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茶葉是中俄貿易的重要商品,也是中國參與全球化的重要商品。17—20世紀,隨茶葉貿易興起的中俄茶葉之路(萬里茶道),在不同的地域拓展、更替、變動,多種聯(lián)運方式和多支線的開辟,最終形成了主線、支線的網絡茶葉運輸結構。中俄茶葉貿易路線變動影響著沿線區(qū)域社會經濟面貌:主要表現(xiàn)為茶葉生產區(qū)的轉移、多個集散中心的形成、外銷路線的拓展等。茶葉貿易逐漸替代絲棉貿易,改變了中國對外貿易結構,中外交流的重要路線由絲綢之路轉為茶葉之路。
關鍵詞:清代;茶葉貿易;路線變遷;中俄關系;萬里茶道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萬里茶道’茶業(yè)資料搜集整理與研究”(19ZDA179);湖北省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近代湖北萬里茶道文化研究”(2016038)
中圖分類號:K249/K252?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854X(2022)02-0110-10
清代中俄貿易是中俄關系史的重要課題,茶葉貿易是中俄貿易的重點。前人對中俄茶葉貿易的興起、發(fā)展、繁盛、衰落已有探討。何秋濤的《朔方備乘》開創(chuàng)性的詳述中俄邊界形成及中俄關系①,劉選民探討了早期在北京、恰克圖、黑龍江、廣州、伊犁的中俄貿易②,蔡鴻生考證了中俄商隊茶路③,孟憲章全面探討中蘇經濟貿易的關系④,郭蘊深⑤、米鎮(zhèn)波⑥對中俄茶葉貿易進行了專題研究,仲偉民從全球化的視野,指出19世紀成癮性的消費商品——茶葉與鴉片是中國進入全球化的主要商品⑦。
葡萄牙、荷蘭、英國、俄國等國家先后開展與中國的茶葉貿易,助推茶葉成為中國參與全球化貿易的重要商品。中國茶葉的國際貿易屬長途運輸,其輸出路線可分為海路和陸路。海路貿易以葡萄牙、荷蘭、英國為主;陸路貿易以俄國為主。但中俄茶葉貿易路線在不同時期有不同的路線選擇。中俄茶葉貿易的路線變遷促進了茶產區(qū)、茶葉集散地和貿易中心的形成,對區(qū)域經濟、社會和文化產生了廣泛影響。
一、中俄貿易源起與早期茶葉交流
秦漢時期,中國與中亞、西亞及歐洲部分地區(qū)建立了經濟貿易聯(lián)系,其后,又將交流范圍擴大至俄羅斯人居住的歐亞地區(qū)。16世紀下半葉,俄羅斯人開始擴張,越過烏拉爾山,控制了西伯利亞地區(qū)和遠東地區(qū)。17世紀初,俄國接觸到蒙古草原,中俄開始直接聯(lián)系。⑧
(一)俄羅斯的擴張與早期中俄貿易協(xié)定
清初,中俄開始尋求陸路貿易。早期經濟活動由民間自發(fā),后固定為官方形式交往,但民間私下往來不絕。中俄兩國檔案材料提到俄羅斯多次遣使來華求開通貿易。17—19世紀,俄政府派遣了多支外交使團赴華,如1618—1619年伊萬·佩特林使團、1654—1658年費奧多爾·伊薩科維奇·巴伊科夫使團、1673年尼·加·斯帕法里使團、1692—1695年伊茲勃蘭特·伊臺斯使團、1720—1721年伊茲瑪伊洛夫使團、1726—1727年薩瓦使團、1767年克洛普托夫使團、1805—1806年Ю·A·戈洛夫金使團等。這些使團來華考察了中俄交通路線。俄國國家古代文書檔案“俄中關系全宗”“蒙古事務全宗”“俄英關系全宗”多處記載,沙皇要求使團成員打聽中國的情況,包括路途距離與花費時間、出行路線和交通方式、中國的物產和對外貿易、以及中國皇城的風土人情等。其遣使的目的是與中國建立外交關系,開展貿易。
當時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已通過海路占據(jù)南海及中國沿岸,英國還想開拓通往中國的陸路。⑨ 考慮到國家利益,俄國沒有應允英國借道的要求,而是積極打探獲取中國的信息,持續(xù)不斷與中國加強溝通。
17世紀中葉,俄國組建的商隊隨同官方使團從托博爾斯克或托木斯克出發(fā),穿越西伯利亞地區(qū),奠定了對華貿易的最早基礎。他們認為對華貿易是一本萬利的,他們從中國帶回黃金、白銀和寶石。⑩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十四(1689年9月7日),中俄簽訂《尼布楚界約》,除約定兩國邊界外,還提到“自和約已定之日起,凡兩國人民持有護照者,俱得過界來往,并許其貿易互市?!眥11} 這是兩國官方第一次正式約定可以貿易互市。雍正五年九月初七(1727年10月21日),中俄簽訂《恰克圖界約》,約定兩國在恰克圖河溪哨所處劃定疆界。按照所議,準兩國通商。《恰克圖界約》不僅允許貿易互市,還允許建立固定貿易點。兩份官方文件的簽訂,確立了中俄官方約定由間接交流轉為直接貿易。
(二)朝貢禮品與華茶賜俄
俄國是中俄茶葉陸上貿易的主要國家。{12} 最早俄人通過外交活動接觸到中國茶葉。清廷一般會欽賜茶葉款待使團。檔案顯示,費奧多爾·伊薩科維奇·巴伊科夫使團覲見中國皇帝時,被賜添加奶油和牛奶煮的茶。{13} 伊茲勃蘭特·伊臺斯使團出使中國,覲見中國皇帝時,獲賜混合果仁的茶。{14} 1806年7月30日,外務院駐恰克圖特派員Π·И·伊茲瑪伊洛夫受清官員邀請看戲,受到茶和水果款待。{15}
