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超 鐘學麗

“學術話語體系是學術研究活動所形成的重要成果，是學術研究質量、風格、實力的具體體現(xiàn)?！盵1]學術話語權是指“相應學術主體在一定時空范圍內、學術領域中所具有的主導性、支配性學術影響力?！盵2]學術話語體系塑造著學者的思維方式，影響著人們的文化新觀察和新建設，關乎文化安全與文化自信，同時也是學術話語權形成的前提和基礎?！皩W術期刊是開展學術研究交流的重要平臺，是傳播思想文化的重要陣地，是促進理論創(chuàng)新和科技進步的重要力量”[3]，也是構建和傳播學術話語體系的重要載體。立足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相互交織的新局面，放眼文化強國建設的宏偉藍圖，亟須深刻認識學術期刊在推動學術話語權構建與傳播，推動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價值遵循與實踐路徑。

一、學術期刊推動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傳播的三重邏輯

學術話語權在學術交流的過程中產生，依靠學術話語進行傳播推廣，進而對整個學術共同體產生影響。學術期刊所確立的學術交流的正式渠道、統(tǒng)一流程和標準規(guī)范，搭建起了面向學者的廣闊交流平臺，從而大大提升了學術話語表達和傳播的效果，對于學術的發(fā)展繁榮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從歷史維度看，在期刊發(fā)展史中，出現(xiàn)了許多學術期刊推動學術話語傳播及學科發(fā)展的成功案例;從現(xiàn)實維度看，我國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的新歷史方位對加強中國特色學術話語傳播提出了新要求新任務;從責任使命來看，推動學術話語傳播是構筑中國精神、中國價值、中國力量的重要路徑。由此觀之，面向學術期刊的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傳播具有深刻的歷史必然、實踐應然及責任使然。

（一）歷史必然：學術期刊推動話語傳播的成功經驗

作為新生的傳播媒介，我國的學術期刊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發(fā)展迅猛空前，1934—1935年則被稱為“期刊熱”或者“雜志年”，這一時期也是中國現(xiàn)代人文社會科學的奠基時期，期刊對于學術話語構建與學科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如月刊《新亞細亞》于1930年創(chuàng)辦，刊載的文章以探討中國邊疆的開發(fā)、建設以及與周邊國家、地區(qū)的關系為主，對中國邊疆問題進行了較為系統(tǒng)全面的研究;由歷史學家顧頡剛創(chuàng)辦于1934年的半月刊《禹貢》研編并舉、兼容并包、經世致用，在中國邊疆史及邊疆現(xiàn)實問題的研究方面取得了突出成就，成為了學術救國的典范。這兩本學術期刊對當時邊疆話語構建和傳播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為全國抗戰(zhàn)爆發(fā)后大后方乃至當下的邊疆研究工作均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對于歷史地理學的發(fā)展也有積極的推動作用。1934年12月創(chuàng)刊的《食貨》，是民國時期第一份研究中國古代社會經濟史的學術?？?，由時任北京大學教授陶希圣擔任主編，其發(fā)行量一度高達4000份，是當時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的主要陣地，為民國時期中國古代經濟史的研究作出了奠基性貢獻。晚年的錢穆回憶說：“時（顧）頡剛在燕大辦一《禹貢》，陶希圣在北大辦一《食貨》，兩雜志皆風行一時?！盵4]史學界有“五朵金花”，即圍繞五大理論問題展開爭鳴，其中《文史哲》有意識地引導中國古代史分期、農民戰(zhàn)爭和資本主義萌芽這三場論爭，這些論戰(zhàn)也讓山大歷史系名聲大震，從而奠定了其在國內史學界的地位與影響力。從我國期刊發(fā)展史上的一些例證不難看出，學術期刊對于推動學術話語傳播、促進學科發(fā)展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二）實踐應然： 新歷史方位推動學術話語傳播的新要求

