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內(nèi)什陰郁地盯著尤彌爾，然而，從他那張欠揍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故意或者不故意，最終，伽內(nèi)什沉著臉說道：“你下次要賭命的時候，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

“您在上邊兒炸殘骸的時候，不也沒和我商量么……”尤彌爾嘴巴里嘟囔著，眼看伽內(nèi)什臉色不善，又趕忙連連點頭，說道，“我保證！堅決沒有下次了?！?/p>

伽內(nèi)什有些頭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按照謝頓之前的指引，自己應該將這次旅行的主動權(quán)交到眼前這個殘骸獵人的手上，然而對方這種拿生命當兒戲的行為，實在讓伽內(nèi)什無法接受……要是這個時候有謝頓在就好了……伽內(nèi)什本能地產(chǎn)生了這種想法，然而這發(fā)自內(nèi)心的呼喚，得到的卻是顱內(nèi)加密頻道寂靜無聲的回應。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么？”伽內(nèi)什突然開口問道，語氣間的柔和讓尤彌爾有些始料未及，后者趕忙將肯定地點了點頭。

“作為一個完全脫離了‘母潮’的先驅(qū)者，無論是溯源還是進步，與你個體而言，并無太大關聯(lián)。所謂‘寶藏’，你我都很清楚，在‘母潮’的監(jiān)控下，一切不過是虛擬的符號。我實在想出來為什么，你竟會拼了性命去尋找這些東西，不論是用自己的原初接口讀取一個陌生存儲器內(nèi)的內(nèi)容，還是像方才這樣，向著一群戰(zhàn)爭機械貿(mào)然發(fā)起沖鋒……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殘骸獵人微笑著張開雙臂：“那你呢？回收官，你又是為了什么？”

為了引誘你上鉤，為了監(jiān)視你的行動，為了找到古人類的文明與科技，讓Z星的文明沖破當前的牢籠與枷鎖……伽內(nèi)什極其理智地將自己心頭第一時間翻涌上來的答案全部按了下去，隔了半晌才回答道：“違背‘母潮’的意識，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一些違規(guī)的事情，卻不被發(fā)現(xiàn)，這讓我覺得非常刺激?！?/p>

尤彌爾挑了挑眉毛，旋即放聲大笑了起來，說道：“你看，其實你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只不過，你喜歡搞些小動作，而我，我就是喜歡冒險本身，不斷地解開謎團，不斷地看到全新的風景?！?/p>

“這么說來，你不需要和我五五分賬了？”伽內(nèi)什嘴角也泛起一絲笑容，近乎調(diào)侃似地說道。

“我倒是想和你分，但這下面的‘好東西’究竟是啥，咱們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古人類的文明種子，科學技術(shù)，這些東西浩如煙海，根本無法衡量價值，更別提分賬了。”

“我還以為，你會對我們的文明漠不關心，沒想到……”

“‘母潮’是‘母潮’，關我們的文明卵事？”尤彌爾一股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再說了，我們的文明如果能夠再進一步，我也能去到更遙遠的地方嘛，比如……”他說著，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頭頂那閃耀的星海，伽內(nèi)什知道，他說的不是地底的這片星海，而是Z星人迄今為止，從未踏足過的浩瀚宇宙。

伽內(nèi)什正待接過他的話頭，尤彌爾所指的那片星海突然消失，四下突然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一陣異樣的震動自船頭傳來，昏暗的視野很快再次變得明亮，只是此刻，不論是星辰還是大海，均已消失不見。

小船在一片的淺灘上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四周依舊彌漫著霧氣，證實方才二人所經(jīng)歷的一切并非虛妄，然而此刻，伽內(nèi)什二人已經(jīng)無暇顧及這些細節(jié)了，他們?nèi)康哪抗?，都被面前那幢佇立在淺灘之上的宏偉建筑奪了去。

那是一扇門，一扇包裹在點點星辰里的巨門，站在它的腳下向上仰望，幾乎無法看見它的門楣，那不明質(zhì)地的門扇漆黑似墨，光滑如鏡，將兩個不速之客的狼狽身影清晰倒映，顯得愈發(fā)渺小。

“我靠?！毙纳窦な幹拢葟洜栕彀投己喜粩n了，“這么大的手筆？外面都打成那個樣子了，我還以為古人類到這一步的時候已經(jīng)山窮水盡了?！?/p>

“或許，這是他們最后的尊嚴吧?！辟?nèi)什顯然更加冷靜，他沖著這扇巨門的邊緣指了指，尤彌爾順著他的動作看去，頓時發(fā)現(xiàn)了異常之處。

這扇宏偉的，仿佛貫穿天地的門，沒有厚度。

明明用眼睛便能感受到那堅實的質(zhì)感，明明它就是個佇立在眼前的實體，但……它就是沒有厚度，門的邊緣，還是門，但已是門的另一面。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空間門?！笨粗葟洜栐尞惖难凵瘢?nèi)什露出一絲苦笑，“別這么看著我，我也完全不知道這個詞的意思，這是我的離線詞庫自己做出的檢索反應。我只知道，門后邊連接的，應該是另一個空間。”

“那，我們要怎么進去?！?/p>

“撤退代碼，31314?！辟?nèi)什抬手指了指門前矗立著的一個矮小物件，那是一個看上去有好些年紀的金屬控制臺，質(zhì)地與他們腳下的小船幾乎相同，“狀態(tài)有所下滑啊，殘骸獵人，這不是很明顯嘛？”