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越佳, 張佳雨, 黃馨慧, 劉風山, 孫振元, 錢永強*
(1. 中國林業(yè)科學研究院生態(tài)保護與修復研究所/國家林業(yè)和草原局草原研究中心, 北京 100091; 2. 內蒙古蘇尼特右旗林業(yè)和草原局, 內蒙古 錫林郭勒盟 011200)
目前,大多數研究認為氣候變化和人為活動共同導致我國草原退化,但氣候變化是主要的驅動因素[1]。有研究表明,草原生產力受氣候因素的影響大于人為活動的影響[2],氣候變化對其增加的貢獻率高達80%以上?;哪菰歉珊蛋敫珊祬^(qū)主要的生態(tài)系統(tǒng)類型之一,是荒漠與典型草原間的旱生化緩沖地帶?;哪菰乩砦恢玫莫毺?、區(qū)域氣候的波動和生態(tài)特點的嚴酷,使得其對氣候變化敏感[3-4]。因此,有必要研究荒漠草原植被結構變化與氣候變化的關系,進一步明確草原退化的非生物影響因素及其影響程度,從而為荒漠草原退化修復提供參考。
氣候變化如何影響草原植被變化并使得草原生態(tài)系統(tǒng)演化目前尚未形成統(tǒng)一的說法[5]。植被在全球陸地生態(tài)系統(tǒng)中起著重要作用,是響應氣候變化最敏感的組分,可作為氣候變化的指示器[6]。李英年[7]認為,未來氣候暖干化會導致草地覆蓋度、生物量下降,優(yōu)質牧草減少甚至消失,最后生態(tài)系統(tǒng)整體退化。李京蓉[8]對高寒草甸植物進行長期增溫發(fā)現,植被群落生物量有增長趨勢,這可能是由于氣溫升高會延長植物的生長期,使植物積累更多的生物量。Tang等人[9]對荒漠草原進行研究發(fā)現,在降雨量不變的條件下,升溫可以對植被生長產生正向促進作用,倘若溫度持續(xù)升高,最終會引起草原植被的退化。Xu[10]通過對內蒙古草原植被群落的研究,認為其穩(wěn)定性與年降雨量呈顯著正相關關系。而崔超[11]認為,降水量的升高不會對草地植物群落穩(wěn)定性造成顯著影響。得到不同結論可能是由于草地類型、空間尺度大小和試驗持續(xù)時間長短不同。草原植被對草原氣候變化具有很強的敏感性,從時間跨度的變化中呈現與草地氣候變化的關系與趨勢。草原地上生物量作為保障草原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物質基礎,是反映草地服務功能的重要指標[12];覆蓋度是用來描述草地表面植被覆蓋比例的指標[13];群落高度是用來描述植被垂直高度變化的指標,最能直接反映放牧對植被的干擾[14]。因此,分析草原植被動態(tài)變化與氣候變化的相關性,探明植被對關鍵氣候因子變化的響應機制,對明確草原退化的根本驅動力,制定草原保護與修復治理策略具有重要意義。
內蒙古位于我國華北地區(qū),85%以上的地區(qū)屬于干旱半干旱區(qū)[15],蘇尼特右旗整體位于內蒙古荒漠草原東部,是我國緯度最高的荒漠草原區(qū)。隨著全球氣候變化,干旱事件發(fā)生的頻率和強度不斷增強[16],近幾十年的幾次極端連續(xù)干旱對該地區(qū)草地生態(tài)系統(tǒng)的退化產生了不容忽視的影響[17-19]?;诖?,本研究擬以蘇尼特右旗荒漠草原為研究區(qū)域,利用10年間(2003—2013年)該地區(qū)草原植被指標時空動態(tài)變化,結合氣象統(tǒng)計數據,分析植被動態(tài)變化規(guī)律及其與氣候變化的關系,為探明荒漠草原退化影響因素及作用機制、提高草原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功能與服務價值以及推動草原植被資源合理利用與可持續(xù)發(fā)展奠定基礎。
蘇尼特右旗(111°08′~114°16′ E,41°55~43°39′ N)全旗轄3個蘇木3個鎮(zhèn),63個嘎查村,總面積2.23萬km2,平均海拔高度為1 000~1 400 m,平均氣溫為4.3℃,最高氣溫38.7℃,最低氣溫-38.8℃,無霜期130 d;年降水量平均為170~190 mm,蒸發(fā)量平均為2 384 mm,平均日照時數為3 231.8 h。