“朝貢是‘華夷’制度的產物?!眥16} 茶葉最早在中俄間以入貢和賜贈的方式交流。檔案材料所見清廷賜贈俄國主要有綢緞、布、茶葉等。所賜茶葉種類有磚茶、白毫茶、綠茶等。除贈俄沙皇外,還賜贈使團成員。順治十七年(1660)四月初六,清廷賞賜俄使察罕汗阿列克謝·米哈伊洛維奇茶五竹簍,賞伊萬茶三竹簍,賞阿巴斯茶一竹簍,賞巴奔茶一竹簍,另有其他物品。{17} 1672年,謝伊特庫爾·阿勃林赴清貿易,中國皇帝贈予俄沙皇禮品和十普特茶葉(一普特≈16·38公斤),其在莫斯科的售價值一百盧布。{18} 1675—1676年,尼·加·斯帕法里使團獲贈四箱茶葉,清廷再贈俄沙皇八箱茶葉。{19} 1692—1695年,伊茲勃蘭特·伊臺斯使團出使中國。返程前,清廷根據(jù)使臣級別分發(fā)茶葉。{20} 1805年,俄使臣Ю·A·戈洛夫金使團來華,中國皇帝賞賜信使茶碗一只、茶葉及其他物品。{21} 使團到達庫倫后,按中國慣例又獲贈茶葉一包。俄使團返回俄國時,清政府贈俄方三斤白毫茶。{22} 1806年4月1日,俄Π·И·伊茲瑪伊洛夫與清朝邊境當局商談,按例收下茶葉1小箱。贈隨行人員磚茶6塊。5月9日,清政府送給俄方磚茶12塊。次日又送1箱茶。{23} 1806年6月6日,祖魯海圖邊境事務長官與中國章京大人在額爾古納河會見,席間有茶點招待,章京大人贈俄邊境官白毫茶每人各一包,茶磚每人各一塊。贈隨從每人茶磚各一塊。昂邦大人贈俄邊境事務長白毫茶2包、茶磚2塊;贈隨從每人茶磚各一塊;贈下級人員茶磚10塊。后又贈俄方白毫茶。{24} 1806年7月16日,祖魯海圖邊境事務長官戈爾布諾夫與清邊境巡邏隊視察邊境會見,中國送俄方1箱茶葉。后又送邊境事務長官次等綠茶1罐,不知名的茶葉40包。送給俄方隨行隊伍茶100包。{25} 1807年4月11日,庫倫辦事大臣收到俄國北京教士團換屆問題的文書后,檔案記載向俄方贈送了茶葉。{26} 可見賜茶行為已是中俄間各級使者會見的常規(guī)禮儀。
(三)茶葉成為對俄貿易重要商品及其成因
茶葉成為中俄貿易的重要商品,有幾個原因。歐洲上層對茶葉功效的認可,促使俄國社會迅速接受了茶葉。{27} 18世紀末,俄國從中國進口的商品結構發(fā)生了重要變化,上層社會飲茶的示范作用引起民眾對茶葉的需求,使茶葉在俄羅斯銷路擴大。俄人對飲茶進行了本土化的改造,他們使用茶炊煮茶,飲茶時添加糖和奶,并配有面包、水果等。茶葉逐漸成為俄人日常必備的飲品。
俄商從中國輸入各類品質不同的茶葉,運往俄羅斯的茶葉采集于福建武夷山、安徽黃山、貴州黔西、寧波祁游山、浙江番山、四川岷山、峨眉山、云南和兩湖地區(qū){28},價格不等。清初,輸俄茶葉價格昂貴。白毫花茶和高級綠茶120盧布/件、中等普通綠茶和商貿散裝茶80盧布/件、磚茶18盧布/件。{29} 清晚期,隨著茶葉數(shù)量的增加,茶葉價格隨之下降。1847年,在下諾夫哥羅德市集出售的茶葉有蓮心花茶、字號花茶、商貿正方茶箱、商貿非正方茶箱、商貿山西茶、頭等綠茶和磚茶。蓮心花茶價格最高,每件2銀盧布70戈比。磚茶價格最低,每件20銀戈比。{30}
價高質優(yōu)的茶葉主要供應莫斯科和上層社會,價低質次的茶葉則供應普通民眾,西伯利亞地區(qū)主要供應價格低廉的磚茶。俄國認為中俄商品需求具有相互性,以動物毛皮交易中國的茶葉和棉布的貿易一旦中止,價格與生產的聯(lián)動反應會破壞俄國社會經濟基礎。{31} 于是,俄國持續(xù)增加采買華茶的數(shù)量和種類,降低了茶葉價格。華茶在英、俄及歐洲部分國家暢銷,最終促使茶葉成為全球化商品。茶葉在俄國完成了高端消費品向日常必需品的轉變,中俄的茶毛交易方式也可說是由朝貢轉為貿易。
俄國積極開展對華貿易,與清朝的被動開放形成對比。清朝對中俄貿易多有限制,除由理藩院采用院票制度管理前往蒙古與俄國的貿易者外{32},還限制以貨易貨的交易方式,規(guī)定商隊三年往來一次,商人不超過二百人,自付盤費。俄國使團住在俄羅斯館,限八十日離開。其間又規(guī)定在京不準貿易等。費·伊·巴伊科夫使團出使報告記載使團遵守以貨易貨規(guī)定,他們在莫斯科和其他城市采辦貨物,前往中國時攜帶了五萬盧布,返程時再以貨交換購買中國的絲織品、銀制品、飾物、寶石、成藥和茶葉等。{33} 俄方認為,中俄貿易不平等,以貨易貨的交易方式使俄商付出更多的產品。但巨大的茶葉利潤又能彌補虧空,吸引俄商繼續(xù)經營茶葉。清末“扎拉芬泰奏與俄使會議焚俄貿易圈案大略情形折”記錄了俄商通過茶葉賠付獲取高額利潤的事例。咸豐八年(1858),中俄邊境貿易點被焚,俄商品損毀。中俄商談賠償事宜,最終確定以茶葉補賠。當時“每茶一箱作價二十四兩一錢,而市價每箱實只需銀十八兩,是較之以實銀貼補者節(jié)省實多。且始以貨價洋錢折合銀數(shù),后以貼補銀兩折合茶斤”。{34} 俄商通過一來一回賠補,賺取的茶葉差價數(shù)額巨大。
茶葉貿易的興起、繁盛與俄國利益緊密相關,是俄國企圖擴張的結果。19世紀,俄羅斯興起向東方擴張的思想{35},中俄茶葉貿易的激增與俄羅斯遠東新政策的計劃有關。俄羅斯制定了亞洲和太平洋政策計劃,以鞏固俄國在東亞的政治和經濟地位。1805年1月16日,商務大臣Н·Π·魯米揚采夫上呈的奏章記載:俄羅斯為拓展銷售渠道,希望取得廣州貿易權;為縮短與北京的距離,希望通過中國東部、北部海岸、滿洲和黃海與南京聯(lián)系,在黃海開市,形成北美、堪察加、鄂霍茨克海岸、日本、中國貿易完全體系;在俄中邊界西段布赫塔爾瑪?shù)貐^(qū)開辟新的貿易點,將中央亞細亞和中亞地區(qū)納入俄中貿易;開拓從北京至西藏到喀布爾的路線,通過北京至西藏一線,將俄國貿易擴展到阿富汗和印度;沿額爾齊斯防線建立市場,形成類似恰克圖的市鎮(zhèn);此外他們還希望能夠深入到中國本土最發(fā)達、人口最稠密的長江流域。{36} 一系列的擴張思想促使茶葉和皮毛成為中俄貿易的最佳商品,茶葉的長途運輸交易促使俄國不斷尋找更為便捷的路線。{37}
二、中俄茶葉運輸路線考略
中俄茶葉貿易可分為間接貿易和直接貿易。海路以間接貿易或轉口貿易為主,運輸港口有廣州、上海、福州、天津等。陸路以直接貿易為主。陸路又可分黑龍江邊境一線,恰克圖邊境一線和中國塔城和伊寧一線。{38} 茶商從福建武夷山販茶,經江西、湖北、湖南、河南、山西、河北、蒙古,抵恰克圖,再進入俄國。這條運輸路線是中俄茶葉貿易路線最重要的一條。
(一)茶源地向北的運輸路線