從國際維度看，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世界格局深刻調整，各種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鋒，社會思想觀念和價值取向日趨多元，與此同時，西方話語霸權長期存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依然是“西強東弱”“資強社弱”的局面，西方世界主宰著世界學術的走向，引領著世界學術的發(fā)展動態(tài)，想要增強我國的國際話語權和影響力，迫切需要傳播“學術中的中國”，讓世界承認中國有獨立的學術，讓世界認可中國的學術研究范式;從國內維度看，我國開啟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的新征程，面臨新發(fā)展環(huán)境，新發(fā)展任務，以及新發(fā)展命題，黨和國家所面臨的風險和考驗更為嚴峻，所應對的問題更為復雜，尤其是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風險更為多元，迫切需要學術期刊為堅持中國道路、弘揚中國精神、凝聚中國力量提供有力的學理支撐;迫切需要用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學術話語體系為新發(fā)展階段提供高水平的智力支持。

（三）責任使然：建設文化強國的題中之意

2013年8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提出要加強話語體系建設，著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增強在國際上的話語權;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再次強調，發(fā)揮我國哲學社會科學作用，要注意加強話語體系建設。當下，我國“哲學社會科學發(fā)展戰(zhàn)略還不十分明確，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建設水平總體不高，學術原創(chuàng)能力還不強”[5]，“我國是哲學社會科學大國，研究隊伍、論文數(shù)量、政府投入等在世界上都是排在前面的，但目前在學術命題、學術思想、學術觀點、學術標準、學術話語上的能力和水平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還不太相稱”[6]。據國家新聞出版署最新統(tǒng)計數(shù)據顯示，2020年，中國出版哲學、社會科學類期刊2688種，占期刊出版總品種的26.37%，自然科學、技術類期刊5088種，占期刊總品種49.92%，哲學、社會類期刊只占出版的自然科學、技術類期刊的半數(shù)以上。這對我們加強學術話語體系構建，推動哲學社會科學發(fā)展提出了迫切要求。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取得“經濟快速發(fā)展”和“社會長期穩(wěn)定”的兩大奇跡，逐漸走近了世界舞臺中央，我們理應在學術研究領域發(fā)出更大的聲音，更加自覺、自信地傳播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使學術研究與我國的經濟政治地位的不斷提升相符合。學術期刊是體現(xiàn)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標識，是增強文化自信的重要抓手。加強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的傳播力影響力引領力，就是要以實現(xiàn)文化自信、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為目標旨歸，推動學術期刊的大眾化、國際化、高質量發(fā)展。

二、學術期刊推動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傳播的價值遵循

學術期刊推動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傳播，需要廣大學者立足于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建設和改革的生動實踐，堅持馬克思主義新聞觀的指導地位，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研究方向，堅持學術的獨立性，既要讓中國人民，也要讓世界人民知道“學術中的中國”“理論中的中國”。

（一）首要原則：堅持馬克思主義新聞觀的方向性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是當代中國哲學社會科學區(qū)別于其他哲學社會科學的根本標志，必須旗幟鮮明加以堅持?！盵7]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是在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指導下形成和發(fā)展起來的，堅持馬克思主義新聞觀是學術期刊推動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傳播的首要原則和根本遵循，是維護與鞏固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必然要求，是確保哲學社會科學話語體系社會主義方向的題中之意。在新時代傳播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需要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和大眾化，以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最新成果——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并將這一最新理論成果與傳播學術話語體系的現(xiàn)實需求緊密結合起來，推動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的全面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

（二）根本立場：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目標性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國哲學社會科學要有所作為，就必須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研究導向。脫離了人民，哲學社會科學就不會有吸引力、感染力、影響力、生命力?！盵8]學術期刊應尊重人民的主體性地位，聚焦人民群眾的實踐創(chuàng)造，自覺把學術追求、學術探討同國家和民族的發(fā)展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自覺把學術話語體系的傳播同中國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的偉大實踐結合起來，以“學術命運共同體”推動關懷人類共同命運，研究人類共同關切，更好地發(fā)揮學術研究服務社會、成風化人的重要作用。

