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麗

談到軍事文學，我總想起美國作家諾曼·梅勒的長篇小說《裸者與死者》，凡是與作家朋友們聊天，我都極力推薦該書。

《祼者與死者》是諾曼·梅勒二十五歲時根據(jù)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的體驗于1948 年寫成的。故事講述了發(fā)生在太平洋一個熱帶小島安諾波佩島上的戰(zhàn)斗。美軍少將卡明斯率領一支六千多人的特遣部隊，攻打占領該島的日本軍隊。作者直接寫戰(zhàn)役的內容很少，而是將更多的筆墨花在描寫士兵的悲喜、困惑和各自的精神圖景上。最吸引我的是故事講述中隨時穿插進來的“飛回過去”，不僅呈現(xiàn)整場圍殲戰(zhàn)，也讓書中人物變得更加豐滿和具體，讓我們知道了他們參軍前的經歷。選取這樣的敘述角度，看似沉悶，卻更容易讓讀者觸摸到人物的靈魂，接近他們柔軟的內心，引發(fā)共鳴。安諾波佩島是虛擬的，可在作者細致入微的描繪中，我的眼前漸漸有了島的形狀、面積，其細密的程度超過了太平洋上的任何一個真實的島嶼。我跟著作者跑遍了全島，熟悉了島上的官兵，熟悉了植被和風物，好像我也參與了這場戰(zhàn)役。

所以我寫接觸到的官兵時，也試圖寫出他們身上平常人的那種個性，寫出他們身后那些我們沒有看到的親人們，父母、丈夫、妻子，或者兄弟姐妹。正因他們不是孤立的存在，小說的廣度和緯度才更加盛大。我喜歡到部隊去采訪，每次去，總感覺自己的思路好像寬了，人也年輕了。隨著年歲的增大，與我同行的伙伴們一個比一個年輕，我不覺間就成了他們眼中的長輩，讓我時時有種莫名的害羞感?？墒俏覑鄄筷?，操槍弄炮，馳騁藍天，遠航大洋，那是我陌生的領域，更是我向往的一種充滿了激情的生活，于是，只要有機會，我行李一提，就感覺好像要出征似的，渾身都是勁。

走遍東西南北的營區(qū)，每一處都美得像花園。清一色的綠蔭大道，平整而闊大，老讓我有種想跑的沖動。我經常跑著，跑著，跟年輕的士兵們相遇，彼此一笑，繼續(xù)向前跑，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新兵生活。一批批地方大學生走進了軍營，穿上了孔雀藍，成為軍隊中的文職人員。他們雖不是軍人，但跟軍人一樣練體能，一樣受嚴格的軍事化管理。從最初的陌生、接納，到現(xiàn)在我已喜歡上他們，終于明白他們已經成為強軍征程中的一支新生力量。

就在這紛亂的思緒中，有了這部中篇小說《上艇》。

“當別的一切皆已失去，當愛情、奇遇、榮耀、憐憫等全都一去不返時，依然存在的是那個我們可以創(chuàng)造的世界，這對我們和別人來說，比一切發(fā)生、經歷、逝去的拙劣表演更加真實?！蔽以敢灾Z曼·梅勒的這句話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