根據全旗草原類型特點共設36個樣地(圖1),111個樣方,其中33個草本樣地、1個工程樣地和2個灌木樣地。2003—2013年每年8月份調查各樣地植被蓋度、高度、草產量。草本及工程樣方大小為1 m×1 m,灌木樣方大小為10 m×10 m。采用GPS衛(wèi)星定位儀準確記錄測定位置坐標,并記錄樣地及周圍環(huán)境特征。
圖1 蘇尼特右旗草場植被監(jiān)測點位分布圖Fig.1 Distribution map of grassland vegetation monitoring points in Sunite Right Banner
2003—2013年的氣象監(jiān)測數據來源于蘇尼特右旗氣象局,將每年的日均數據轉換成對應年份的月均數據和年均數據。
1.4.1覆蓋度觀測 采用針刺法[20]。樣方內從植被的上方垂直下插,如果針與植物接觸,即算作一次“有”,如沒有接觸則算“無”不劃記。最后計算劃記的次數,用百分數表示,即為覆蓋度。
1.4.2高度測定 測量樣方內所有植物的生殖枝(開花、結實的枝條)和營養(yǎng)枝(禾草、莎草植物的葉片,其他植物不開花結實的枝條)的自然高度,最后統(tǒng)計全部植株的平均高度。
1.4.3產草量測定 采用直接收割法。將樣方內所有地上生物量收獲,稱量鮮重后,65℃烘干稱量干重。對灌木和高大草本植物樣方生物量采用標準株叢法測定,剪取樣方內某一灌木或高大草本標準株當年枝條并稱重,將標準株的重量分別乘以各自的株叢數得出樣方內該灌木及高大草本的地上生物量。
選取以下9個常用模型,構建與篩選4個植被指標與氣候因子的回歸模型。
采用Excel 2019進行數據整理,用一元線性回歸法對草地植被及氣候因子年際變化做趨勢特征分析用平均值和標準誤表示氣候年內變化;采用SPSS 26.0進行統(tǒng)計分析,用Pearson相關分析法對草地植被指標和氣候因子之間的相關系數進行分析,用逐步回歸分析法對草地植被指標與氣候因子之間的關系,構建最佳回歸模型。采用Excel 2019和SPSS 26.0制圖。
2003—2013年間植被高度、覆蓋度、鮮草產量以及干草產量整體均呈上升趨勢(圖2)。10年植被平均高度為12.55 cm,其中2003年植被高度最大,為18.00 cm,2005年最低,為8.00 cm(圖2A);10年植被平均覆蓋度為15.36%,其中在2012年植被覆蓋度達到最大,為23.00%,2005年最低為8.00%(圖2B);10年植被平均鮮草產量為813.56 kg·ha-1,其中在2012年最高,為1660.35 kg·ha-1,2005年最低,為466.80 kg·ha-1(圖2C);10年植被平均干草產量為275.52 kg·ha-1,其中在2012年達到最高,為734.1 kg·ha-1,2005,2006年最低,為135 kg·ha-1(圖2D)。
圖2 草地植被年際動態(tài)變化Fig.2 Interannual dynamic change of grassland vegetation
2.2.1氣溫變化 蘇尼特右旗不同月份平均氣溫變化較大,從11月至次年3月平均氣溫均低于0℃,一年中1月平均氣溫最低,為-15.8℃,7月平均氣溫最高,為23.9℃。全年氣溫變化明顯,以低溫氣候為主,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草原植被的生長(圖3A)。
氣溫傾向率顯示,蘇尼特右旗年平均氣溫的變化表現為增大—減小—增大—減小的“震蕩波動”趨勢,根據氣溫距平來看,大部分在負距平以下波動。2009年以前氣溫變化波動較小,2010年開始波動增大。10年間的平均氣溫為5.81℃,2010年氣溫達到最大值7.86℃,隨后開始下降,2012年氣溫達到最小值4.08℃(圖3B)。
圖3 氣溫年內(A)及年際(B)變化(2003—2013年)Fig.3 Intra-annual (A) and inter-annual (B) variation of temperature(2003—2013)