（三）必然要求：堅持學術的原創(chuàng)自主性

原創(chuàng)性是學術話語體系的核心競爭力，是避免話語體系同質化的根本要義，也是學術期刊安身立命的看家本領。缺乏原創(chuàng)性，也就使話語喪失了核心競爭力，從而難以產生廣泛深入的影響，難以產生獨立的學術體系。構建并傳播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歸根到底要在話語中體現(xiàn)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而具有“中國味”的學術話語體系的活水源頭在于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要注重開掘本土資源，對傳統(tǒng)文化進行創(chuàng)造性吸收和創(chuàng)新性轉化，把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精神標識提煉出來、呈現(xiàn)出來、表達出來，更加響亮地闡明中國主張，增強對外學術話語的創(chuàng)造力、感召力、公信力。要辯證看待西方學術范式，“對西方學術話語體系與國外馬克思主義話語體系，都不能照搬照抄，而要立足于自己的學術話語傳統(tǒng)、歷史脈絡、現(xiàn)實經驗、實踐需求、民眾訴求進行創(chuàng)新?！盵9]既要立足國內，又要放眼世界，兼容并包，促進多元思想交流碰撞。

三、學術期刊推動中國特色學術話語體系傳播的路徑暢想

“當代中國的學術，既要勇于、善于面對世界，講給世界聽;也要勇于、善于講給國人聽;既要讓世界聽得清晰，也要讓國人聽得透徹?！盵10]新發(fā)展階段，學術期刊引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學術話語體系傳播，關鍵要通過高度的理論自覺和理論自信展示學術期刊為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服務的常態(tài)自覺，在傳播的內容、形式、手段等多重維度上下功夫，為破解現(xiàn)代化進程中的現(xiàn)實難題提供具有中國特色的分析框架，從根本上增強學術話語傳播的有效性和說服力，推動中國哲學社會科學走向未來，推動社會主義偉大事業(yè)高質量發(fā)展。

（一）堅持問題導向做好內容生產

學術期刊推動中國特色學術話語傳播，首要的是要堅持走高質量發(fā)展道路，做好內容生產。在選題策劃環(huán)節(jié)，學術期刊要堅持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引導性，對國家大政方針政策以及深層次的學理內涵進行具有中國特色的話語解讀。其次，學術期刊要立足中國實際，放眼全球發(fā)展，圍繞國內發(fā)展的重大問題以及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共同問題，著力提出能夠體現(xiàn)中國立場、中國智慧、中國價值的理念、主張、方案，使其成為世界讀懂中國的鮮明標識。在議程設置上，學術期刊應立足辦刊宗旨定位，堅持問題導向，研究新問題、切準真問題、聚焦大問題，精心打造和培育品牌欄目、特色欄目、重點欄目。如2021年恰逢建黨100周年，圍繞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很多學術期刊都提前謀劃，開辟專欄，邀請權威學者圍繞建黨百年來的歷史經驗、偉大成就開展了豐富深入的學術探討，如《黨的文獻》從2021年第2期開始，便開辟了“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專欄，邀請全國高校、黨校系統(tǒng)的專家學者如羅永寬、沈傳亮、曲青山、林建華等從黨的建設、黨的百年奮斗歷程、黨的偉大成就等多重維度進行了深入的學術探討，《中國社會科學》共開設6期“中國共產黨100年的理論與實踐”專欄，組織黃群慧、謝伏瞻、王韶興等學者開展理論討論。多本期刊同期發(fā)聲、同頻共振，興起了黨史黨建的研究熱潮，極大地豐富了中共黨史的研究成果，有效地傳播了中國共產黨的國際形象?！捌咭弧敝v話后，《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順勢而為，推出了“學習‘七一’講話精神”專欄，組織了顧海良、孫代堯、姜輝等知名學者進行學術探討，總結傳播了中國道路、中國理論、中國制度。