運往俄國的茶葉主要來自武夷山區(qū)和兩湖地區(qū)。武夷山是中國傳統(tǒng)茶葉種植地,植茶歷史悠久,是生產和運輸武夷茶的重要區(qū)域。武夷茶是華茶輸俄的重要商品。衷幹《茶市雜詠》記載:“清初茶葉均系西客經營,由江西轉河南運銷關外。西客者山西商人也。每家資本約二三十萬至百萬。貨物往還絡繹不絕,首春客至,由行東赴河口歡迎?!薄扒宄醪枋性谙旅?,附近各縣所產茶,均集中于此。竹筏三百輛,轉運不絕?!眥39}
武夷山附近的茶農和茶商匯集于下梅、星村、赤石進行茶葉交易。茶商將茶葉用紙包裝好,蓋上茶章,放入帶錫紙的茶箱裝船入崇安縣城。茶商上岸后,雇人挑運茶葉,翻越閩贛驛道,抵達信江邊的江西鉛山河口鎮(zhèn)。繼而茶商沿鄱陽湖入長江,在漢口轉漢江,至襄陽。
清中期,晉商轉向湖南采辦茶葉。磚茶成為俄商經營的重要茶類。湖南安化的茶葉從常德、經沙市至襄陽;另一路穿洞庭湖,由岳陽入長江、抵漢口至襄陽。清后期,鄂南和湖南茶葉在羊樓洞和羊樓司集散,沿陸水河入長江、再抵漢口至襄陽。{40}
茶商出襄陽,由河南進入山西,主要有白河線和唐河線。白河線溯唐白河轉白河進入河南,由新野入南陽,再走宛洛古道入山西。唐河線經唐河、賒店(今河南社旗)、方城、葉縣、汝州、洛陽等地,經孟津渡口過黃河。{41} 再經太行陘至澤州、上黨(今山西長治)。
茶隊從山西至張家口,途經澤州(今晉城)、平遙、祁縣、太谷、大同,出雁門關或殺虎口,分別抵張家口和歸化。{42} 一路由張家口至蒙古抵恰克圖,被稱為“北商”;一路赴歸化至新疆,被稱為“西商”。
清代北疆貿易的重要樞紐有張家口和歸化(今呼和浩特)。張家口是中俄、漢蒙貿易陸路的樞紐。{43}中俄開展“彼以皮來,我以茶往”的茶皮生意。販茶商人以山西籍為主,他們“由張家口販運煙、茶、緞、布、雜貨前往易換各色皮張、氊片等物”。{44}
草原區(qū)域連接中俄貿易。{45} 從張家口至庫倫(今蒙古烏蘭巴托)抵恰克圖路途遙遠,行程迂回。清人何秋濤記載,康熙二十七年(1688)五月初一,清臣索額圖、佟國維、張鵬翮、陳世安等人赴俄。他們從德勝門出發(fā),途經昌平、居庸關、土木堡、下堡城,出張家口。再經博爾哈斯泰、葉不孫郭兒、歸化城、呼圖克圖,入祁連山。再經昆都勒必拉、烏蘇圖、門西臘木倫、烏蘭忒門,抵色楞格。這段行程艱苦,既有草木叢生、青草百畝之地;又有寸草不生、無水源之地。既有羊腸小道,又有瓦屋寥寥之處。偶有土屋數(shù)間,耕種燕麥之地。{46} 共行走百余天。
俄羅斯商隊勞倫特·朗克行程記錄,1727年9月27日,商隊經過恰克圖、布拉、察姆河、沙拉河、卡拉河、必蒂格河、薩圖爾河、博羅河、博羅諾爾、布古爾套河、庫耶河、土拉河、色楞格、庫倫、土爾真河、布庫姆河、齊洛特楚都克站、郭爾奔土魯泉、察布齊爾、烏蘭圖洛蓋、布倫、卓圖都、伊克貢哥倫伊力琴那、阿爾塔蓋那、布蓋林泉站、召屯和碩站、烏蘭薩爾察、察汗德格里克站、薩拉、烏德及塞爾登、烏蘭哈達戛順、布爾薩卡、德格里克卓索圖、庫都拉、伊倫達布蘇、阿隆井、博羅蘇井、明根諾、烏布林井、烏蘭圖洛蓋山、科布盧、蘇集、察布齊爾、黑沙圖、吉羅翁古楚、札薩圖、卡拉鄂博及札明沙音烏蘇井、毛基林及土城子、科布盧、麻尼圖、察汗博勒格蘇、阿隆十八臺、圖洛蘇臺、張家口,于1728年1月6日抵達北京,行程近100天。{47}
連接西北的商貨轉運樞紐是歸化城。歸化城往漠北有三條商路:一條是歸化、賽爾烏蘇、庫倫、恰克圖;一條是歸化、武川、庫倫;另一條是歸化、武川、烏里雅蘇臺、科布多。歸化城往新疆的商路又分為北路(歸化、烏里雅蘇臺、科布多、古城)、中路(歸化、武川、白靈廟、阿拉善、額濟納草原、古城)、南路(歸化、包頭、寧夏、蘭州、涼州、古城)。{48}
綜上所述,茶源地至恰克圖的主線為武夷山、兩湖茶產區(qū)——漢口——襄陽——南陽——晉城——張家口——庫倫——恰克圖。
(二)西伯利亞開發(fā)與俄國陸路貿易路線的開拓
英國對俄國與中國的貿易一直采取競爭和壓制的策略。英國不僅取得中國廣州的海上貿易權,控制了茶葉貿易,還從俄國收購呢絨,通過海路與俄國競爭。于是俄方積極開拓陸上貿易,獲得了獨享中國內地陸路貿易權,作為他們沒有參與中國海上貿易的一種補償。{49}
俄國人認為西伯利亞地區(qū)對中國開展貿易十分重要。西伯利亞地區(qū)可分為東西伯利亞、中西伯利亞和西西伯利亞。這里荒蕪人煙、樹林密布、青苔遍布、道路泥濘、河流眾多、多山多石。商人們要提前規(guī)劃行程,避免冬天氣候寒冷無法行船、夏天易陷入沼澤的困境。早在16世紀末,俄國人就在原始森林開辟道路,沿河流開發(fā)水運體系,找到通往西伯利亞的道路。{50} 俄人找到取道西伯利亞的三條道路:額爾齊斯河線(易受襲擊)、滿洲線(路線太長)和蒙古路線。{51} 基于安全和便捷的考慮,俄人選擇了蒙古路線。
此后,俄國人持續(xù)不斷地探索中俄陸路貿易路線,多份出使報告檔案記載了俄國人對西伯利亞地區(qū)開發(fā)的行進路線。作為第一個官方使團,伊·佩特林赴華讓歐洲人首次找到經西伯利亞和蒙古草原通往中國的陸路。{52} 佩特林使團從托木斯克出發(fā),途經吉爾吉斯、阿巴坎河、克姆奇克河、阿勒壇皇帝及牧民區(qū)、阿爾古納特、比蘇特、圖蘭土默特、臘賓城、曼奇可敦城、希羅卡爾加城、施羅城、泰塔城、白城,抵大中國城。{53}
1654年6月25日,費·伊·巴伊科夫使團由托博爾斯克出發(fā),途經額爾齊斯河、伊施姆河、木亞河、塔拉城、奧姆河、達卡拉通河、白水河、宗穆頓河、卡爾馬山、恰拉河、卡拉—庫奇爾河、呼和浩特,抵北京。{54}
1675年,尼·加·斯帕法里使團由莫斯科出發(fā),經彼列亞斯拉夫爾—扎列斯基、羅斯托夫、雅羅斯拉夫爾、沃洛格達、大烏斯丘格、索得維切戈次克、索利卡姆斯克、韋爾霍圖里耶、秋明、托博爾斯克,抵額爾齊斯河。其間因河流未解凍,使團停留數(shù)日,待解封時再繼續(xù)行走。途經鄂畢河、蘇爾古特、納雷姆、葉尼塞斯克、通古斯卡河、伊爾庫茨克、色楞格、涅爾琴察、石勒河、溫達河、額爾古納河、海拉爾河,抵達目的地。{55}