2.2.2降水量變化 蘇尼特右旗年內降水分配呈單峰型,降水主要集中在夏季(6月—8月),降水達到102 mm,占全年降水量的58.29%。春季(3月—5月)降水量僅為31.8 mm,僅占全年降水量的18.17%。全年2月降水量最小,僅為1.7 mm,7月降水量最大為37.3 mm(圖4A)。10年間平均降水量為175.0 mm,年際間呈明顯的震蕩,介于76~261 mm之間,降水量變化傾向率為-2.5 mm·a-1,變化也表現為增大—減小—增大—減小的趨勢,年際變化整體呈明顯下降趨勢(圖4B)。
根據降水距平百分率(R%)來進行降水量等級劃分,-50% 圖4 降水量年內(A)及年際(B)變化(2003—2013年)Fig.4 Intra-annual (A) and inter-annual (B) variation of precipitation(2003—2013) 蘇尼特右旗荒漠草原返青較晚,每年的4月下旬開始返青,自從牧草返青后,水熱因子就開始影響牧草生長。5月份的牧草生物量較低,6—7月是牧草的快速生長期,高度、覆蓋度以及草產量增長幅度大,8月份均達到全年最大值。9月份以后枝葉開始枯落,高度、覆蓋度以及草產量下降。10月份地上部分開始枯死,并被降雪覆蓋。由2003—2013年氣溫年變化(圖3)和降水量年變化(圖4)可知,溫度和降水均在7月份達到峰值,而高度、覆蓋度以及草產量在8月份達到全年最大值,比水熱因子滯后一個月,植物生長呈現“時滯”效應。說明一定時期內的草地生物量的形成是水熱因子與植物相互作用的結果。作為荒漠草原植物主要生長期,夏季的水熱條件變化是影響牧草生長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應當關注當季水熱因子及其累積效應對植被帶來的影響。 草地植被的高度、覆蓋度、鮮草產量、干草產量大部分與降水量呈正相關關系,與氣溫呈負相關關系,表明隨著氣溫的降低,降水量的升高,植被高度、覆蓋度、鮮草產量、干草產量表現為逐漸增大的趨勢。其中,植被高度與6月平均氣溫呈極顯著負相關關系(P<0.01),與6—7月累計平均氣溫以及6—8月累計平均氣溫之間均呈顯著負相關關系(P<0.05)(表1),與6月降水量及6—7月累計降水量呈顯著正相關關系(P<0.05)。覆蓋度與6月降水量呈極顯著正相關關系(P<0.01)。鮮草產量與6月降水量呈極顯著正相關關系(P<0.01),與6月平均氣溫呈顯著負相關關系(P<0.05)。干草產量與6月降水量呈極顯著正相關關系(P<0.01)。綜上可知,植物覆蓋度、高度、草產量等指標與8月氣溫及降水量相關性最弱,與6月份的水熱因子相關性最高(表1),氣溫和降水量均存在時滯效應,其中降水量對植被生長影響更大。 表1 年最大植被監(jiān)測指標與氣候相關性和時滯性分析①Table 1 Correlation and time lag between annual maximum vegetation monitoring index and climate 2.4.1回歸模型的選擇 由表2、表4、表5可知,植被高度、植被鮮草產量、植被干草產量與氣候因子的回歸擬合以二項式模型最優(yōu),相關系數均最高。由表3可知,植被覆蓋度與氣候因子的回歸擬合以冪指數模型最優(yōu)。綜上可知,植被指標與氣候因子存在顯著相關關系(P<0.05),通過對比協(xié)方差系數R2的大小,可得植被指標與氣候因子間最適回歸模型。 表2 植被高度與6月氣溫回歸擬合Table 2 Regression fitting of vegetation height and temperature in June 表3 植被覆蓋度與6月降水量回歸擬合Table 3 Regression fitting of vegetation coverage and precipitation in June 表4 植被鮮草產量與6月降水量回歸擬合Table 4 Regression fitting of vegetation fresh grass yield and precipitation in June 表5 植被干草產量與6月降水量回歸擬合Table 5 Regression fitting of vegetation hay yield and precipitation in June 對植被指標與水熱因子擬合(圖5)可知,草地植被高度隨6月氣溫升高呈遞減趨勢,生長季內氣溫越高,草地生長受到抑制;氣溫下降,蒸發(fā)量隨之降低,草地生長狀況好轉(圖5A)。