（二）立足國際視野做好形式創(chuàng)新

要解決好“失語就要挨罵”的問題，要在講好中國故事上下功夫，而用學術的話語“講好中國故事”，不僅要注意“講什么”，還要注意“怎么講”?！爸挥袦蚀_把握當代世界的發(fā)展潮流，堅持從與世界互動的角度分析中國的發(fā)展脈絡和前進方向，將歷史的縱向比較與各國的橫向比較相結合，才能更深刻地闡釋和宣傳好中國道路和中國經驗?！盵11]學術期刊推動中國特色學術話語傳播的關鍵在于解決中國學術的世界化問題，因而，世界視野、全球眼光顯得尤為重要。中國學術期刊在走向世界的過程中，要勇于面對新時代、新實踐、新問題，在綜合利用各種思想文化資源的基礎上，提出新概念、新范疇、新思想，引導國際學術界展開研究和討論;其次，鼓勵中文學術期刊提供論文英文長摘要、外文學術期刊提供論文中文長摘要，加強期刊外文或雙語學術網站建設。對于非英語學術期刊而言，英文長摘要是在時間和精力相對有限的情況下，進行國際傳播的最便捷的方式，使用英文長摘要，可以有效地提升論文的引用率。“中國科學技術信息研究所開展的‘精品期刊頂尖論文平臺——領跑者5000’項目，每年在數(shù)百種中國精品科技期刊中遴選3000篇左右優(yōu)秀稿件，附上1000詞的英文長摘要，進行集中展示?！盵12]就取得了比較好的傳播效果。

（三）立足學術互鑒加強平臺建設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在解讀中國實踐、構建中國理論上，我們應該最有發(fā)言權，但實際上我國哲學社會科學在國際上的聲音還比較小，還處于有理說不出、說了傳不開的境地?！盵13]傳播力決定一個國家的影響力。傳播力也是學術話語體系能否對他者、他國產生深遠影響的關鍵。中國學術話語體系對外傳播的目的在于建立起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重大概念的解釋權。但長期以來，中國學術話語體系無法廣泛傳播，未能激發(fā)起世界范圍內對中國道路和中國模式的強烈共鳴。提升學術話語的傳播力，搭建并利用好良好的學術傳播和交流平臺是關鍵一環(huán)。中國學術“走出去”是掌握學術話語權的重要表征。一是要推動學術期刊英文版的建設。學術期刊英文版的發(fā)行是中國學術話語向世界傳播的便捷通道?！度A東師范大學學報》英文版（ECNU Review）執(zhí)行主編吳冠軍就認為：“學術通過英文版走進國際共同體，能發(fā)現(xiàn)我們的差距在哪，規(guī)范我們的學術規(guī)范。”[14]近年來，我國英文刊的數(shù)量有了很大的提升，但以自然科學為主，哲學社會科學類的英文刊數(shù)量較為有限，推動中國學術話語體系傳播，要著力發(fā)揮哲學社會科學類期刊的重要作用，要聚焦國際社會共同關注的問題，推出并牽頭組織研究項目，增強我國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的國際影響力，比如《文史哲》的英文版每期集中一個海內外學界共同關注的問題，組織中國學者以及海外學者進行探討，并且嚴格遵守國際學術規(guī)范，實行匿名同行評審制度;二是根據發(fā)展需要選聘海外共同主編，適度增加國際編委的比例，充分發(fā)揮海外共同主編和國際編委在組稿、審稿、推介等方面的支持作用;三是鼓勵和支持中國學者擔任國際期刊的海外編委，比如盧柯是《美國》科學雜志的首位中國評審編輯，楊學明、呂永龍兼任Science Advances的副主編，通過中外學術交流互動，有效推動中國學術話語的對外傳播。

基金項目：重慶市研究生教改項目“成渝地區(qū)黨校學位研究生教育協(xié)同發(fā)展研究”（項目編號：yjg213136）階段性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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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新華網.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EB/OL].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6-05/18/c_1118891128.htm，2016-5-18.

[14]余英時任《文史哲》英文版編委，創(chuàng)刊號談“中國社會形態(tài)”[N].澎湃新聞，2014-6-27.

作 者：粟 超，中共重慶市委黨校（重慶行政學院）《重慶行政》雜志社編輯

鐘學麗，中共重慶市委黨校（重慶行政學院）《重慶行政》雜志社編輯

責任編輯：胡 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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