1692年3月3日,俄國使團伊茲勃蘭特·伊臺斯由莫斯科出發(fā),走雪橇路經雅羅斯拉夫爾、沃洛格達、托特馬、大烏斯丘格、索利維契戈茨克,至凱戈羅德。使團再走水路,沿卡馬河和楚索瓦亞河,經索利卡姆斯克,至烏特卡。再乘大車抵達涅維揚斯克。再沿列日河、尼查河、圖臘河、托博爾河走水路,7月7日至托博爾斯克。7月21日,使團沿額爾齊斯河、鄂畢河、克特河(經蘇爾古特、納雷姆),至馬科夫斯克。10月7日,使團走陸路由馬科夫斯克至葉尼塞斯克,共花7天時間。隨后,再次換乘雪橇沿上通古斯卡河,經過勃拉次克、巴拉甘斯克、伊爾庫茨克、貝加爾湖,至烏金斯克。繼而使團商隊乘馬車、騎駱駝、乘大車,至涅爾琴斯克。8月12日使團商隊再次出發(fā)至嫩江、齊齊哈爾,10月10日至卡爾甘,11月3日抵達北京。1694年2月19日,使團原路返回,于1695年2月1日,抵達莫斯科。{56} 往返近兩年時間。
俄國赴華使團和商隊出發(fā)地點有莫斯科、托博爾斯克和托木斯克。出使加速了俄國對西伯利亞的開發(fā)。出使報告可見俄國赴中國的路途遙遠,需考慮季節(jié)氣候的因素。商人在陸路與河流中交替行進,需考慮更換不同交通工具,還要應對偶發(fā)的小規(guī)模戰(zhàn)爭和盜匪的侵襲。{57}
當時,中俄兩國對交通路線有嚴格限制,不得隨意更改,于是固定的路線被認為是官道。但自然路線條件惡劣,強盜的侵擾,出于安全和成本費用的控制,迫使俄國人不斷尋找和調整最佳交通路線,在茶葉運輸沿線建立了秋明、托博爾斯克等據(jù)點,設立海關,有些據(jù)點形成城鎮(zhèn),后成為該地區(qū)的集散中心。{58}
俄國赴華路線可分為三段,莫斯科——托博爾斯克段、托博爾斯克——葉尼塞斯克段、葉尼塞斯克——伊爾庫茨克——恰克圖段。主要節(jié)點城市有莫斯科、托博爾斯克、葉尼塞斯克、伊爾庫茨克、恰克圖。
莫斯科至托博爾斯克段的路線有三條:一條是上述伊茲勃蘭特·伊臺斯使團路線;一條經穆羅姆、下諾夫哥羅德、索利卡姆斯克,抵達托博爾斯克;另一條是沿莫斯科河、奧卡河、伏爾加河、卡馬河到索利卡姆斯克,抵達托博爾斯克。
托博爾斯克至葉尼塞斯克段的路線有三條。一條是沿額爾齊斯河、塔拉、達亞梅什湖,至塞米巴拉金斯克城堡。一條是沿額爾齊斯河和鄂畢河至別列佐夫。第三條是沿鄂畢河、瓦赫河,至葉尼塞斯克。葉尼塞斯克至伊爾庫茨克、抵恰克圖段的路線有兩條。一條經曼加澤亞,通古斯卡河、安加拉河,運往伊爾庫茨克。另一條走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大道,前往伊爾庫茨克。從伊爾庫茨克經貝加爾湖,再沿色楞格河,經烏金斯克和色楞格斯克,最終抵恰克圖。{59}
俄國通過尋求貿易發(fā)展,完成對西伯利亞的開發(fā)。開發(fā)了葉卡捷琳堡大道、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大道等多條路線,探明了通往中國的陸路。此外,俄國人自16世紀末找到了沿著額爾齊斯河和鄂畢河轉入西伯利亞水道主干線——葉尼塞河,再至東西伯利亞,抵達勒拿河的路線。這一路線對俄國開發(fā)太平洋,具有重大意義。{60}
俄羅斯恰克圖博物館收藏一幅中俄茶葉運輸?shù)穆肪€圖。圖中標明茶葉從漢口起運,經長江至上海,再走海路至天津、北京。駝隊經過蒙古草原,至恰克圖。再換鹿車,經貝加爾湖、伊爾庫茨克、克拉斯諾亞爾斯克、托木斯克、托博爾斯克、秋明、伊爾比特、抵彼爾姆。再換船走卡馬河,至下諾夫哥羅德,再換乘火車至莫斯科、圣彼得堡。其間,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再另分一線,經鄂木斯克、托博爾、葉卡捷琳堡至下諾夫哥羅德。
綜上所述,俄羅斯運輸主線為莫斯科——下諾夫哥羅德——秋明——托博爾斯克——托木斯克——伊爾庫茨克——恰克圖。
(三)俄國爭取廣州貿易權與海路茶葉貿易拓展
歐洲興起飲茶,為近代中歐茶葉貿易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基礎。{61} 中國茶葉最早通過海路輸入西方。16世紀,世界開始探尋從歐洲到中國的路線。1517年,葡萄牙船員最早將茶葉帶回本國。{62} 17世紀初,荷蘭主導中歐海上貿易,荷蘭東印度公司開通阿姆斯特丹——巴達維亞——廣州,通過轉口貿易和三角貿易獲得巨額商業(yè)利潤,成為中西茶葉海上貿易的主力。{63} 英國東印度公司經營中英茶葉貿易。隨著飲茶之風在英國推廣,在英國,茶葉完成了由奢侈品向大眾化的轉變{64},飲茶在英國實現(xiàn)了本土化。{65} 英、俄、美等國家不斷加入到跨國茶葉貿易,茶葉取代生絲成為中國出口的主要商品。{66} 19世紀,最終形成海上茶葉貿易以美、歐競爭為主,陸上茶葉貿易以俄國為主的局面。
俄國海上貿易路線的拓展主要是往南,借道廣東開展海上茶葉貿易。19世紀初,俄國極力爭取廣州的貿易權。1803年2月,俄羅斯商務大臣Н·Π·魯米揚采夫呈亞歷山大一世的奏章說,“唯英、美等國人由諾特卡—宗德群島及夏洛特群島將毛皮直運廣州,生意上占盡先機。俄國一日不開通廣州商路,則此種現(xiàn)象將延續(xù)一日?!瓘V州貿易利益即如此巨大,臣以為有責任向陛下建議,酌派一專使赴北京,以船隊將首航北美為由,請中國港口予以必要之友好協(xié)助;同時仿效歐人榜樣,要求開展互市?!眥67}
1805年,俄國以環(huán)球考察名義先后派遣“希望號”和“涅瓦號”來華?!澳咛枴蓖ㄟ^海路到達廣州?!跋M枴苯浻扇毡?,到達澳門,準備進入廣州黃埔港。清政府扣留了俄船,俄國希望中國開辟廣州貿易的愿望沒有實現(xiàn)。{68} 清政府擔心影響北方貿易,沒有答應俄方的請求。俄商見外交途徑無法實現(xiàn)廣州海上貿易合法化,就“托外國船只帶貨至粵貿易”。{69}
