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新
電影,因其在白色幕布上放映,又被人稱為“銀幕”。曾幾何時,電影作為一種喜聞樂見的文化傳媒形式,而深受廣大人民群眾的喜愛。特別是在20世紀80年代之前,電還沒有在農(nóng)村普及,電視也沒有走進尋常百姓家,看電影,就成了人們開眼界、長知識的一種重要文化娛樂活動。
我打小在魯北的農(nóng)村長大。那時候村里的孩子們,除了上樹掏鳥、下河摸魚之外,最高興的事情莫過于看電影了。所以,雖時過四十余年,但關于電影的一些美好記憶,仍深深地留在腦海。
記憶里,小時候每個鄉(xiāng)鎮(zhèn)都有幾十甚至上百個村子,但電影放映隊卻只有一支。所以,一年到頭能在自己村子里看電影的機會屈指可數(shù)。若想看電影,一是奔波二十多里路去縣城,二是等放映隊巡回放映時,去周圍的村莊。為此,我曾天真地把當電影放映員當成了自己將來的理想。現(xiàn)在想來真是有些滑稽。
去縣城的影劇院看場電影,對于像我這樣從小就長在鄉(xiāng)下的孩子來說,顯然是一種不小的奢望。究其原因,還是那時經(jīng)濟落后,物質(zhì)條件匱乏。
好在,我的父母都是20世紀50年代的高中畢業(yè)生,在那個年代也算是很有文化的“知識分子”了。所以,對于看電影這樣多多少少能與文化沾邊的事情,多持贊許的態(tài)度,有時甚至會與我們兄弟幾個“同流合污”,借著去縣城趕大集的機會,親自帶我們看場電影。
清楚地記得,我在縣城看的第一場電影片名叫《渡江偵察記》。而今,雖時過多年,但仍記憶猶新,影片中精明、干練、機警、沉著的李連長,樂觀、機智、幽默的老班長吳老貴,以及著名演員陳述扮演的陰險狡詐的敵情報處處長,都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影片中那句“黃河黃河,我是長江”的臺詞,后來更是成為兒時玩伴們之間互相打招呼的口頭禪。
相較于縣城,在自己村子里看露天電影的機會就比較多。因為母親是村支書的緣故,每次放映隊來到村里,都要來我家落腳。因此,我也是孩子們中間最先得到好消息的。每當此時,我都高興得像過年一樣,喜滋滋地把小伙伴們召集起來,歡呼雀躍奔走相告,將晚上村里放電影的消息瞬間傳遍全村。
下午,太陽還高高地掛在村西頭的那棵大楊樹上時,孩子們就已經(jīng)按捺不住興奮之情,不等幕布掛起,就急吼吼地去放電影的后街上去“搶占地盤”??纱藭r的等待總是顯得有些漫長,楊樹梢上那輪不解風情的大太陽,好像成心與我們作對一樣,遲遲不肯落下。
急切的盼望中,太陽的紅屁股終于不情愿坐到了地平線上,大人們也紛紛收工回到家里。趁著日落前光線還明快的當口,放映員開始準備電影放映器材。這時候,不勞大人們吩咐,幾個年齡稍大的伙伴,就已經(jīng)主動幫著忙前忙后了,在街道中間豎起兩根高高的竹竿,掛上白色的幕布。
夜幕降臨,千呼萬喚中,終于等到了電影放映的時刻,剛才還人聲嘈雜的后街頓時安靜下來。然而,這時的放映員,好像是要故意吊一吊人們的胃口,總會在電影“正片”的前頭,放映一段勞什子紀錄片。這時,原本安靜下來的人們,又開始就紀錄片的內(nèi)容,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直到開始放映“正片”,人們才重新歸于安靜,目不斜視、聚精會神地盯住幕布,耳目像被一種無形的魔力控制著,生怕錯過了電影里的一句對話、一個特寫。那種氛圍,與其說是一種娛樂消遣,倒不如說是一種享受,一種幾百人共同的精神享受。
當然,除了可以在自己村子里看電影之外,我們村里的伙伴們還經(jīng)常自發(fā)成群結(jié)隊,追隨著電影放映隊的足跡去鄰村去看電影?,F(xiàn)在想來,那時為看一場露天電影,一群少不更事的孩子,不惜披星戴月步行奔波幾里甚至十幾里夜路。那陣仗,還真有一種“千萬里,我追尋著你”的囂張氣勢。
電影,是曾經(jīng)那個物質(zhì)相對貧乏,而精神卻很充實的時代,獨有的一道風景。因為電影,大人們在勞動之余多了些談資;因為電影,孩子的世界增添了無窮樂趣;因為電影,人們在貧困的物質(zhì)生活中,得到了極大的精神愉悅與放松。
現(xiàn)如今,社會經(jīng)濟迅疾發(fā)展,人民群眾的生活早已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電影已通過各種高科技手段,走進千家萬戶,走近百姓的生活??磮鲭娪霸缫炎兊孟窈缺粯虞p而易舉,人們再也無需為看一場電影而大費周章。
電影銀幕,恰如一片白月光,照亮我兒時一段朦朧卻美好的時光。歲月流逝,但兒時那些關于電影的往事卻令人難以忘記,它早已同故鄉(xiāng)的晚風、曉月和父母溫暖的臂彎一起,成為珍藏在心底的一種美好溫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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