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宋志遠
凌晨2點,北京市交管局房山交通支隊事故處理中隊追逃組辦公室里燈火通明,朱勝利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早已酸脹的腰,然后繼續(xù)盯著屏幕,一幀一幀地“篩”……2022年是朱勝利擔任追逃組組長的第14年,他經手的案件不勝枚舉,通宵“啃”案卷、研究案情對他來說早已習以為常。雖年過半百,白發(fā)已悄然爬上耳鬢,但他對破案的執(zhí)著和對群眾負責的擔當絲毫未減。
交通肇事逃逸案件相較于治安、刑事案件,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案件偶發(fā)性強,大多是突發(fā)事件,當事人之間沒有關聯(lián),鮮有串并案,且受天氣、過往車輛等因素的影響,證據容易滅失,監(jiān)控視頻直接記錄案發(fā)現(xiàn)場的情況少之又少?!拔覀兇蠖鄶禃r候只能對著碎片、車漆皮來查車找人、尋蹤覓跡,難度很大,想要成功破案,必須有敏銳的判斷力和鍥而不舍的‘軸’勁兒?!敝靹倮f。
2017年冬季的一天晚上,北京房山區(qū)的王女士在村外一條小路上遛彎時被車輛撞倒,不幸當場死亡,肇事司機逃逸。朱勝利勘查現(xiàn)場后發(fā)現(xiàn),路面上除了肇事車輛留下的前保險杠和擋風玻璃的零星碎片外,沒有其他線索,且事發(fā)時周圍幾個村莊停電,沒有監(jiān)控錄像。朱勝利根據遺留的車輛碎片,初步判斷肇事車為一輛灰色面包車,在對附近十幾個村莊及沿途商鋪等進行走訪后,排查出5輛符合特征的面包車,卻均未發(fā)現(xiàn)有近期損壞或撞擊的痕跡,案件偵破陷入了僵局。
朱勝利在檢查車體散落物
每到一籌莫展之際,朱勝利的那股“軸”勁兒就來了,他調整思路,繼續(xù)擴大排查范圍,調取了事發(fā)前一周附近村莊和沿途道路40多個視頻監(jiān)控點位的資料,一幀一幀地排查。突然,一輛在事發(fā)當天途經事故現(xiàn)場的“冀J”號牌面包車引起了他的注意,這與排查時該車駕駛人所說的未到過現(xiàn)場的情節(jié)不符,且該車細目特征與排查時存在細微的差別。線索似乎找到了,警方傳喚了該車車主陳某后,陳某“鐵齒鋼牙”拒不承認。為找到確鑿證據,朱勝利調取了陳某供職工廠的監(jiān)控視頻,卻發(fā)現(xiàn)監(jiān)控硬盤被人換過了,而陳某的通話記錄顯示他在案發(fā)后與老家滄州有異常聯(lián)系。隨后,他帶領專案組民警馬不停蹄趕赴幾百公里外的滄州,幾經周折,終于找到了事發(fā)當天從滄州連夜赴北京為陳某修車的人,并發(fā)現(xiàn)了陳某肇事后藏匿的部分車輛部件。面對證據,陳某的心理防線很快崩潰,對自己肇事逃逸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打鐵還需自身硬。干追逃單靠“軸”勁兒是不行的,否則是要撞“南墻”的。朱勝利在追逃戰(zhàn)線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是真真兒地練就了“十八般武藝”,基本的現(xiàn)場勘查、情報篩查能力自不必提,撿了十幾年車體散落物,長期跟4S店打交道,到現(xiàn)場大體一看掉落的零件或碎片拼接物,他就能八九不離十地估出個車型,這對快速開展視頻對比和偵查工作是至關重要的。
視頻監(jiān)控已成為破案追逃的第一利器,這么多年,從無到有,由少到多,朱勝利在辦案過程中,逐點位記下了管界監(jiān)控的位置與技術性能:這個系統(tǒng)常用的初始口令是什么,怎么下載記錄他上手便會;這個案子哪個周邊攝像頭是高清的,前后多少公里有卡口系統(tǒng)記錄號牌,他胸有成竹。
逃逸案子除了迫于壓力投案自首的,很少有嫌疑人被抓后會主動供述案件經過和心理動機,趕上個比辦案人還“擰”的,眼見著鐵證,還是跳腳叫屈、低頭不語,能把人氣個“半死”。對待這類嫌疑人,朱勝利有自己的方法,而且往往是因時制宜,因人而異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談法,聊的是天南海北,從風土人情,講到大數據與云技術。再從嫌疑人個人經歷、家庭疾苦談起,法紀條規(guī)、擔當道義、人情倫理逐步遞進,看臉色、看舉止,適時追問,輔以讓當事人歇一歇,思量一會兒,如此雷霆雨露伴著雞湯蕩滌,大抵都能“破局”。朱勝利的“預審嘴”也由此聲名鵲起。
朱勝利的微信昵稱叫“天涯行者”,很貼合他本人的形象,10多年來,他追逃的足跡遍布了祖國的大江南北。但大都是原生態(tài)的,沒啥人文景觀,比如中緬邊境,或各地的山溝溝、土洞洞。
2007年10月18日,北京房山區(qū)岳李路發(fā)生了一起交通肇事亡人逃逸案件,一輛重型貨車與一輛摩托車相撞后,造成摩托車駕駛人當場死亡,貨車駕駛人棄車逃逸。而遺留在貨車上的駕駛證和行駛證均為偽造,現(xiàn)場也沒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經過民警多方調查、走訪、辨認,確定了肇事嫌疑人為河南籍的聶某,而聶某去向不明,案件一度石沉大海。之后的十幾年,事故科領導及專案組民警因工作調整,崗位發(fā)生了變化,但對這起案件的偵查始終沒有放棄。2021年,房山交通支隊將該案列為重點偵破案件,對該案線索深入梳理,抽絲剝繭,終于發(fā)現(xiàn)了聶某肇事后藏匿新疆的線索。6月8日,朱勝利帶領專案組,肩負領導的重托和家屬的期盼,遠赴新疆和田開展抓捕工作。專案組一路奔波,輾轉多地,行程近1萬公里。期間,他們穿越戈壁沙漠,還經歷了和田地區(qū)30年一遇的大暴雨,歷經12天,終于在19日凌晨,將逃亡了14年之久的嫌疑人聶某在新疆于田縣某工地抓獲。至此,“10.18”交通肇事逃逸案圓滿告破,告慰了死者家屬。
“干好追逃工作,無非要有兩個心,一是對百姓、對制服的‘良心’,二是鍥而不舍、精益求精的‘匠心’?!睍r至今日,朱勝利依然帶著他那股“軸”勁兒,用他那些久經考驗,積攢下來的“能耐”,沖鋒在辦案崗位,奮戰(zhàn)在追逃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