清代茶葉外輸港口主要有廣州、上海、福州和漢口。武夷山的茶運抵河口鎮(zhèn)后,由信江入鄱陽湖,轉贛江,抵贛州。再至南安、穿梅嶺、達韶州,經珠江到廣州。{70} 五口通商后,廣州海路衰落,上海海路興起。這一線經浙江常山、杭州,抵上海{71},再運至俄國市場。1853年以后,福州由原來彌補廣州的小量茶運,到輪船輸出。其海路大致是福州、交趾支那沿岸、婆羅州沿岸、加斯帕海峽、好望角、圣安尼尼、西不列顛島、英吉利海峽。{72} 蘇伊士運河開通后,中俄茶葉海路從福建經南海過馬六甲、印度洋、蘇伊士運河、地中海、黑海至俄羅斯。{73} 19世紀末,俄國深入長江流域,取得了長江的通航權。俄國茶商由漢口出發(fā),抵上?;蛱旖?,再經海路過敖德薩港口抵俄國。20世紀初,經此路線銷售的茶葉占茶葉總額的一半。{74}
三、中俄茶葉貿易路線與沿線市鎮(zhèn)發(fā)展
(一)茶源地的轉變
武夷山是中俄茶葉貿易的主產區(qū),是中俄茶葉貿易陸路和海路的運輸起點。無論是朝貢方式,還是市場貿易,福建武夷茶都是華茶輸俄的重要品種。前述俄使來華,清廷賜贈茶葉多有武夷茶。武夷茶對俄國接受華茶有一定推動作用。
武夷山所產茶葉品質上佳。嘉慶《崇安縣志》記載:武夷以茶名天下,自宋始,其時利猶未漙也。今則利源半歸茶市。{75} 18世紀初期以前,武夷山區(qū)茶農改進制茶工藝,通過曬、炒、烘等生產工藝制作出小種紅茶和工夫紅茶,風靡歐洲,成為中國重要的出口茶。{76} 武夷山附近的農戶和佃戶以手工方式制作茶葉,再赴下梅村賣給商人或掮客交易。與其他地區(qū)生產不同,武夷山附近的寺僧多參與武夷茶的生產經營。{77} 至乾隆時期,崇安縣成為當?shù)刈畲蟮牟枋小78}
晉商由販運武夷茶轉向兩湖茶,多數(shù)說法認同系受戰(zhàn)事影響。咸豐三年(1853),太平軍在長江下游一帶進行軍事活動,形勢動蕩,赴武夷山的晉商驟減,加之福建茶葉價格飛速上漲,于是晉商另覓茶源,前往湖南安化及湘江沿岸采茶,又赴羊樓洞開設手工制茶工場。{79} 既縮短了行程,又降低了費用。兩湖地區(qū)是中國傳統(tǒng)的產茶區(qū),湖北主要集中在鄂東南低山丘陵區(qū)、鄂西、鄂東及鄂東北低山丘陵區(qū)。清中葉以后,湖北茶葉復興得益于磚茶與紅茶的大量生產{80},兩湖地區(qū)的紅茶和磚茶由原來輸入西北的邊銷茶轉變?yōu)閷?、對外貿易的茶類,成為對俄茶葉貿易的重要商品。以貨易貨為主的交易方式下,磚茶帶有貨幣性質,在草原交易中充當?shù)葍r交換物。20世紀初,印度茶的崛起又致使兩湖茶區(qū)衰落。茶源地的改變,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該地區(qū)因茶而興、因茶而衰的關聯(lián)特點。
(二)茶葉貿易與漢口國際貿易商埠的形成
明成化年間,漢口因漢水改道形成。長江、漢水在漢口交匯,獨特的地理位置,使?jié)h口成為中國傳統(tǒng)交通體系下的重要商貿集散地?!霸瀑F、四川、湖南、廣西、陜西、河南、江西之貨,皆于此焉轉輸?!眥81}憑借水運之利,漢口躍升為商業(yè)貿易的集散地、長江中游最大的市鎮(zhèn)和全國四大名鎮(zhèn)之一。{82} 章學誠《湖北通志檢存稿·食貨考》記述乾隆時期眾多商品匯聚漢口,有鹽、谷、糖、胡椒、茶、酒等200余種。當時安徽、湖南、湖北、四川、浙江、江西、江蘇、福建、廣東、廣西、云南、貴州、河南、陜西等地的茶葉云集于此。{83}
漢口茶葉貿易對該地區(qū)的社會與經濟生活有重要影響。正如羅威廉所言:“在西方人眼里,茶葉是漢口存在的唯一理由?!蓖砬?,英、俄參與漢口茶葉貿易,茶葉貿易占據(jù)了漢口對外貿易的重要份額。19世紀中葉,中俄茶葉貿易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俄國茶商深入中國腹地,在漢口的活動由單純采購茶葉商品,轉為直接赴茶源地,控制各個環(huán)節(jié)。俄商還在漢口地區(qū)設點開廠。1863年,俄國C·B·利特維諾夫股份公司在漢口創(chuàng)建了幾個手工業(yè)作坊。{84} 俄商相繼開辦了順豐磚茶廠、新泰磚茶廠、阜昌磚茶廠和百昌磚茶廠。{85} 磚茶廠工人均過千人,其中阜昌磚茶廠員工人數(shù)高達1300人。{86} 俄國在漢口實現(xiàn)了茶葉采購、制造、銷售和販運的系列操作,推進了漢口茶葉制造由手工作坊式向現(xiàn)代化機器轉變。
漢口茶葉生產的機械化,提高了茶葉的產量,增加了茶葉市場的貿易額,促進了漢口地區(qū)的近現(xiàn)代工業(yè)。茶葉成為漢口對外貿易的大宗,銷售茶葉種類以紅茶、綠茶和磚茶為主。漢口成為對俄輸出磚茶最主要的港口。1876年至1878年,漢口磚茶輸俄數(shù)占全國輸出數(shù)的60%左右。1891年至1892年,所占比更是高達77.7%和74.9%。{87} 1904年和1905年,漢口輸出紅茶分別為200199擔、175043擔,輸出磚茶66715擔、109708擔,輸出綠茶12602擔、27993擔。{88} 俄國深入中國腹地長江流域在漢口茶葉貿易中所施行的一系列舉措,打破了以往只在邊境城市恰克圖進行的平等互市貿易,充分表現(xiàn)了清末中國在對外經濟關系上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特點。{89}
