄。

1938年5月，日軍侵入魯西南，姚崇禮棄城而走，日軍侵占了定陶縣城。曾對程書勛行刑的張某轉(zhuǎn)而投靠日軍，并成為日軍跟前的紅人。不久，張某迫于各方的壓力，且對程書勛抱著很深的恐懼及負罪心理，便疏通關(guān)節(jié)釋放了程書勛。

在獄中，程書勛結(jié)識了獄友、中共地下黨員鄭爾拙，受其啟發(fā)，思想覺悟有了很大提高。他回到大劉樓村后，決定揭竿而起，反抗日軍的侵略?！俺汤衔濉崩犖榭谷盏南⒑芸靷鏖_了，不少在惶恐中度日的百姓為他的忠勇堅定所感動和鼓舞，都愿跟著他干，跟著他走，隊伍很快發(fā)展到200余人。

“隊伍是有了，怎么干呢？”程書勛陷入新的迷惘之中。

1938年秋，程書勛的好友、共產(chǎn)黨員王道平在曹縣樹起抗日救國的大旗，并將隊伍命名為“魯西南抗日游擊大隊”。消息傳到定陶，程書勛興奮地跳了起來，像大海中航行的孤舟看見了燈塔一樣，馬上率自己的全部人馬投奔共產(chǎn)黨領導的這一支抗日隊伍。1939年春，魯西南抗日游擊大隊被編入八路軍冀魯豫支隊，程書勛任二大隊參謀。

為了進一步發(fā)展地方武裝、迅速壯大抗日力量，1939年5月，冀魯豫支隊二大隊委派程書勛回鄉(xiāng)組建新的地方抗日武裝。在定陶地下黨員何舟等人的配合下，1939年7月，程書勛成功組建了定曹抗日游擊大隊，有60余人、30余支槍，程書勛被任命為大隊長，并接受魯西南軍分區(qū)的直接領導。

1939年夏天的魯西南，形勢空前嚴峻。從7月1日開始，日軍大規(guī)?！皰呤帯濒斘髂希寺奋娭髁紧斣ブш牪坏靡逊诸^突圍。魯西南所有縣城及重要城鎮(zhèn)都被敵占據(jù)，敵人四處修筑據(jù)點，下鄉(xiāng)“掃蕩”“清鄉(xiāng)”，每天都在抓捕、屠殺抗日志士和游擊隊員，到處都是腥風血雨。

為了在這極端嚴峻的形勢下立下身、站住腳，程書勛認為定曹抗日游擊大隊迫切需要打一仗，打出聲威。為了尋找有利戰(zhàn)機，程書勛每天都派出幾個偵察員在定陶、曹縣一帶偵察敵情。

初秋的一天上午，程書勛接到情報：兩三個日軍和七八個漢奸正在曹縣東南的古營集一帶騷擾、搶劫，附近并無大股敵人。古營集曾是程書勛的習武之地，他對那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于是決定打好這出師第一仗。

程書勛隨即集合隊伍，騎上快馬，向古營集方向火速進發(fā)。到達目的地后，經(jīng)偵察，發(fā)現(xiàn)敵人正在古營集村東頭的一片樹林里休息。程書勛遂帶領隊伍，借助茂密的青紗帳掩護，以隱蔽隊形向村東運動，很快靠近了村子東面的官路。程書勛清楚，這是敵人返回曹縣的一條必經(jīng)之路，便決定在此設伏。

大家埋伏了有一個鐘頭左右，這股日偽軍扛著搶來的雞鴨等物，毫無防備地走了過來。

“打！”程書勛把手槍一揮，發(fā)出了戰(zhàn)斗命令，聲音未落，子彈像密集的飛蝗一樣射向敵人。敵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火力打得暈頭轉(zhuǎn)向，來不及還擊，就被放倒了好幾個，剩下的幾個不敢還手，有的把槍一扔，扭頭鉆進了高粱地，還有兩個轉(zhuǎn)身朝村內(nèi)潰逃。這場戰(zhàn)斗共擊斃敵人3人（日軍2人）、打傷2人、繳槍4支，游擊大隊無一傷亡。

定曹抗日游擊大隊首戰(zhàn)告捷，打擊了日軍的狂妄氣焰，鼓舞了魯西南人民的抗戰(zhàn)信心。從此，定曹抗日游擊大隊和程書勛的名字，開始廣為流傳。

在整個抗日戰(zhàn)爭時期，程書勛堅持依靠黨的領導和群眾的大力支持，在一馬平川的魯西南地區(qū)，率部同敵人打起游擊戰(zhàn)，堅持“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的方針，同日偽軍展開巧妙周旋。敵人常常被搞得暈頭轉(zhuǎn)向、損兵折將，卻始終摸不到游擊隊的影子。

