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益紅

秋 閨

院子里，處處是陷阱

三只黃斑雜色的野貓在屋頂徘徊

一只短尾藍貓關在雜物間里哀鳴

只有一天中的幾個固定時段

才看得到它迫切尋找同類的眼神

香樟樹在整個秋天不斷地掉落果實

并不斷地將自己腳下的領地擴大

我在院子里散步，見證了

它們從春天開花到秋天成熟的全過程

被這些黑色細小的漿果所吸引的

還有一群雜色的灰椋鳥，它們扇動著翅膀

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

在不同時辰里穿過人群去進食

當我轉身離去的時候

在角落發(fā)現了一堆黑色的鳥毛

那是三只野貓的杰作

它們每天一動不動地守候

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從陸地到空中，秋天會結滿

許多令人垂涎的果實

每天，我都要經過這可疑的屠宰場

天空真藍啊? 我卻有另一種預感

所有珍愛過的事物，亦無例外

陰影下，所有的事故都有可能發(fā)生

這莫測的未知真叫人悲傷啊

所有的讖語都是有跡可循的

自然的生長逃不脫命運的圍獵

野性的豢養(yǎng)最終會屈服于暴戾的慰藉

所謂秋天，不過是一種撲倒

撲倒另一種撲倒

我認識它的時候

我認識它的時候，它還不是你們所說的那樣

它只有灰綠色的身軀，布滿毛刺的眼神

以及寒酸的幾顆不太飽滿的籽粒

我認識它的時候，我們都還站在竹籬笆外寒暄

在風中搖擺著碩大的衣裙

用盡一生的努力去攢積著一些生澀的青氣

世界在遠方，而我們只想在野地里漫山遍野地跑

如今，只有沒有盡頭的黃昏屬于我們

只有曠野無邊的野火屬于我們

空寂被無數次放大，荒草一樣瘋長

我的老趕不上你的老，你的老比不過我的老

我們對世界的認知僅剩下戳破與收割

我們那么渺小，只剩下一雙雙向外張望的眼睛

而我的孤獨，正與你一樣

與城市上空盤旋的鳥群等同

狹路相逢時，我們暫時都還沒有更多的理想

一個滿身灰暗的人，總想著帶給別人更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