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

綢 繆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唐風(fēng)·綢繆》）

這愛要有多少蜜意，

蜜蜂在鮮花里嚶嚶哭泣，

她們采蜜她們死。

三顆星星在天上

這蜜意到底有多甜呢？

甜的漣漪蕩漾在夢里，

夢只是綢繆的現(xiàn)實，

那蜜意纏綿，

它的根很苦。

三顆星星在屋頂上

我們的相擁相抱，

只是相互捆扎的荊條，

只是喂養(yǎng)牲口的青草，

今夜又不知是曾經(jīng)的哪一夜？

已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回

我們才嘗到苦的根

三顆星星在門口

如慈母之淚。

對一只鹿的圍獵

——公曰左之，舍拔則獲。（《秦風(fēng)·駟驖》）

他們歡快地在追殺我

把我圍在一個無路可逃的死地

國王拉起弓箭對準(zhǔn)了我

我回頭看去

突然認出他原來是我的媽媽

我趕緊叫喊：媽媽，媽媽

可我越是著急

越是喊不出來

我這才突然發(fā)現(xiàn)我是一只鹿

我沒法說話

在他把箭射向我的時候

我的眼睛流出了淚水

我努力把眼睛睜得大大的

好讓他從我的眼睛里看見一個嬰兒

讓他回憶起

他原來是我的媽媽

媽媽

當(dāng)你把箭射向我的時候

你從我睜大的眼睛里看見我了嗎

夢 回

——在其板屋，亂我心曲（《秦風(fēng)·小戎》）

你真的回來了嗎

站在我的門口

淺淺的笑

風(fēng)吹過

你的牙齒晶瑩

手牽的六匹馬兒

像時日一樣散去

戰(zhàn)爭比夢遙遠

夢暫時收著我的魂魄

在午后讀詩

——顏如渥丹，其君也哉！（《秦風(fēng)·終南》）

書卷打開

讀完一首詩

慢慢合上眼皮

有人的形象

浮現(xiàn)于條樹與梅影中

栩栩如生

并有玉佩叮當(dāng)

衣袖飄飄

有狐隨舞

睜開眼睛看看四周

除了舊物

還有秒針滴滴

我再一次閉上眼睛

這情景將不再浮現(xiàn)

如書卷被風(fēng)輕輕合上

饋 贈

——視爾如荍，貽我握椒。（《陳風(fēng)·東門之枌》）

那棵月光中的花椒樹

是土地的饋贈

月光是上天的饋贈

一捧美麗的花椒

是你給我的饋贈

那我就在月光下

在婆娑的花椒樹影下

起舞吧

為你

為一捧美麗又痛苦的花椒

為那棵被花椒壓彎的花椒樹

為泥土

為那月光來自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