草地植被覆蓋度隨6月降水量增加呈遞增趨勢,降水量升高,干旱情況得到一定緩解,草地生長狀況好轉,植被覆蓋度增加(圖5B)。草地植被鮮草和干草產量隨6月降水量增加,呈遞增趨勢(圖5C,圖5D)。 圖5 植被指標與6月水熱因子的回歸分析Fig.5 Regression analysis of vegetation index and temperature and precipitation in June 本研究中,2003—2013年間降水少、較干旱的年份分別為2005,2007,2009,2011年,這與道日娜等[21]、康振山等[22]對內蒙古草原干旱研究結果吻合;年均溫和年降水量總體呈下降趨勢,這與韓芳等[23]、陳辰等[24]人的研究結果相似,氣候整體呈現出“冷干化”的趨勢。 蘇尼特右旗荒漠草原年最大植被高度、覆蓋度、草產量均呈上升趨勢,這與巴圖娜存等[25]、烏日汗等[26]的研究結果一致。內蒙古草原分布廣泛,在地理位置、氣候條件方面存在較大的空間差異[27]。本研究區(qū)的位置靠荒漠草原東部,與錫林郭勒典型草原相鄰,相比于中西部荒漠草原核心區(qū),降水量相對較多,適合草地生長[22]。 草原植物的生長動態(tài)是其與環(huán)境互作的直接反映[28],隨著全球極端氣候頻發(fā),溫度和降水等水熱因子在時空上的變化對草原植被的影響進一步凸顯,草原植被對氣候變化的響應已成為研究熱點。研究區(qū)草原植被高度、覆蓋度、草產量與氣溫呈負相關關系,與降水量呈正相關關系。這說明植被快速生長期的降雨量對植被生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而植被生長中期氣溫升高會加速植物的蒸騰作用和地表的蒸散,進而抑制草原植被的生長[29-30]。降水對荒漠草原植被生長的貢獻大于氣溫,這與大部分學者觀點一致[31-34]。對于半干旱地區(qū)的植被,生長旺盛期時氣溫已經很高,夏季氣溫對植被的生長影響較小,荒漠草原降雨量較少,水分條件是植被生長的主要限制因子。植被高度、覆蓋度、草產量與6月降水量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P<0.05),即存在兩個月的時滯,說明在干旱較嚴重的區(qū)域,氣候會對植被產生較強的滯后影響,這與Orangeville等[35]、Peng等[36]研究結果一致。 植被變化除受氣候因子影響外,還受放牧、開墾等人類活動的影響,準確評估各因素對草原植被的影響,對于了解草地退化的機理和控制退化的草地至關重要[37]。在以后的研究中可以進一步研究人為因素對草原植被變化的影響,并將地表實測法與遙感等3S技術結合,將觀測尺度延長,以便于準確高效的測定植被指標,開展荒漠草原監(jiān)測及相關研究。 本文對蘇尼特右旗荒漠草原2003—2013年植被動態(tài)變化進行了研究,結合該地區(qū)10年氣候變化數據,分析了全旗草原植被對氣候因子中溫度和降水的響應,構建了回歸模型。結果表明,蘇尼特右旗的年均氣溫和年降水量總體呈下降趨勢,氣候整體呈現出“冷干化”的趨勢。全旗荒漠草原年最大植被高度、覆蓋度、草產量均上升,草地植被有改善趨勢,且該區(qū)域草地植被的高度、覆蓋度、鮮草產量、干草產量與降水量呈正相關關系,與氣溫呈負相關關系,與水熱因子存在兩個月的時滯。相較于氣溫,降水對蘇尼特右旗荒漠草原影響更大。2.3 植被變化與氣候變化的時滯效應
2.4 植被指標與氣候因子回歸模型
3 討論
4 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