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麗虹
“小時候媽媽對我講,大海就是我故鄉(xiāng)。海邊出生,海里成長。大海啊大海,是我成長的地方,海風吹海浪涌,隨我漂流四方……”最早知道的大海,是從朱明瑛深情款款又豪邁奔放的聲音里得來的。真好,大海就是我的故鄉(xiāng)。
小時候去老家要渡船,是手劃的那種小船,蹲在船沿邊,看四周一片白茫茫,天蒼蒼,船槳嘩嘩作響,風在吟唱,雙手去輕撫浪花一朵朵,浪花兒偶濺到臉上、身上,冰冰涼涼的,很是愜意,自以為那就是“?!绷?,后來聽大人說那只不過是“江”,九龍江,江只是海的女兒,海在另外一頭。去廈門坐的是“電船”,船笛聲仰天長鳴后飛馳向前,手扶船欄四處望,這就是真正的海了,海水白茫茫,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船之于海就像是座移動的孤島,所到之處濺起“千堆雪”,蔚為壯觀。鼓浪嶼在海中執(zhí)著地矗立著,海如此富有浪漫激情與靈性,催生了這座藝術之城多少文人的雅思、激發(fā)了這里多少藝術家的想象。
雙魚島的海遼闊而靜謐,水藍藍的,天也藍藍的,有那么一瞬間分不清是海水還是天空,躺在柔軟的草坪上嘴里嚼動一片葉子,一手撐著地歪著頭欣賞那一碧萬頃的海天。安徒生筆下的人魚公主正在天人交戰(zhàn),要么用她的魔匕首刺入王子的心臟,要么自己就得化成泡沫永遠消逝在海面。她選擇了后者,保全了愛人的生命,成就了愛人的幸福。那時候的海就像此刻雙魚島的海吧,暖風習習,充滿了決擇后淡淡的憂傷,很快回歸寧靜,而關于海的童話就此流傳。
鎮(zhèn)海角海邊的巖礁坑坑洼洼,人們都打著赤腳興高采烈地踩在上面撿貝殼,一個個巨浪拍打過來,聲聲尖叫不絕于耳。靜靜地佇立著,儼然自己是長發(fā)飄飄裙裾飛揚的女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海的盡頭是什么,是遠方的牽掛,還是無邊的思念。觀海聽濤,濤聲起伏連綿,如大提琴深情詠嘆,若鋼琴曲優(yōu)雅動人,似薩克斯清新悠揚,穿越時空的隧道,引領你緩緩回憶起如煙的往事,也許是刻骨銘心的初戀,也許是擦肩而過的遺憾,也許是三生石上一滴淚,也許是十里桃花一世情。
翡翠灣的海是浩瀚而雄渾的,汪洋恣肆,適合勇者們的沖浪。沖浪一族乘著小艇在海上漂流與海搏擊,縱橫馳騁,動作張狂,盡情與海浪斗智斗勇,內心充滿了冒險的刺激與征服的成就感。這邊層層的浪朝岸邊席卷而來,似千軍萬馬在奔騰嘶吼,而沙灘就像是一條長長的微黃軟糯的紗巾恰到好處地纏住它們,萬丈鋼化做繞指柔。于是海忍讓、退卻,又野性爆發(fā)故態(tài)重萌,周而復始。沙灘上光腚的童男童女們互相追逐嬉戲,情侶們成雙成對曬著日光浴。良久,一輪夕陽徐徐浮出了水面,此時的大海,也已恢復了平靜,它含笑望著這一切,頓悟成了一座彌佛,周圍霞光普照,紅云流淌,仙樂飄飄。
也曾見過菲律賓長灘島的海,海水在碧綠與淺藍與深藍間不斷地交織轉換,云瀑在翻飛滾騰,陽光透過云層投射在水面,色彩斑斕,像極了金發(fā)碧眼的外國女人,張著性感的紅唇賣萌、撒嬌、索求無度、欲壑難填。坐在黑人駕駛的“香蕉船”上,既膽戰(zhàn)又興奮,這里是深海了,海水的顏色更深了,太平洋的風呼呼地吹著,總擔心大鯊魚會冷不丁從身側身后驀地闖出,到時候不是得同海明威《老人與?!防锏睦蠞O夫一樣與鯊魚來一場激烈的殊死搏斗,而且還是赤手空拳,想必終極最后不是老漁夫拖著赤裸的魚骨回去,是鯊魚拖著我的吧。長灘島的沙是白色的,據說世界上最細膩。拳王開的“愛琴懸涯酒店”畔海依山而建,海景一攬眼底,這個時候喝喝下午茶看落日緩緩在西山殞落也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都說“月是故鄉(xiāng)明,人是故鄉(xiāng)親”,海應該也是故鄉(xiāng)的最美吧。他鄉(xiāng)的海雖也明艷不可方物,但終究少了一些溫情。在白塘灣的海邊沙灘上,選一塊地兒,伙同一群孩童,聚精會神地建一座城堡,或畫一個心形。一陣潮水涌來,城堡與心形塌陷,甚至了無痕跡,再重建,再塌陷,再重建,管它泥沙污濁,衣衫盡濕,兀自渾然忘我,一派天真,直到孩童的父母們的呼喚聲由遠及近,小伙伴哄然而散。而三五只白鷺踮著細細的長腿氣定神閑地走過,忽地齊齊飛起,在天空扇動翅膀一字兒排開,“呱呱呱”地叫喚著,飛向海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