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欣

朋友圈一度刷屏“十級孤獨”列表，諸如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KTV，甚至是一個人搬家、一個人做手術(shù)……你體驗過的“頂級孤獨”，是什么樣的呢？孤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如何與自我相處。在《孤獨六講》中，蔣勛從情欲、語言、革命、思維、倫理、暴力六個方面闡釋孤獨美學(xué)。孤獨亦是可以欣賞并享受的藝術(shù)品，而美學(xué)的本質(zhì)或許就是孤獨。

讀《孤獨六講》，如同和一個老友談話，他娓娓道來許多見解與問題，引導(dǎo)著你從另一個方向?qū)徱曌晕摇！肮陋殹痹诟鞣N語境之下，似乎都是一個負面詞語，代表不受歡迎、無依無靠。然而，孤獨可以是一個積極詞語，它所代表的獨處狀態(tài)，是我們與自我最貼近的狀態(tài)。孤獨是生命完滿的開始，正如蔣勛所說：“生命里第一個愛戀的對象應(yīng)該是自己，寫詩給自己，與自己對話，在一個空間里安靜下來，聆聽自己的心跳與呼吸，我相信，這個生命走出去時不會慌張。相反的，一個在外面如無頭蒼蠅亂闖的生命，最怕孤獨。”

這讓我想到，我大學(xué)開學(xué)時一度非常渴望社交，除了上課就是往外面跑，參加各種社團、比賽、見面會，或是和各種各樣的朋友約飯。我怕極了孤獨，極度想要“合群”，需要人群的陪伴來證明自己“不孤獨”。但那是我精神內(nèi)耗最大的一段時間，我無休止地與他人對話，卻無暇與自我對話。我和不同的人持續(xù)聊著相似的話題，無非是學(xué)業(yè)、生活、興趣、人際，甚至忘了有些故事是對A 還是B 說過。話語機械地輸入與輸出讓我疲倦，疏遠了真正的自我?！凹拍瘯l(fā)慌，孤獨則是飽滿的”。我曾經(jīng)在無數(shù)聚會的空隙中，感到難以逃避的空虛感。如今想來，我當(dāng)時是在躲避發(fā)慌的寂寞，而失去了飽滿的孤獨。

蔣勛提出了許多有趣的觀點，例如“初戀對象往往就是自己”，因為暗戀的同時，生命正在轉(zhuǎn)換，從中發(fā)展出完美的自我。以及“想要快速打破孤獨的動作，正是造成巨大孤獨感的原因?！笔茄?，只有當(dāng)我們害怕孤獨時，孤獨才變得難以忍受。當(dāng)我們學(xué)會了與自我相處，才能更好地與他人相處。

書中的孤獨故事貫古通今，我們看見莊子的孤獨，“獨與天地精神往來”，不再與個體對話，而是面對整個宇宙;我們看見李白的孤獨，花間獨酌，對影成三人，這種孤獨自豪而圓滿，不需要別的累贅;我們看見竹林七賢的孤獨，他們在混亂的時代特立獨行、張揚個性，山林的長嘯是連綿不絕的孤獨回音;我們看見魯迅的孤獨，他被不同團體的人贊揚、追隨，卻總是出走，遠離群體，保持清醒的審視，做社會心靈的思考者……

蔣勛說：“我要談的不是如何消除孤獨，而是如何完成孤獨、給予孤獨、尊重孤獨。”孤獨是一種長久的狀態(tài)，卻不是一種需要擔(dān)憂、害怕的狀態(tài)。孤獨是一座山谷，我們藉此聽到心靈的回聲，看見生命的深度，感受來自未知彼方的疾風(fēng)。完成孤獨之后，我們不再害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