1940年底，程書勛率部參加了魯西南地委機關(guān)所在地紅三村的保衛(wèi)戰(zhàn)，他們機智靈活地打擊敵人，并利用舊關(guān)系，動搖、分化、瓦解敵人，減輕了對紅三村的壓力，為紅三村保衛(wèi)戰(zhàn)的最后勝利作出了重要貢獻。

經(jīng)過近4年的浴血奮戰(zhàn)，到1943年初，程書勛麾下已有兩個中隊、一個偵察班（車騎班），隊伍發(fā)展到200余人。此時，隊伍改名為定陶縣抗日游擊大隊，仍由魯西南軍分區(qū)直轄。

1944年3月，根據(jù)對敵斗爭需要和魯西南軍分區(qū)的指示，定陶縣抗日游擊大隊與定陶縣大隊合并為定陶縣基干大隊，由中共定陶縣委、定陶抗日縣政府領導，同時任命程書勛為大隊長，縣委書記楊用信兼政委，何舟任副政委，潘鳳舉任副大隊長。大隊整編為4個連，每連有100余人。不久，曹縣和定陶聯(lián)合組建的古田中隊又合并到基干大隊編為特務連。這樣一來，整個大隊共有5個連的建制，兵力達到了500多人，戰(zhàn)斗力大大提高，成為魯西南地區(qū)的一支抗日勁旅。

1944年5月3日，程書勛接到情報，定陶偽軍兩個中隊計100余人要到城西高莊炮樓換防，他果斷下達了伏擊敵人的命令，并親自率領部隊埋伏在去高莊的必經(jīng)之地——馬集北邊曹莊、劉樓之間的公路兩側(cè)。等到敵人全部進入伏擊圈后，程書勛一聲令下，伏兵四起，殺聲震天，密集的子彈射向敵群。敵兵驚慌失措，抱頭鼠竄。不足半個小時，一場漂亮的伏擊戰(zhàn)勝利結(jié)束，當場斃傷敵20余人、生俘70人、繳獲槍支近80支、手榴彈數(shù)十枚。等到城里之敵聞訊趕來增援時，程書勛他們早已勝利返回根據(jù)地了。

1944年6月30日，程書勛又接到一份情報：定陶偽軍副大隊長賈相亭次日一早將帶隊押運一批糧食去菏澤，共有小麥100輛太平車，約有10萬公斤。程書勛立即召開緊急會議，研究制訂了截糧作戰(zhàn)方案。

當晚，程書勛、潘鳳舉和何舟等大隊領導率領全部人馬悉數(shù)出動：一連埋伏于城北荊莊，任務是切斷敵人退路；二連埋伏在游集南地，一方面攔頭截擊敵人，另一方面截擊菏澤增援之敵；三、四連和各村民兵埋伏在仿山大洼沿公路兩側(cè)的青紗帳里。程書勛率領部分人員埋伏在城西北魏廟西頭，以阻擊城里增援之敵。

7月1日一大早，賈相亭帶著300余名全副武裝的偽軍，押運著糧車出了定陶北門。等敵人進入仿山的包圍圈時，隨著指揮員的一聲“打！”，頓時，槍聲、手榴彈爆炸聲、喊殺聲、馬嘶聲，加上敵人的哭爹叫娘聲，整個仿山大洼鼎沸起來。戰(zhàn)斗中，賈相亭被基干大隊一槍斃命，敵人失去指揮，亂作一團，潰不成軍，有的棄槍逃跑，有的舉手投降。

定陶城內(nèi)的日偽軍聽到城北槍聲大作，唯恐糧食有失，急忙出城增援。他們剛一出城，就遭到程書勛和戰(zhàn)士們的頑強阻擊，程書勛下令將兩挺機槍架在附近的一座廢窯上，居高臨下，對準敵群猛烈掃射，不一會兒，敵人丟下十幾具尸體，狼狽地逃回縣城。等到菏澤增援之敵趕到時，程書勛的部隊已押著俘虜和全部糧車，勝利撤退了。這是冀魯豫邊區(qū)抗戰(zhàn)史上，我抗戰(zhàn)軍民奪糧最多的一次戰(zhàn)斗。

1944年秋，上級決定拔掉高莊據(jù)點，并把任務交給了定陶縣基干大隊。高莊據(jù)點位于定陶城西南，這是定陶、菏澤、曹縣3縣偽軍共守的一個大據(jù)點，每縣一個偽軍分隊，分守5個炮樓，共140多人。它是深入我根據(jù)地的前哨據(jù)點，不時趁我軍外出作戰(zhàn)時深入根據(jù)地進行破壞、騷擾，有時還抓捕我抗日干部，殘害抗日群眾，對我方軍民開展抗日活動危害極大。