羅威廉指出,茶葉“改變了漢口與其區(qū)域腹地之間關系的性質”。{90} 主要表現(xiàn)為茶葉貿易促進了茶葉生產,漢口地區(qū)在單純的農業(yè)基礎上,發(fā)展了商業(yè),并帶動其他行業(yè)的貿易。漢口的磚茶生產形成了茶葉工商一體化的新格局。{91} 漢口的茶葉貿易吸引了大批山西商人、英國商人和俄國商人,造就了一批買辦商人。促進了該地區(qū)茶葉組織的發(fā)展,銀行業(yè)快速成長,助推了該地區(qū)的金融業(yè)。{92} 漢口由單純的內部貿易區(qū)域轉變?yōu)榧嬗袑葘ν赓Q易的區(qū)域,茶葉貿易在漢口對外貿易中發(fā)揮的作用超過了其在國內貿易中的作用。{93} 清末,張之洞督鄂期間,漢口的直接貿易和間接貿易均有大幅增長,漢口由內貿型商業(yè)重鎮(zhèn)躍升為國際貿易商埠{94},茶葉貿易功不可沒。
漢口是中俄茶葉貿易路線多種運輸方式的重要節(jié)點,地區(qū)的發(fā)展拓展了中俄茶葉之路的運輸方式。清代中俄茶葉長途運輸路線中,漢口作為周邊地區(qū)的重要貿易地,承擔著重要的集散、中轉、運輸功能。清初,福建茶葉由此北上至恰克圖交易。清中晚期,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四省茶葉匯聚于漢口。漢口是物資集散地,與周邊各地關系密切。{95}當時湖北茶過楊辛河、咸河和白港河至漢口,湖南茶過岳州至漢口,江西茶、安徽茶也運往漢口。
漢口不僅水網四通八達,而且具有通江達海的優(yōu)勢。漢口開埠后,漢口作為長江的重要口岸,通江達海,成為上海港商品輸往內陸的重要中介。{96}俄茶經長江由漢口至上海或天津,再至海參崴。{97}1906年前后,京漢京綏鐵路通車、西伯利亞大鐵路貫通后,漢口又拓展了水鐵聯(lián)運的長途運輸方式。江漢關博物館藏“江漢關發(fā)給鐵路運茶之免稅執(zhí)照”,記載自1919年10月10日起,“凡行銷俄國西比利亞及外蒙等處者,”暫免關稅兩年,“奉稅務處令一律免稅放行”。此時,漢口茶葉運輸?shù)闹饕绞揭呀浭氰F路運輸了。
漢口茶市興衰影響著清末華茶外貿市場的發(fā)展。中國傳統(tǒng)原始的手工制茶方式已無法應對經英國開發(fā)的印度等新興茶工業(yè)生產中心崛起的沖擊。這不僅表現(xiàn)在茶葉采摘、制作、銷售和運輸?shù)娜^程,還表現(xiàn)為條約制度、華洋商人和中外官員的制約。{98} 漢口茶葉貿易實質仍帶有殖民的性質。{99} 華茶小規(guī)模手工生產無力與大規(guī)模的機械化生產抗衡,加之清政府區(qū)別對待華商與洋商,以及茶葉外貿市場各種信息的不對稱{100},使?jié)h口茶葉對外貿易迅速衰退,并影響了中國茶葉在全球的貿易。
(三)恰克圖的茶葉邊境貿易
恰克圖是連接中俄茶葉直接貿易的邊疆重鎮(zhèn)。因為地理位置和交通原因,恰克圖貿易的興起緣于尼布楚貿易的衰微。{101} 1728年,恰克圖條約簽訂后,該地區(qū)貿易迅速發(fā)展。俄方在此建造了特羅伊茨克薩夫斯克城堡,設立了海關,修建8個邊防要塞,這里遂成為俄商、邊境長官軍隊和工匠的聚集居住地。{102} 1730年,中方在恰克圖貿易鎮(zhèn)對面修建買賣城,設有塔樓和城門。俄商、晉商、蒙商集聚于此,進行貨物交易。1816年至1871年,在恰克圖從事中俄貿易的字號約161家,其中經營茶葉貿易的晉商占據(jù)重要份額。{103}
中俄恰克圖茶葉貿易經歷了興起、發(fā)展和繁榮。17世紀中葉至18世紀上半葉,中俄恰克圖茶葉貿易額逐量上升。18世紀中葉至18世紀末,中俄恰克圖茶葉貿易額快速發(fā)展,成為繼棉布和絲綢后,中俄間第二大交易商品。1755—1762年間,俄國從恰克圖進口的數(shù)量明顯增多。這期間,俄國進口了白毫茶、珠蘭和綠茶共6000普特(約98280公斤),磚茶5000—7000普特(約81900—114660公斤)。{104} 1762—1785年間,俄國從恰克圖輸入的茶葉近30000普特(約491400公斤)。1798—1800年,華茶輸俄數(shù)量持續(xù)上升,分別為46997普特(約769810.86公斤),52343普特(約857378.34公斤),69580普特(約1139720.4公斤)。{105} 19世紀,茶葉成為中俄恰克圖貿易商品第一大類,從中國輸出的白毫茶逐年上升。1812年至19世紀上半葉,白毫茶每五年平均出口額占中國貨出口總額的60%、75%、86%、89%、91%和95%,恰克圖茶葉貿易達到了鼎盛時期。1850年,輸入恰克圖的茶葉更是高達297618普特(約4874982.84公斤)。{106}
恰克圖茶葉貿易經濟輻射面廣,對西伯利亞地區(qū)乃至歐俄都有較大影響。{107} 恰克圖茶葉貿易提高了西伯利亞商人的社會地位,恰克圖是俄羅斯茶葉運輸?shù)钠瘘c,也成為中俄邊境上的商業(yè)都會。{108}
恰克圖茶葉貿易的繁榮與國際環(huán)境有很大關系。最初因為中俄建交而興起。20世紀初,西伯利亞大鐵路開通后,茶葉陸路運輸路線優(yōu)勢喪失。鐵路運輸成為中俄茶葉貿易的主力,一是來往時間可縮減近三分之一,二是成本費用大幅降低。隨著水鐵聯(lián)運模式的開啟,恰克圖茶葉貿易全面衰落,水陸聯(lián)運的模式逐漸被淘汰。{109}
四、余論
清代,中俄茶葉貿易路線在不同時期形成不同的路線。商人因為政策、路程距離、路途危險系數(shù)和成本等因素,不斷尋找更為便捷和適宜的行進方式。獲取更大的利潤是他們不竭的動力。茶葉貿易運輸路線由單一的運輸路線演變成多茶路的運輸網絡{110},動態(tài)發(fā)展下的官道、商道疊加或分散,且每一條主線又由不同支線構成,路線變化反映了商人獲取最大利潤的內在追求{111},最終在中俄間形成了以茶葉為主要貿易商品的長距離商貿路線。
