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文明在呼喚她?!钡蠆W多語氣悠長的說道。
“三眼人究竟要去哪?他們?yōu)槭裁匆獛е麄€文明……跳進深淵里?深沉世界的最底層究竟是什么?”艾泊斯完全不能理解。
“我哪知道,或許是他們的天性吧,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松果體最發(fā)達的生物,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所有高等生物都會進化出松果體?它明明是毫無用處的一個器官,只會白白浪費能量和物資……一定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影響,那股力量潛移默化的引誘著我們,引誘這世上所有的生物。”
“就在那最底層的世界里……”艾泊斯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那地球都還未誕生,甚至宇宙都未必誕生之時,在那一層又一層……如洋蔥般層層疊疊的深層世界之下,在那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的概念的深淵中,在那剝開了一切虛妄后最底層的真相中,在那我們永遠無法理解的混亂癲狂里……”
迪奧多像是中邪般越說越激動,直到最后一句時他壓低了語氣。
“那一直引誘著我們的不可名狀者,永遠會在那里……凝望著。”
“……”艾泊斯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的感受,他像被毒蛇緊盯著的青蛙般無法動彈。
裴娜和三眼人會在那里見到他們的“神”,而他和迪奧多,如果一直不死,總有一天,那“神”也會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他們陷落的速度比三眼人慢,可終有一天會到底的。
“躲開!”
就在艾泊斯陷入恐懼和沉思的時候,迪奧多突然暴起,猛地的將他推開,只見一個模糊的黑影從艾泊斯身后襲來,他手中握著一個模糊的尖銳物,一下便刺入了石桌當(dāng)中。
“這是什么東西?!”
“是人!更深層世界的人!”
“他又來了!”
只見那黑影敏捷地朝迪奧多撲去,艾泊斯拔出手槍想要幫忙,卻被黑影一腳踢開,只見黑影手中的尖銳物刺入了迪奧多的頭顱,那老資本家的身體緩緩消失了……人死后松果體也停止了運轉(zhuǎn),不再陷落,他的尸體會被留在上層的世界中。
“砰砰砰!”艾泊斯連開了數(shù)槍,一口氣打空了彈夾,可他的子彈從黑影身上穿過,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他只能看著那黑影朝自己撲來,一股無形的重量將他硬生生壓倒,黑影的力量大得驚人,艾泊斯奮力反抗卻無法掙脫,他感覺到刀刃刺入自己的額頭。
他的額頭本就滾燙疼痛,冰冷的刀刃劃破皮膚一點不疼,反而有股說不出的痛快,艾泊斯渾身癱軟,再也不想掙扎了。
或許這樣也好吧,想到那來自世界最深處之地的不可名狀之物,或許死在這里,反而是一種解脫。
艾泊斯睜開雙眼靜待著死亡的降臨,他眼前的世界一點點變得模糊起來,他感覺到刀刃穿透骨骼,直刺入他的大腦當(dāng)中。
這個黑影是誰?是裴娜?還是其他來報復(fù)的三眼人?也罷,是誰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對于一個不敢自殺的懦夫來說,那人就是把他從恐懼中解脫了的恩人。
艾泊斯依舊能看到東西,世界變得模糊,又從模糊變回清晰,金字塔的頂蓋消失了,墻壁上的藤蔓也消失了,無數(shù)嘈雜的聲音傳入耳中,這股喧鬧令人懷念。
“呼……呼!”艾泊斯大口呼吸著空氣,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從深海中被生生拖出了水面,心臟劇烈跳動著,血液快速流動,他久別重逢的再次感覺到了饑餓和疲憊。
他的身體在運轉(zhuǎn)!他從深處世界中回到了表層!
而那個一直騎在他身上的黑影,不是別人,正是那神棍埃爾夫!難怪他一直不慌張,原來他有辦法回來。
“鐺!”
埃爾夫手中的秘銀匕首掉落在地,他們現(xiàn)在身處破舊的地下空間當(dāng)中,金字塔不見了,這里空曠得嚇人。
“我是捉鬼大師埃爾夫!我再一次死里逃生了!”埃爾夫雙手高舉伸出了脖子聲嘶力竭的大喊著,像是《肖申克的救贖》中經(jīng)典的一幕。
“你干了什么?”艾泊斯有氣無力的問,他看到迪奧多也躺在旁邊,他的額頭上也有一道傷口,但至少人還活著。
“我把你的松果體破壞了,沒有傷到多余的大腦組織和腦血管,只有我埃爾夫能做到這種事,讓最優(yōu)秀的外科醫(yī)生來了也做不到!那個佐恩老頭兒也想用這招,你沒看到,我可看到了,我的陷落速度比你快,他技術(shù)不好,一刀把自己捅死了,連尸體都浮不上來,哈哈?!卑柗蛩烈饪裥χ?,他自己那只畸形的怪眼也不翼而飛了,只留下一個血洞,在給他們兩人都做了“手術(shù)”之后,埃爾夫最后剜出了自己的第三眼。
“我忍你很久了……松果體他媽的不是在丘腦下面嗎?你也應(yīng)該從后腦捅啊!”逃出生天后,艾泊斯終于有心思開玩笑了。
“開悟覺醒后它會膨大,然后一點點前移,最后會完全來到額頭的位置,我都說了,你太傲慢了,我們的科學(xué)在自然界面前都是小孩子的把戲?!卑柗虿嬷?,從艾泊斯身上下來又過去踢了迪奧多一腳。
“喂,你。我這趟為了救你,把開悟之眼都廢掉了,你女兒是回不來了,女兒有債老子償,而且你得給我加錢明白嗎?”
“明白,但是你先扶我出去,我餓得受不了,而且我想躺一會……在沒有怪物的草地上躺一會?!钡蠆W多被困了更久,他回來之后身體的反應(yīng)也更加不適,誰想不到這個迪奧多也會有一天會如此狼狽。
埃爾夫一手一個扶起兩人走上那長得嚇人的樓梯,下樓梯就夠累的了,上去的時候簡直要人命,一離開地下通道,他們便看到了遠處的樓房,看到了島外的湖水,陽光正好,風(fēng)一吹過,湖面上波光粼粼。
三人筋疲力盡倒在草地上,這里沒有恐龍,沒有黑影,更沒有不可描述的“神”,連只野貓也沒有,是個再熟悉不過的世界,他們想躺多久就躺多久。
艾泊斯能預(yù)想到一大堆的麻煩事,他失蹤了多久?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警局那邊有沒有在找他?鄉(xiāng)下的父母有沒有擔(dān)心?這次有這么多人都沒能回來,會不會有人懷疑這些人是被他殺的?或許迪奧多能擺平一切,他也失蹤了這么多年,世人還會承認(rèn)他是迪奧多嗎?
“管他的?!卑此拱蜗乱桓萸o叼在了嘴里,酸甜的汁液流入口中,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哼著曲子曬曬太陽。
他還活著,活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世界里,每一次呼吸到新鮮空氣,都是他人生中最棒的事情。
有些地方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我一生中~盡管有些已經(jīng)變遷~有些永遠不會變得更好~消逝的消逝~留存的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