接到這一任務后，程書勛同其他大隊領導進行了認真研究，一致認為，高莊炮樓群易守難攻，只可智取，不宜強攻，并及時向縣委提出了有關(guān)建議。利用三縣偽軍之間存在的激烈矛盾，縣委敵工部部長程亮等同志事先通過思想工作說服了曹縣偽軍，程書勛也做好了定陶偽軍頭目何德軒的工作，與其達成協(xié)議，承諾確保他們的安全，同時讓他們在我軍進攻時不要開槍，從而集中兵力攻打最頑固、作惡最多的菏澤偽軍分隊。

一天深夜，伸手不見五指。定陶縣基干大隊順著交通溝運動，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高莊炮樓圍得水泄不通。戰(zhàn)斗打響后，善于打攻堅戰(zhàn)的一連，由連長孔令芹帶領，一個沖鋒就攻下了東南角的炮樓，旗開得勝。曹縣和定陶偽軍都按照事前約定，虛放幾槍后就舉手投降。

戰(zhàn)斗進行到拂曉，除部分菏澤偽軍在中心炮樓固守待援外，其余4個炮樓均被我方拿下。戰(zhàn)士們將炮樓內(nèi)的物資全部裝車拉走后，一把火將這4個炮樓全部燒毀。天亮后，菏澤、定陶、曹縣等幾個地方的日偽軍前來增援，但看到整個據(jù)點大都化成一片廢墟，大勢已去，已經(jīng)無法再守，便只好帶領菏澤偽軍分隊的殘兵敗將退走。從此，敵人這顆深入我抗日根據(jù)地的毒瘤——高莊據(jù)點不復存在。

1945年4月，程書勛率部參加了消滅定陶偽軍王子杰部的戰(zhàn)斗。因為程書勛同王子杰素有交情，魯西南軍分區(qū)在決定消滅王子杰這支擁有4個團的偽軍隊伍之前，安排程書勛做最后一次爭取工作。程書勛隨即寫下一封親筆信，安排人送交王子杰。無奈王子杰已鐵心投靠日軍，毫無回頭之念，軍分區(qū)便集中主力部隊和定陶縣基干大隊等武裝力量，對王子杰連續(xù)發(fā)起3次討伐戰(zhàn)斗，終于生擒了王子杰，全部消滅了這支偽軍武裝，王子杰后被執(zhí)行槍決。

1945年6月，定陶縣基干大隊改編為定陶基干團，下轄3個營，由定陶縣縣長馬冠群兼任團長，程書勛任名譽團長（實際領導部隊）。8月，定陶基干團配合軍分區(qū)主力部隊，全殲了定陶城內(nèi)的日偽軍，解放了定陶。1945年10月，根據(jù)冀魯豫軍區(qū)指示，定陶縣基干團改編為魯西南軍分區(qū)第十四團，程書勛任團長，全團1200余人，成為我軍的一支正規(guī)部隊。

程書勛鐵骨錚錚，鏖戰(zhàn)沙場，殺敵不計其數(shù)，在人們的印象中，他一定是鐵石心腸。其實，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鐵漢柔情。也許是因為出身的關(guān)系，他自小就見不得窮人受苦。他說：“我殺這么多人，目的只有一個，讓天下窮苦人都過上好日子?！庇螕絷牫鮿?chuàng)之時，武器缺乏，連一挺輕機槍都沒有，這使游擊隊在作戰(zhàn)中常常處于被動地位。一天，程書勛聽到一個消息，說附近村里一個在偽軍據(jù)點當機槍射手的窮苦青年開小差，抱著一挺輕機槍逃回家來了。程書勛非常高興，二話沒說，馬上拿起一袋子銀元，找到那人家里。那青年在屋里一聽外面來了許多人，嚇得抱起機槍一溜煙從后窗翻墻逃跑了。

程書勛知道青年誤會了，就對他母親說：“大嫂，別害怕，我不是來抓他的?！庇峙e了舉手中的銀元，說：“我是想讓孩子把機槍賣給游擊隊?！闭f著把銀元放在屋里的桌子上。青年的母親一聽這話，堅定地說：“大哥你放心，我知道他藏在哪里，我一定叫他馬上把機槍給你們送去?！惫?，那青年第二天就將機槍交到了游擊隊。這是游擊隊的第一挺機關(guān)槍，它在以后的多次戰(zhàn)斗中，都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有游擊隊員對程書勛的這一做法不太滿意，說咱們剛開始拉隊伍，用錢的地方多著呢，當時如果用槍指著他母親的腦袋，估計那青年也會乖乖把機槍交出來。程書勛說：“咱們要是這樣干，同日軍、國民黨軍隊和土匪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他們家里這么窮，他把敵人的機槍抱回家，可能就是想換點錢花，這是人家拿命換來的，咱們怎么能來硬的呢？給人家點錢作為補償，完全是應該的。”