中俄茶葉貿易路線選擇與兩國政策有關。清代對廣州貿易的控制權導致俄國開辟陸路。恰克圖界約的簽訂,使恰克圖成為中俄邊疆貿易重鎮(zhèn)。清前期,清政府實行茶葉專營銷售,并嚴格限定茶葉出口的地點和運輸路線,指定貿易行走路線限制了貿易的縱深發(fā)展。如《恰克圖界約》規(guī)定人數(shù)“不得過二百人,每間三年進京一次。除兩國通商外,有因在兩國交界處所零星貿易者,在色楞額之恰克圖、尼布朝之本地方,擇好地建蓋房屋情愿前往貿易者,準其貿易。周圍墻垣、柵子酌量建造,亦毋庸取稅。均指令由正道行走,倘或繞道,或有往他處貿易者,將其貨物入官?!眥112} 官道的確定又使中俄茶葉貿易陸路具有相對固定性。另外也有觀點認為,從茶葉本身的商品特性來說,俄國人覺得陸路所歷風霜使茶味反佳。即使中俄海運距離比陸路更遙遠,所需時間比陸路更長{113},“但海船經過南洋,暑濕致茶味亦減。”{114} 因此陸路成為俄國最看重的中俄茶葉貿易路線。
中俄茶葉貿易路線極大地推動了茶路沿線市鎮(zhèn)的發(fā)展。交通條件的變化直接導致市鎮(zhèn)的興衰。{115}以商品流通為主的沿線市鎮(zhèn),因茶而興、因茶而衰的特點十分明顯。中俄茶葉之路陸路(中國段)途經閩贛湘鄂豫晉冀蒙八省,再穿越蒙古草原。茶葉產區(qū)周邊主要以茶葉小型集市為主,如下梅、赤石、星村是武夷茶區(qū)茶葉外輸?shù)膮^(qū)域性集市。鉛山河口鎮(zhèn)是閩浙贛皖四省的重要轉運點,隨后發(fā)展成為區(qū)域的繁榮市鎮(zhèn)。{116} 漢口兼具流通和交通樞紐的功能。長江中游商品貨物在此集散,比較而言,茶葉路線變遷對漢口的影響沒有其他市鎮(zhèn)大。一是漢口的集散交易不只茶葉一項,還有糧食、食鹽、棉花、棉布、藥材和竹木等商品。二是運輸格局由水路轉鐵路后,漢口仍是重要的茶葉輸出地。京漢鐵路的開通,促進了漢口商品的進出口量,中俄間的茶葉運輸更為便捷。原來漢口茶葉運往俄國,需要水鐵聯(lián)運,現(xiàn)在則直接走鐵路。張家口是塞北地區(qū)重要的商業(yè)城市,具有區(qū)域貿易市鎮(zhèn)功能。因為茶葉貿易又成為清代中國北部的金融中心。{117} 陸路(俄羅斯段):始于恰克圖,經伊爾庫茨克、托木斯克、托博爾斯克、秋明、下諾夫哥羅德、莫斯科至圣彼得堡。茶葉慢慢分散到沿途的伊爾比特集市、托博爾斯克集市、下諾夫哥羅德集市和莫斯科集市等地銷售。其中恰克圖是中俄間最重要的茶葉貿易重鎮(zhèn)。茶葉與恰克圖城市發(fā)展密切相關,茶葉貿易深刻的影響了恰克圖城市的興衰。
鴉片戰(zhàn)爭后,長江沿岸港口被迫開放,沿江沿海港口逐漸成為區(qū)域性的茶葉對外貿易中心。正如李伯重討論中國水運系統(tǒng)時,提到“是否有水運比距離的遠近更為重要”。{118} 前文討論中俄茶葉貿易路線,可以看出,商人們會首選經過河流的水路。如中國段長江、漢江、信江、贛江、洞庭湖、鄱陽湖、白河、唐河等,俄羅斯段經過色楞格河、貝加爾湖、葉尼塞河、鄂畢河、安加拉河、卡馬河、額爾齊斯河、托博爾河、上通古斯河等。在鐵路和公路尚未發(fā)展的階段,水運是最重要的運輸選擇。而當鐵路發(fā)展后,其便捷的運輸方式和低廉的成本成為商人的首選。所以也能看到中俄商人以接力方式行進,途中反復輾轉,使用了馬車、獨輪車、鹿車、駱駝商隊、船、鐵路等多種交通工具,完成了水陸聯(lián)運、江海陸聯(lián)運、水鐵聯(lián)運等幾種運輸方式 {119}的變化。
中俄茶葉貿易與中國參與全球化息息相關。近代以來,茶葉貿易的興盛與棉布貿易的式微,反映了中國絲茶貿易地位互換的歷史變遷{120},影響了中國對外貿易的結構,體現(xiàn)了中國被迫融入全球化的過程。{121}
注釋:
① 何秋濤:《朔方備乘》,臺北文海出版社1964年版;徐松巍:《關于十九世紀邊疆史地研究的若干思考》,《清史研究》1999年第4期。
②{101} 劉選民:《中俄早期貿易考》,《燕京學報》1939年第25期。
③ 蔡鴻生:《“商隊茶”考釋》,《歷史研究》1982年第6期。
④⑧ 孟憲章:《中蘇經濟貿易史》,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1—2頁。
⑤ 參見郭蘊深:《中俄茶葉貿易史》,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⑥ 米鎮(zhèn)波:《清代中俄恰克圖邊境貿易》,南開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⑦ 仲偉民:《茶葉與鴉片:十九世紀經濟全球化中的中國》,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0年版,第4頁。
⑨{13}{18}{19}{33}{53}{54}{55} 蘇聯(lián)科學院遠東研究所等編:《十七世紀俄中關系》第1卷,商務印書館1978年版,第51、253、442、655—656、369—370、100—110、243—253、519頁。
⑩ 伏爾泰:《彼得大帝在位時期的俄羅斯帝國史》,吳模信譯,商務印書館2016年版,第286—288頁。
{11}{112} 王鐵崖編:《中外舊約章匯編》第1冊,上海財經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第2、7—8頁。
{12}{62}{66} 汪敬虞:《中國近代茶葉的對外貿易和茶業(yè)的現(xiàn)代化問題》,《近代史研究》1987年第6期。
{14}{20}{56} 伊茲勃蘭特·伊臺斯、亞當·勃蘭德:《俄國使團使華筆記(1692—1695)》,商務印書館1980年版,第215、300—301、307—309頁。
{15}{25}{26}{68} B·C·米亞斯尼科夫主編:《19世紀俄中關系:資料與文獻》第1卷(1803—1807)(下),徐昌翰等譯,廣東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221、1192、1376、1249,1260,1277頁。
