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李雅笛
縹緲的云,籠罩著遠遠的山。彎彎的河,流淌著清清的水。云端下、山巒間,河堤上、清水旁,坐落著我的故鄉(xiāng)。
我的故鄉(xiāng)在王屋山腹地,它頭枕著清幽的東陽河,背靠著巍巍的五斗峰。不同的季節(jié),故鄉(xiāng)有著不同的美?!袄婊熡昀铮瑲w燕柳笛中”,是春之美;“月明霜更潔,山幽葉愈紅”,是秋之美;“寒梅枝頭俏,斜陽雪色嬌”,是冬之美。
但我更愛故鄉(xiāng)的夏天。愛她“竹色溪下綠、荷花鏡里香”的旖旎精致,愛她“山水交融、靈動火熱”的悠悠夏韻。盡管離開老家已經(jīng)十多個年頭了,但每到夏天,故鄉(xiāng)的美、故鄉(xiāng)的韻,總會時常闖進我的心間,成為我鄉(xiāng)愁的重要組成。
“紛紛紅紫已成塵,布谷聲中夏令新”。故鄉(xiāng)的夏,在布谷鳥的清脆曲音中到來。這時,太陽的光逐漸灼熱起來,透過淡淡的云、伴著微微的風(fēng),跨過山巒峭壁普照著大地,碧綠的莊稼在層層梯田里瀟灑地搖曳、愜意地生長;清清的東陽河在百年老屋前歡快地吟唱、悠悠地流淌,密密的松林在幽靜山谷中靜靜地佇立、默默地注視著寧靜的遠方。山村清幽,山野空曠,山峰聳翠,山木繁蔭,故鄉(xiāng)宛如清麗的碧玉嵌在綿延的大山中,亦如出塵的仙子站在幽香的勝境里,靜謐中透著靈動,飄逸中帶著灑脫,令人如癡如醉。
故鄉(xiāng)美好的夏,曾默默伴我走過許多難忘的時光。記得十多年前我剛上初中時,故鄉(xiāng)幽香的山谷是我最喜歡的去處。到了周末或者暑假,喜歡獨處的我,吃過早飯后,時常揣著一本書,戴著自己用花草編成的小帽子,步行十多分鐘,來到美麗的山谷間,品味書籍的魅力、積淀知識的厚度、編織未來的夢想。我時而摘下帽子,在松林間徜徉,聽夏蟬聲聲歌唱,看小鳥悠閑飛過,感覺十分愜意。如今回想起來,那時的我,或許有“夏日入空谷、曠達我獨知”的清幽與灑脫吧。
“月明柳笛參差起,風(fēng)定池蓮自在香?!惫枢l(xiāng)的夏,綠蔭中浸潤著恬適,微風(fēng)中攜帶著清涼,溫馨中裝點著清雅。隨著盛夏到來,村西池塘大朵大朵的荷花開了,開得嬌艷、開得爛漫、開得自在。時近黃昏,寬寬的池塘中漣漪微動,時而傳來幾聲悅耳的蛙鳴。池塘旁邊,三三兩兩的蜻蜓輕點水面,連同村中嘰嘰喳喳的歸鳥、孩子們時斷時續(xù)的清笛,似乎構(gòu)成了一幅畫,組成了一首歌。置身其間,覺得這畫中充滿田園的靜美,這歌中流露著山村的雅致,夏日的酷熱也在這畫中、這歌中消去了許多。
時光在不經(jīng)意間悄悄流走。不知何時,明月爬上池邊古槐的枝頭,忙碌一天的鄉(xiāng)親們陸續(xù)聚攏過來,交流生活的趣事,分享耕作的心得,談?wù)撉锾斓氖粘桑瑫诚胛磥淼墓怅?。在恬適與淡然中,在清雅與溫馨中,在滿塘荷花飄散的香氣中,笑容掛滿大家的臉龐,希望充盈大家的心頭。
“盛夏最懂稼穡辛,一粒汗水一粒粟?!痹谥藷嵫籽椎尿滉栂拢隍暄彦e落的梯田中,處處洋溢著勞動的激情、流淌著辛勤的汗水?!安ピ诖?,拼在夏,收在秋?!痹绞强崾钤揭矗磿r間、趕著除草,防止雨后雜草瘋長;拼體力、田間追肥,防止莊稼底肥不足。汗水澆灌希望,勤勞創(chuàng)造幸福,勞動是鄉(xiāng)親們最醇厚、最根本的屬性;沒有付出、就沒有收獲,沒有夏耘、就沒有秋收,這是大家對勞動最簡單、最樸素的注解。
盛夏時分,烈日當(dāng)空,高粱叢中、玉米地里、瓜果園間,都有鄉(xiāng)親們揮汗的身影。那火熱中的激情、那繁忙中的執(zhí)著,透視著拼搏的豪氣、向上的張力,給人以深深的震撼。于是,田間的莊稼長出肥實的籽粒,園中的瓜果飄散誘人的幽香。此情此景,不由讓人愈發(fā)對勞動的意義、對幸福的創(chuàng)造、對人生的價值有了更深的領(lǐng)會與感悟。
生命惟有如夏天般的火熱,方能擁有向上的熱情和奮斗的激情,爭取未來的精彩。這是故鄉(xiāng)傳承給我的財富,也培育了我篤行進取的個性。11年前,我考取了縣城的高中,從此我告別故鄉(xiāng),走出生我養(yǎng)我的大山。這些年來,盡管為了學(xué)業(yè)和工作,我一直身在他鄉(xiāng),但始終同老家的人們一樣,滿懷希望地進取、充滿激情地生活。在不懈的勞動中、在辛勤的汗水里,努力追求著自己平凡中不甘平庸的夢想。
“殘云收夏暑,新雨帶秋嵐?!辈痪弥螅?dāng)連綿的陰雨沖淡盛夏的灼熱,我的故鄉(xiāng)將迎來又一個醉人的秋天。但她的夏之美、夏之韻,并不會因時間流逝而褪色,將永久銘刻在我的記憶里,如絢麗的畫卷清晰可見,似陳年老酒醇香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