1943年是魯西南抗戰(zhàn)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再加上數(shù)十年不遇的蝗蟲和干旱災害，嚴重威脅著這一帶廣大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程書勛領導的抗日游擊隊也同樣遇到了極大的生存危機，隊伍上的每一分錢恨不能掰成兩半花。

早春的一天上午，程書勛率部隊外出執(zhí)行任務，途經(jīng)馬集。恰巧這天是集會，路上陸陸續(xù)續(xù)趕集的人們大多面帶菜色，有氣無力，走路搖搖晃晃，街上還隨處可見拄著拐棍沿門乞討的老人，饑餓難耐的孩子也不時發(fā)出呼爹喚娘的哭喊。一路走來，看到如此凄涼的情景，程書勛心情十分沉重。

正在這時，路邊發(fā)生的狀況讓程書勛停下腳步：一位中年婦女昏倒在路邊，幾個趕集的百姓正把她扶起，端著碗水往她嘴里灌，那婦女身前放著一塊小包袱，上面是一小捆家織土布。

原來，這位大姐姓柳，家已斷糧多日，今天一大早帶著一春天織的土布來趕集，指望著賣了布換點糧食，可是擺了兩三個時辰的攤也未賣出一尺布。她餓得頭暈眼花，支撐不住，最后一頭栽倒在地上。幸虧趕集的群眾出手相救，柳大姐慢慢醒了過來。

聽完柳大姐斷斷續(xù)續(xù)的講述，程書勛心里一酸，不由自主地將手伸進懷里，摸出一塊銀元，放在她的手里，說了句：“去買點糧吧！”然后站起身，帶著隊伍扭頭就走。柳大姐一家正是靠這塊銀元度過了最困難的一段日子，全家無一人餓死。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在日軍占領定陶期間投靠日軍的眾多漢奸，也都遭到應有的懲罰。早年曾對程書勛施以酷刑的定陶東關(guān)人張某，因投靠日軍為虎作倀，也被定陶抗日縣政府判處死刑。

時任魯西南軍分區(qū)十四團團長的程書勛聞訊后，決定親自過問此事。隨后，定陶抗日縣政府便以張某曾對革命做過有益的事情為由，免除了他的死刑，改為有期徒刑。張某本來以為必死無疑了，沒想到臨被槍決前竟能夠死里逃生，當聽說是被他曾用酷刑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程書勛出手相救時，大為震撼，在獄中接連對程書勛叩了十幾個響頭。

程書勛身邊的人大都對他的這一做法不解，說僅憑張某當初把你折磨成那樣這一條罪狀，判他死刑都不算冤枉，你又何必救他呢？程書勛說：“張某當時是奉他人之命，不得不如此。咱們黨既然有曾對革命有功的罪犯可以從寬處理這個好政策，咱又何必眼睜睜看著他被槍斃呢！何況，我還聽說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將來還要靠他養(yǎng)家糊口?。　?/p>

解放戰(zhàn)爭開始后不久，程書勛因年齡及健康原因，離開部隊，任冀魯豫行署第十（魯西南）專署參議。他在離開一手創(chuàng)建的十四團后，以及在后來的重病期間，仍然對革命發(fā)展前途始終充滿信心，對十四團的發(fā)展和全國的解放事業(yè)極為關(guān)注，不斷給昔日部下寫信，勉勵他們在新的戰(zhàn)場上再立新功。他還不斷向當?shù)攸h委、政府和軍分區(qū)提出各種合理化建議，為魯西南的軍政建設提出了許多切實可行的好建議，得到當?shù)馗刹咳罕姷囊恢潞迷u。

1950年初冬，程書勛不幸因病逝世，享年61歲。當年底，定陶縣人民政府在他的家鄉(xiāng)大劉樓村東北修建程書勛烈士紀念碑樓一座，以示悼念。1951年11月，在紀念程書勛逝世一周年之際，菏澤專署、定陶縣人民政府和長期跟隨他打游擊的老部下等，共同敬贈一匾，匾中間橫書“為國為民”4個一尺見方的鎦金大字，以示對程書勛的崇高敬意與永久紀念。1983年3月，民政部追授程書勛“革命烈士”稱號。

程書勛的抗戰(zhàn)事跡和傳奇人生，不僅被寫進著名作家孔祥書等人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草莽英雄傳》和多種版本的連環(huán)畫冊，還被廣泛記載到各級黨史軍史資料中，他永遠活在魯西南千萬人民群眾的心中。

（責任編輯：錢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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