{16} 費正清:《中國沿海的貿易與外交——通商口岸的開埠(1842—1854年)》(上),牛貫杰譯,山西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31頁。
{17}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清代中俄關系檔案史料選編》第1編,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20頁。
{21}{36}{67} B·C·米亞斯尼科夫主編:《19世紀俄中關系:資料與文獻》第1卷(1803—1807)(上),徐昌翰等譯,廣東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66、4—5,125—130、1—2頁。
{22}{23}{24}{31}{113} B·C·米亞斯尼科夫主編:《19世紀俄中關系:資料與文獻》第1卷(1803—1807)(下),徐昌翰等譯,廣東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776,968、1052,1056、1142、934,937、682頁。
{27}{28}{29}{30}{37}{38}{102}{104} 阿·科爾薩克:《俄中商貿關系史述》,米鎮(zhèn)波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版,第195、190、226、267、234,246、34、32—33、43頁。
{32} 葉柏川:《17—18世紀清朝理藩院對中俄貿易的監(jiān)督與管理》,《清史研究》2012年第1期。
{34} 故宮博物院明清檔案部編:《清代中俄關系檔案史料選編》第3編,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566—568頁。
{35} 喬治·亞歷山大·倫森編:《俄國向東方的擴張》,楊詩浩譯,商務印書館1978年版,第114—119頁。
{39} 衷幹:《茶市雜詠》,林馥泉:《武夷茶葉之生產制造及運輸》,第81頁。參見彭澤益編:《中國近代手工業(yè)史資料(1840—1949)》第1卷,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57年版,第304頁。
{40} 杜七紅:《清代兩湖茶業(yè)研究的回顧與展望》,《江漢論壇》2006年第4期。
{41} 河南省文物建筑保護研究院編:《萬里茶道河南段文化遺產調查與研究》,文物出版社2016年版,第18—20頁。
{42} 張正明、張舒:《晉商興衰史》,山西經濟出版社2010年版,第274頁。
{43} 許檀:《清代后期晉商在張家口的經營活動》,《山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3期。
{44}{69}{114} 何秋濤:《朔方備乘》卷37《俄羅斯互市始末》,臺北文海出版社1964年版,第761、774、774頁。
{45} 艾梅霞:《茶葉之路》,范蓓蕾、郭瑋、張恕等譯,中信出版社2007年版,第48頁。
{46} 何秋濤:《朔方備乘》卷42《考訂〈奉使俄羅斯行程錄〉》,臺北文海出版社1964年版,第837—853頁。
{47}{51} 加斯東·加恩:《彼得大帝時期的俄中關系史》,江載華、鄭永泰譯,商務印書館1980年版,第325—327、294頁。
{48} 許檀:《清代山西歸化城的商業(yè)》,《中國經濟史研究》2010年第1期。
{49} 卡爾·馬克思:《俄國的對華貿易》,《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66、167頁。
{50}{58}{60} A·И·克魯沙諾夫主編:《蘇聯(lián)遠東史——從遠古到17世紀》,成于眾譯,哈爾濱出版社1993年版,第451、451、451,456頁。
{52} 娜·費·杰米多娃、弗·斯·米亞斯尼科夫:《在華俄國外交使者(1618—1658)》,黃玫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版,第5頁。
{57}{59} 特魯謝維奇:《十九世紀前的俄中外交及貿易關系》,徐東輝、譚萍譯,岳麓書社2010年版,第59、62—69頁。
{61} 劉勇:《中國茶葉與近代荷蘭飲茶習俗》,《歷史研究》2013年第1期。
{63} 吳建雍:《18世紀的中西貿易》,《清史研究》199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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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劉章才:《飲茶在近代英國的本土化論析》,《世界歷史》2019年第1期;劉章才:《英國茶文化研究(1650—1900)》,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1年版,第266—26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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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文華,武漢大學歷史學院博士研究生,湖北武漢,430072;湖北省社會科學院楚文化研究所副研究員,湖北武漢,430077。
(責任編輯? 張衛(wèi)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